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其實武君澤并非存心拴着古玉龍。這天氣不比夏季,如果失誤掉到水裏,八成會感冒。所以,雖然看熱鬧的不少,但實際上去挑戰的并沒有幾個人,還都是人高馬大的年輕人。古玉龍像個小豆丁兒似地,上去一定會很快被丢到水裏。
又一次走向入口處,古玉龍一手拽了拽武君澤的衣角,“我……那個……”
“你想去試試?”武君澤看他認真的點點頭,拉着古玉龍退回幾步,走到閘口,“別逞強,注意安全。天氣冷,你掉下去,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古玉龍答應一聲,脫了上衣長褲,“你在這裏坐着,我給你贏大獎回來!”他笑嘻嘻地說完,穿着短褲就下場了。
圍觀的人們看到古玉龍進去,喳喳呼呼地讨論,“怎麽連小孩子都進去了?!”
“誰家孩子啊?這麽冷的天,光穿個褲衩子,家長真是心大!”
武君澤忍不住翻個白眼兒,暗自嘀咕,“他非要去,我有什麽辦法?”
古玉龍站在起點,伸伸胳膊伸伸腿兒。前面已經有幾個,先後在不同的地方掉下去,濺起一片水花。
一個年輕人斜眼瞧着古玉龍,一臉不屑,“小孩兒,這東西不是你玩兒的,摔傷了我們可是不負責醫藥費。”
“我只要獎金。”古玉龍沖遠處的武君澤笑了笑,比量一個準備完畢的手勢。
關卡與前世一般無二,他首先要走過五個軟膠裹住的半球樁子。這東西與在家時候練得梅花樁差不多,只不過是軟了許多,而且浮在水上。所以不能有任何停留,必須控制平衡,一口氣跑到對面斜坡。
通過第一關,圍觀人群中發出一陣掌聲,口哨聲,“小孩兒!加油!”
武君澤沒什麽反應,靜靜地站着,看着古玉龍折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過了斜坡。古玉龍搓搓手,跳起來抓住吊繩,用力擺動身形,在空中一躍,換到第二根吊繩。手腳并用地奮力爬到頂端,抓住上面一根金屬杆。
這一處本來是考驗臂力與握力的,但古玉龍身形太小,手臂夠不到旁邊的金屬杆。他想到一個主意,用身體蕩過去,改作手腳并用。一下從杆子上面翻到下面,一下又從下面翻到上面,像條游龍似地,穿梭過去,倒也算是穩穩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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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玉龍看一眼遠處的吊網,用力向前一撲,可惜手沒抓住,倒栽了下去。他立馬雙腳勾住網子,及時剎住。
引得其他人一陣驚呼。武君澤也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看到古玉龍已經在網子上爬,才松了口氣。就剩下獨木橋和一線天了,可別輸在這裏啊。他突然發現,獨木橋的對面還站着一個人,一個年輕人。
獨木橋下面只有一個軸承,橋身則一直在不停水平旋轉着。當古玉龍一腳踏上獨木橋的時候,對面的年輕人也跟着上橋。他記得清楚,前世就敗在這裏。而今又一次遇到,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失敗兩次。
古玉龍上前幾步,“又是你啊!這次該你下水了!”
