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莫家開席
昨天晚上到家已經是深夜,娘仨暖和了一下,姥姥叫着我們在竈膛前面,每人朝裏面都塞了兩根柴火,主要就是叫裏面的火光照射一下全身,去去身上的寒氣,去過喪事人家的煞氣、晦氣都被這灼熱的火光驅散,叫我們全身暖洋洋的別提多舒服了。
簡單的洗了一下,就爬上火炕,夢周公去了,一夜無話,轉天一早,原本姥姥準備繼續帶我們過去臨村莫家去一趟,畢竟昨天晚上老人家倒頭,今天才是各家親戚朋友,街坊鄰居行禮,上份子的日子。
昨天李倩既然已經給出去了,按照規矩,我們還是要過去給老人上柱香,磕幾個送行的頭。
我們收拾妥當,穿得暖暖和和的剛出門沒多久,就碰到村裏和莫家有姻親人家也朝那邊走,就撐了一個順路的牛車,昨晚走上去感覺挺遠的路,在這太陽照射下,冰面已經被行人車輛踩化,好走了很多,就是翻起了泥漿,好在我們不用步行,很快就到了莫家。
這時候莫家門前人來人往,每一個進門的人基本都是素色衣裳,臉上不帶笑容,進門,裏面的孝子賢孫就要等候在冊,雙手客氣的接過人們 提在手上的一刀紙錢,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表達感激。
來人把小子們攙扶起來,朝裏面已經妝點好的靈棚走去,我們這邊家裏辦白事都有先生主持操持,也會幫來人點燃草香,送到手上,高聲喊着一叩首,二叩首,再叩首,四叩首禮成!孝子謝……
當我們走進去的時候,不光是應該迎上來的那些兒媳婦孫媳婦們跪了一片,感念我們昨天大半夜來幫忙叫老爺子順利上路的其他人也都迎上前,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這真是,實在叫我有點尴尬,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擺才合适。
輕輕一個禮,姥姥就把為首的礦諾川攙扶起來,說了一句節哀順變,就把手裏的兩刀紙錢遞了過去。
之所以我們要用兩刀,那是因為姥姥算是替黑家而來,我則是代表的巫家,兩家兩個姓,自然就要送上兩份,就連昨天的那些禮錢,都是寫成兩家的。
行禮完畢,我和王鐵錘已經和跟大人來坐席的小孩子上一邊瘋玩去了,就這個時候,小孩子們即便滾在雪地裏,身上也騰騰都是熱氣,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的,腦門子還挂着汗珠子。
姥姥在院裏和礦諾川說着什麽,八成是在叮囑白事相關需要注意的一些細節,也算是額外給他開小竈,實在是這漢子的為人辦事,這性情叫人很喜歡,下意識的酒香多幫襯些。
我可是知道姥姥對有些不太識數的人家,并不像現在這樣友好,就比如說,我們村劉婆子那一家人。
唢吶一響,黃金萬兩,不是娶妻就是開席。
吹鼓手那邊的哀樂一開始,我們這幫皮猴子就知道,這是開席的訊號,都撒丫子比着賽的朝回跑,找到自家大人,幾個地方就拿起筷子開始搶飯吃。
要說搶,這個字一點都不誇張,有跟農村大姨們一塊做過席的人都能理解原因,不搶是真的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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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們剛出門不久,就有人過來敲門找人,要點香問事,
鎖着的門板被敲的邦邦響,看意思應該是真着急,這要是規矩大的老人聽到了絕對會冷哼一聲,教訓道,“敲門就好好敲,你這樣不想敲門,倒是像釘棺材板呢!”
這人正是锲而不舍,直接把我家鄰居都給撬出來了,隔壁住的大娘打量了來人一眼,嚷嚷道,“哎哎哎,說你呢,別敲了,黑大娘一家都出門了,家裏沒人!”
“您知道他們上哪了不?啥時候回來?”
要說在在農村,只要這家人的為人處世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都會有幾個相處不錯的,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就是這個原因,隔壁的大娘伸着頭說道,“上臨村吃席去了,沒說啥時候回來,實在不成你就明個再來。”
在任何地方,說出去吃席了,這都是說參加葬禮的意思,娶媳婦可沒人敢這麽說,不怕被打死就試試!
這人并不死心,問清楚了去的哪個村子,直接轉身架着馬車就去找人,看樣子真是碰上了什麽人命關天的大事,非要馬上尋到我們不成。
就在那些大人還在忙着收拾桌面殘席,分裝那些殘羹冷菜,雙手開啓神速模式的時候,我們這幫填飽了肚子的又竄到了村口附近的荒地裏開始撒野的瘋玩瘋跑去了。
一輛牛車從遠處而來,停在到邊上沖我們招呼,“喂,小同學們,這村裏今天辦喪事的人家怎麽走?”
孩子堆裏那幾個淘氣的都做個鬼臉,也不回答,使壞的撒丫子就跑遠了,只剩下我和王鐵錘,要說我們留下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人叫我們小同學。
我倆都是超齡尚未入學的大齡文盲兒童,對這個稱呼很是喜歡也新奇,就朝着莫家方向指了指,說道,“那邊,直走人多的地就到了。”
原本以為是來上香祭拜的人路不熟找不到地方,随手給指了個方向,沒當一回事,可沒過十分鐘,我們就聽到姥姥坐在車板上招呼我們。
同時我的耳邊又出現了黃堂主帶笑的聲音,“來活了,趕緊回家別瘋玩了。”
答應一聲,我和鐵錘跑到近前的時候一擡頭才看到駕牛車的正是之前叫我們小同學的那個問路的人,他也認出了我們倆,姥姥看出我們相互認識,問道,“你們見過了?這兩個就是我們家的大神和二神。”
姥姥退居二線,我家仙堂換了弟馬,還是個小姑娘的事,已經傳開了,這人看着我們露出帶着恭敬的小笑容,找我們快上車,這樣的态度對待兩個小孩子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他這樣對我們,我倒沒多不适,畢竟最近見到的人大多都是這個态度。
并不把我們當孩子,而是一種比較尊敬的長輩那樣,恭敬有禮,很是客氣。
牛車在路上開始形式,這時候正是一天裏太陽最暖和的午時前後,一點左右,在到家的陰陽學說中講,這個時辰并不是陽氣最旺盛的時候,而是陽氣開始衰敗,陰氣擡頭的邪乎時辰,要知道老人們多年傳承下來的習慣,都是濃濃的智慧累積出來的。
古時候的人們生活中沒有太多歪在的幹擾,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午時這個邪乎的時辰都是在家小憩并不出門,可見其中的高明。
走在路上的時候,因為牛車的搖搖晃晃,輕微颠簸,叫我和玩瘋了的鐵錘都有點昏昏欲睡,倚在姥姥身上睜眼閉眼的。
姥姥總是在我們快要睡着的時候拱我們一下,我再這樣迷迷糊糊的情況下看到牛車經過我們村子轉彎的路口,沒有停頓,繼續朝着前面行駛,看來這人并不是伏龍村的,應該是另一邊村子的村民。
之前靈光一現說了一句話就沒影了的黃堂主出現在牛車的車鬥上,就坐在我旁邊的架子上,姿态随意。
我注意到在他出現的時候,前面老實拉扯的牛出現了一分鐘的慌亂,晃得我們三個人都朝一邊歪了一下,抓緊車旁的架子才保持中身體的平衡,沒有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