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開門!”
“快開門!”
許是不耐煩了,外面拍門聲音愈演愈烈,牛祭祀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聲音逐漸尖利:“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再不開門我便要硬闖了!”
與他只有一門之隔的張飛他哥面露難色,“事情要鬧大了。”
愛吃烤串手腳冰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他低聲問道:“張哥,你有把握對付這個牛祭祀嗎?或許我們可以……”
他無聲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張飛他哥突然喉嚨發癢,忍不住輕咳兩聲,道:“咳咳。若是只有牛祭祀一人的話,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愛吃烤串仿佛看到了希望:“那,我待會兒把門打開。我輔助你,我們聯手。”
張飛他哥攥緊拳頭,下定決心般朝他點頭:“去吧。”
“……你們要去哪裏?”
熟悉的女聲猝不及防插入,心神不寧的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客房背後的镂空窗戶,只見窗戶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輕輕擡起,露出後面熟悉的兩張臉龐來。
愛吃烤串眼底迸濺出巨大喜悅,驚喜道:“一條小溪?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們、你們怎麽回來了!”
元溪雙手撐在窗臺上,微微使勁,便輕松躍入房內,我命由我不由天緊随其後,進來後還順手合攏了窗戶。
“誰在拍門?”聽到外面激烈的拍門聲,我命由我不由天下意識皺眉嘀咕一句。
“情況緊急,來不及解釋了,你們接下來跟着我們随機應變就好。”
張飛他哥對着守在門邊的愛吃烤串使了個眼色,愛吃烤串便嘩啦一下将門拉開,外頭的日光一下子争先恐後地湧入房中。
拉開門的瞬間,他們分明看到牛頭人身的牛祭祀對着他們的房門龇着他那滿口尖利的黃牙,周身萦繞着不詳的氣息。
這狀态持續不到一秒,牛祭祀便恢複了正常,仍然是那張讓人感到十分不适的牛臉,一對長在頭頂的狹長牛眼微微俯視他們。
牛祭祀陰着臉站在門外,冷聲質問房中四人:“你們方才在幹什麽?為何聽見聲音後還遲遲不來開門——是不是你們背着我對這裏做了什麽!”
愛吃烤串鬓角冒汗,上前一步搶先解釋道:“哪能啊,我們能在房中做什麽事,不過就是、就是小小地眯了一會兒。”
情急之下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合理解釋,便愈發理直氣壯起來,腰杆挺直,繼續道:“前頭我們四人趕路,從早晨到現在,就沒歇過。剛剛伏桌小眯一會兒,我一聽到你的敲門聲便驚醒了,又花了點時間叫醒他們三位,這才耽擱了點時間。”
話畢,其餘三人一個接一個打了個哈欠。
元溪還順勢伸了個懶腰,假裝剛睡醒睡眼惺忪還沒怎麽清醒的模樣,懶懶道:“牛祭祀,你找我們是有什麽事嗎?”
“哎呀。”張飛他哥恨鐵不成鋼接話道:“一條小溪你睡糊塗了?牛祭祀不是說好來給我們送茶水來了嘛。”
許是三人演技太好唬住了牛祭祀,只見牛祭祀臉上怒氣漸消,他狐疑地探頭查看一番房內情況,總算勉強相信了他們的話,“看來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各位。”
牛祭祀重新換上待客時的和藹笑容,将茶水端進來送到桌上,“來來來,剛醒口渴了吧,你們趕緊喝吧。”
他給四人一人斟了一碗滿滿的茶水,親眼看着他們四人飲下。
我命由我不由天率先飲盡茶碗裏的水,一滴不剩,他痛快道:“爽!”
