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氣
藥物對謝晉的身體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只是強制發情帶來的身體負擔很大,謝晉陷入了昏迷,十個小時都還未醒,這讓蘭斯洛特非常擔憂。
德羅蒙德只在謝晉身邊守了一個多小時就被皇後強制召回,燼一直待了十個小時,他安靜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脊背挺直,雙手平放在大腿上,眉毛濃而黑,一雙眸子裏藏着廣袤而又深邃的光。
“你已經很有軍人的樣子了。”蘭斯洛特欣慰地看着燼,說道,“将軍會以你為榮。”
燼搖了搖頭:“我差點被退學。”
“我們都知道是誰的責任,”蘭斯洛特說,“有時候我不太能理解你們人類的思想,你們追逐榮耀卻又讓自己常處于污穢之中。”
“人類本來就很複雜。”
“主人就不複雜,”蘭斯洛特說,“有時候我會覺着主人非常單純,但似乎你們所有人都認為他深不可測。”
“那是因為他會向你暴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也不完全,”蘭斯洛特認真思考着,它盯緊了燼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挖掘出什麽,似是而非地說,“你對此有很強烈的情緒。”
“什麽?”燼疑惑地看它。
蘭斯洛特錯開目光,看向屏幕中謝晉的心跳波形,說:“以我對主人的了解,你今天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會讓他生氣。他費心經營了這麽多,讓皇帝對你放下強烈的戒心。”
燼說:“我都知道,這樣做,皇帝會更看不懂我們的關系,他心有懷疑就不會輕舉妄動。”
蘭斯洛特沉默片刻,才說:“不單如此,主人是想要給你足夠的成長空間。你……你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麽自己身負皇家血脈卻還能活下來嗎?弗洛克斯是一個對血統要求非常嚴格的種族,他們不會允許你這樣,恕我直言,雜種的存在。無論你是否真的是弗洛克斯的後代,你的血瞳就是恥辱。”
燼沒有給他回應,蘭斯洛特內心愧疚,經過它的計算,早日将利害關系說清楚很有必要,但它在思考自己這番話是不是說得有些過了,尤其是燼還是個神經纖細敏感的孩子。
“我很抱歉,但是……”
“我都明白。”燼打斷了蘭斯洛特的話,他擡頭看向蘭斯洛特的雙眸非常平靜,那裏面充斥着的情緒傳遞給蘭斯洛特一個信息——他并沒有在後悔,甚至絲毫沒有覺着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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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說:“他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可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挪開一步,我做不到。哪怕全部的理智都在說服我,我依然做不到。實際上,在那一刻,我的腦海裏只有一個聲音。”
少年沉默了片刻,目光灼然望向蘭斯洛特,聲音堅決:“我要保護他。”
帝都,水晶宮。
德羅蒙德壓低了軍帽的帽檐,神色警惕地從長廊上快速走過,他停在盡頭,只見昏暗中走出來一個佝偻着的身形。
威廉垂着頭局促不安地站在德羅蒙德面前,讷讷道:“殿下。”
“有什麽話,快說。”德羅蒙德語氣不悅。
威廉說:“今天的事情……我……我……我很抱歉。”
德羅蒙德盯着威廉,威廉硬着頭皮說:“對不起,我不該為難謝晉将軍。我、我也是……”
“是什麽?”德羅蒙德不耐煩地說,“你就不能一次性說完?軍校教育就把你教成了這樣?”
“殿下,我——”威廉不知道該不該說,該怎麽說,着急地說,“這件事我得向你坦白,是皇後殿下讓我這麽做的。向母親告狀,慫恿母親來威吓将軍全都是受了皇後的蠱惑。那是你的母親,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德羅蒙德猛地扯住了威廉的衣領,将他狠狠地掼在了背後的牆面上,兇狠地說:“胡說八道——”但他眸中的神色并不堅決,充滿了動搖。
謝晉從昏睡中蘇醒過來,他敏銳地睜開了眼睛,下一秒,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你醒了。”
謝晉起身看向燼,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燼問:“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謝晉微微眯眼:“為什麽不回宿舍?”
