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拆穿(3)

拆穿(2)

徐行拿起旁邊的凳子,打算将弟弟拯救出來,這一砸發現此處只是一個舞臺。三月袍善于搭建空間,幾乎沒有人能分清真假。

“你知道我弟弟被三月袍藏在哪裏嗎?”徐行問梁夏。

“我們不是一夥的,我不知道。”梁夏顯得十分順從,只是這言語間表現出了些許的不滿。“白召南,你不管他嗎?”

“他還要我來救嗎?”徐行感到無語。自己才是最弱的那一個,怎麽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回到家,徐行看見朝硯正在門口等着。她先忙跑過去,渾身上下顯着不自在,怎麽能讓他在門口等着呢?可是家裏根本沒有可靠的人來幫忙招待他。

“沒有關系,我想着你最終還是會回來的,所以就每天在這裏等。”

“每天?”我去了多久?徐行疑惑,卻不敢問。偷偷看了一眼手機,簡直被吓一跳,又過去了兩天。為什麽只是被三月袍轉運去了一趟別的地方,時間就過去了兩天?在同學們的世界裏,她這兩天到底在做什麽?

“你沒有受傷。”朝硯認認真真看了她的臉,欣慰的笑着說。“怎麽受傷了也不告訴我一聲,知道我有多麽擔心你,想見你嗎?”

說着說着,朝硯竟然埋頭哭了起來。兩個人在路燈下蹲在一起,朝硯将腦袋擱置在徐行的肩膀上,哭訴着這兩天聽到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心境。

從朝硯的訴說裏,徐行終于拼湊出了那天父親拿着鐵簽子抽打她之後的事情。實際上她被救走了,留在那裏挨了痛打的是另外一個假的替身。或許是三月袍搞出來的這一套。冒充她帶走弟弟也是這樣做法。被打傷之後的替身借口住進醫院,同學們去探望卻是親眼看着她帶傷逃走。

梁夏看着這一幕溫馨場面,默默地轉身,打算回到自己的家裏去。那裏也有梁夏需要應對的家人。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姑姑姑丈,一大桌子菜,還有一只金毛,一只哈士奇。他要坐在二樓陽臺上,為爸爸拉小提琴,看着媽媽帶着兩只狗在一樓院子裏的游泳池戲水。

在路上慢慢的走着,梁夏看見自己的影子旁邊多了一條影子,急忙轉頭一看,竟然是白召南。驚喜的心情很快被他那副狼狽模樣給澆滅。

一個路燈下,兩個人心意互通、惺惺相惜;另一個路燈下,兩個人狼狽不堪,求而不得。

“連你爺爺都找不到你,你是怎麽逃出來的?三月袍放你出來的嗎?”梁夏這段日子以來想盡辦法想要找到白召南,總是不成,這才認識到那個小人的高明之處。往後,他們兩個該怎麽做呢?

“是你可敬可愛的公主殿下。”白召南恨恨地說。他的恨被折磨得只剩下茍延殘喘的無奈。“不是三月袍,是她,想把我困在那個空間裏永遠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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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可能是覺得自己能應付得來。”白召南再次回頭,路燈之下空無一人。“明天開始我也要開始上學了,好好讓她明白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梁夏雙手一松,攀在梁夏肩膀上的白召南一下子坐在地上。他可憐巴巴地擡頭看着後腦勺發光的梁夏。

“你忘了我們說好要保護她在這裏好好生活下去嗎?”

“你瘋了嗎?”白召南扶着路邊的樹,顫顫悠悠站起身,獨自向前走。“她始終是要回去的。那邊的父親已經等不及要和女兒團聚了,你以為她真的能在這裏生活到老嗎?別傻了!你怕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你敢傷她分毫,我就敢讓你粉身碎骨。”

“別忘了你能作為梁夏活着也有我的一份力量,我随時可以收回來。”白召南心氣郁結,身體上的疼痛又多了幾分。“我們共同的敵人應該是朝硯才對,你搞清楚。”

“為什麽是朝硯?他不是三月袍,你怕不是懷了什麽私心?”梁夏看着白召南的眼睛逼問。

“你拿什麽證明?”

“回家問你爺爺”。梁夏抛下白召南獨自遠去。

白召南擡頭,樹上的枝葉間落着一只烏鴉,目光灼灼,正傳達着某種信息。他靜靜地望着,一不留神,就在原地站了大半宿。

再看徐行和朝硯這邊。因為朝硯痛哭,徐行不能将他帶進自己的家裏,于是牽着朝硯的手,帶他到了教堂。這麽長時間過去,一夜之間像棵大樹被齊根砍斷的建築已經重建起來,相比之前更加秀氣精致。

燈光不是直接從燈管裏投射出來的,而是像太陽一樣、像流水一樣,從教堂的尖頂處向周邊擴散開來,細碎的光芒隔着一層層玻璃,顯露出柔霧般的質感。在這寂靜狹小的空間裏,說話聲頻頻産生回音,也使得兩人的聲音入耳空靈。

房間裏陳設與先前不同。大門對面,所能看見的是,高高的臺階,目測足有三十六層。最上面倒沒有什麽東西,只是背景牆上的畫看得人眼花缭亂,僅看一處便是一個世界,看向另外一處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故事背景,越過一指的距離便到了異國他鄉,一個角色轉身就能看見另一個世界的主角在做着不一樣的事情。景色也夠光怪陸離的,星空随處存在,像個黑洞,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大廳中央,兩人的腳下泥濘不堪,生機勃勃,被春日的陽光熏蒸許久的黃土散發着某種昆蟲腐屍的味道,青草在水坑裏冒出腦袋,小小水面上時不時浮現出雨滴落下造成的漣漪。一排排木椅擺放整齊,奇怪的是,紛紛面向大門,背朝高處的臺階,這怎麽看都不合理。木椅已經多多少少遭到雨水的侵蝕,各處纏繞着牽牛花。這花還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作“夕顏”,只在早晨開花,到中午便枯萎。

朝硯突然來到這麽個與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險些忘掉了剛剛的情緒。徐行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從椅子底下抽出一把花花綠綠的傘,邀請朝硯一起躲過來。

“這裏是不是很好?”

