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危機

危機

沒想到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下午，直到過了午飯的點兒，店裏人才沒那麽多了，兩人便随便找了一張空位坐下休息。

黨野率先從朋友要來了墨之痕的微信，想告訴他不要亂來，可人加上後，給對方發信息不回，打語音也拒接，反複幾次後黨野也只好放棄溝通，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地發過去後，希望能起到一點作用。

而坐在對面一直看着他只看手機而不理自己的蘇青寒早就憋着一股怒氣，忍到黨野放下手機時，蘇青寒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畫面：

桌子一邊蘇青寒冷着臉兇狠狠地盯着黨野等着他解釋。

桌子另一邊黨野一臉凝重地看着蘇青寒，在想要從何說起。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瞬間氣氛有點凝重，自動形成了“生人勿擾”的結節。

蘇媽媽就是正好這時從廚房拎着魚鑽出來的，看到這副畫面急忙小跑過去對蘇青寒輕踹一腳：“這裏可不能打架啊，蘇青寒你可不能欺負小野。”

蘇青寒本來就氣，又莫名挨了老媽一腳，簡直情緒就要瀕臨爆炸，握緊拳頭臉色巨難看地問了一句坐在對面的黨野：“你說，今天咱倆到底是誰欺負誰？”

“我欺負他……”黨野可不敢得罪他家的小祖宗，下意識地回答着，說完又馬上感覺不對，急忙擺手改口，“不是不是，我也沒欺負他……他也沒欺負我，阿姨，您誤會了，我們沒有要打架。”

蘇媽媽一臉詫異：“那你倆在這對視什麽呢？像看仇人似的。”

“嗯……我們只是在思考一會去哪玩。”黨野笑嘻嘻地說着搪塞的話。

一聽去哪玩，蘇媽媽這才想起來自己跑出來的目的，一拍腦門：“哎呀，瞧我這記性，我出來就是要告訴你倆今天辛苦了，就忙到這兒吧，下午也不用在這守着了，大周末的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休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說完蘇媽媽又晃了晃手上的兩條魚，要給黨野遞過去，“小野啊，阿姨這兒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兩條魚你就拿回家吃吧，絕對新鮮。”

蘇青寒看這場面，真是氣憤中又加入了些許酸味，冷眼抱怨道：“這位女士，請你告訴我憑什麽他一來就有兩條魚吃，而我每次都來你連個屁都沒給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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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話呢，沒大沒小的，你這臭小子讨打！”蘇媽媽覺得要不是自己兩只手都拎着魚，一定要伸一只手在自家兒子的小腦袋上敲一敲，可惜現在她只能光動嘴巴解釋，“小野啊，你別見笑，我們家這個臭小子啊從小就是這樣，一副臭脾氣，還不會說話，你不要往心裏去哈，你相信我，他的本質還是很好的！”

“有您這麽誇人的嗎？”蘇青寒一臉不樂意。

蘇媽媽也一點不客氣：“我壓根兒也沒誇你啊。”

“……您真的是我媽？”

“我不是你媽難道你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一旁看着母子倆鬥嘴的黨野扶扶額，總算是知道蘇青寒這個說話方式像誰了。為了不讓兩個人真吵起來，黨野急忙乖巧地插了話：“那個……阿姨，這兩條魚您先拿回去，我下次還來呢，到時候您再給我就好。”

蘇青寒一聽到黨野說“還來”，立即露出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你還要來？沒累夠？”

“怎麽你還敢不讓來啊？”不等黨野回答，蘇媽媽就搶先瞪了自家兒子一眼，轉頭又對黨野熱情道，“小野你沒事就常來哈，下次來阿姨不用你幹活，還給你做魚湯吃。”

“好嘞，謝謝阿姨。”黨野擺出一副乖巧模樣，“我最喜歡喝魚湯了。”

蘇媽媽對這個乖巧嘴甜的小夥子表示十分喜歡，比自己兒子會說話多了，一臉慈祥地點點頭道：“喜歡就常來喝。”

看着這和諧的畫面，蘇青寒終于在忍不住丢了一句“也不知道誰是您親兒子”後，走了出去。

黨野見狀急忙和蘇媽媽作了簡短的道別，追了出去。

“想去哪～”追上人的黨野用着哄人十級的語氣問。

“去個安靜的地方，你們實在太吵。”