對方根本不把一個毛孩子放眼裏,“小鬼,這麽多人看着,別說我以大欺小,這本就是成年人的游戲。”
橋身轉動的不算特別快,兩人身形搖搖晃晃,同時走到中間,相互抓着對方的胳膊,他們的目的一樣,用盡辦法把對手推下獨木橋。古玉龍這回可不會傻兮兮的和對方較勁了,抓住對方的同時,果斷一彎腰,來了個過肩摔。他雙手一松,那人就掉水裏去了。
古玉龍自己也失去平衡,連忙抱住橋身,艱難地轉到正面,又爬到對面,勉強算是安全上壘。他在人群中找到武君澤的身影,沖着對方揮揮手。
眼前的一線天,兩邊其實是兩個鋼化玻璃牆壁。他需要借着手腳的摩擦力,爬到六米之上的頂端,然後就能拿到獎金。
古玉龍暗自慶幸,今天穿了雙抓力好的運動鞋。他忽然一愣,這鞋是武君澤買給他的!心中霎時信心滿滿。他撐着兩只手臂丈量一下,雙手能夠抵住兩邊玻璃牆。縱身一躍,雙腳蹬在兩邊,調節身體,飛速一路向上,終于拿到頭彩。
一陣噼裏啪啦地掌聲,叫好聲。古玉龍看到武君澤的笑容,心裏萬分高興,“怎麽樣?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武君澤笑着點點頭,“快把衣服穿上,別感冒了。”
“走!我們去拿錢!”古玉龍高興地忘乎所以,拉着武君澤就去兌獎處。
那人看了看古玉龍,一臉不相信,“這是你拿到的?”
“是啊。”古玉龍點點頭,“你可以自己調監控,也可以問問那個被我丢下水的小哥。”
那人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你們先等等,我和老板彙報一下這件事情。”
“你随意。”古玉龍搖着武君澤的胳膊,“有十萬塊呢,今天我請你,剩下的回去給祥叔。”發現武君澤正挑着眉頭看着他,臉上并沒有什麽喜色。他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猶豫着松開手,“對……對不起,我一時太高興……”
武君澤對他微微一笑,一手搭着古玉龍的肩頭,“今天你請我,謝謝龍少爺。”
遠處來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兒,穿得西裝革履。那走路姿勢,吊着膀子左右搖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身後還跟着兩個差不多年紀的男生。
三人才走到他倆跟前,裏面的那人殷切地喊着,“周少。”一手指着古玉龍,“就是這個小孩子。”
周少斜了一眼兩人,“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人物,原來是個小窮鬼。”他一手伸向窗口那人,“拿錢來。”
古玉龍才不會把對方的話放心裏,看到一疊鈔票,兩眼放光。哪知道周少故意慢悠悠在他眼前劃過,揚手一扔,鈔票灑了他一身。被風吹開,到處都是,引得路人争搶。
“你這是什麽意思?!”古玉龍握緊雙拳。
“你要的獎金。”周少雙手抄着褲兜兒,看了看兩人,“不好意思,手滑了。”他臉上毫無歉意,一手撩了撩被風吹亂的劉海兒,輕蔑一笑,“再不撿,可就被別人搶光了。”
這分明是故意的!古玉龍氣不過,揚手就要和對方打架。被武君澤死死抓住,生拉硬拽地拖走。
“你攔着我做什麽?!是他們狗眼看人低,不想給錢就別擺出來那麽高彩頭啊!”古玉龍忿忿不平,“我要回去理論,拿回來屬于我的錢!”
武君澤突然甩開手,“古玉龍!”
凡是叫全名的情況,一般不是陌生人,就是沒好事兒。古玉龍冷靜下來,看一眼武君澤,對方目光淩厲,顯然很生氣。他雖然不敢再說了,但小臉兒氣鼓鼓的,寫滿了不高興。
武君澤拉着古玉龍坐下,“小玉龍啊,現在新世紀了,不要什麽事情都武力解決。很多時候,不是你打贏對方,就能夠解決事情的。”
古玉龍不說話。腦子裏開始想,有什麽是武力無法解決的事情?暗戳戳等着反駁。
“而且,你絕對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打人,知不知道?這裏是東勝,公共場合打架滋事,是要被關進去教育的。”武君澤嘆氣,“萬一被人拍到,還會被播放在電視和網路上面,你懂嗎?”
