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狼的僞裝(3)

狼的僞裝(2)

“徐行,你五歲的小弟弟來給你送東西。”

正在課堂上打瞌睡的徐行被班主任的聲音驚醒,一股寒戰從頭到腳。五歲的小弟弟?她可不願意承認。

“快點!你弟弟等了一早上,說什麽也不回家。”班主任自己嘟囔,臉上盡是不高興。“家長也不管管,一家子都是什麽人呢?”

徐行跟着班主任走到教師休息室,聽見門裏傳來的歡聲笑語,其中夾雜着小男孩講述他的有趣見聞的聲音。他在說自己是如何如何崇拜自己的姐姐,姐姐有多麽多麽的聰穎。

當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沉默,就像兩只小老虎開戰前的氣氛。

“以後不要說瞎話了,沒有人愛聽。”徐行又問,“你來幹什麽?”

“我知道姐姐你昨晚發高燒,家裏的藥都過期了,你還是在吃,所以今天我買了新的藥來送你。”乖巧的小男孩把藥丸從瓶子裏倒出來,仔細的數好,又踮着腳尖接了一杯熱水送到姐姐面前。

這幅場景可真讓人動容。

徐行卻不這麽想。

“誰叫你這麽做的?誰帶你來的?”

憑他五歲的一個毛孩子,怎麽可能一個人跑去買藥,走上三五公裏的路找到這裏?是他嗎?

“路上遇到一個哥哥,是他帶我來的。”小孩子抓耳撓腮,苦苦思索,随後告訴徐行,“那位哥哥說他叫餘權,和我們住在同一條街上。姐姐,那位哥哥也很可憐,他爸爸去年在車禍中喪生了,是為了救人。他爸爸是警察。”

從年幼的弟弟那裏聽到這些信息,徐行出門就看見幫助她兩次的男孩正在被一群男生圍着欺負。

那場景在徐行的眼裏是一群黑狼圍攻一只小白熊。這又如何呢?以前同是人的時候,她都不會去多管閑事,現在物種不同,又怎麽會伸出援手呢?在學校裏發生這樣的事情,到底是誰的失職呢?反正和她沒有關系。

“嘿!她在看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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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的聽力也增強了十倍。

“誰?”

“徐行呀!”

徐行的腦袋垂得更低,原本想要繞遠,結果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鞋帶摔倒,看到前方有餘嫣在,又返回到離這夥人近的路上。徐行将他們的對話聲聽得更真切。

“嘿嘿……徐行在看我們呢!”

“喂!喂!別吓到人家了。”

“嘿!徐行!”有人高聲向她打招呼!“徐行,要不要一起打籃球?”

徐行正尴尬不已,猶豫三秒,想着這些人還是不能得罪,于是勉強擡了頭,看到對方胸膛的位置,擡了擡手,小聲回答,“不用了,謝謝。我要回去上課。”

“上什麽課呀?你不是經常逃課的嗎?反正不用學也能拿第一。”

“你們說她将來會是什麽樣?雖然她腦子好,但是除了我們這些崇拜她有一個好腦子的人,誰會喜歡她那樣的?”

“關你什麽事?人家都不稀得看你一眼。她和白召南、梁夏在一起聊得很歡呢!還有朝硯,你不知道嗎?全校都知道,她喜歡朝硯那一類型的。”

“怪不得呢!所以走了一個朝硯又來一個你。你們看,他是不是很像朝硯,連瞪人的眼神也很像。”

“你還瞪!還瞪!”

洪流沖進徐行的耳朵裏。她忍受着這等沖擊,一路狂奔,等跑到教學樓前還未停留半秒便扭頭原路返回,用比剛才還快的速度跑到被欺負的小白熊那裏。路上遇見白召南,面對他的攔路問詢,徐行把他撞了個人仰馬翻。

“我絕對不原諒你。”白召南捂着流血的鼻子狠狠的發誓。

就在這個瞬息,徐行的出現改變了兩個人後來的故事走向。

徐行不顧一切闖入狼群,推開為首的兩只,目光一直落在中間的小白熊身上,話是對狼說的,“不要欺負他。”

衆人皆是一愣,為首的其中一個示意大家到此為止,不要把事情鬧大了,特別是在徐行面前。大家打算離開了,另一個為首的人開口戲谑,“給我個理由,你告訴我為什麽不要欺負他?不欺負他,欺負你行嗎?”他沖大家笑,結果沒能得到附和,只是一個人在同伴的注視中尴尬得笑着。

人在這樣的時刻更容易被激怒。他需要找回自己的尊嚴。

“我就是要欺負他,你打算怎麽辦?告老師嗎?”

徐行叫人到隐蔽處說話。“幫你作弊,拿第二。”

“第一是誰?”他認真道。

“你拿第一也沒人會信。”

“到時候恐怕他們會猜到我們今天所說的事。”

“我不承認,你也不承認。每天中午花一個小時假裝我給你輔導功課,另外,還得找個笨點的人一起做陪襯,餘權就挺适合。”

“你喜歡他?不是吧?沒想到你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性格啊?”男生揶揄道。

“關你屁事呢!”徐行的耐心到此為止,并不在意對陌生人表露真面目。

她這樣的表現反倒令對方覺得有趣。于是此後每天糾纏在徐行身邊,鈴聲一響便會抱着一大堆書本準時出現在徐行的班級後門,大聲地叫喚,“徐行,我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誰讓你來的?我不是說過……”白召南一夢驚醒,做好了許久的準備似的攔住對方的去路。只是他話還沒說完,這人的唾沫就噴了他一臉。

“關你屁事咧!”

