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端玩家梁夏

高端玩家梁夏

白召南在紙上畫下一個沒有五官的人形,在旁邊寫下“朝硯”兩個字,随後打上叉。朝硯不可能,那就是說那個藏在幕後的“東西”還飄蕩在外。變形的卡車零件,橫切開來的教堂牆壁,落在附近的墨線,無不證明犯人只有一個。

“原來是同鄉。”

“朝硯在保護她,那麽意思就是這個藏起來的同鄉在趁機害她。”

白召南來到一個看起來廢棄已久的監獄前,穿過人高的雜草,看到了關在裏面的一副枯骨。他的地盤長滿蒲公英,正盛開着黃色的花朵,鮮豔的讓人睜不開眼。地上有一只玻璃瓶,裏面裝着粉紅色的東西,像水母一樣飄着。白召南不知道那是什麽,想着這裏很久沒有訪客,肯定是丢了很久的東西,帶回去當作擺設也無妨。

牢裏的人已經死了。那麽還有可能是誰呢?被徐行抓進來的無辜者有那麽多,哪一個都有可能溜出去報仇。白召南覺得自己肩負重任:一邊要摧殘她,一邊要保護她。

“你是……”

白召南聞聲回頭,看見一個穿着橙色古袍的年少美男子,氣質溫潤,笑容和煦,想起他的面孔在徐行的意識裏見過。是和徐行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叫作三月袍。

“徐行的……”

那人看出他難以說出後面的詞語,急急點了頭,相互客氣一套。白召南問起這副枯骨的事情來。

“他叫作桐兮,來自不怎麽受歡迎的種族。”這麽一說,白召南就明白不能講清楚的名稱必定與血腥有關。“小時候流浪到這邊,遇上徐行,之後纏着徐行不放,一直到長大成人,徐行被纏得沒辦法把他關起來。三番兩次的,最後下了死手,讓他再也無法重獲自由。”

這故事講得真爛,連一個關鍵信息也找不到。不過他死了,那就需要另尋可疑的對象。白召南同三月告別。

“你們還有希望嗎?”三月在背後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見白召南遲疑,又道,“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的回來,我還要當你們的主婚人呢!好好保護她,白召南。”

白召南笑而不語。對于那件遙不可及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按照別人的想法計劃過結局。反而是背叛,甚至做好了為背叛付出代價的準備。

三月在牢門上畫了幾道線,看看日頭,閉了閉眼睛,聽得“叮”的一聲,門開了。

本來是多雲的天氣,太陽時而露出幾縷耀眼的光線,空氣悶悶的,早有下雨的征兆,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會那麽快。一下子變了天,烏雲滿布,天空陰沉下來。不一會兒“唰唰”地下起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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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園裏的游客驚慌失措,沒一會兒所有人影都瞧不見一個。

徐行還在草叢裏撿垃圾,雨滴時不時落在身上,她覺得沒關系。這份工作是梁夏帶着她來的,說是“覺得自己沒用的時候就會過來做這個,能獲得滿足感”。再小的價值也總比一無是處,不被認可的廢物好。她剛剛得到了管理人員的熱情歡迎和鼓勵,希望下次還能看到她。

“下雨了。”

梁夏的一把傘撐在兩人頭頂。

“這雨有點奇怪。”

“像是骨灰。”梁夏說,“要是我死了,也會被這麽灑骨灰嗎?要是落在你身上就不好了,我不想那樣。”

“你在說什麽?”徐行怪怨,“你的骨灰肯定會被好好的保存着的,放心吧。”

“聽說過桐兮這個名字嗎?”

“桐兮?”徐行自顧念叨一會兒,把手伸到傘外去接雨水,看起來真的像是什麽東西的灰,夾雜在雨水間,從天空飄下來。腦袋伸出傘外去看,什麽也沒有,附近沒有在燃燒垃圾,沒有工廠之類會飄灰的建築。那麽它是從哪裏來的?桐兮這個名字,感到很熟悉,但是她不記得在哪裏聽過。“應該是哪個動漫裏的角色,你想起誰了?”

梁夏對她笑。徐行在這個笑容裏看到了值得信賴的東西。就是在這一刻,她下定決心要對梁夏毫無保留的訴說內心的痛苦。他比她更有經驗,知道該怎麽解決。要是能夠早一點遇見他就好了。梁夏讓學校裏的人不再明目張膽的鄙視她,嫌棄她這個自私自利的人。常說覆水難收,但是梁夏挽回了她的聲譽。

除了在動物園撿垃圾,他們還會去動物收容站幫忙。徐行不怕苦,不怕累,就算梁夏和餘嫣衣服上沾上狗屎也會安安靜靜的幫他們清理幹淨。沒有人願意去疏通的下水道,徐行獨自找了工具,趟着及膝的污水疏通了管道。

“你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又沒有人會看到!”