“你的各項指标都回歸了正常範圍,醫生建議你減少抑制劑的注射量,強制發情帶給你的影響會越來越大。”
“回答我的問題。”謝晉沉喝道。
“我先走了。”燼站了起來,轉身向病房門口走去,謝晉猛地抓住了燼的手腕,虎口用力扣住,手腕下壓,身形從床上彈起,反身一轉将燼壓在了床面上。
“今天你做了一件錯事。”謝晉的目光像是一把鋼刀從燼的臉上一寸寸地掃視過去,鋒利的刀口刮得燼無處可躲。
謝晉見燼毫無反應,就連剛才制伏他時都沒有任何抵抗的動作,謝晉右手鉗住燼的下巴,逼迫燼看向自己:“我以為你很清楚我們的交易規則。”
房間內極為安靜,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燼的呼吸漸漸粗重,他的身體僵成一塊鋼板,頰邊的肌肉高高隆起,脖子現出一條緊繃的直線。
他抓住謝晉鉗住自己的手向旁扳去,倔強地将視線錯開,不去看謝晉充滿責備和警告的雙眸。
謝晉的氣勢驟然變得更加淩厲,蘭斯洛特弱弱開口:“主人——”
“閉嘴!”謝晉怒吼一聲,桌面上的玻璃杯應聲而裂,蘭斯洛特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怒瞪着燼,熊熊燃燒着的怒火在看到燼瞳孔中的一圈紅色時漸漸熄滅,他緩了緩呼吸,仔細地看着燼的表情,那一簇紅越來越濃郁,越顯壓制不住的趨勢。
短暫的沉默過後,謝晉低聲問道:“你在生氣?”
燼抿緊了唇,一聲不吭。
謝晉放開燼,從他身上站了起來,一身病服被摩擦得淩亂,露出謝晉修長的脖頸,房間內燈光并不強烈,映出兩彎蝶翼似的鎖骨。
謝晉拉過椅子,坐了上去,氣壓漸沉,如同審查般問道:“為什麽生氣?”
燼仍躺在床上,他緊盯着頭頂潔白的光,他眨了下眼,眼前映出一圈圈黑色的斑點,不知該如何掩飾的心情在黑斑中凝成一個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為什麽生氣?”謝晉再問了一遍。
冷質的聲音落在燼的耳中,燼再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全都散去,他緩了片刻坐了起來,看向謝晉的時候有些看不清謝晉的樣子。
“我回去了。”燼從床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門口,到最後也沒回答謝晉的問題。
待燼走後,謝晉咬牙道:“該生氣的人明明是我,他怎麽能——”
“主人……”蘭斯洛特小心翼翼地問,“我能說話了嗎?”
謝晉:“……”
謝晉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額角:“說。”
蘭斯洛特斟酌了片刻,說:“他喜歡您。”
謝晉:“……”
蘭斯洛特疑惑地問:“您沒有聽清我說的話嗎?還是不明白,我是說,燼,喜——”
“夠了!”謝晉揚聲打斷蘭斯洛特,“別再說了!”
蘭斯洛特:“……好的,主人。”
謝晉沉默,欲言又止:“他臉上的傷……”
蘭斯洛特:“是為了保護您而留下的。”
謝晉抿緊了唇嗎,氣壓驟沉。
蘭斯洛特小心地問:“主人,您的檢查報告在桌面上,或者您要再休息一下嗎?”
謝晉拿起桌面上的檢查報告,仔細看完:“藥物誘使……這個藥劑成分……”
謝晉連接了瑞奇的通訊器,他打了三遍,那邊才接通。
瑞奇暴躁地吼道:“半夜三點半——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的啊将!軍!大!人!——”
謝晉:“閉嘴,不然從我家裏滾出去。”
瑞奇安靜下來。
謝晉說:“我給你傳了一份藥檢報告過去,半個小時給我你的結果。”
瑞奇:“……”
謝晉:“?”
瑞奇依然安靜。
謝晉說:“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瑞奇:“……”
謝晉喝道:“說話!”
瑞奇小聲說:“……是你讓我閉嘴的。”
謝晉長吸口氣,語氣平靜地說:“今天在課上,有人用藥物誘使我發情,因為你抑制劑殘留在我體內的化學物質。”
“什麽?!”瑞奇震驚不已,“我馬上就去做。”
大約只過了二十分鐘,瑞奇的報告就傳輸到了謝晉的通訊器上,一系列複雜的手寫計算公式橫屍在報告中,在最後一頁,瑞奇用紅筆圈出了幾個化學成分,在最下方列出了生物公式。
瑞奇說:“是這兩種微量藥劑作用的結果,你今天碰到含有這兩種物質的東西了嗎?”
謝晉回憶了下今天發生的事情,片刻便有了結果:“今天上課時碰見了亨特,他帶着一瓶藥劑,還有一個——”他頓了片刻,有七分肯定地說,“應該是梅麗夫人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