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行了,你走吧,讓我睡會兒。”趙柏松躺回了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背對着趙之喬不在說話。
趙之喬看了父親兩眼,默默地起身,将燈關上,走出了房門。
他轉過頭看着走廊盡頭,朝着畫室慢慢地走了過去,他打開收藏室的門,将那幅塵封了許久的被紀骁塗鴉過的星空圖拿了出來。
再次看着這幅畫心境竟然大有不同,他居然已經記不起當時畫下這幅畫時的那種絕望和痛苦的心情,此刻他內心滿滿的被一種安寧的情緒所占據着,他想着在不遠的地方,紀骁正安靜的睡着。就像童話故事裏,王子正在等着沉睡中的公主。他也在等着紀骁,等着他醒來,給給自己一個解釋。
趙之喬擡起手,用指尖輕輕觸摸紀骁留下的那行字,慢慢露出了一個微笑。
背後響起聲輕輕的叩門聲,他轉過頭去,看見了笑得慈愛的張真芳。
“芳姨,你有什麽事兒嗎?”趙之喬走到張真芳面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張真芳拍了拍趙之喬的手背,道:“少爺,你看看你那臉頰都凹下去,才這麽幾天就瘦成這樣,我可得多心疼呢……”張真芳說的到後邊聲音已經哽咽了,她停下來抹了把眼淚,繼續道:“我給你弄了些你愛吃的菜,先吃點,然後好好睡一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嗯。”趙之喬舒展了下手腳,的确覺得很累,也很餓。即使他現在依然很挂念紀骁,但他更加怕自己先撐不住,他的确需要吃東西也需要好好休息,于是趙之喬老老實實地下樓吃飯,接着躺在床上,幾乎是一倒頭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差不多這一睡,就睡過去了一整天。
趙之喬醒來的時候,聞到樓下傳過來飯菜的香味,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看了眼窗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這會兒天還是亮着的,陽光很好。趙之喬抹了抹又癟下去的肚子,往樓下走了去。屋裏來來去去許多人,走路都小心翼翼,說話也細聲細氣。
父親和張真芳都坐在餐桌前,正在吃的東西。聽到他的腳步聲張鎮芳立刻就站了起來,關切地盯着他,道:“少爺醒了,應該餓了吧?快過來正好吃飯。”
趙之喬一邊走一邊含笑道:“是啊,怎麽回事兒,剛才吃了那麽多東西,結果睡了一覺醒來又餓得要命。”
“哪裏是剛才,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快過來吃飯。”趙柏松對兒子招招手。
趙之喬有點詫異,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他搖搖頭走過來。父親的臉色不錯,已然比昨天有精神了許多,于是他也放下心,坐下來拿着筷子開始吃東西。
“我怎麽會睡了那麽久?”趙之喬一邊吃着東西一邊在嘴裏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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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就是累了,多睡睡也好。”看他能好好吃飯,張真芳也格外的高興,于是又走進廚房,端出了一股鍋香氣四溢的大骨湯。
趙之喬看了眼那碗裏的骨頭,放下筷子道:“芳姨,這是骨頭湯,還有多的嗎?我給紀骁送些去。”
“咳。”趙柏松突然輕咳了一下,像是被嗆着了,臉色有些紅微紅。趙之喬也覺得有些尴尬,臉色一僵,也沒有再說話了。
張真芳沒有感覺到這父子二人之間有些怪異的氣氛,她只知道紀骁就是那個将他們少爺給就救回來的男人,她對紀骁充滿了感激和崇拜。于是聽趙之喬說了以後她就張羅開了,到處找着保溫飯盒,一邊忙一邊說着:“聽說紀總傷了腿,也趕巧了,今天熬了骨頭湯。哎呀,我這也是事兒太多忙不過來,少爺,您待會兒過去的時候跟他說說,有空我就去看他,可得要好好感謝人家,紀總可真有本事……”
張真芳絮絮叨叨的聲音越走越遠,她人已經到了廚房,嘴還在不停說着。
趙之喬擡頭瞟了眼父親,埋下頭默默的吃飯。
“咳。”趙柏松又清了下嗓,放下筷子坐直了,眼睛也不看趙之喬,而是盯着窗子外邊,表情嚴肅的道:“吃好了就趕緊去醫院吧,紀骁醒了,從昨晚上到這會兒已經給家裏打了無數通的電話了。我也不吃了,你慢慢吃吧,嗯。”
言罷趙柏松便起身,擦了擦嘴,就離開了餐桌往樓上去。
過了會兒張真芳就把裝在了飯盒裏的大骨湯給趙之喬送了過來,問道:“怎麽老爺都不吃了嗎?”
