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都
帝都
碧綠如茵的瓦拉星上,嶄新的一天如期而至。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樣,米琉的清晨是在一片小園子裏開始的。
陽光把綠油油的桑麥照得更加油潤,清風把少女茶棕色的長發吹得飛揚。
米琉纖弱的手指細嫩潔白,剛好采摘完最後一顆紅玉。她提起籃子,準備回家做上一頓家常卻滋味十足的早飯。
“是米琉呀,今天也這麽早!”熱情的卡西大叔向米琉打招呼,他是米琉十幾年的老鄰居了。
“嗯!剛摘了些果子和桑麥。”米琉笑着遞過去兩個新鮮水潤的果子,“這是剛長成的,拿回去給小提娜嘗嘗。”
卡西大叔沒客氣,“那就謝謝你了,回頭你家裏有什麽修理雜活兒,只管喊卡西大叔。”
“好!”米琉柔柔道別,繼續朝家裏走去,心頭卻泛起了一點酸澀。
她看得出來,卡西大叔對她是抱着十分的同情的。
這也難怪,爸爸媽媽因為一場事故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一年了,她的體質又和其他人不一樣,是個純純的柔弱小白花,根本沒什麽求生的本事。她繼承了一些存款,不過不多,多虧了她還能種些食物,才不至于餓死。再加上鄰居們的幫忙,總算是能正常生活。
平底鍋裏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激發出一陣陣果香和肉香。在煎好的肉排和果子上撒上特制的調味料,再配上一杯溫熱的牛奶,早餐就做好了。這種調味料還是媽媽教會米琉怎麽做的,要是她還在就好了。
喝下一口牛奶,奶香味熨貼着米琉的腸胃。不管怎樣,日子還是要繼續下去才行呀!
星際新聞上正傳來這樣的播報:绮沙公主于前日前往瓦拉星,開展慈善慰問活動。期間,公主代表皇室發表了講話,并為瓦拉星的孩子們申請了帝都小學的學習資格。
接下來出現的畫面牢牢吸引了米琉的注意力:心環帝國的公主绮沙出場了!她有着燦爛的金黃色卷發和明麗鮮妍的五官。她的穿着那麽得體,又那麽時尚。她大方地接受着記者的提問,并用那種發自內心的自信穩穩地回答每一個問題,既沒有一絲尴尬,也不顯得高高在上,就像一位高貴的朋友一樣。
米琉可真羨慕她啊!她是那樣親民而和善的公主,有着A級的戰鬥力卻不推崇暴力,還會來如此‘窮鄉僻壤’的地方關心民衆。她簡直就像一顆閃閃發光的恒星!
“叮咚!叮咚!”門鈴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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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琉三步并兩步,輕快地跑去門口。
“您好呀,菲莉女士!”米琉指着新聞上的畫面說:“我太激動啦!公主來過咱們瓦拉星?我怎麽會錯過了呢!”
菲莉見米琉這樣興奮,覺得她真是個小孩子脾氣,和藹解釋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公主來的那天有嚴密的保衛措施,而且劃定了專門的一小塊地方,是不讓通知所有人的。”
“這樣啊……那可太可惜了。”米琉頓時有些喪氣,“不過沒關系,說不定瓦拉星的孩子們以後去了帝都小學,就能時常見到绮沙公主了。”
“傻孩子,不是有學習資格就能去帝都上學的。”菲莉并不贊同米琉的想法,無奈笑道。
不過滿腦子欽羨公主的鄉村少女米琉自然是沒聽進去的,這句話過了她的耳朵就消散了。
“哦,對了,還沒問您,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米琉這才意識到菲莉女士已經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忙不好意思地說。
菲莉的眼裏閃現出一絲掙紮,片刻後回答道:“很遺憾,我也不想告訴你這件不幸的事,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早點做些準備。”
米琉第一次見到菲莉女士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她心裏有點慌,有些不知所措,“怎麽了?”