朝硯緊張到不敢說話。

“你怕了嗎?”

“這裏白天不是這樣。”

“很多東西晚上才好看。這個時間它是我的私人場地,我只有帶你來過。”

“你……”

“你在害怕嗎?”

“你和我們不一樣,是不是?”

“有什麽不一樣?”徐行笑,完全失去了她以前懦弱的樣子,變得仿佛一位蛇蠍美女,偏偏頂着一張單純幼稚的臉。“我也是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懂得這裏的是是非非。要說與你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我非常失敗。朝硯,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記得你以前根本不願意搭理我,對不對?是不是什麽人叫你這麽做的?”

徐行緊盯着朝硯的眼睛,希望能從中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但是,什麽都沒有。必須要他親口說出來,徐行才能明白。令人為難的是,一個人是否說謊,仍然需要判斷。在這個方面,徐行更加覺得自己失敗。她太渴望和一個人親近,總是會受到感情的影響,做出不理智的判斷。

“非得有理由嗎?徐行,那我可以把你今天對我的試探、不信任當作開始疏遠你的理由嗎?”朝硯被惹怒的情緒占據主導,對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到緊張,有的只是面對徐行這種态度的反抗心理。

徐行看着朝硯邁着大步離開,快速地,踩在她的心跳上。她快要忍不住跑過去挽留,拳頭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兩只眼睛一直盯着朝硯離開時的背影,想起以前印象深刻的很多人的背影。

終于,她邁出了淺淺的一步。然而,就在這時候,朝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整個人剛剛被挑起的怒火已然平息,溫潤如玉。小鹿一般的目光望着徐行。

“我知道你的弟弟被某個和你認識的人帶走了。我知道是因為他親自來找過我,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很早以前,似乎是高中剛入學不久,一個打扮怪異的人忽然出現在我的卧室,他一次又一次的威逼我獻出這副身體,或者聽從他的命令,接近你,做些無恥的事情。我都拒絕了。因為你被那麽個東西盯上,所以我一直都對你有怨言,視你為怪物。後來我發現你實際上是受害者,任由那個人欺侮,我不想服輸,也不願意看着你想要反抗但是沒有那個能力。如果我們兩個一起的話,就算輸了那也無愧于心,對不對?”

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徐行是第一次聽說。三月袍背地裏究竟做了多少事情?能安然活到現在真是謝天謝地!

徐行笑出聲來,說,“他也太無能了,對不對?朝硯,謝謝你。以前沒能發現你是這麽勇敢又聰明的人。不過,我們要在一起嗎?你剛才在我面前哭了,是不是表示你為我擔心了很久,所以是,喜歡我?”

朝硯低頭,淺淺一笑,擡起頭來看着徐行,滿臉都是快樂的證據。

他竟然害羞了。這個表情實在太過美好,還會有第二次嗎?

“說好了要一起面對所有事,好不好?”朝硯走近徐行。兩人互相看着對方,就算曾經陌生如今也産生了一種“我是你,你也是我”的感覺。徐行鄭重地點頭答應,情不自禁抱住朝硯,告訴他說,“認識你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很幸運。”

朝硯是第一個無條件願意同她同甘共苦的人。

突然間,“嘭”的一聲,教堂的大門被踹開了。朝硯和徐行兩人皆是一驚,随後背對着大門的朝硯握住徐行的手,将她護在身後。徐行則躲在後面悄悄偷看。

白召南的聲音穿透濃濃的霧氣傳來,他說,“徐行你不是不相信任何一個人嗎?怎麽?又動心了嗎?你該不會是在僞裝吧?朝硯,你聽我說,徐行這個人她改不了的,疑心重,說相信你絕對是在騙你,她是想利用你躲過正在經歷的危險。”

“與你有什麽關系?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需要你一個小混混過來說三道四。就算被利用那又怎樣!”朝硯回頭看了一眼徐行,堅定道,“我心甘情願。白召南,請你離開這裏。”

“是啊!你已經污濁了這裏的空氣。”徐行補充道。

“你說什麽?徐行,為什麽對我懷着這麽大的惡意?”白召南步步靠近,他親眼看着徐行在朝硯的背後搞小動作,想要召集燈光下的影子發動攻擊。現在已經不再掩飾了嗎?打算放棄在這個世界的正常生活了嗎?

“是你先開始的。我讨厭你,後來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引起來的,如果你沒有出現,我可能只是不夠幸運的好好活着,你出現了,恨我的人找到了替罪羊,紛紛開始對我動手腳。你遭受過這樣的痛苦嗎?我相信三月袍他沒有傷害我的心思,倒是你,一開始就用殘忍的手法坑害我。白召南,能不能回到你的世界裏去,不要來打擾我。”

“是你父親讓我來的。徐行,不要被迷惑了,現在對你好只是引誘……”

徐行走到朝硯身前,着急打斷白召南的話,身後的朝硯成了她堅實的後盾。“心懷鬼胎的只有你。朝硯他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比你們無論哪一個都要聰明勇敢,光明磊落。不要再說我父親讓你來的,我恨他,只要一提起來我就生氣,在這種時候提起來你以為能說服我嗎?白召南,我不懂你為什麽非要執着關于我的事情,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別怪我也會對你殘忍。”

黑色的影子已經困住了白召南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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