“這便對了。”牛祭祀昂首道:“這可是我們牛頭村特産的須眉茶,外面可買不到。你們喝的是今年最新産的一批茶葉,我攏共還沒泡過幾回,算你們有口福。”
向來不怎麽會品茶的愛吃烤串和張飛他哥兩人默默回味了茶水入喉時的甘甜,點頭贊同道:“确實好喝,入口有些微苦澀,進了喉頭便回甘。好茶好茶。”
他們越是誇獎,牛祭祀表情愈發得意。
元溪趁機問道:“牛祭祀,這須眉茶在牛頭村哪裏能夠買到?我們遠道而來,難得到了你們這裏,想帶點特産回去。”
她使勁畫大餅忽悠人:“若是在外頭受歡迎的話,說不定我們還要來和牛頭村做筆大生意呢。”
“你這姑娘倒是有眼光。既然我們有緣,我便告訴你們吧,省得你們像無頭蒼蠅那樣胡亂撞。”
牛祭祀氣定神閑坐下,擺出茶館說書人講故事的架勢來:“這須眉茶受牛神恩澤,産自山中,最喜背光潮濕多霧之地。每逢這個時候,便由牛頭村族長帶領族人前往采茶。你們若想購入須眉茶,便只能去同牛頭村族長商量。”
“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年該是牛六家那小子當族長罷。”
談及此事,牛祭祀面露不滿,臉色隐見陰郁:“就他也能當上族長,看來這一支也該衰落了罷。”
元溪從中嗅出濃濃的火藥味,然而她再怎麽追問下去,牛祭祀也不肯再開口了,“你問那麽多作甚!”
“好了好了,喝完這茶,你們歇息好便從此處離開吧,此處夜間不便留宿外來人。”
牛祭祀出聲趕人,臨走前他好心叮囑道:“在牛頭村,祭壇和禁地都是外來人不得進入的地方。你們若誤闖這兩處了,不但要遭神譴,還是同我們整個牛頭村人為敵。”
他那對長在頭頂的牛眼微微眯起,聲音在此時聽上去格外陰沉:“我奉勸你們最好不要做傻事。”
四人親眼目睹那放了狠話威脅他們的牛祭祀背着手悠悠從他們房中離開。
不過他們好歹從牛祭祀這裏得了不少線索,也不白白浪費時間。
牛祭祀一走,張飛他哥便急急問道:“怎麽樣怎麽樣,你們進了那祭壇沒有?還順利嗎?”
元溪搖搖頭。
“啊,那怎麽辦,難道我們還要再冒着被古怪的牛祭祀盯上的風險再進一回嗎?”張飛他哥頓感萬分頭疼,“不過就算我們不去,看來那牛祭祀也盯上了我們。”
“不是的,你誤會了……”元溪低聲解釋道:“我們進去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接話道:“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什麽也沒發生。”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祭壇。除了那尊滲人雕像外,還有一棵參天老樹和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我們哪裏都搜過了,什麽也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攤開雙手,掌心空落落的,什麽也沒帶回來。
聽了這番話,愛吃烤串頭都大了,“祭壇裏沒線索,那我們還能往哪裏找BOSS啊。”
他憂愁地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憂心忡忡道:“在古怪的庭院裏沒找到線索,那我們要不要繼續到外面走走?繼續找找?萬一還有別的建築別的NPC呢?”
元溪微微笑了,“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找到其他的線索。”
“按照牛祭祀的說法,我們不還有一個禁地沒進去找過嗎?或許那裏有關于副本的更多信息也不一定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皺眉道:“這牛老頭有了防備,這麽怕我們闖祭壇,肯定不會願意告訴我們禁地在哪裏,我們又該到哪裏去找禁地?”