公共場合?被人拍到?古玉龍心裏頭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麽。他認真的點點頭,“我懂了。”
“你真的聽明白了?”武君澤一臉不敢篤定,總覺得兩人的腦回路不在一個檔位上。畢竟還小,慢慢教吧。
古玉龍看上去乖乖坐着,其實不安分地東張西望。辛辛苦苦卻沒能夠拿到獎金,心情很郁悶。他骨子裏信奉力量,即便重生回來,也不會拐彎抹角。自認為抓住了武君澤話語中的要點,他想起一句老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上天對古玉龍很眷顧。他不用等十年,才過去約莫十來分鐘,就眼尖地看到那個周少,獨自奔進洗手間。機不可失,他故意抱着肚子,對武君澤說:“我肚子疼,去個洗手間。”
眼看古玉龍一眨眼兒的沖進洗手間,還順手把外門關上了。武君澤一臉茫然,難道是剛才奪彩的時候着涼了?下一瞬,他看到周英豪的兩個跟班,往洗手間的方向去。
“糟了!”武君澤嗖地站起身。
周英豪正在洗手,聽到外門被砰地一聲關上。他擡頭看一眼鏡子,原來是那個奪得頭彩的小孩兒。小家夥兒一雙憤怒的眼神兒,提着兩只拳頭,漸漸靠近他。雖然是個比自己矮兩個頭的小鬼,他還是覺出一種危險氣氛。
古玉龍一步一步走近洗手臺,沖着周英豪露出狡黠地笑容。
周英豪更加覺得不對勁兒,立馬甩甩手,抽過兩張紙,匆匆擦拭,轉身就走。
古玉龍攔在對方眼前,把十個指頭掰地噶嘣響,全身透着一種讓人膽戰地氣息。
“小崽子,好狗不擋道!讓開!”周英豪故意大聲嚷嚷,随手一揮,想要推開人。
古玉龍一把抓住對方手腕,“周少是吧?!手滑是吧?!我幫你治啊!”他眼神一凜,一腳踢開周英豪揮出的右手,狠狠壓在洗手臺上。同時,一拳打在對方胸前,把人死死往下按。
周英豪慘叫一聲,疼得臉都綠了。腦袋擋住自動感應器,水龍頭開始嘩嘩放水,噴了他一臉,嗆了好幾口。他嗚哩哇啦地罵着,“你……敢在我的地方……我一定……弄死……你……”
“這次是洗手池,下次就是……”古玉龍指了指不遠處的池子,“狗眼看人低!”
洗手間的外門被人撞開,沖進來兩個人,看一眼情況,大驚失色,“周少!”
兩人毫不遲疑,對着古玉龍就打。
“給我……打……往死裏打!打死他!”周英豪一邊咳嗽,一邊大吼。
才一交手,古玉龍就看出來,這兩個跟班兒人高馬大,都是練過的。而且身法靈活,出手極為兇狠。一個不斷揮拳,主攻上路;另一個則多數以腿法攻擊下盤,配合十分默契。
他再怎麽勇猛,畢竟身量受限。沒擋住幾招,就被一腳踹出老遠,撞在牆上。
對方兩人抓住機會,一拳一腳,同時過來。把古玉龍撂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
一旦倒地,便完全沒有反擊的可能性。對方兩人的拳腳不斷落在身上。古玉龍雙手捂住頭,咬緊牙關。是身體不争氣,是自己本就太弱,是力量不夠,是無法反擊。他腦中忽然想起在家的日子,想起父親地教導。
那時候,他因無論如何都無法躲開父親的一招,頹敗地坐在地上耍賴,“老爸,你太強了!我不要和你打!我去和師弟打!”結果他被父親摔在地上,緊緊鎖住。
“玉龍,你要記得,就算遇到比你強的對手,也不要放棄生存的意念。只要你還活着,只要努力,就有反擊的可能。現在,你自己想辦法,擺脫困境!”
古玉龍後背牴在牆角,退無可退,承受着兩人的拳腳。他突然一腳踹向其中一人的小腿骨,那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趁機扶着牆,想要爬起來。
“小榮!”另外一個狠狠踢古玉龍一腳,又把人堵在牆角,補了兩腳上去。眼看對方渾身是血,奄奄一息,但還是咬緊牙關,不肯服軟兒。他有點兒心慌,“周少,這還是個孩子,再打下去,恐怕會出人命。”
“怕什麽?!打死算我的!”周英豪瞪着兩個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樣,“再說,誰知道是我們幹的?!繼續打!”
