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第19章
男人并沒有在意一旁低着頭的沈幸,目光驚豔地掃過邢雲的臉,伸出一只手:“刑先生,好久不見。”
邢雲冷冷掃過男人停在空中的手,面色隐隐不耐,他看向沈幸, 柔聲道:“哥哥,我們走吧。”
沈幸心裏冷笑一聲,才從容不迫地擡起頭,他面上絲毫沒有剛才低下頭時的窘迫,反而笑吟吟伸手握住男人寬厚的手:“尹先生,我弟弟對誰都這樣,是我沒教好他,你可千萬別怪我弟弟不講禮數。”
尹城不着痕跡皺了皺眉,面上表情不變,向沈幸颔了颔首,又看向一旁沉着臉的邢雲,說完一句話才走。
“刑先生,希望您能再好好考慮。”
沈幸呼吸一滞,猛地轉頭,用要吃人的目光瞪着邢雲,感受到其他人看好戲的眼神,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如常,只是聲音微有些尖利:“我還以為你什麽事都告訴我了。”
“哥哥,不是這樣……”邢雲慌亂搖頭,手足無措想解釋,但沈幸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端着杯酒離開。
邢雲愣愣地注視宴會廳裏像只花孔雀的沈幸,他看到沈幸柔若無骨借着酒意想撲到那些人懷裏,又被那些人帶着嫌棄推開。
沈幸卻好像沒有察覺到,展眉一笑,接着尋找下一個目标。
哥哥……
宴廳內,沈幸對着刺眼的燈光眨了眨眼睛,好讓自己狐貍眼裏泛些楚楚可憐的水光,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準備得怎麽樣了?”
沈幸帶着笑轉身,站在他身前的,正是陵城基地三大家之一尹家最小的少爺,尹是長着一雙無辜的狗狗眼,皮膚白皙,穿着得體修身的禮服。
兩人要論面容,沈幸可能還要更勝一籌,但比起沈幸暴發戶的氣質和穿搭,尹是讓人一眼望過去,就知道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小少爺,渾身散發着沈幸這輩子都可能無法擁有的氣質。
“尹小少爺放心,準備好了。”沈幸不太想跟他們這種人站在一起,他後退一步,才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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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喜歡邢雲,那麽就有人厭惡他。
好巧,他沈幸是一個,尹是也是一個。
尹是惡劣地勾起唇,将臉湊到沈幸面前,聲音故意壓得很低:“你看,他一進來所有人都看着他,移都移不開。”
“你是不是以為剛才他們都看你呢,別傻了,你在他們眼裏,跟邢雲比起來,什麽都不是。”尹是不顧沈幸皺起眉,繼續道。
被戳到痛處,沈幸深吸一口氣,手指狠狠掐進掌心,用盡全力維持面上得體的微笑:“你放心,我不比你少讨厭他,我不會心軟。”
“你還挺讓我意外。”尹是沒有再分給他眼神,像真正的小王子一樣回到人群。
不同于沈幸,其他人看到尹木,或恭維或寵溺,沈幸端着酒杯伫立在原地注視了會兒尹是,指尖沒有一絲血色,才繼續投身人群,重複相同的動作和話語。
尹是他們永遠也不會懂,不過,誰叫他們命好,不需要懂他。
“沈幸,你知道嗎?直到那個傻子死了,他都不知道那件事是你親手策劃的。”許諸冷漠的聲音将沉在回憶裏的沈幸拉回現實。
“所以,你也試試這種感覺好不好?”
沈幸被拖着脖子,他無助地劃動四肢,心裏害怕,面色慘白,嘴裏不住哭喊:“許諸,我錯了,我錯了。”
許諸動作沒有任何遲疑,繼續緩慢而又堅決地拖着沈幸朝山洞深處走,他扯起嘴角,語氣平靜:“哥哥別怕,一條比你還大的蛇而已。”
“就像那些狗,咬不死邢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鱗片摩擦過地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沈幸崩潰大叫,“求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回憶和現實的刺激,将沈幸不甚清醒的腦子攪得更加迷糊,他凄厲地大喊:“媽!我錯了!”