“瓦拉星的這一片都被劃給了礦業公司,馬上采礦隊就要開始工作了,也就是說,你需要在兩天之內搬離這裏。”菲莉說完,有些不敢看米琉的表情,略微垂下了眼睫。
米琉愣了愣。“搬走?這麽突然。”
盡管覺得這對一個孤苦的少女有些殘忍,菲莉還是不得不說:“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被通知了,只有很少的人因為采礦隊有幹活兒的需要才被留下。我看你還是找找你父母的親戚,盡快去投奔他們吧。你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
“謝謝您,菲莉女士。”米琉恍恍惚惚地送走了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纖細的身體陷入半舊的沙發,米琉呆呆地抱緊自己。環顧四周,是她生活、成長了十幾年的家。那兒是她用慣了的紅木餐桌,那兒是有着媽媽味道的針織靠墊,還有那兒,是她小時候玩的玩具小馬,現在還放在客廳裏……
爸爸媽媽離開了她,現在她又要失去這個庇護所了。她一遍遍用目光流連着這裏的一切,直到紅了眼眶,濕潤了面頰。
但就是再不舍,她也要離開了。她只允許自己難過一會兒,她不能給菲莉女士添麻煩,她要為自己找一條出路。
能去找誰呢?
米琉的爸爸媽媽一直帶着她生活在瓦拉星,很少和其他親戚來往,她也從沒去過帝國的其他星球。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爸爸有一個姐妹,嫁到了帝都去。在米琉還小的時候曾見過這位姑媽一面。也許她只能試試聯系姑媽了。
直到坐上了星際列車,米琉還是感到不真實。一閃而過的種種景象都在提醒着她,她即将離開鄉下,去往全然陌生的帝都。
米琉的小手提箱裏只裝了幾件舊衣服,一本相冊和一些零碎的小東西,剩下的她都帶不走,拜托卡西大叔處理了。卡西大叔是少數留在瓦拉星的人,米琉走的時候他還想給一些星幣,被她拒絕了。她已經受了那麽多照顧,不能再拿鄰居們的錢了。
飛馳的列車一站站駛過,米琉的心神逐漸從離開的悲傷中走出,好奇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純白色的車廂內坐着的人們和她一點都不一樣,他們大都有着深邃的五官和微淺的發色,衣着潮流,身材健壯而高大。即便是一樣年紀的女孩子,也比米琉要高出一頭。沒辦法,誰叫米琉是個純天然的星際人,從小在身體潛能開發階段就沒有經過礦物能的融合,以至于她比大多數人都要顯得弱小。
一路上米琉聽得最多的要屬“度假”的話題了,似乎不管人們的年紀多大,都很熱衷于在努力工作一段時間後去度假星好好放松一下。他們所暢談的美好計劃讓米琉失神了一會兒,随即又想起自己的處境。
為了買一張去帝都的車票,她把身上的星幣花了小五分之一。多年未見的姑媽對她突然的聯系表現得并不如何熱情,等待她的不知道是什麽光景。
突然間,米琉有些讨厭那家叫什麽礦業的公司。要不是他們突然說要開采礦産,她還可以繼續呆在瓦拉星的家裏,根本不用一個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帝都投靠一個八百年不聯系的親戚!她氣不平地想:瓦拉星如此窮鄉僻壤,又小又破,居然也值得礦業公司的人大費周章地來挖礦。
“親愛的旅客,我們即将抵達本次星際列車的終點站帝都,請攜帶好随身物品,做好下車準備。感謝您的一路相伴,我們下次再會。”
列車傳來播報,米琉跟随着人流下了車。
帝都真是名不虛傳,和瓦拉星沒有一點相同!
米琉一路往姑媽家走,一邊感受着光怪陸離的新世界。高聳的建築直入雲霄,酷炫的飛車在頭頂有秩序地急速飛行,遙遠的高空上管道線複雜交錯。始終晴好的天氣和宜人的溫度讓人倍感舒适。如果不是帶着投奔的不安和對未來的擔憂,這甚至算得上是十分美好的一天。
到了,就是這裏。米琉按照地圖坐标終于來到了姑媽家門前,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和模糊的記憶不怎麽對得上,見米琉帶着手提箱,漫不經心地把她讓了進去。
室內的面積并不大,不過處處透着城裏面的精致感和科技感,與鄉下的質樸小家全然不同。
米琉局促極了,忍着不自在和尴尬說:“你好姑媽,我是跟您聯系過的米琉。我也不想麻煩您,不過爸爸媽媽在瓦拉星的家被礦業公司占了,我只有來投靠您了……”她越說話音越小,也不知道這位姑媽是否會接納她。
姑媽坐在圓椅上,翹着腿打量米琉,“這樣啊,那你想好怎麽養活自己了嗎?”