“對!找禁地去!”張飛他哥左手握拳狠狠捶下右掌掌心,激動道:“剛剛牛祭祀不是還提到了牛頭村族長嗎?那麽我們可以借着買須眉茶的名義下山找牛頭村族長探探口風啊。”
愛吃烤串一聽便頭痛,哀嚎一聲:“怎麽又要下山啊……待會兒不會還要再上來吧……”
“趕緊走人,別哔哔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口氣把壺裏剩下的茶水飲光,一手箍一人肩膀,半拖半拽帶走了兩位男隊友。
落後一步的元溪倒不着急跟上隊友步伐,只見她起身走到窗邊仔細擦去了鞋印痕跡,将窗戶恢複原樣後才一路小跑出門跟上前頭的三位隊友。
他們走後,長廊那頭便有一直暗中窺伺的牛頭人露了面。
牛祭祀牛眼綠瞳微微散發幽光,眯眼看他們走遠後,才重新折返客房。
他先是在客房好一頓翻找,确定他們既沒帶走客房東西也沒留下特殊标記後,準備起身離開時,視線突然下移,注意到了房內唯一一扇窗戶。
他眯起銳利雙眸,走近彎腰,一根手指輕輕滑過窗戶邊角。
一塵不染。
他狹長雙目驟然拉長,仿佛因為受到欺騙而感到極度克制不住的憤怒,然而下一秒他便冷靜下來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昨天剛擦過窗。”
離開山上祭壇後,四人沿着溪流一鼓作氣下了山,原路返回出發前做了标記的出生點。
“他們都還沒回來啊。”愛吃烤串扶着樹幹喘着粗氣,頭顱微微擡起看向空空如也的出生點,一時間語氣竟然十分失落。
張飛他哥忍不住咳了兩聲,待呼吸緩下來後,詢問元溪兩人意見道:“我們現在要去找他們,還是直接過去找牛族長?”
“又或者,留在這裏等他們回來商量以後再去找牛族長?”
我命由我不由天皺眉,直接提了反對意見,他道:“天還沒黑,留在這裏就是純純腦子有病,浪費時間。”
張飛他哥一噎,“我不是這個意思……”
元溪捏了捏眉心,嘆息道,“我們直接過去找牛族長吧,我看隊長他們往牛頭村的方向離開,或許能在牛頭村裏碰見他們。”
“不過——”她拉長聲音,“我們得心裏有個數,牛頭村裏面,可全都是牛頭人身的人。”
“到時候你們可別露怯了。”
“醜死了,根本沒有什麽好怕的好嗎。”我命由我不由天默默吐槽道。
愛吃烤串和張飛他哥默默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很快便出聲道:“走吧。”
四人往牛頭村的方向走,進村時迎面碰見一尊牛頭蛇身的石像,石像底座工整刻着“牛頭村”三個大字。
這便是到了牛頭村地界範圍內。
我命由我不由天默默站到打頭陣的位置上,他本意打算讓三個脆皮隊友走在他身後,萬一遇到點什麽事他起碼還能護一護。
哪知道竟然有人不識好歹,直愣愣往他身邊一站,甚至還加快腳步試圖超越他所站的位置。
先前潛入祭壇是這樣,現在又來一回。
我命由我不由天簡直不勝其煩,皺着眉頭問她:“你一個奶媽又來做什麽?”
奶媽是團隊裏的輔助,天生脆皮又嬌氣,怎麽她就是沒有一點和愛吃烤串那樣當好脆皮奶媽的覺悟呢。
一次兩次,他簡直都要氣瘋了。
元溪沒聽懂他的意思,回看他時滿臉迷茫,一臉無辜道:“我不能走這裏嗎?”
她寬容般嘆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接着她繞過他,換到了他左手邊的位置,然後睜着一雙非常讨人喜愛的圓眼,笑着問道:“那我走這裏可以嗎?”
“你走你走,愛走走!”
我命由我不由天翻了個白眼,無語道:“我都主動給你當盾牌用了,你不識相。那就算了,你愛走哪裏走哪裏,我管不着。”
他氣呼呼扔下後頭兩人,大步流星往前走,愛吃烤串和張飛他哥沒有像元溪這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底氣,只好認命跟了上去。
沒辦法,倆巨頭吵架,殃及池魚。他們兩個就是這小魚小蝦,除了抱大腿茍下去,沒別的選擇了。
一行四人吵吵鬧鬧,闖進了牛頭村。
只見牛頭村內屋舍進立,四處可見村民辛苦勞作,小街上店鋪攤販熱鬧招攬顧客,村裏生活井然有序,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的景象。
若是不瞧這些村民的樣貌,便肯定有人誤将此處當作難得的世外桃源、人間天堂。
然而牛頭人身的村民給這樣一副祥和寧靜的畫面帶來了一絲難以言說的詭異感。
元溪一行四人剛踏進牛頭村地界範圍,便時刻不停地接受着來自四周八方牛頭村村民投來的好奇目光。
當着四人的面,他們竊竊私語:
“又來了幾個生人。”
“長得好醜的外來人,他們的腦袋一點也不漂亮。”
“沒有牛神施下的恩澤,一群外來下等人!”