趙之喬紅着一張臉,把飯盒拿上就往外走,嘴裏說着:“芳姨,我也飽了。”
“哎!這兩爺子幹什麽呢?”張真芳看着趙之喬匆匆離開的背影,小聲地抱怨着。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天氣,陽光很耀眼,把道路兩旁泛黃的梧桐樹葉的照得閃閃發亮。趙之喬怕湯涼了,于是一路都開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醫院。來之前給他大車打我電話,說是紀骁已經出了監護室,現在正在普通病房。趙之喬提着飯盒,快速地按照大車說的位置找了過去。
還在走廊裏的時候就聽見最盡頭的那一間傳出紀骁的聲音,聽起來他正在發脾氣。果然一推開門,就看見了坐在病床上,額頭纏着紗布腿上打着石膏,渾身是傷但依舊氣勢十足的紀骁。
“你幹什麽?別晃來晃去的我眼睛都花了……”紀骁說到這兒就看到推門進來的趙之喬,于是一瞬間,臉色完全就變了,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深情,癡癡地望着趙之喬,急切道:“之喬,你可來了。怕吵着你睡覺都不敢給你打電話,過來讓我看看你哪裏受傷了嗎?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大車看趙之喬進來就松了口氣,立刻小聲說了一句:“救星可來了!”于是他給趙之喬打了招呼以後便一溜煙兒跑出了病房。
趙之喬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将大骨湯放在了床頭。他的神色還有些別扭,心裏有點兒不适應。
之前見面兩人都還勢不兩立的跟仇人似的,這會兒自己卻來給他送湯來。趙之喬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之喬埋着頭,紀骁就一直盯着他的頭頂看,怎麽看怎麽覺得滿足。他當然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張開雙手就去抓趙之喬的胳膊,特別開心的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看來哥哥的技術還是不錯的,一點沒傷着。嗯……這些天你受苦了,看看,都瘦了好多……不過那瘦了也很好看,你什麽樣我都稀罕,喜歡的不得了。”
“我給你帶了點骨頭湯來,芳姨的手藝很好,骨頭湯對你的腿有好處,你喝吧,別說了。”趙之喬對于紀骁的肉麻的表白不知如何搭話,于是別開臉不去看他,将飯盒給打開了,濃郁的香味立刻就盈滿了病房,将那種消毒水的味道都給蓋過了,讓這冰冷的醫院多了許多人情味兒。
紀骁聽完趙之喬這句話,馬上就高興了起來,那臉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接過那碗大骨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去喝了下去。
那鮮美的味道充滿了他的口腔,順着他的喉頭流進身體裏。他突然警惕了一下,這個味道他曾經喝過。
紀骁猶豫地開口問道:“之喬,你說這湯是張嫂做的?”趙之喬點頭道:“對啊,好喝嗎?”
紀骁沉默了。他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在什麽時候喝到過這個味道。
是前世,就趙之喬的葬禮之前,有一個人給了他這麽一碗湯。當時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喝了下去。後來他就覺得腹中疼痛難忍,最後那夜裏,就在趙之喬的墓碑前閉上了眼睛。
這會兒,再嘗到這個鮮美的味道,紀骁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怎麽了?”趙之喬疑惑的問道。
紀骁要搖頭,端着那碗湯也不顧是不是燙嘴,仰頭一口給喝完了。
“沒事兒,這湯好喝。謝謝你,之喬。”紀骁笑着,後背微微泛涼。
這可是他的小少爺給他第一次給他的關懷,他怎麽的也得喝下去,哪怕就是一碗毒藥,那也是他應得的。
“之喬你知道嗎,張嫂對你是真的好,老三也是,更不用說松叔了。你有很多人愛,但我只有你一個,所以,你以後不要再離開我了。”紀骁認真地看着趙之喬道:“你說要我給你個解釋,我現在就給你解釋,我不能再等了,我怕再多等一天,我的心都會不安,我現在就對你說。但是……前世的事情,我只能靠我這兩張嘴皮子了,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很多誤會……我沒辦法證實我說的話,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發誓我從現在開始,絕對不會對你說任何一個字的謊話。”
趙之喬皺眉,緊張地盯着紀骁。
紀骁咽了口唾沫,緩緩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