徐行暗笑。

“喂!該不會是你特意找來氣死白召南的吧?雖然他很壞,但是最近不是對你不錯?不至于吧?”

“關你屁事!走開!”蹦蹦跳跳的小狼把燕珊珊推開,将書本往徐行面前一砸,“抓緊時間,開始教我學習。”

“能不能不要這麽大聲講話?耳朵要被你吵聾了!”徐行默默道。

“聲音大點,人家才知道我們在做什麽。”

這人好像并不是那麽愚蠢。聲音大點也好,這樣便于她從人群中認出他。

她是怎麽認出餘權的呢?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徐行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他渴望着,等待着,最後默默地自己坐在徐行身邊,從袖子裏抖出一堆糖果,小聲說,“這是今天給你的。”

“明天也有嗎?”

“明天是周末。”餘權寫下一行公式,補充道,“如果你也願意繼續教我學習,明天也有,後天也有。我讓媽媽做糖醋排骨,你吃嗎?”

“她不吃。”

坐在徐行兩邊的兩個男生互相動起手來。徐行翻開旁邊那頭狼的書,看見他的名字是岳龍,字跡幼稚如五歲孩童。

“你怎麽能寫出這麽醜的字?”周圍沒有其他人,徐行譏諷道。

“你怎麽能說出這麽惡毒的話?”

“說實話,你們兩個的字還有點像呢!”

“我看看!”岳龍将餘權的作業本搶過去,瞧了一眼扔到後桌去。原本計劃好的學習時間便在幾人的打鬧之中度過。徐行偶爾應付一聲,繼續看自己的書,有時看看白召南的座位,還是空的。

最近他不常來上課,是在忙什麽呢?

“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岳龍說。

“不去。”

“真沒意思。”沉默了一會兒,岳龍興奮地尖叫起來,拿着手機給徐行看一則消息。“你看,兩萬獎金。要不要去?餘權你去不去?徐行你去不去?”

“一個爬山比賽,怎麽會這麽多獎金?肯定是騙人的。”

“試試又不費什麽?而且離得也很近。考試之前不得放松放松嗎?”

“不去。”徐行堅決道,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從書中拉回思緒,目光也顯得聰慧不少。她問餘權,“你想去嗎?”

“我也覺得是騙人的。”

“報名費要一千。”岳龍喃喃自語,“我幫你們都報名喽!就當是我對你們這段時間陪我學習的謝意。”

竟然這麽有錢。徐行默默地想。自己身邊卧虎藏龍,十年之後,自己會在哪裏呢?他們是真實存在的普通人嗎?怎麽會和自己坐在一起學習呢?

被一些未知問題苦惱的不止徐行。白召南坐在屋頂,通過烏鴉的眼睛看着教室裏的徐行幾人,聽着他們的對話。看來白召南這個人,對徐行來說無關緊要。那這個算什麽呢?她到底在假裝什麽?明明知道的——關于那裏的故事,自己的身世……

“你也受到冷落了?”

白召南對身後的來人說。他向後看了看,發現對方的眼睛一邊是黑白瞳仁,一邊是黃色的宛如黑豹一般的眼睛。

“怎麽了?你們還沒和解?”

一個為着生命,一個為着存在感,竟然不能相容。

“新植入的器官也會有排異反應,這沒什麽。偶爾會反抗罷了。不過要掩飾起來就會變得麻煩。”梁夏在白召南身邊坐下,将話題轉回到徐行的事情上,“我們倆就像不被主君信任的忠臣對吧?那兩個奸佞小人完全把徐行給占住了,還有她那個新來的小弟弟。那天我在她面前吐了,她竟然說要趕緊回家照顧弟弟吃飯。是普通人嗎?”

“用鳳凰之眼看,是普通的人。不過難保對方用了殘忍的手法來掩飾自己。”

“三月袍沒有音信?”

“昨天晚上我找到了他的老巢,不過他收服了一衆流亡者,以防那些人暗中對徐行下手。”

“他對公主還是有感情的。”

“你信嗎?”

“不知道。後來我就沒陪着她了。”

這話說得落寞。白召南不理解,但表示尊重。有些人不甘為人下,有些人一生滿足于守住自己的光芒。

“有沒有想過,雖然你沒有做錯,但是對她來說,你這樣做是冒犯。”

“我當然知道。她要我坐牢,我乖乖的留在牢裏了。現在是她有難,我必須留下來。”

“還記得是誰放你出來的嗎?”

梁夏聽到這話,明白過來白召南在懷疑他的忠心,苦笑道,“你錯了。三月袍的本意不是想放我出來,然後利用我禍害公主,而是那時他想把我挫骨揚灰,撒給公主看。我們都有各自的生存方式不是嗎?所以我留存了下來。”

“我很為難。是讓徐行以現在的身份面對她過去的錯誤,還是保護她安全的度過在這裏的一生?”

風在吹,鳥在叫。是一個普通的傍晚。有人在河邊吃着西瓜談天說地,有人在遛狗,有人帶着小孩在玩游戲。時光靜好,任誰也不忍心破壞。

梁夏的眼珠變得一致,他說:“讓我們來為她抵擋這一切吧。”

白召南笑得苦澀又坦蕩,“那這樣一來我們也就成了叛臣。不,是我。你仍然忠誠于你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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