“醜死了,我要瞎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清楚傳入四人耳中,大部分都是類似于“醜”“難看死了”這樣的評價他們外貌的話。
愛吃烤串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腦袋,神情恍惚:“……難道這就是種族間的審美差異嗎?”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能理解。”
我命由我不由天嗤聲,“他們又不管你理不理解。”
張飛他哥一臉懷疑人生:“我以為我這張臉還挺受歡迎……”
“差不多得了。”
元溪出言打斷三人對牛頭人審美問題的過分關注,幹脆挑了一個看起來話很多的牛頭人。
她徑直朝着那牛頭人走過去,臉上帶了點笑,開口道:“不好意思,打擾了。聽說你們牛頭村有一種茶特別好喝,我想問問,我該到哪裏買你們的這種茶?”
那話多的牛頭人還沒來得及回答,結果隔壁光明正大偷聽的牛頭人同伴便疑惑問他:“茶?我們有什麽茶?”
話多的牛頭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是須眉茶。”
“哦,是須眉茶呀。”牛頭人同伴樂了,傻乎乎糾正元溪道:“你忘記說須眉茶啦。”
“不過——”牛頭人同伴疑惑問:“須眉茶好喝嗎?我喝過嗎?”
話多的牛頭人:“牛三你又犯病了是不是。”
牛頭人同伴,也就是牛三,他撓撓頭,“那就是好喝啦。”
牛三轉頭對元溪高興道:“好喝的!”
話多的牛頭人糾正他:“須眉茶好喝,你喝過!”
牛三樂呵呵:“好喝的!”
元溪再也聽不下去了,她直接出言打斷兩人無休止摸不着頭腦的對話:“請問——我想買牛三喝過的好喝的須眉茶,我要到哪裏才能買到?”
牛三這回聽懂了,大聲道:“牛三喝過的好喝的須眉茶在——”
“在牛族長家!”話多的牛頭人搶答。
“那,牛族長家該往哪裏走?”
牛三頭頂一對牛眼瞪得大大的,全神貫注等着她的問題,她話剛說完,牛三就立馬答道:“牛族長家在那邊!”
他手腳并用,給他們指了方向。
“不對!”話多的牛頭人打斷他,糾正道:“那是牛六的家,牛族長以前住的地方。”
他指了個相反的方向,“牛族長現在的家,在那邊。”
牛三立馬換了跟他一樣的方向,樂呵呵重複道:“對,在那邊!”
“你歪了!”話多的牛頭人動手糾正他,“應該再過來一點……再過來一點……”
“牛三!”
牛三跑了,話多的牛頭人氣呼呼的,也跟着跑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元溪,以及我命由我不由天三人。
愛吃烤串聽得懷疑人生,“他們剛剛的對話……說的是人話嗎?”
“簡直……簡直牛頭不搭驢嘴!”他氣憤道,“白白浪費我們這麽多時間!”
張飛他哥平靜道:“他們給我們留了一道閱讀理解題。”
元溪好氣又好笑,搞不懂他們兩個的腦回路,但話裏的意思她倒是聽懂了,“他們跑的那邊就是去牛族長家的方向。”
“我們往那個方向走,應該就能找到牛族長了。”
四人只好繼續在牛頭村裏走,這回有了大致的方向,他們很快便看到了一間紅磚綠瓦的大宅院,氣派的大宅院門口挂着一副鑲金的牌匾,上面寫着——
牛宅。
“牛祭祀姓牛,牛三姓牛,牛六也姓牛,牛族長也姓牛。”愛吃烤串就差抓耳撓腮了,他抓狂道,“我們怎麽知道這裏是不是牛族長的宅院啊!”
“牛族長的宅院!”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牛三十分肯定道:“是牛族長的宅院!這裏!”
元溪問他:“牛三,你怎麽知道這裏就是牛族長的宅院?”
牛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手指指着頭頂牌匾的兩個大字,重複念道:“牛宅!牛宅!”