在梁夏和徐行收到幾封表揚信,受到校長在全校師生面前的誇獎後,餘嫣找到梁夏,請求加入。梁夏沒有說話,徹底忽視掉這個人。他一貫是這樣,大家都知道。餘嫣便去求徐行,不知怎麽個過程,最後是徐行帶着餘嫣向梁夏開口,他說,“随便,看你喽!”

在這之後,燕珊珊也加入進來。無論哪一方,都是歡迎的,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不開心的只有餘嫣而已。當所有人都有了機會,那麽優勢就不再是優勢。

說到底,這個小小的隊伍中,只有徐行需要通過這一途徑來完成內心的塑造。梁夏是個身體虛弱,還會對動物毛發過敏的引導人,餘嫣是為了榮譽,燕珊珊是為了陪着徐行。

按照燕珊珊的話說,“有點兒崇拜她,在烏煙瘴氣裏做一個清明天真的人。現在她變得勇敢,也愛笑,在旁邊看着就會覺得這人間真美妙啊!”

“你知道嗎?這些勇氣是你給我的。”燕珊珊那麽說的時候,徐行會這麽告訴她。以及來自死路的壓迫。

“為什麽?”梁夏疑惑,做好事而已,為什麽扯得上勇氣?

“因為害怕。不管做什麽都會害怕,害怕出錯,要我負責任。我負不起這個責任,有時候你以為是正确的,可是別人還是有機會把這正确的事作為打擊你的資本。”

明明沒有壞心思,只是不夠好而已,平白無故的背上罵名。教堂倒塌那次事故,從白召南嘴裏傳出來的“所謂真相”在同學們之間散播開來,最後的關注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徐行是怎樣一個人。衣冠禽獸,說這個詞不太恰當,畢竟徐行小鳥依人的樣子,俨然是提不上臺面的小人行徑,禽獸聽來是大塊頭的,還有點兒敢于承認自己真實面目的真誠在裏頭,徐行不一樣,她罪加一等,虛僞。

“害怕被注意到。感覺到身邊處處藏着危險。”

梁夏五官扭曲了一陣,沉思過後,得出自己的結論,“這一點你跟我好好學,不怕死就什麽都不怕啦!管他什麽危險,只要活着你就闖過了一關,受欺負不如跟他幹到底!”

這人說話有些粗魯。

雨停了。游客們因為小路泥濘而轉戰至大路,在那兒可是看不見兇禽猛獸的。徐行沒想到還有人在踩泥巴玩。

“徐行!你們在這兒!”

其中一個玩泥巴的黑色人形直奔徐行而來。徐行強迫自己不要躲,而且同樣開心的迎上去,給對方一個擁抱。身邊那個就冷淡多了,不過從眼神中可以判斷,他們是安全的。

徐行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梁夏。

“是你們倆!劉馨和許嘉文,來看老虎打架?”梁夏手裏的夾子上挂着一個紅色塑料袋,四處飛舞。對他們說着話,但是目光一刻也沒落在兩人身上。“不好意思,食肉者被關太久了沒興趣争搶地盤,不過可以去看看黑豹,徐行說那雙眼睛很瘆人,看看會不會把你們給吓到。”

“哎,你看,她在幹什麽?”劉馨一副驚恐狀。

一頭黑豹站在水潭中,只漏出腦袋和半截背部。徐行小心地站在斜坡上,伸出手,“我來拉你上來。”

“喂!徐行,快跑!”

燕珊珊大喊。

徐行不明其義,回頭的那一剎,黑豹張開大嘴,朝徐行的腦袋咬下去。她被拖進水中,只見水面上“咕嚕嚕”冒泡泡。

黑豹的目的不在于捕食,而是報複。它要把所有活物殺死。下一個目标是梁夏。因為他離得最近。許嘉文帶着劉馨早已離開,去叫人來幫忙。梁夏站在原地看着徐行遭遇不測那一幕,等到黑豹向他沖過來,虛弱的身體一被絆倒就動彈不得。他也不害怕,靜靜地坐着,看着,心想那一雙眼睛确實瘆人,土黃色的一條線是它瞳仁的形狀。

人是飽滿的,充滿感情,有着喜怒哀樂,所以不可怖。這個生物是幹巴巴的一條線,只有一個目标,油鹽不進,不能共情,充滿攻擊性,所以在它面前,必敗無疑。

梁夏放棄反抗。

燕珊珊和餘嫣在這種關頭竟然沖了過來,一個拿着石頭,一個拿着木棍,興許是沒有見識過,還以為徐行僅僅是因為沒有防備才被一招斃命。

黑豹步步後退。

誰能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徐行從另一邊爬了過來,渾身石頭,衣服上沾滿泥水,又長又卷的頭發散開,看起來竟是如此動人。在這樣危險的時刻,三人發覺産生這樣的想法實在愚蠢。黑豹向前邁進一小步,徐行這次看清了這只動物的長相,大腦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應該拉着這幾個人一起逃跑,但是身體無法動彈。

她的身體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再一次,陷進被黑豹生吃活剝的危險之中。

是誰?将同伴推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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