那人提醒着,“這小孩兒有人陪同,我剛才看到那個人在街邊長椅上坐着。萬一事情傳出去,周爺那邊不好交代。”
“嗯?”周英豪立馬神情緊張,“事情千萬不許傳到我爹耳朵裏!”他走到古玉龍跟前,一腳踩在對方手臂上,“會打架是吧?!我看你以後用什麽打架!”
胳膊傳來一陣鑽心地疼,古玉龍忍不住慘叫一聲。
周英豪一手推開隔間的門,指了指裏面,“把他給我按進去,洗洗腦子!看清楚我周少不是他惹得起的!”
武君澤一邊走向洗手間,一邊講電話,“沈書成,我需要你幫忙。”
周英豪從走出來,身後是他的兩個跟班兒。三人身上污漬斑駁,還有些血跡,顯然裏面剛才發生過一場大戰。經過武君澤身邊的時候,有意看了對方一眼,一臉輕蔑。
“就這樣,你動作快點兒!”武君澤匆匆挂了電話,連忙奔進洗手間,沒看到古玉龍的身影,只有一次次抽水聲。他緩緩推開隔間的門,心頭一揪。
一個狼狽不堪的小身影,把自己團成球,瑟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
“玉龍。”武君澤輕輕砰一下,對方縮了縮脖子。他一手拉着古玉龍,“起來了,我帶你走。”
古玉龍慘叫一聲,抱着胳膊,跪在地上。
這一舉動,把武君澤吓出一身冷汗,“快起來,我送你去醫院。”他蹲在旁邊,好言相勸了半天。古玉龍像丢了魂兒似地,始終一動不動,也不肯擡頭。他厲聲說道:“不養好傷,你怎麽報仇?!”
對于一個武力至上的人來說,這話比什麽都管用。古玉龍當真擡起頭,一臉倔強,“報仇……只要我還活着,就有機會反擊!”他想握緊雙拳,但兩條胳膊一動就疼。
兜裏的手機在震動,是沈書成來了。武君澤扶着古玉龍,發現整個人都軟綿綿的,。他将外套裹在對方身上,把人背在身後,“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君澤。”古玉龍聲音特別低,聽上去有氣無力的,“謝謝。”
沈書成老遠就看到武君澤,身後還背着個人,不用多想,一定是古玉龍那小鬼。他連忙打開車門,幫着把人放進後座。
“他傷得很重,開去醫院。”武君澤脫了古玉龍的外套,忙着給他清理血跡。
車裏一陣陣古玉龍地痛呼。“武少,你還是讓他躺下吧。”沈書成看一眼後視鏡,幾番欲言又止,最終沒忍住,“事情原委我調查過了,你為什麽帶着他來周家地盤兒?”
“與你無關。”武君澤冷言冷語,“開你的車。”
沈書成稍稍迷起眼睛,猛勁兒一打方向盤,拐上另一條路。
“你往哪兒開?”武君澤看一眼窗外,瞪着沈書成,“我說去醫院!”
“方向盤在我手裏!”沈書成一手挂檔,一腳油門兒踩到底,還能順便播個電話。
武君澤甩給沈書成一個白眼兒,“你又想幹什麽?!救人要緊!”這家夥突然這麽擰,也是奇了怪了。可這種時候,除了找沈書成,也沒別人能幫忙了。
“祥叔,古玉龍被人打傷了。麻煩您先叫醫生,我們馬上就回去。”
“你……可惡!”武君澤兩眼一黑,若不是考慮到三人的生命安全,真想一拳砸在沈書成臉上。他煩躁地坐在一邊,“你到底想幹什麽?!不去醫院就算了,為什麽要把事情告訴祥叔?!”
“難道送去醫院,上今晚新聞嗎?”沈書成語氣不悅。車子開上環山道,他又加一檔,油表指針一次次飄到紅色區域。
武君澤不再說話,一路懸着心。這麽個速度,萬一沈書成分神兒,是會死人的。
不一會兒就能夠看到武家大門,沈書成總算是舍得稍微慢下來了。車子停在大門口。他看一眼後視鏡,看到武君澤冷酷的眼神兒,“你是故意的吧?”
