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館

γ3區域是帝都偏遠的貧民窟,這裏每日都有數不清的人死在饑餓、疾病或殺戮之下。

聖堂燃燒着黑色的火焰,軍隊在清點死亡的貧民人數,捧着十字架的神父悲哀地跪在地上,顫抖着流下眼淚。

他絕望地抱着最後的男孩,撫摸着他暗淡失色的金發,祈禱:“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傷、哭嚎、疼痛……”

男孩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一切,血腥和火光染紅了他的瞳孔,病斑攀爬在他的四肢,他語氣平靜地說:“神父,我快要死了。”

一個穿着軍服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指尖輕輕地撫摸他的發頂,輕聲說:“不要絕望,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男孩仰頭望着他,逆着光的少年皮膚白皙,黑色的瞳仁深處閃爍着溫暖的光芒。

穿過破損的彩繪玻璃,微風送來了一縷天光。

——

瓦拉幹星,一顆被帝國遺棄的死星。

巨大的恒星炙烤着這裏幹涸的大地,風沙卷起碩大的沙礫,灰蒙蒙的厚重陰雲裏鑲嵌了一個奇異的洞,像是天空破了一個缺口。連通着浩渺宇宙的洞口中流洩出奇異的光芒,潑灑在酒館上同樣破開了一個洞的屋頂。

半分鐘前,一艘紅藍相間的飛船乘着一股熱浪從屋頂撞進了酒館,一直沖到吧臺前才堪堪因為阻力而停了下來。

常年聚集在酒館的亡命之徒們圍繞在飛船周圍,小心翼翼地提起武器。

這是一艘救生飛船,是用目前最堅硬的材料制成,據他們所知,這種材料一般只有貴族和軍部才有使用權,而刻在飛船尾翼的雄獅标志則證明這艘飛船來自帝國第一軍團。

“叮”的一聲,飛船的艙門打開,在一片煙塵之中,一個身着純黑色軍服的男人走了出來。

那是個相貌非常精致的男人,筆挺的身體如同一把開了刃的鋼刀,不怒自威的眉眼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他的臉色并不好看,掃過衆人的視線蒙着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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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男人一并鑽出的還有一股令人悸動的甜美香氣,濃郁到足以掩蓋酒館內醇厚的酒香和暴徒們身上的臭味。

在聞到這股香味的時候,暴徒們渾身一抖,随即——傻了。

這是Omega的信息素?

這個駕駛着高級飛船刮掉了半個酒館天花板的人是個Omega?

還是一個正處于發情期的Omega!?

芳香逼人的Omega邁過地上粉碎的桌椅,絲毫沒有撞毀酒館的內疚感,更沒有落入狼窩的緊張感——要知道這裏一半以上都是沒見過Omega的暴徒——步伐筆挺地走到吧臺邊坐下,瞳孔裏映出酒保驚恐的臉,他敲了敲桌子,見酒保毫無反應,微微皺眉:“這裏是黃昏酒館?第三格敲三下應該是要一杯罪罰的暗語?”

“是……”他的聲音裏帶着長途跋涉後的疲倦和沙啞,卻莫名異常性感,讓酒保緩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您說的那種酒已經賣完了,因為原材料的滅絕三年前就不再生産。”

“三年前……已經三年了……”他沉思着,垂下來的目光裏閃爍着金屬般冷質的光,“那就來一杯你們這裏最烈的酒。”

“您是說閃電嗎?”酒保好意提醒道,“閃電的酒勁非常大,足以麻痹一頭健壯的公牛,您的身體可能會承受不住那樣的酒精濃度。”

“謝謝,我正需要一杯烈酒。”男人将金幣推了過去。

酒館內的氣氛異常僵硬,如醞釀着快要噴發的岩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在他們的認知裏,沒有一個Omega會是這個樣子。

眼前這個充滿了芳香的Omega,從一踏出艙門就在向外散發着強大的精神力,化作一張網向他們鋪天蓋地地罩了下來,哪怕正處于最虛弱的發情期都不能降低暗藏的威脅力,以至于每當他們腦海中閃過“撲上去、入侵他、占有他”的念頭時,第一反應就是——

——完蛋,會死。

可憐他們大多數都是第一回看見活生生的并且氣味芬芳的Omega,瞅掉了眼珠子也只敢眼巴巴地望着,不敢下嘴。

酒保将調好的酒推到男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問:“看您穿着軍服,您是帝國的軍官嗎?怎麽會來這裏?”

