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先生入園,大夫人的臉色就垮了下來,與他交好的幾個姨娘更是得意,引他坐下,口中噓寒問暖。
張生看那柳先生風骨,不由得汗顏,暗忖無怪大夫人打發了自己,便是自己再投次胎,也趕不及人家一半姿色。
那柳先生到底是買來的,雖是得寵,也入不得座,大夫人聽那群人嬉笑,更是惱怒,正要發作,便聽見後面傳來響動,應是老爺從書房回來,忙不疊起身迎接,那一衆姨娘也湊了上去。
張生瞧見衆妻妾都起身相迎,想來定是老爺來了,脖子伸的更長。
卻見那人群後走出二人,為首之人颀長身材,面似美玉,雙目如墨點,劍眉如刀裁,一襲霜色長袍,頭頂湖色發冠,英氣逼人。
翠片提點,此人便是孟家老爺。
張生聽罷瞠目結舌,本以為這孟老爺有些年紀,不曾想竟是這般年少,想到此處,才發現自己愚鈍,那進門十年的大夫人都如此年輕貌美,這老爺的年紀也虛長不了幾歲,處處苗頭都露在眼前,偏生自己是個瞎的,只是如何猜測,也不曾想到竟是如此俊秀。
孟老爺走在前面,後面跟着莊大管家,只見此人臉上腫了半邊,走路一瘸一拐,似是挨了打,嘴角見血,一入園子,便躲在大夫人身旁,好似找到了救星。
大夫人實則內憂外患,此時也眷顧不得莊七,見他今日掃了老爺的興,更是不好多問,就見那幾個貌美的姨娘湧在老爺身邊,噓寒問暖,孟老爺随意應付了幾句,眼神就飄在人群之外的柳先生身上。
那柳先生亦是笑的溫存,遠遠地不曾上前,倒勾了孟老爺全部心思。
入席功夫,孟老爺已喚了柳先生上前來說話,手掌勾在一處,暗下摩挲不止。
莊七在旁瞧着,一口銀牙咬碎。
今日這禍事,原就是這姓柳的弄出來,買通了家中兩個蠢鈍的帳房,将爛帳塞到他莊七手裏,待他發現時已是晚了,雖是方才拿那兩個短命帳房頂了包,可自己也挨了一頓打,便是說給老爺知曉來龍去脈,也敵不過那姓柳的一句無辜冤枉。
人家平日裏原就是扮作清高入骨的作派,哪裏會讓人想到與這些黃白之物攪合到一處。
莊七失了勢,自然要從別的地方找回來,瘸着腿腳湊到主位,那柳先生正與孟老爺悄聲說話,笑的旖旎,莊七找不到空處,開了口又叫周身的莺啼燕語蓋了去,杵在原地不肯作罷。
那大夫人已是聽出莊七話裏意思,嫌那張生品相迂腐,此時舉薦上來,更是惹人嘲笑,給莊七使了幾個眼色,見這人一意孤行,便不願與他一起丢人,站起身只說累了,先回去休息。
Advertisement
大夫人離席,衆姨娘是要起身相送的,孟老爺也點點頭,抓着柳先生的手不放,口中讓夫人好生修養。
只這眨眼功夫,倒教莊七抓住空子,谄媚道舉薦了新的秀才先生,人已在園外,請老爺瞧瞧。
這話一出,大夫人走的也快了兩步,只恨莊七怕是被打傻了,偏是要衆人面前拉着自己一道丢份,那幾個姨娘早就聽說這張生被大夫人攆過一次,頻頻側目,只等着看好戲。
然則此時最恨的,莫過于柳先生。
新請了先生,自是與他過不去。
柳先生順着衆人目光,向園外一瞧,登時要笑出聲來。
便是方才路上瞧見過,還以為是莊七找來的新任帳房,不曾想倒是那個茶園裏買來的張生。
張生在園外大窘,只見一衆國色天香的美人齊齊望向自己,羞的想逃,卻被翠片眼疾手快拉住了身子,垂着臉孔,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
卻聽孟老爺問道,安置在哪處院子。
這話一出,便是留下這窮秀才了,衆人皆是驚詫,柳先生的臉色更是紅轉了白,可其中最訝異的,莫過于大夫人王氏,呆立片刻,便也不急着要走,等着看柳生好戲。
莊七趕緊應着只等老爺安排,臉上已有得色。
大夫人遠遠瞧見,嘴角亦是一勾,暗忖着不愧是孟家的老人兒,摸的出老爺喜好,便是這葷腥油膻的吃多了,要清爽的解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