第58章 《吓死鬼》6 神秘黑車

公交車內一切恢複原樣——默不作聲的乘客、緩緩行駛的車輛, 以及,窗外糾纏不休的霧氣。

沈墨遙烏黑的發絲從陳郁書衣襟出洩露出好幾簇,沈墨遙已經将腦袋擰回來, 不再露着大眼睛對着車裏的東西瞪視, 臉側貼回在陳郁書胸膛上, 靜悄悄地聽着陳郁書的心跳,看起來就像被陳郁書保護着的無害食草動物。

陳郁書手指帶着安撫的意思, 一下接一下地撫摸着沈墨遙的腦袋,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剛剛沈墨遙對老人做了什麽, 手指上的黑色指環近乎融進沈墨遙漆黑的發色。

沈墨遙摟着他的手臂收得越來越近, 身體也在顫栗着, 陳郁書對于現在的詭異情況不做評價, 而在沈墨遙頭頂上落下一吻,但沒有一點調戲沈墨遙的混蛋勁。

沈墨遙被陳郁書順着毛,逐漸恢複了平靜, 身體也停下抖動, 不過手臂還是将陳郁書抱得很緊。

乘客們也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睛,不再往這三個外鄉人身上窺探。

因為誰也不想渾身爬滿沈墨遙的青色指印。

公交開始減速,看來終于要在目的地停靠了,陳郁書搖了搖沈墨遙的身子,在他耳畔低語:“準備下車了。”

沈墨遙寡言少語地點點頭。

陳郁書示意後座的攝影師準備下車,攝影師始終扭頭看着濃霧迷蒙的車窗,好似完全不知情,但是這種“不知情”裏,大半是自我保護。

得到陳郁書的暗示, 攝影師手腳發軟, 慌慌張張地将攝像機也放進背包裏去, 車開到現在,他已經完全理解陳郁書為什麽不需要他在公交內進行拍攝任務。

因為這裏有不能拍的東西。

背包的拉鏈被他用力拉扯開,發出劃破空氣的凄厲聲,平時用心保護的昂貴器材被随便地捅進去,和背包內的雜物撞出稀裏嘩啦的狼狽動靜。

攝影師趕緊拉好背包,跨在肩膀上,他已經暴露出自己的慌張情緒,現在不能再多做更多節外生枝的動作。

絕對不能引起乘客的注意。

公交靠站,剎車裝置也發出鏽蝕後的可怕聲音,整輛車上的人、以及不是人的東西全都劇烈地颠簸了一下,車停下,陳郁書也立刻摟着沈墨遙站起身,對攝影師做手勢,攝影師緊緊貼在陳郁書背後,低着頭,不去看任何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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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車輛寬闊的前風窗,可見前方依然濃霧缭繞,司機就在這種條件下按照某種既定的目的地,四平八穩地開了過來。

陳郁書前胸貼着沈墨遙,後背帶着攝影師,行動有些不自如,沈墨遙始終緊緊摟抱着他,腦袋拱在他外套裏不出來——乘客們也并不希望他出來。

攝影師是沒法學沈墨遙對着陳郁書小鳥依人,一個體型上不允許,一個是陳郁書不允許,否則按照他現在手腳發抖、冷汗如雨的狀态,也恨不能擠進陳郁書懷裏去。

陳郁書冷靜淡定到不合常理,成了這個臨時小隊的主心骨。

不過沈墨遙是真正的必殺技。

後門正慢吞吞地打開,轉軸處發出刺耳的噪音,和指甲刮蹭黑板的程度不相上下,叫人毛發倒豎。

看來這輛公交不大情願放走這兩個半的新鮮來客。

但是剩餘的半個,是個大魔王,它的靈異度遠不能招架住他。

在門露出能過一人的縫隙時,陳郁書行動迅捷,一把拽住攝影師前胸的衣物,摟着沈墨遙的手臂幹脆利落地把老婆拎起來,讓沈墨遙雙腳離地,三兩下拖着兩個累贅加一個背包跳下了公交。

在他們離開公交的一剎那,原本只是有些老舊的車輛瞬間變了樣,就像一張潰爛的皮膚,虛假的表象完全從公交上脫落潰散,露出了底下早已病變的血肉!