“就是牛族長的家啊!這都不懂!”
這回別說愛吃烤串和張飛他哥,就連我命由我不由天聽了這話都迷糊了,“搞什麽啊?”
難得和牛三的腦回路接駁,元溪試探問道:“牛宅,就是牛族長的家。對嗎?”
牛三高興得直拍手:“對!對!牛宅就是牛族長的家!”
“牛三!”話多的牛頭人不知道從哪裏追過來。
牛三再次扭頭跑了。
話多的牛頭人也跟着牛三跑了。
元溪這下不迷糊了,她肯定道:“牛宅之所以是牛族長的家,不是牛祭祀牛六牛三的家,就是因為這牛頭村裏只有這一家叫牛宅,是牛族長家才有的叫法。”
“所以這就是牛族長的宅院了,我們沒走錯。”
她上前拍門,“有人在嗎?”
“誰啊!”腦袋上別了小花的牛頭人給他們開了門,瞧見門口四人後,她自我介紹道:“我是牛宅的牛管事。”
“你們來牛宅有什麽事嗎?”
“我們是來找牛族長買須眉茶的,請問牛族長在家嗎?”
牛管事上下打量他們幾眼,爽快地推開了門,“那就進來吧。說來也巧,你們的同伴也還在這裏呢。”
“同伴?”愛吃烤串低聲猜測:“該不會是另一個組也找到牛宅來了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回憶起其他兩個組離開的方向,頓時激動道:“一定是躍哥他們!”
四人跟着牛管事進了牛宅,繞過假山,遠遠地瞧見正堂房門大敞,牛管事停了下來,撥正了她頭頂的小花,對四人道:“我們族長在裏面,你們的同伴也在裏面,你們進去吧。”
“謝謝你啦牛管事。”
元溪謝過牛管事,笑眯眯誇贊了一句她的小花,“牛管事戴的小花真好看,瞧這顏色多俏!”
牛管事牛臉微微泛起一絲紅暈,假裝鎮定道:“我、我去給你們端茶來。”
“謝啦。”
四人進了正堂,果不其然看見四張熟悉的臉,我命由我不由天高興喊人:“躍哥蝶哥!果然是你們!”
“咳咳。”坐在上首的牛頭人輕咳,打斷了玩家間的相認,他聲音略低沉,“你們新來的四個又是什麽人?難道是你們的同伴?”
前一句對元溪他們說,後一句問的則是前頭先一步到達的虎躍四人。
虎躍點頭應道,“是的族長。他們都是我們的同伴,我們在山林裏迷路走散了,沒想到這麽巧竟然在您家又重新遇上了,看來您這牛宅就是一個風水寶地啊。”
牛族長謙虛擺手:“哎呀算不得算不得。”
“不過你們四個又是怎麽找到我牛宅來的?”牛族長疑惑發問。
元溪率先答道:“我們先前在山林遇到了牛祭祀,牛祭祀拿出須眉茶招待了我們。牛祭祀告訴我們如果想購入須眉茶的話可以到牛族長家購買,我們就過來了。”
牛族長臉色登時一黑,咬牙道:“這死老頭家裏的須眉茶明明比我多!”