“少爺,你們可算回來了。”祥叔拉開車門,看了一眼躺在後座的古玉龍,“他怎麽樣了?”
武君澤搖搖頭,“好像挺嚴重的。”他對旁邊的人說,“劉醫生,麻煩您趕緊給他看看。”
古玉龍本來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人碰到胳膊,忍不住慘叫起來。
武君澤不由得皺了眉頭,“您……慢點兒。”他聽着古玉龍叫,心頭揪得難受。
劉醫生一手托着古玉龍的手臂,反複查看。接着又看看另外一只,小手臂內側皮下一片淤血。“初步判斷,他右手肘關節脫臼。至于左手臂,有大量內出血,應該是尺骨骨折。”
武爺從沈書成那裏得知事情原委,二話不說,甩了一個大耳刮子,又賞了武君澤一頓家法。他看自家兒子連點兒反應都沒有,知道祥子不舍得下手。索性抓過來棍子,親自執行。
可就是這樣,武君澤也沒吭聲兒。越是聽不到動靜,武爺心裏越是火大。父子倆暗中較勁,誰都不肯妥協。
沈書成一反常态,冷漠地立在一旁看戲,全程沒勸過一句話。
最終,多虧武君如趕過來阻攔,暗示武君澤趕緊服軟兒,這才緩和了局面。她安撫了武爺,又扶着一瘸一拐的武君澤回房。
武君澤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一手揉着臉,“姐,還好你在家,不然只能給我收屍了。”
“人家古玉龍傷得比你重,接骨時候吭都不吭一聲。再看看你,弱柳扶風,凄凄哀哀,像個姑娘家似地!”武君如一邊給武君澤擦藥,一邊在他後脊梁拍一巴掌,“差不多得了,別和我裝慫。你平時泡片場,摸爬滾打,一身青腫,我也沒見你哼唧。”
武君澤辯駁,“請你尊重我的事業。”
“那你尊重人命了嗎?”武君如瞪他一眼,“話說回來,老爸居然為了這種事情,對你動家法?!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和那小鬼有親?”
武君澤提醒她,“姐,小心說話,當心也挨家法。”他想了想,“姐,我被家法的事情,千萬別告訴古玉龍。”
武君如問:“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撿他回來,又為什麽要留他?”
“他能幫我打架,動起手來,簡直不要命,多厲害。”武君澤笑了笑,牽動嘴角,忍不住又哼唧一聲,“小玉龍挺好的,就是腦筋不太會轉彎兒,多磨練磨練就好了。”
“你可拉倒吧。都讓人打折兩只胳膊了,還厲害呢。”武君如一臉不屑,“我聽沈書成說了,周英豪那兩個跟班兒,都還沒成年。”
“又是沈書成?!”武君澤兩眼一黑,“沈書成他……他今天出門就沒帶腦子!一直和我唱反調兒!”