“養活……自己?”米琉攥着手提箱,怯怯地問。由于姑媽沒發話請她坐,她就這樣一直呆呆站着。經過一路的行程,嘴巴幹幹的,再加上緊張,就更渴了。她下意識地抿抿唇。
姑媽瞥見了,不過她并沒有起身倒杯水的意願,而是對米琉說:“是啊。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我哥哥夫妻倆已經不在了,你既然來投靠我,我也不能不讓你住下。不過嘛,你也知道,帝都不同于荒僻的瓦拉,可不是誰都有本事能生活得下去的,就算是我和你姑父,也養不起一個閑人。”
此刻米琉在心裏已經止不住流淚了。她看得出姑媽不喜歡自己,也不是真心想幫她,才第一次見面就已經這樣明晃晃地表達出不友善。可是米琉再也沒有其他認識的親戚了。
“我……我會試着養活自己的,我等會兒就去找點活兒幹。”米琉硬着頭皮說。
姑媽撫了撫自己裙擺上那不存在的褶皺,像是好不容易做了個重要決定一般,對米琉點點頭,道:“那好吧,既然你自己這麽說了,我也就不阻止你了。都這麽大了,總是該融入社會的。我等會兒還約了人,要是沒什麽事兒你就自己去找活兒幹吧。”
姑媽站起身進了卧室準備換身衣服,随即想起來什麽,又拿出一顆圓圓的“糖果”給米琉,說:“這是帝都的電子地圖,你拿好,可別搞丢了。晚上如果回來晚,別按門鈴,吵死人了。”說完,扭身回到卧室,“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米琉的心仿佛随着那一聲響,碎了一地。
沮喪地出了姑媽家,少女沿着陌生的街道走走停停。她的眼角挂着晶瑩的淚珠,每一顆都顯得那麽楚楚可憐。她不想舔着臉皮,沒有尊嚴地賴在姑媽家裏。她想念疼愛她的爸爸媽媽,想念鄉下的生活。天知道,她多麽想回到過去啊!
米琉太難過了,失魂落魄的,根本沒留意自己走了哪條路。等她終于擡起頭來看周圍的時候,發現已經走到了一片廣場,人流很大很繁華的樣子。她暫時停下來查看自己的位置。
前方有一個巨大的心髒形狀的紅色雕塑,隐隐約約的光彩在內部流動着,和電子地圖上的“心環之心”長得一摸一樣,看樣子這裏應該就是帝都的心環廣場了。
找個活兒幹也許對于其他人來說并不算難,但對于體質廢柴、毫無經驗、又過分年輕的少女米琉來說,真的不簡單。
在問詢了周圍所有的店鋪是否招幫工後,米琉全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那些店員只要一看到她這副柔弱的身板,就都皺起了眉頭。
她還看到一些發布需求的人,他們專在熱鬧之處打出一片虛拟屏,上面寫着歡迎有實力的畫家、設計師、音樂家等加入xx公司大家庭。只是米琉既不會畫畫,也不會設計,更是連一件樂器都沒學習過如何演奏。
時間過得可真快,明明今天一大早米琉還在家裏收拾行李,準備搭乘特快星際列車,到了晚上,她卻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廣場獨自流浪了半天了。
燦爛的晚霞并不能緩解米琉的焦慮,她傷心地想:要是這麽回去,姑媽會把她趕出家門吧。可是,她是真的找不着一份能幹的活計。
米琉煩躁地胡亂走着,糾纏的情緒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就在此時,一幢不起眼的小樓吸引了米琉的視線。只見一層門口擺着很大的一塊牌子,上面寫着:“生命研究中心,凡捐基因樣本者可得豐厚報酬”。
米琉不自覺地走進了小樓。就算是能多幾天的飯錢也是好的。
負責接待的是一位看起來就很好相處的美女護士,這讓米琉松了一口氣。她微笑着詢問過一些基礎信息,就将米琉帶到一處消過毒的采樣室。在米琉問起“報酬”時,她的眼神中也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十分親切客氣。
采樣的整個過程都很舒适,并沒有出現米琉想象中的那種疼痛感,而且只用了大約半分鐘。
“好啦,已經采集完成了。補償金會在一小時內到你的賬戶,要注意查收哦。如果有哪裏不适,都可以告訴我。”美女護士溫柔地說。
米琉收回自己的手臂,甩了一甩,感覺很正常。剛準備答話,卻聽一陣陣異響傳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數據庫報警!”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數據庫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