于是黨野就領着他去了地圖上最近的永恒河邊。

也許是正值午後最熱的時間，河邊的人寥寥無幾，黨野一路拉着蘇青寒走到河邊的樹蔭下，找了個空着的長椅坐下。

九月的尾巴，晌午也算半個夏天，已經坐好位置的黨野在看到蘇青寒那邊好像更曬一點時，又主動和他交換了位置。

蘇青寒一開始還不懂為何要換，但在看到陽光投射在黨野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時，似乎明白了什麽。

雖然心裏有點小感動，但蘇青寒的嘴上可依舊不饒人：“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小心時間長了給你曬成陰陽臉。”

這一次黨野竟然出乎意料地沒跟他鬥嘴，只是開始認真地講述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以及他和墨之痕之間的恩恩怨怨。

講了很久，黨野才全部講完，本以為蘇青寒聽完會更生氣一些，但沒想到蘇青寒在聽完後卻很淡定，只是淡淡道：“幹嘛和我道歉？這些又不是你的錯。”

黨野據實說出自己的歉疚：“如果在店裏時我能克制一點，就不會被他看到了，我怕他以後來找麻煩，也怕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都怪我不好……”

“別想得太複雜。”蘇青寒搓搓拳，“如果他敢來店裏鬧，我肯定不會放過他，你不用擔心。”

黨野覺得蘇青寒好像沒能完全理解事情的嚴重性，只好一字一句地認真解釋起來：“不只是這麽簡單，你有沒有想過，他能認出你是北海漁港店主的兒子，就說明他對這個店有所了解，現在網絡信息這麽發達，再探究一下，肯定也會知道你的名字甚至你的學校，如果他在網上曝光我們的關系，再把這些信息公布出去，一定會給你造成不小的影響。”

黨野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才大一，學業才剛剛開始，我不想你剛入學就被周圍的人指指點點，不想阿姨也被卷進來，更不想在你還沒做好準備時就被迫公開。說實話，你能接受我不遠離我，我已經很開心了，我不想你承受這些，你本來就不這個圈子的人，是我硬把你卷進來……”

聽了這些，蘇青寒沉默了。他确實還沒想過這些，他剛剛覺得可以接受黨野，可以和他在一起，但是要馬上對外公開讓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他還真的沒想過。

黨野見他不說話，心更揪了起來。

其實比起剛才說的那些，他更害怕的是蘇青寒在意識到會有這些影響後，會提前離開他。畢竟不是誰都能在這條路上堅持住的，他們這個圈子很難，就連天生彎的人都會在很大的現實壓力下和愛人分道揚镳，更何況蘇青寒還是個直的。

其實在知道蘇青寒是直的那一刻開始，黨野就想過，只要蘇青寒願意試着接受他，哪怕能和他在一起一個月、幾個月、半年都好，只要蘇青寒覺得新鮮勁兒過了，想離開，想去過大多數人眼裏“正常的人生”，他都會放他走。

可沒想到真要面對這些時，他又十分舍不得。

黨野此刻有很多話想說，但最想說的話卻只是一句：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但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他不想改變蘇青寒的人生軌跡，除非蘇青寒自己願意，他絕對不會強迫他回答這些問題。

所有的語言最後又只化成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給了你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壓力。

對不起，我還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世俗的看法。

“能不能換句話說，很煩唉。”

又聽見一句道歉，蘇青寒覺得有點煩，平時流氓兮兮的人今天竟然一直一本正經、滿臉凝重地跟他道歉，實在有點适應不來。

可看着黨野臉上的焦慮，他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好像有點重。

明明黨野也是無辜的受害者，為什麽還要來承受這些？

如果非要道歉的話，那自己這個明明早上還想過和人家糾纏一輩子的人、在聽見說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時會傷心氣憤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人家在這期間做到絕對保密、不能公開呢？他是不是也要為自己的自私和霸道道個歉？

一輩子那麽長，怎麽可能一點都不被發現？喜歡一個人，會得到很多快樂，那是不是也有責任要承擔一下風險？

“對不起，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蘇青寒難得嘴軟道歉，想再安慰幾句，卻發現自己腦袋也亂亂的，不知道從何說起，說了一半又閉上嘴。

他好像天生沒有安慰人的天份。

空氣突然變得有點沉默，兩個人心裏各有擔憂。

如果不是頭上那縷發絲在随風而動，兩個男孩肩并肩坐在長椅的畫面就像靜止了一樣。

半晌，深思熟慮過後的蘇青寒才開口：“那你呢，黨野，剛才好像從頭到尾都在談我，可是你才是有很多粉絲的人，不管是網配圈還是直播領域……你也有你的學業和音樂夢想，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你會怎樣？你會怕嗎？”

蘇青寒偏頭看向黨野，想先确認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