公交車內一半生長出大堆焦黑的痕跡,另一半則生長着斑斑的鏽跡,車窗上完整的玻璃面消失了,乘客的血肉也瞬間溶解,三人原先坐着的一列都變成了和老人一樣潰爛的模樣。

而另一列和身下燒焦的車體一樣,成了焦黑的骷髅。

三人完全從車內脫身,還保持着下車時背對公交的姿勢,攝影師感覺到公交上有種奇怪的動靜,他想扭頭去看,陳郁書一把拎住他的後領,聲音強硬,絕對不容拒絕:“現在不要看。”

被陳郁書這樣嚴厲地提醒,攝影師整個脊背都有種發麻的感覺,他肢體僵硬,但按照陳郁書的意思,繼續保持背對着公交,随着公交漸行漸遠,鼻息裏的血腥味也消散了大半。

這時陳郁書才松開攝影師的領子,攝影師實在無法按捺好奇心,他猛地回頭朝着公交離開的方向望去,這輛車就和來時一樣,沉浸在濃重的霧氣裏,無法看清內裏的任何景象。

不過他這樣探看着,不知何處來了一股強烈的冷風,讓環繞着公交的白色濃霧被吹得稀薄。

攝影師倒吸口涼氣,幸虧陳郁書及時拎住他的後領,否則他已經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車裏已經不能稱為人類的死屍正齊刷刷地扭過頭來,用這些沒有眼珠的眼眶盯着他!

攝影師躲開公交內惡毒的視線,他閉緊嘴,鼻翼用力張合着,拼命地往痙攣的肺部裏吸進大量氧氣。

陳郁書臂力驚人地拎着他,讓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顆古木旁邊,倚靠在樹上緩過氣,攝影師用力地抱着背包,瞪着眼睛,眼球突出,剛剛的經歷和那地獄一樣的畫面,讓他瀕臨崩潰。

陳郁書還是始終什麽也不解釋,遇到真東西,語言就顯得蒼白無力,他聲音冷硬地叮囑攝影師:“你剛剛看到的東西都是幻覺,聽到了沒有?”

這種強硬的語氣并不讓攝影師反感,他現在急需有人用堅定的态度引導他。

攝影師本能中的自我保護意識湧上來,點點頭,不再去想關于那輛公交的任何細節,眼睛瞥向陳郁書懷裏過于沉默的沈墨遙身上。

沈墨遙正露出一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攝影師抖了一下,忍不住也別開臉躲避沈墨遙的視線,雖然沈墨遙看起來和平常無異,面色有些蒼白,眸子黑漆漆的,但攝影師對他感到生理不适。

沈墨遙身上殘留着和公交車裏的東西一樣的非人氣息。

他意識到沈墨遙的膚色不止是蒼白那麽簡單,而籠着一層淡淡的青色,絕對不是正常活人能夠擁有的健康膚色,可正如陳郁書叮囑的,他不能确認這是不是自己受驚後的幻覺,沈墨遙沒有露出面上太多部分,只靠膚色和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他不能就這麽草率地把沈墨遙和車上的東西歸為同類。

陳郁書察覺到攝影師對于沈墨遙轉變的态度,他不動聲色地用衣襟把沈墨遙捂得更嚴實,按住攝影師的肩膀:“能堅持住嗎。”

“……還可以。”

如同工作人員的推測,這些霧果然是公交帶來的,陳郁書三人原本呆在一片濃霧之中,無法看清周圍的環境,但随着公交的消失,辨識度也漸漸清明。

情況也并沒有因此樂觀起來,和小鎮濃霧散去的豔陽天不同,他們竟然已經置身于一片黑夜之中。

這裏遠離城鎮,天色一暗便黑燈瞎火,陳郁書掏出手機打開照明,面前出現兩個岔路。

左手邊的岔路停着一輛幾乎隐沒于夜色的黑色轎車,三個人發現它的存在時,車燈瞬間亮起來,強烈的光柱刺激出淚腺中的生理眼淚。

攝影師頓時捂住眼睛,不過語氣有些按奈不住的狂喜:“我們去問問路,說不定能搭個便車!”

陳郁書還是一把扯住了他,他對着車頭背過身,将沈墨遙完全藏在自己的身影中,眯着眼躲避刺眼的遠光燈,對着前風窗內掃了幾眼——車內的昏暗和車前的亮燈成兩個極端,就和公交一樣,根本看不清車裏的狀況。

這輛車怎麽看都像專門在這裏等着他們來。

一輛掐準時間來截胡的靈異公交,一輛靜候多時的黑色轎車,兩者之間怎麽可能沒有關聯!

“別去,再等等。”

攝影師不知道陳郁書要等什麽,沈墨遙始終詭異地沉默着,讓他更加不安,他不知道剛剛的公交到底怎麽回事,更不知道怎麽會坐一趟公交的功夫,就從白天變成了黑夜。

即便是從頭到尾坐完整個環線的車程,也不出兩個小時,他們是早上十點左右開工,而路上暢通無阻,怎麽可能拖到晚上!