玩家八人齊齊一默。
“不好意思,剛才聽到故人名字,激動過頭了。”牛族長深呼吸後重新換上笑臉,溫聲道:“既然你們到了我牛宅,身為族長,我該好好招待你們。”
“不就是須眉茶嘛。”他招手,高聲喚來門口牛頭人衛兵,“牛衛兵,你去告訴牛管事,讓她從族中庫房取一些上好的須眉茶來。”
牛衛兵不疑有他,俯首應聲:“是,牛族長。”
“好了,言歸正傳。我思考過了,你們想在村中留宿未嘗不可,村中恰好有一間屋舍閑置無人居住,我倒可以将你們八人安置到裏面留宿一晚。你們放心好了,這點話事權我這個族長還是有的。”
“牛族長,是十二人。”虎躍及時糾正他,提醒他:“我們還有四位同伴迷路在外,若是他們尋到牛宅來,還望牛族長及時派人過去告知我們一聲。”
“好說好說。那麽你們十二人将就擠擠,若是實在住不下,我再同村人商議給你們再協調一間寬敞點的屋舍。”牛族長應了,随後兩根指頭捏在一起搓了搓,明示道:“那麽,這個……”
虎躍立刻意會,掏出錢袋推到族長面前,“這裏是三百個銅幣,還請您笑納。”
見了這場面,元溪不禁咋舌。
怎麽在副本裏也要花錢住宿……不過這麽看來,這銅幣、銀幣和金幣就是游戲通用貨幣了,在新手村和副本裏都能用。
幸好是十二人300個銅幣,不是一人300個銅幣,均攤下來也就每人25個銅幣,不然她那好不容易攢來的一筆小金庫恐怕就得全花光在這牛頭村副本了。
收了錢好辦事。
恰好牛管事将須眉茶取來了,牛族長一高興便大手一揮,樂呵呵道:“這點須眉茶就不用破費了。實話說,這須眉茶在外面根本不值什麽錢,不過是那滿口謊言的老頭故意诓騙糊弄你們罷了,就當是我們牛頭村給各位送的特産罷。”
“滿口謊言的老頭?您是說……牛祭祀嗎?”元溪看出兩人不對頭的苗頭來,便趁此機會追問道,她故意裝出一副十分吃驚的模樣來。
少女不谙世事,對牛族長天真道:“可是我看牛祭祀為人好相處,也好說話。他怎麽、怎麽會是……這樣的人。我不信!”
一個是帶領牛頭村村民的牛族長,一個是久居深山的牛祭祀,兩人地位都不一般,怎麽會結下梁子?
她咬着下嘴唇,秀眉擰起,俨然不願相信牛族長的話,“您、您這是對牛祭祀的诋毀。”
一副為牛祭祀打抱不平的模樣。
牛族長前頭還如沐春風的笑臉刷地拉下來,他陰着臉重重拍了一下桌面,憤怒道:“你們就是太年輕才被他蒙騙!想當年他信口胡謅的話,險些害了我性命!”
個中詳情他不願多說,只垂眉道:“總之,你們不要被他裝出來的好人嘴臉給騙了。尤其是你,一個黃毛丫頭,真以為人人都能信任不成?哼,日後有的你受的。”
元溪垂眼,小聲道:“那好吧,您是族長,我聽您的。”
一聊起傷心事,牛族長待客的熱情轉眼便消磨了,他揮揮手,喚來門口的牛管事,道:“我乏了。時間也不早了,牛管事,你将客人好生送到牛一百的家吧,若是缺了什麽,盡管回來宅中取就是了。”
“是。”牛管事微微附身,“幾位客人,請跟我來。”
一行八人只好起身,跟在牛管事後頭,随她前往村中留宿的地方。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牛管事恰恰便走在元溪的側前方。元溪落後幾步,她便放慢腳步,跟專門等着她過去一樣。
察覺到牛管事的意圖,元溪立馬快步上前,她嘴上誇道:“牛管事,你這是又新換了朵花呀?”
“我瞧着這新換的花顏色雅致,和你優雅的氣質十分相符呢。”
牛管事牛臉上再次浮上紅雲,她掩嘴羞澀笑道:“哪裏哪裏,我只是一般般優雅罷了。”
趁此大好機會,元溪再接再厲繼續套話,問道:“牛管事,不知道咱們牛族長和牛祭祀之間有什麽過節?我竟然差點就被那可惡的牛祭祀給騙了,還好有牛族長好心願意提點我,不然我就真成了笑話!”
她這話一出,虎躍和其他隊友接連向她投來贊賞的目光,示意她繼續。
牛管事踟蹰片刻,下了決定,探頭過來低聲同她道:“其實,這事在我們村裏也不是什麽秘密。”
“聽說呀……在牛族長五歲那年,牛祭祀突然找上門牛族長爹娘,神神叨叨說什麽日後牛家村必然要毀在牛族長手上,當年若不是牛族長爹娘死活不肯信,牛族長恐怕就得遭牛祭祀毒手了,自然也就沒現在的牛族長了。”
聊八卦的女人永遠停不下來,勢要吃到最後一口瓜,元溪感興趣追問道:“那為什麽當時牛族長的爹娘不信牛祭祀呢?按理來說他是你們族的祭祀,難道不該信他嗎?”