許諸腳步一頓,而就在他愣神的瞬間,沈幸掙脫他的束縛,眼神空洞跪在他的腳邊,死力抱住他的大腿,擡起頭,臉上涕泗橫流:“媽,我再也不敢了!”
“別把我關進去!”
“媽,我求您了!您原諒我這一次,您放過我,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沈幸聲音嘶啞,像垂死的獸般劇烈呼吸,巨大的絕望将他整個人吞沒:“媽媽,我再也不會騙您,求求您了……”
許諸皺起眉,繼而又想明白什麽,他愉悅地笑出聲,直到笑累了,才随意擦了擦眼尾的淚,用冰冷的刀背拍了拍還在喃喃自語的沈幸的側臉,他彎腰,聲音低沉如鬼魅:“哥哥,你看,那條蛇旁邊,是不是站着你的媽媽?”
沈幸茫然地順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向山洞深處,面色慘白,像小狗一樣發着細顫緊緊抱着許諸大腿。
“哥哥,怕嗎?”許諸問。
沈幸滞緩地點頭,滿是依賴地蹭着許諸大腿,聲音很輕:“怕……”
許諸語氣更低,也更惡劣,他故意用邢雲的語調發問:“那哥哥覺不覺得,哥哥把我關在都是小狗的房子裏的時候,很像哥哥的媽媽嗎?”
感受到貼着自己大腿上的身體一僵,許諸墨色眸子山雨欲來,“哥哥一輩子都想擺脫媽媽的陰影,但是卻把自己活成了媽媽,”他長嘆一口氣,“好可憐。”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輕而易舉摧毀沈幸內心最後一道防線,他錯愕地瞪大眼,扯着許諸衣擺,無措搖頭:“不是,我不是……”
他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
他最讨厭媽媽了,他最害怕媽媽了!
“是嗎?”許諸失去耐心,從地上強硬地扯起癱成爛泥的沈幸,邊拖着又發出慘叫的沈幸朝發出鱗片聲的角落走邊說話,“可是你和你媽媽都愛傷害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你和她一模一樣。”許諸聲音清楚,不容沈幸聽不清半個字。
他沒有見過沈幸嘴裏的“媽媽”,卻不妨礙他繼續開口,“你允許所有人都比你優秀,但你不能允許被你親自教導成正常人的邢雲比你受歡迎。”
“你像蛀蟲一樣寄生在邢雲身上,但無法容忍他背着你做任何事,哪怕這件事是為你着想。”
許諸說着話,兩人離發出聲音的角落也越來越近,沈幸無助地踢動雙腿,濺起山洞內細小的灰塵,被他珍視的衣服此時變得皺巴巴的。
“你要靠邢雲維持自己人上人的生活,卻害怕他離開你,所以你恨不得毀了他,讓他永遠心甘情願守在自己身邊。”
許諸伸手捂住沈幸眼睛,笑了笑:“哥哥,你好可悲,還有,到了哦。”
“這是一條很漂亮的毒蛇,比今天纏在哥哥身上的那些小蛇們好看,哥哥,認真聽,這條蛇吐形子了。”他從背後像冰冷的巨蟒般緊緊箍住嘶喊掙紮的沈幸,語氣雀躍,“哥哥的腳踝很好看,這條蛇好像也這樣覺得,哇,哥哥,快看這條蛇……”
“救救我……”沈幸終于精疲力竭,身體蜷縮在許諸懷裏,喃喃。
許諸表情淡漠看着地上破碎的蛇蛻:“救不了,它咬你了。”
感受到懷裏的人呼吸一窒,腦袋無力地歪下,身下泛起難以言喻的腥臊味兒,許諸才放下沾滿淚水的手,一只手又赤手捏住匕首,他伸出猩紅的舌頭,面色平靜地舔舐幹淨沈幸臉上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