周圍的環境非常陌生,只有兩道岔路和綿延的樹林,沒有任何可靠的建築,連燈光都沒有,怎麽看都不是安全之地,四處都潛伏着未知的危機,好歹有一輛車在,攝影師并沒有陳郁書的膽量,也不是沈墨遙這種非人存在,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看見一點求生的希望,并不想去管這輛車出現的時機有多不對勁。

他心裏想的只是盡可能快地離開此地。

攝影師緊抿着嘴唇,因為剛才的驚吓,讓他全身都進入一種草木皆兵的狀态,第六感裏還芥蒂着陳郁書外套裏鼓起的人形形狀,他總幻覺沈墨遙從陳郁書懷裏鑽出來時,會變成各種可怖的形态,不再是個唇紅齒白的漂亮小明星。

他離陳郁書只有兩拳不到的距離,陳郁書的手指依然有力地按在他肩膀上,給他帶來一點信心,他可以清楚地聽到陳郁書平緩的呼吸聲,也可以聽到自己因為驚恐而急促的喘氣,加上胸腔內猛烈的心跳。

但是沈墨遙就是沒有任何動靜,連呼吸都沒有。

攝影師腦子裏不可控地浮現出網上各種關于沈墨遙的靈異傳聞,剛接下拍攝任務時只當做趣事聽,現在只剩他和這一對陰間情侶搭伴,在這死寂的夜色裏忍耐着,恐懼的臨界值趨于極限。

陳郁書的反應就和他懷裏沉默的沈墨遙一樣,根本不是普通人會有的樣子,他和攝影師在公交上的強裝鎮定完全不同。

陳郁書的眸子裏是兩潭起了波紋的黑水,是好奇和興奮刮出的波瀾。

他根本就不會恐懼!

攝影師不敢把自己對沈墨遙的猜想透露給陳郁書,陳郁書不論當下發生什麽、即将發生什麽,都堅決摟着沈墨遙,堅決要窩藏沈墨遙,帶着絕對的保護欲,他并沒有察覺沈墨遙的詭異之處,絕對和沈墨遙站在一條戰線。

也許是,他根本不在乎沈墨遙到底詭不詭異。

攝影師有種四面楚歌的絕望感,就算離開了恐怖的靈異公交,陳郁書和沈墨遙依然是種讓他細思恐極的存在,那輛神秘的黑色轎車對着他們按響了喇叭,在這靜谧的夜裏洪亮得驚心動魄,攝影師的身體劇烈地彈跳了一下,他的精神已經緊繃如一條拉扯到即将斷裂的絲線。

再也無法像陳郁書和沈墨遙這樣鎮靜得不像人類。

比起坐以待斃,他寧願冒險去看看那輛黑車。

只要司機看起來是活人,而且願意帶他離開這種鬼地方,他會一頭跳上車頭也不回。

攝影師腳步微微挪動,随時有掙開陳郁書往黑車那狂奔的沖動。

滴滴——

另條岔路上猛然間被車燈打亮,司機遠遠看到路邊站着的人影,這條路很狹窄,他怕這些人亂跑會出交通事故,便提前按響了車喇叭。

沈墨遙探出頭來,他望着那輛新來的車輛,陳郁書沒頭沒尾地問他:“這輛車有問題嗎?”

沈墨遙再望了兩秒,對陳郁書搖搖頭,腦袋重新縮回了陳郁書的外套。

攝影師快發瘋了,他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陳郁書按在攝影師肩膀上的手指用力,攝影師因為肩膀上的痛感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陳郁書身上。

陳郁書每一個字都落地有聲:“接下來,你要照着我說的去做。”

看着陳郁書黑漆漆的深不可測的眸子,攝影師被他根本不會動搖的意志感染了,懷疑都暫且擱置,他對着陳郁書點點頭,示意陳郁書繼續說下去。

陳郁書得到了他的積極反饋,繼續開口,語速很快,但吐詞清晰:“我們會攔住這輛車,你上他的車,讓他把你帶到附近的鎮上,你在那裏去聯系到我們的人,叫他們第二天來接你,然後随便找旅館睡一覺,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你晚上做的一場噩夢,明白了嗎?”