武君如一指頭戳在武君澤的腫臉上,“別不知好歹。要不是他,古玉龍那兩只胳膊就真廢了。還有啊,你的武家少爺身份,也一定會被曝光。這事兒他沒什麽錯,你別亂投射仇恨。”
“切!咱爸倒是給他面子,把我打成這樣。”武君澤忿忿不平,“姐啊,你別太信沈書成,那家夥鬼着呢。”
“得了吧。還能鬼得過你?”武君如一臉嚴肅,“別轉移話題!古玉龍到底怎麽回事兒?你再不說實話,那我去和咱爸說,把古玉龍送去福利院,省得惹事兒。”
武君澤連忙抓着武君如的手,“哎呀,姐。你還不了解我嗎?就周英豪那豬腦子能算計到我?”他頓了頓,說出實話,“頑石想要拿上臺面,必須經過雕刻打磨。您吶,就等着瞧後頭好戲吧。”
古玉龍躺在床上,兩只胳膊打着石膏,夾着竹板,像一對兒機械臂。洗手間的事情一直萦繞在他心頭,耿耿于懷,茶飯不思。他特地麻煩芳姨,把當日穿得那件衣服洗幹淨,挂在牆邊。
兩只胳膊不能動,對古玉龍來說,現在和廢人沒什麽差別了。他時常盯着外套看,腦子裏深深記住那一次失敗。
那兩個人其實算不上多厲害,但是他們的拳腳攻擊,卻是非常有力,而且多數打在身體薄弱地方,讓人難以招架。
武爺的命令,兩人皆被禁足在家裏。武君澤無所事事,就跑到古玉龍房裏,偶爾幫他換換躺着的姿勢,偶爾給他墊墊腰。看得出來,小家夥兒整日悶悶不樂的。
兩人誰都沒再提起那天的事情。武君澤一手掐着遙控器,不停換臺,什麽都看不進去。
古玉龍已經能夠靠在床頭坐着了,只是兩只胳膊需要一直吊着。屏幕總是閃動不停,他一臉無奈地看一眼武君澤,本想勸對方,找不到想看的就關上吧。他瞥一眼電視機,突然眼前一亮,“停!播回去,剛才那個臺。”
武君澤一臉嫌棄,順着指揮調回去。
電視裏放的是一個格鬥賽事轉播,裏面說的英文。古玉龍基本聽不懂,但這不影響他看比賽。整個人正襟危坐,兩只眼睛緊緊盯着電視。興致高昂的時候,還跟着比劃兩下。
在武君澤看來,古玉龍仿佛一瞬間找到了人生意義。果然,只有這種事情,能夠喚起他的注意力和生命力。他坐到床邊,也抓個枕頭墊在身後靠着,自動自覺地當起了人肉翻譯機。
古玉龍從一臉茫然到一臉驚訝,費勁地擡了擡手臂,沖着武君澤豎起大拇指,露出個可愛的笑容,“你真厲害,什麽都懂。”
這種跨行業的英文,武君澤翻譯起來還是有點兒吃力,尤其是遇到意思差十萬八千裏的單詞,他簡直有些懷疑人生。
古玉龍一邊聽着武君澤翻譯,一邊做看視頻理解。偶爾發現武君澤的小錯誤,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本正經的糾錯。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在觀看比賽。
看到其中一個選手,基本全程是腿法攻擊。他又開始回想那天被打的情況。兩人其中一個上肢力量很強,但基本不會用下肢攻擊;而另外那個,腿法就特別厲害了,和電視裏選手的路子有點兒像。
古玉龍記得清楚,當時用左胳膊護頭,去擋對方的高鞭腿,結果造成現在尺骨輕微骨折現象。他忽然明白了之前沒有想通的事情。那兩個人,原來練得是這種綜合格鬥!難怪他的節奏一旦亂了,就再也接不上,只有挨打的份兒。
流派各有所長。與傳統武術的套招不同,綜合格鬥沒有什麽局限性,選手們各自擅長的也不盡相同。
沒過幾分鐘,比賽接近尾聲。那個擅長腿攻的選手,一腳踢中對手的左臉。對面的應聲倒地,再也起不來。
“哇!一腳就踢暈了?!”古玉龍瞪大眼睛,看着電視裏回放的慢動作。他能清晰看到,一腳踢中的時候,那個人的半邊臉跟着扭曲,抖了抖。
古玉龍習武多年,除了和父親練習,偶爾欺負欺負師弟,基本很少打架。即便打架,他也會盡量避開人體致命的地方。現在看來,好像就是吃了這個虧啊!他一邊思索,一邊擡了擡腿。
看到古玉龍兩條腿上幾處瘀傷,武君澤擰了眉頭,擡腿給他壓下去,“放下來!”
肯乖乖聽話就不是古玉龍了。沒一會兒功夫,他又開始擎着兩條腿比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武君澤懶得說他,甩個白眼兒過去,“小武癡啊,你悟出什麽絕世絕招了?”
