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七日之間，莊青山将府中産業發賣幹淨，此時已不再掩飾，打着孟府的名號，竟籌得了整整一千萬兩銀子。

那些買家多以為孟家是南陽王肱骨之臣，如今是要離了南鄉進京去，銀票拿的大多爽快，口中不乏恭維奉承。

莊青山不動聲色一一應付，更将府中上下仆役遣散大半，到第七日，才與翠片秀芽等人說了實情。

秀芽深桃等人得了身契和打賞，哭着去了，翠片是着實舍不得莊青山，她自小被賣入府，月錢都叫母親兄弟拿了去，自是不肯歸家，一心要跟着莊青山去，莊青山知她苦處，便應允下來，說道，老爺命我備了三輛馬車，他一輛，夫人一輛，柳先生一輛，你與我随着夫人先去，衆人一起出城，太過招眼。

翠片問道，怎的還有柳先生。

莊青山垂了眼簾，說道，老爺總是念舊的。

說罷心中便是一酸，想來老爺與他重歸于好，也斷斷舍不下柳生與夫人，如今期盼着二人雙宿雙飛，确是不義。

翠片氣道，伺候夫人便罷了，還要伺候他姓柳的，您都沒有馬車，他得了一輛，管家，咱們獨個兒逃去，莫要理會他們，雙拳雙腳俱在，哪裏沒有口飽飯，您成家生子，都從我身上來，不用指望老爺。

莊青山一聽，方知翠片對自己安的這般心思，連連擺手，羞道，你這孩子，我都四十了，看着你長大，這當口胡說什麽。

翠片跺跺腳，說道，我只比老爺小幾歲，你莫要拿這個說事兒。

莊青山聽她此處提起孟華年，羞的不敢擡臉，小聲道，我本就是伺候過男人的，碰不得女人，你快快住口，等安頓下來，我封你一份大大的嫁妝，現下可繞過我罷。

翠片聽了，眼淚盈了滿眶，偏要做出個市儈的樣子，不叫二人難堪，張口笑道，好，我可記下了，将來若是嫁妝少了，我到老爺面前告你一狀。

莊青山捂着大紅臉兒應承，袖子掩着，直說去打發旁的下人，忙不疊溜了，恁是沒看見翠片望着他的背影站了許久，眼淚滾滾而出。

他只說瞧着張生那日茶園中害羞模樣，像足了自己年輕時，卻不知這生澀性子，十幾年未曾變過，便是人前做小伏低，阿谀奉承，人後對着翠片這個小丫頭，總是不加掩飾的。

多年前惹了孟華年傾慕，多年後害了翠片傷心。

奉着張生，引來梅生，不過是不願他莊青山再與老爺有一絲瓜葛，誰曾想事與願違，老爺這時候回心轉意，青山便前事不計，飛也似的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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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片哭了一會子，擦幹臉蛋，轉身回屋收拾起細軟，心中泣道，總歸我跟着你，若是老爺哪一日又不要你了，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