那輛車眼看要貼着三人疾馳而過,攝影師喘着粗氣:“它開得太快!!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我們怎麽攔它?強行去攔會被撞——”

未等攝影師給自己的話收尾,這輛車的司機竟然踩了剎車,輪胎刮蹭地面,電光火石,它居然真的穩穩停在了三人旁邊。

陳郁書不給攝影師任何解釋,獨自去招呼司機,沈墨遙為了方便陳郁書交涉,終于從他懷裏鑽出來,這大晚上,攝影師可是一丁點都不敢看沈墨遙。

沈墨遙雖然舍得從陳郁書懷裏出來,但是依然緊緊地跟在陳郁書背後,踩着陳郁書的腳印走,兩雙腳的腳步聲完全重疊,亦可以形容為,始終只有陳郁書一雙腳步聲。

攝影師用力地別開臉,他今天對沈墨遙發毛的感覺已經達到極點了!

等陳郁書微微伏下身,用指節敲擊車窗時,沈墨遙從背後抱住了他,手指用力地攥着陳郁書的衣服。

陳郁書再也沒有狗沈墨遙一丁點,甚至很不符合本人性格,右手敲擊車窗,左手居然攏住沈墨遙攥在他衣服上的兩雙手,沈墨遙被陳郁書的手心包裹着,手背上刺骨的寒意消散了一些,指關節終于松緩了一些。

黑車上,駕駛位的男人觀察着沈墨遙對陳郁書極端黏人的态度,他撐住下巴,表現得饒有興趣,繼續等在原地。

被陳郁書逼停的司機也沒想到半夜遭遇這種情況,原本他打死不會為這種陌生人停下車,可是身上好像被控制了一樣,居然主動踩下剎車,随着陳郁書的靠近,他腦中警鈴大作,只想重新點火上路。

車卻陷入一種邪門的情況,根本無法啓動。

陳郁書個頭高大,夜色也隐匿了他的面孔,簡而言之——不像好人,陳郁書身上本來就有種壓迫力,這樣走過來,讓司機誤以為他是要搶劫的匪徒。

在陳郁書霸道又惱人的敲擊聲下,司機無法發動引擎,已經有些慌了陣腳,他跟陳郁書僵持了五分鐘,那叩擊聲實在如泰山壓頂,他害怕陳郁書身上攜帶致命武器,不想激怒陳郁書,便放棄啓動發動機,他也沒有打開車窗,只是探身過來,隔着一層玻璃,語氣有些顫抖,故意裝得兇狠一些。

可惜語言不通。

陳郁書直接用翻譯軟件,不是為了跟司機交流,單方面要他接受自己的訊息,現在可不是友好交流的時候。

“對不起,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你停車,能麻煩你打開車門麽?我們困在這裏了。”

司機做了一會心理鬥争,猶如陳郁書事先對沈墨遙所說的,這裏是一個全民信鬼神的國度,司機無法不把邪門的情況跟這些不速之客聯系起來,如果他不答應他們的要求,恐怕要被滞留在這裏。

司機吞咽口水,打開了車門門鎖。

陳郁書繼續用翻譯軟件給司機翻譯出一些安撫和感謝的話,他不可能一直讓沈墨遙對他的車使壞,陳郁書用力拉開了後門,另只手揪着攝影師塞進去。

攝影師驚恐道:“你們呢?!”

陳郁書扭頭看向那輛依然蟄伏在岔路上的黑車,他眯了眯眼,開始拉扯黏在他背上的沈墨遙,想把沈墨遙也塞進去。

沈墨遙死死地抱住他,陳郁書再扯,就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沈墨遙今晚着實被吓壞了,沒比攝影師好到哪裏去,他能保持現在這副默不作聲的模樣,純粹是為了陳郁書。

沈墨遙一直在強迫自己不要逃跑,他不可能丢下陳郁書一個人。

沈墨遙犯倔,陳郁書只能用軟的,用上沈墨遙喜歡聽的溫柔聲線:

“遙遙,我明天就回來,你跟他上車,聽到沒有?”

沈墨遙還是抱着他不撒手。

如果沈墨遙現在還有以前那個跟陳郁書吵吵鬧鬧的狀态,他一定要罵陳郁書做了個教科書般的flag!

沈墨遙精神跟攝影師一樣緊張,他沒法跟陳郁書說什麽,只是惡狠狠地照着陳郁書背上又咬了一口。

陳郁書嘗試扯動沈墨遙的手腕,這回使出了一些力氣,沈墨遙犯倔得更厲害,十指故意死死扣在一起。

陳郁書是有些玄門的法子強行讓沈墨遙上車,但是沒有這麽做,他決定嘗試和沈墨遙講道理,帶着沈墨遙站遠了一些,避開攝影師和司機,又陰恻恻地斜了那請君入甕的黑車一眼。

“你先松開我,有話說。”

沈墨遙吐出兩個字,聲音短促,像是從哪裏不慎掉出的兩顆碎珠子,稍不注意都會忽略它們的存在。

“不松。”

陳郁書熱愛欺負沈墨遙,現在總算遭了報應,沈墨遙是很乖很好欺負,但是他不想聽話的時候,絕對讓你吃癟。

陳郁書想着法子,哄沈墨遙:“你從前面抱着我行不行?你要我扭着頭跟你說話麽?”