“嗯。”古玉龍拉長了腔調兒,一臉高深莫測,“我也是有雙腿的人。”
電視上已經開始播放新聞,“東勝西區,某大型游樂場,設備突然出現故障,多名游客受傷,向運營商索賠……”
古玉龍看到熟悉的場景,激動地指着電視,“呀!是那個!咱們去……”還沒說完,就疼得他嗷嗷叫,“疼……疼啊……”
“都叫你別亂動。”武君澤連忙幫着他把手臂放回原位,“這兩條胳膊要是廢了,你可真就再也不能舞刀弄槍了。”他索性把人也箍住,省得再亂動。
古玉龍縮在武君澤懷裏,疼過去就不在乎了。他盯着電視新聞,興奮地叫着,“看吧,看吧!惡人自有天收!那個什麽周少,這次恐怕賠得內褲都不剩咯。”
“瞧把你樂的。”武君澤看古玉龍那麽高興,不想告訴他,這事兒到底是誰在背後默默付出。他決定,等功臣回來,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把古玉龍留在武家,算是權宜之計。沒想到會惹出這麽大的事情。武君澤的做法,讓武爺很發愁。兩個都還是半大孩子,他夾在中間,比較難做。暗中授意武君如去看看情況,這才得知自家兒子的真實想法。
武爺心中着實驚訝不小,“有那腦子不好好善用,偏偏去瞎折騰。”同時也更加氣憤,“還有你,做大姐的,也跟着胡鬧。”
“什麽啊?”武君如微微蹙眉,嬌嗔一句,“老爸,我可什麽都沒做哦。”
“是嗎?”武爺提高了音調兒,“你爹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當我不看新聞?”
武君如不再否認,“別人我不管,但老弟身上的傷,我這做姐的,必須得給他讨回來。”她摟着武爺脖頸撒嬌,“老爸,你放心啦。事情神不知鬼不覺,穩妥着呢。”
“唉。做都做了,責怪你也沒用。希望不會被人抓到你小尾巴。”武爺拍拍武君如的胳膊,“兩個小的,現在咋樣了?我要不去看看?”
這話正好給了武君如機會,“老爸,我老弟自作主張的事情雖然不少,但把一個大活人留在家裏,要說沒有你的暗中默許,我是不信的。”她一雙有神的眼睛,看出武爺面上神奇略微一變,知道這裏頭果然有貓膩兒。
“再說,那古玉龍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十一歲的孩子。”武君如好奇地問,“是不是您年輕時候做了錯事,不敢承認?事隔多年,我可以代老媽原諒你……”
“放肆!”武爺大喝一聲,拍案而起。
吓得武君如話都不敢說,但這不代表她就不往下去想。相反,在她看來,武爺這是被說中了,惱羞成怒。
武爺點燃一支煙,思慮片刻,“我知道,今天要是不告訴你實情,你這丫頭是不會罷休的。與其你猜來猜去,我就将事情告訴你。但是,你千萬不能告訴君澤,更加不能讓古玉龍知道。”
傷筋動骨,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康複的。但這擱在古玉龍身上,就不太管事兒了。才不過半個多月過去,他已經開始在房裏折騰了。
手臂還打着石膏,套着夾板,他就着重練習腿上功夫。要麽是在紮馬,要麽就是在拉伸韌帶。除了睡覺,就沒閑着,外帶定時定點兒的收看賽事。
武爺猶豫許久,還是抽空去看了古玉龍一眼。小家夥兒雖然吊着手臂,但依舊生龍活虎的,哪裏像個病號?!
果然和他爹如出一轍。武爺本想嘗試教導古玉龍,遇到事情冷靜處理,不要只知道揮拳頭。可是,他才開了個話頭兒,就發現想得太美好了。
古玉龍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深刻反思。他對武術的淺薄認識,對自身的經驗不足。他頓悟的是,需要力量,需要變強,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相比之下,古玉龍忽然注意到。最近好像很少看到武君澤,這家夥不是應該和自己一起被禁足的嗎?一連好多天看不到對方身影,他忍不住向芳姨詢問。但是,沒得到任何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