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等有了些力氣,沈幸緩緩從草地上起身,按照腕表的指示,将工具放在指定位置,他四下打量,裝作是對內城區好奇的樣子,實則是想看這塊附近有沒有學校。
他步子很慢,不想錯過任何可能,但直到出內城區,別說學校了,就連人他都沒看到幾個,他心裏長嘆一口氣,拖着疲憊的身體上車。
現在是晚上六點,剛好趕上大批人下任務,他沒能找到位置,被迫站在車門口,扶着把手,平靜地看着車窗外不斷變化的夜色。
“你好,請問你叫什麽?”
感受到有人叫自己,沈幸迷茫地轉過頭,左臉上的傷疤出現在那名青年的眼裏:“你、在叫我嗎?”
青年看清他的臉,唇上的笑意一僵,随即皺眉,嘴裏罵了句什麽,轉身朝車廂內其他地方擠去。
很多人目光疲憊地看着這一幕,視線落在沈幸左臉扭曲的疤痕上,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後用憐憫的目光看向沈幸。
沈幸無所謂轉回頭,他平靜地直視車窗倒映出的自己,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意,随着面皮被扯動,疤痕也蠕動起來,看起來更醜更猙獰了。
這道疤不過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自己曾經犯下的愚蠢至極的錯誤。
邢雲不在了,他的罪永遠無法被救贖,這道疤永遠都不該消失。
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九點了,他舍不得開燈,就着外面的路燈,将今天早上沒吃完的東西囫囵吞下肚,又在椅子上坐了會兒,打算洗漱的時候,突然抱着肚子表情痛苦蹲下身。
五年來被饑一頓飽一頓折磨的胃早就千瘡百孔,受不了這樣的涼食和不規律的飲食,開始作痛起來。
沈幸無力地靠在因為一天極端高熱蒸着還滾燙的牆上,面色慘白,無力地垂下眼,急促地呼吸,他掙紮着想起身,卻被更劇烈的揪痛死死按在牆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終于稍稍緩解,他感知到胃裏一抽一抽,微微睜圓眼睛,雙手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心裏默默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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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吐,不要吐。
求求了。
卻終究抵不過生理性反應,他跌跌撞撞跑到廁所,雙腿無力跪在地上,發出難聽的嘔吐聲,剛才吃下肚的東西混着胃液和暗色的血絲全部吐了出來。
等實在吐不出什麽東西了,他才扶着牆壁艱難地站起身,黑發被汗濕狼狽地搭在額頭上。
他瞳孔渙散地看着某個角落,表情麻木,聲音嘶啞帶着無助:“邢雲……活着好難……”
躺在床上再次醒來的沈幸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想到什麽,他的目光漸漸移到桌子上放着的小刀上,他緩緩擡起手,像是感知不到痛,連皮帶肉撕下手臂上的紗布。
手臂上的傷口因為他的動作再次裂開,緩緩滲出血液,沈幸面無表情盯着手臂上血跡,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緩慢地閉上眼,終于入睡。
他的睡容安逸,一個人卻面色鐵青打開房門,大步走到他的床前,俯視他,目光陰沉,像要将他生吞活剝。
星期五,上午,內城區綠植公園。
沈幸穿着長袖的清潔服,帶着手套,将裸露在外的皮膚遮得嚴嚴實實,他艱難地彎下腰,将掃成一堆的落葉抓起來,放進小車裏,等這塊區域的落葉都清掃幹淨,他正準備推着小車去往下一塊區域的時候,腕表突然發出另一條指令:
“請帶工具前往希望湖,工具如下:垃圾車、手套以及其他清掃工具。”
他不解地停下動作,但還是按照指令朝他今天早上打掃過的希望湖那塊走去,他的面色蒼白,眼球上爬着紅血絲,脊背蜷起,幾個月來被養出的肉僅僅兩天就消失無蹤,寬大的清潔服空蕩蕩挂在他的身上。
希望湖湖邊草地上,一群四五歲小孩在圍成一個圓形做游戲,像是這群小孩家長的異能者站在一旁,笑着看着這一切。
游戲間隔,許霭轉頭失望地看着跟在許諸身後的陳初雲,他垂下頭,心裏酸酸脹脹的,讓他有點想哭。
坐在他身邊的言之興将頭伸過來,睜大眼:“許霭,許霭,原來你爸爸是陳叔叔!”
“聽我爸爸說,陳叔叔和你父親一起長大呢,是什麽來着,叫竹馬。”言之興興沖沖地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想讓看起來不太高興的小夥伴高興點。
他還要說什麽,許霭嚴肅地皺着小眉頭打斷他:“你別亂說!他不是我爸爸!”
“那他為什麽和許叔叔過來?”言之興驚訝地張圓嘴,湊近許霭耳朵,“他是不是想做你爸爸,所以就和許叔叔過來了。”
許霭沉默下來,無措地絞着手指,垂下頭,吸了吸鼻子,聲音帶着顫:“我不要他做我爸爸。”
但是父親好像不喜歡他的爸爸,如果父親要娶陳叔叔做他的後爸,他又該怎麽辦呢?
另一件,時聞新站在言午身邊,雙手抱胸,看向許諸,美豔的臉上一派嘲諷:“怎麽,帶他過來是要讓他當你孩子後爸?可惜了沈幸,給別人白生了一個孩子。”
周圍的家長聽到他的話,面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陳初雲笑着看向時聞新:“言夫人說笑了,我不過是順道,想來看看霭霭,畢竟霭霭也是我看着長大。”
“是嗎?那陳先生真是有心,我這個做爸爸的,對自己孩子,怕是都沒陳先生對許先生的孩子那麽上心、”他眯起眼睛,輕笑一聲,“陳先生真是大好人。”
陳初雲頗為無奈地笑笑,側頭看向許諸,似乎是想要他出來說句話。
許諸眼裏滑過不耐,但還是看向時聞新,敷衍地開口:“他不是這樣的人,你想多了。”
見許諸維護自己,陳初雲素來平靜的眸子似乎動了動,他的耳朵微微泛紅,笑着沒有說話。
言午站在一旁,見時聞新還要說話,太陽穴跳了跳:“好了,游戲開始了,小興朝你這邊看來了。”
時聞新像沒有聽到他的話,眨了眨眼,看向站在他們幾十米開外,僵立在原地,表情慌張的沈幸,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