“是,剛在五分鐘前,我的飛船被宇宙海盜擊落,我迫降在這裏。”

“宇宙海盜?這裏是顆沒有任何資源的死星,聚集在這兒都是一群浪人,宇宙海盜從來不在這附近徘徊。”

“你說你是軍官?”有人大聲質疑,“可據我所知,帝國軍隊從不接收未被标記的Omega。你這套軍服是哪裏來的?你是從軍營裏跑出來的Omega?你偷了他們的軍服?”

“別問那麽多了,Omega,你需要幫忙嗎?無論是軍方還是宇宙海盜,我都能把他們打趴下!”充滿欲望的眼眸盯緊了男人。

“你想死我可不想,軍方的人可以輕易摧毀這顆星球,包括星球上的你我,”提出質疑的人冷冷一笑,“邊關戰事剛穩可不代表帝國軍隊松散,如果讓第一軍團總将軍謝晉知道你想包庇這個Omega的話,連命都會沒。Omega,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身上的軍服是謝晉的,你敢偷他的軍服,我認得你肩上的勳章——”

男人沒有回他,烈酒讓他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淡淡的紅暈,身上那股發情期的香味更濃,但黑眸卻清醒得很,絲毫沒有被酒精麻痹的樣子。

“你認得謝晉的軍服,卻不知道謝晉的外貌特征?”男人聲音非常平靜。

“黑發黑眸……你想說你是謝晉?每個月都有無數人因為假冒謝晉被抓進軍部大牢,但他們至少是個真正的Alpha,你?一個Omega?”

男人似乎也覺着這個笑話很好笑,短促地輕笑了一聲,但體內很快又湧起一股難以忍耐的劇痛感。

——抑制劑正在逐漸失效,酒還不夠烈。

“再來一杯。”男人又向酒保面前推過去幾個金幣。

“您……到底是什麽人?如果真像他說的的話,我不能再給您更多的酒,”酒保為難地看着男人,解釋道,“瓦拉幹星的生存守則第一條,絕不會和軍隊發生任何沖突,尤其是謝晉将軍率領的第一軍隊。”

男人沉默片刻,說:“很榮幸你們有這樣的守則,但我沒有在開玩笑。”

酒保一愣,他上下将男人掃了一遍,他相信他确實如他所說是一名軍官,男人從機艙下來到坐在他的面前,一舉一動都透露着軍人獨有的嚴肅、幹練,他的腰杆筆挺,說話談吐得當,充斥着帝都貴族的風範。可謝晉……

酒保搖了搖頭,說:“您別再跟我開玩笑了,我……”

“轟!”話音未落,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在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酒館剩下的半邊天花板被爆炸氣流掀飛,“轟轟轟”的炮火聲接連響起,一面黑色的海盜旗飄揚在酒館門口。

周圍一圈Alpha暴徒們全都站了起來,虎視眈眈地迎上沖進來的宇宙海盜,就連幾個體格強壯的Beta都毫不猶豫地擋在男人身前。

“這是我們的獵物!”

“奶奶的,別想搶走這個Omega!管他是誰!老子這輩子就見過這一個Omega!”

在一片混亂中,謝晉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遙遠的恒星,陌生的環境讓他無法根據恒星的位置推算出标準時間,只能詢問酒保:“我想問一下幾點了,我需要一個标準的宇宙時間。”

酒保驚訝地看着謝晉:“您、您說什麽?這些海盜想抓您,您、您不跑嗎?”

“沒有必要跑,”謝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我想問一下幾點,這應該和你們的守則不沖突。”

酒保匆忙看了下時間:“下午三點五十四分。”

“謝謝。”他蹙緊英武的眉,右手兩指下意識地把玩着左手小指上的尾戒,紅光在戒指表面的紋路上閃閃爍爍。

時間太緊,要來不及了。

酒保的目光随之落在那枚尾戒上,造型讓他覺着很熟悉,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見謝晉蹙着眉頭,眉宇間有焦急,對謝晉的好感讓他忍不住勸道:“你還是快逃吧,等他們趕走了海盜會回來搶奪你的,他們會把你帶去其他的星球,想盡辦法讓軍方找不到你,你一定會受傷的!我親眼看着他們将一個Beta殘忍地玩弄致死。”

“确實應該整頓一下瓦拉幹星的治安。”

“不,我的意思是——”

謝晉擡手打斷酒保。

他的視線越過交織的粒子光束和無數殘肢,直直地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裏,正好似降落了什麽東西,幾乎遮蔽了來自遙遠恒星微弱的光芒,破開濃重雲霧的是兩個黑黝黝的炮筒,星點火光在炮筒之中凝聚而成,越來越大——

謝晉瞳孔一縮,眸中映出不斷擴大的能量炮,高溫将空氣蒸騰到扭曲。

——轟!

爆炸乍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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