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千年傳承的風俗
而我清楚的看到兩個身穿黑衣,但是看不到五官面目的人站在了床邊上,甚至在我擡頭看過去的時候,還轉頭對我點了一下,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但意思我好像明白,是在對我表達感謝。
要是沒有我來幫忙辦事,估計今天晚上他們依然不能順利完成引魂的任務,還要守在外面,到時候不知道懲罰會不會更重一些。
其中一個黑衣人,一抖手,就有一條鐵鏈飛出,直奔炕上躺着的老爺子,纏在他的脖子位置,朝外一拉,就有一個人型的影子從炕上被拽下去,輕飄飄的落在地面上,站在兩個黑衣人中間。
鐵鏈的一頭拖在地面上,三個影子就朝外而去,一點都不耽擱。
姥姥看着我的視線轉到外面,小聲的詢問我,“怎麽樣?魅兒,老爺子是不是已經被接走了?”
“走了,都出院了。”
姥姥這時候才告訴一邊什麽都不知道的莫家大兒媳婦,“上去摸摸,手腳開始冰涼,就可以開始哭,叫人進來換衣裳了,眼淚別滴在老人身上。”
大兒媳婦顫顫巍巍的湊上前,看樣子,還挺害怕的,畢竟現在屋裏沒有一個家人,只有我們在一邊,緩慢的伸出手,在老人的手上摸了一下,又掀開被子,半跪在炕邊上,摸了摸老人的腳和小腿,轉頭說道,“涼了,都涼到小腿了!”
“哭吧!”
“爺爺啊……你走好啊……爺爺啊……”
這女人真聽話,當真站到地上,張嘴就開始大哭起來,這好像就是一個訊號,屋裏一哭,院子裏更是哭聲一片,震耳欲聾,男女混合大合唱的動靜!
人也都呼呼啦啦的不等叫,就都朝這屋沖了過來,過程中還沒忘記把屋子裏面的幾處棉門簾子全都扯下來,丢在一邊,窗戶和門都打開,任由外面的寒風吹到屋裏面。
礦諾川一邊哭一邊拿起被放在櫃子上,之前給老人脫下來好幾次的那身壽衣,掀開被子就準備幫老人擦身子換上去,叫姥姥手疾眼快的一把搶過來,轉身就丢到還燃燒着暗火的炕洞裏面。
火星遇到易燃的布料,直接燒出明火,刺啦一下就把那身壽衣吞噬掉,燒的一點不剩。
“你們家兒子多也抗不上這麽作的,這衣服幾穿幾脫,一次就是死一個人,辦一次白事,難道你們真想叫老人穿着這個走,再帶走幾名男丁,快去再找身新的來,剩下的人先給老人淨身。”
莫家人現在明顯已經把我姥姥當成主心骨了,真是說什麽就幹什麽,屋子再給老人淨身,這會在屋裏的就是那老頭的兒子和幾個孫子,我們都來到外屋等候,幾個媳婦看孩子的看孩子,燒火的開始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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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之後要用到的,現在天冷,加上出去重新買壽衣需要一段時間,這老人已經咽氣,屍體殘餘的溫度流失很快,關節容易僵硬,為了穿衣服時候方便,就要用熱水熱敷關節部位,得以能夠活動。
我們這邊雖然是比較偏僻的農村,但是不管什麽地方,附近都有二十四小時開門營業的白事鋪子。
店主任何時候有人叫門就要應,根本不會有怨言,因為人之常情,生老病死的時辰根本不由人,白天平常并無所謂,深更半夜,年年節節,大年三十晚上也是可能的!
礦諾川緊趕慢趕的抱着手藝沖了進來,“買回來了,回來了……快換上!”
屋裏人聽到聲音,趕忙出來,不光拿了壽衣進去,更還端了不少熱水,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女眷在外面跟我們待在一起,有好奇的,跟姥姥詢問起來這壽衣的說道,“黑大娘,這人過去了,為啥要換上壽衣啊?這裏面是不是也有什麽說道?”