沈墨遙想了想,覺得陳郁書這個提議算合理,他迅速地松開手,又迅速地重新十指相扣,眨眼之間,他已經換了個方向,還是抱着陳郁書,手指已經扣在陳郁書後腰上。

陳郁書被沈墨遙這個自己生怕丢下他逃跑的樣子逗到了,嘴角翹了一下,沒工夫打情罵俏吵吵鬧鬧,他湊在沈墨遙耳邊:

“那輛車是奔着你來的,包括那輛公交,我得搞清楚是誰在打你主意,我跟師父學了很多東西,身體有蠱,你知道蠱怎麽養麽?把毒蟲裝在一個器皿裏,讓它們自相殘殺,最後剩下的那個就是蠱王,而我就是器皿,你可以無視這些毒性,但別人不可以。”

“他們就算喝一滴我的血都會死掉,所以,你乖乖跟着攝影師去鎮上,我去給你解決這個問題,否則這個東西會一直打你的主意,我不允許任何人任何東西敢打你主意。”

沈墨遙拖着聲音道:“那萬一是奔着你來的呢?”

陳郁書眼力過人,身上也有沈墨遙不理解的玄門學問,他知道車裏那東西從始至終都在盯着沈墨遙,這件事就是奔着沈墨遙來的。

“相信我。”

“你老騙我,我不信。”

陳郁書還想說什麽,沈墨遙悶聲悶氣,聽起來弱弱的,但是陳郁書知道這是沈墨遙最倔驢的模樣:“要麽你跟着我們一起走,要麽我跟着你一起走,你自己選。”

陳郁書沉默了會兒,他惡狠狠揉了一把沈墨遙的腦袋,把他本來就亂的頭發揉得更亂,看起來是欺負,其實多有嗔怪和……炫耀之意。

在對車裏靜靜觀察他們的東西炫耀。

陳郁書評價沈墨遙為:“不愧跟我鬼混,倔起來和我差不多。”

“所以你選擇哪個?”

“我尊重你的想法,現在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有膽跟我走麽。”

“沒膽,但是……我還是會跟着你走的。”

陳郁書笑了笑,什麽廢話也不說了,帶着黏人膽小又為他膽大包天的沈墨遙走回車旁,陳郁書攀住大開的後門,攝影師依然噤若寒蟬地抱着自己的背包,他往裏挪了挪,本要給書遙讓出虐狗的位置,但是被陳郁書打斷了:

“你自己去鎮上,對了,給我一個攝像機。”

“什麽?”

陳郁書重複一遍,語氣裏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給我一個攝像機。”

攝影師看他是認真的,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刨根問底了,現在最期望的就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卧室和一個熱水澡,他為陳郁書打開背包,拿出自己跟拍的攝影器材。

被陳郁書拒絕:“這個太重,你有沒有帶便攜的?”

“……有的。”

攝影師在背包裏翻找一番,拿出一個小型的運動相機來,陳郁書對這個很滿意,掌在手裏,開機調試,他對攝影師很罕見地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一路順風。”

陳郁書牽着沈墨遙,正要摔上車門,攝影師扒住這最後一點機會,極度困惑地問着陳郁書:

“你們這是……?”

“我們預約了莊園,今天本來就要去莊園做客,不是麽。”

“可是……這個車?”

“這個車就是接我們的車,車牌號沒錯。”

“真的?”

陳郁書臉上沒有一點可疑的表情,語氣也篤定,是平時騙沈墨遙的樣子:“嗯。”

“那為什麽要攔這個車給我,為什麽不讓我跟着去?為什麽——”

陳郁書又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微笑就沒有絲毫安慰之意,讓攝影師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我決定自己來拍,我上過攝影課,綜藝沒有電影嚴格,我可以拍素材。”

“不是這個原因——”

嘭!

陳郁書摔上了車門。

司機恰時發動了引擎,車果然是這對情侶搞的鬼!他說的本地話在陳郁書他們聽來是鳥語,相應的,陳郁書說的一堆東西他也覺得是鳥語,而且牽着一個慘白的沈墨遙,他還覺得是恐怖的鳥語。

腳底猛踩油門,車一路疾馳而去。

攝影師扒着後窗,陳郁書和沈墨遙的身影在黑車的車燈下成了一對剪紙般的剪影,他看到兩人在原地站了幾秒,向着那輛黑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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