牛管事悄聲答道:“那當然是因為牛祭祀的話一向不怎麽可靠啊。”
“聽說牛祭祀更年輕那會兒,還對我們上一任族長說過一番同樣的話……”她話題一轉,“不過你看,我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嘛。”
“所以說,你們還是好好聽我們牛族長的話吧。”談起牛族長,牛管事眼中便像有了星星光芒一般,她像個虔誠的信徒,“牛族長帶領我們牛頭村過上了更好的生活。牛族長才是真正受到牛神眷顧的族人。”
元溪恍然大悟,緊接着便試探着,裝作義憤填膺道:“這麽說來,這牛祭祀也太可惡了,竟然險些害了牛族長的性命,真是好歹毒的劊子手!”
牛管事臉上隐隐有些不悅,她厲聲反駁道:“不能這麽說牛祭祀!牛祭祀就是牛祭祀,不能诋毀祭祀!”
“你們若是想在牛頭村留宿,就不能對牛族長和牛祭祀二位不敬!”牛管事好心勸告她:“幸好今日你在我面前說的這話,我和你關系不一般,自然不會生你的氣。可若是讓其他族人聽見了,你們恐怕就得離開牛頭村了。”
元溪得到想要的答案,便連連向她道謝:“多謝牛管事提點,不然我差點就犯大錯了。”
再看虎躍正垂眼,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他人都是一副偷聽了別人家八卦的吃瓜樣。
這麽聊了一路,牛管事按照牛族長的吩咐,把他們帶到了牛頭村比較偏僻的一處屋舍前。
屋舍前圍了一圈木栅欄,栅欄高低不平,高的地方有一人高,矮一點的地方則只到半腰高,看得出來建造這木栅欄的人手藝不怎麽樣。
木栅欄裏面圈出來的一片荒地長滿了雜草,還能看見幾條肥青蟲在綠葉上面蠕動,留下一灘濕滑的白色黏液。
說它偏僻,一來此處遠離牛頭村中心,二來這屋舍方圓幾裏都沒有人家。
“這裏便是牛一百的家了。他不見了,家中又沒有親人,是以這屋很長一段時間不住人,沒人打掃,裏面落了灰,你們住之前得仔細清理一番。”
牛管事任務便只到這裏,剩下的活兒都是他們自己該幹的,八人便告別了牛管事。
虎躍率先推開木栅欄的門,大踏步走了進去。
其餘七人緊随其後。
一眨眼,他手裏便多了一柄銀色長劍,長劍兩三下将擋路的荒草除去,一路通到牛一百家門口。牛一百的家沒有上鎖,連門也是虛掩着的,裏面的家具七零八落倒在屋內各處角落,表面皆覆了一層厚厚的灰。
看起來主人離開得很匆忙。
“外面有栅欄,我們今晚便在這裏住下,遇上小怪,栅欄應該能抵擋一時。”虎躍心思轉得快,他給衆人下達了任務:“你,返回出生點看看龍騰他們什麽時候回去,将他們帶過來這裏。”
“你們兩個,走遠點,去附近打探一下這家主人牛一百的事。”
“剩下的人便跟着我将屋裏家具拆下來,重新用木頭修繕外頭的栅欄,再看剩下的木頭能不能再建一圈栅欄。”
張飛他哥被指派過去出生點等人,元溪和我命由我不由天、愛吃烤串則被留下來修繕防禦附近的栅欄。幸好家具都是用木頭打的,他們拆卸和重裝起來都很輕松,很快便在原有的栅欄基礎上再圍起了一圈簡易的新栅欄。
此時天色漸晚,張飛他哥領着另外一組人回到牛一百的家,不多時,那出去打聽消息的兩名隊友也回來了。
“情況怎麽樣?”
“牛一百是個孤兒,從小沒了爹娘住在這裏,三四年前出門後就沒再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