我和王鐵錘也好奇的看着姥姥,果然姥姥也沒叫我們大夥失望,把關于這個習俗的原因娓娓道來。
“以前人們也許還知道點啥,現在基本就是随大溜,看別人都這樣,才會跟着做,說白了就是應對場面事給活人看,但是這個可對後人十分重要的。”
“手藝的數量可有點說道,講究單數,分別是上七下五,上九下七,最多的要上十一下九的說法,看老人的年紀,歲數越大就要穿的越多,不到五十歲的則不能多穿,只要是單數就好。”
“壽帽的裏子要用紅布,寓意後背紅紅火火,還要追上紅頂子,手藝裏子一樣,男子壽衣多用杏黃色,女子賊是青藍或者古銅色,最重要的手藝不用紐扣,代表後繼有人。”
說了老半天,大夥聽得是聚精會神,沒有一個插嘴的,都在十分認真的聽着,姥姥繼續說道,“要是我沒有說錯,那白事鋪子的老板也懂點什麽,見到你家老大過去,肯定首先問的是又來一次為什麽,你們老大會據實已告,知道一切,大概也知道你們家爺爺年歲的老板就會直接給你們家老大拿了上十一,下九的件數。”
莫家爺爺算是高手,快要九十歲的年紀,肯定算是喜喪了,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屋裏已經忙完了,大夥用床單子擡着穿戴整齊的老爺子朝外而來。
屍身應該要停放在堂屋的橫梁之下,至少一晚上的時間,才會放進院中靈棚的棺椁中,那叫入殓,這種流程可能因為地獄的原因而略有不同,這是我們這邊多年流傳的方法。
屍身放在早已準備好,被架在兩條板凳上的門板上,頭下有頭枕,腳下有腳枕,身下有銀面褥子,身上有金色面的被子,這叫身披金後背銀,金銀財富留家門。
可就在準備放下去的時候,姥姥慌忙在邊上叫了一聲,“各位,各位慢一步!”
這些人都傻乎乎的定住動作,看着姥姥眼中都是不解,“黑大娘,咋了……”
姥姥沒有多說,急忙忙上前,雙手伸出,恭恭敬敬的把放在門板上的兩個早早擺放好的精美枕頭給調換了一個位置,才推開一些,“放吧。”
姥姥口中念叨着吉祥話,“頭枕雲紋明臺淨,仙氣飄飄紫雲庭,腳踏滿池蓮花開,西方接引坐雲臺。”
在場的人裏面有機靈的,腦子只要聰明,馬上就能明白,這黑大娘又是幫了他們家一次啊,原來之前他們這兩個枕頭擺放的位置給擺錯了,把又蓮花紋路的腳枕擺在了頭那邊,繡了雲紋的頭枕放到了對着大門的方向。
這裏面的壞處他們可能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是什麽好事,現在被糾正過來,過世的爺爺安穩落在門板上,蓋上了擋臉布,一切總算是能告一段落。
現在是一幫孫男娣女跪在面前,穿上了孝服,開始該哭的哭,該燒紙的燒紙,按照早就分配好的工作,開始忙碌了起來,姥姥這時候也拉着我們準備先回家。
別再這個檔口給人家添亂。
就是這樣忙碌混亂的時刻,莫家的礦諾川一聲孝袍子直接就在我們走出大門前跪了下來,在雪地上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黑大娘,兩位小弟馬大恩大德,我家沒齒難忘。身上戴孝不能遠送,路上不好走,幾位慢行。”
說着就遞上了一個用白紙包裹的紙包,裏面應該是錢,看意思還不少,姥姥只是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把,“我碰了就算我收了,這個算是我給老人家上份子了,拿去賬房吧。”
這邊的賬房,就是記賬之人的稱呼,紅白喜事,負責幫主家記賬,收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