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遇

奇遇

“嘶……”好痛!

米琉艱難地抱住自己,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站起來接着走。

這裏好似被彈藥擊中過,坑坑窪窪破破爛爛。本來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卻讓米琉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

這時,米琉觸碰到一處溫熱,她一下子縮回了手。

是穆衍!變故發生前童厲已經離開,星艦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還好嗎?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過了好一會兒米琉都沒有等來回答。她感到了不對勁。

如果穆衍還活蹦亂跳,肯定不會對她的觸碰和聲音沒有反應。主控室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極有可能受傷昏迷了!或者他已經死掉了也不一定!

米琉哆哆嗦嗦地重新将手覆蓋到那片溫熱上,蒼天保佑,希望他還活着……

呼……好在他還呼吸着,雖然不是很規律,也沒那麽有力。只是,他的體溫好高,剛才短暫一碰間還沒那麽明顯,現在米琉都覺得自己的手被灼熱的溫度燙到了。

“穆衍!穆衍!”

不能慌,米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也許他還有救。

她仔細在大腦中搜尋着有用的信息,忽然想起來,那時童厲給穆衍喝過一瓶特殊的液體,似乎對療愈身體是有用的。于是她開始在整個主控室慢慢挪動、尋找。

漆黑一片給米琉帶來了很多阻礙。不知道多少次磕碰之後,她終于在某個矮櫃中找到了幾瓶液體!

擰開聞一下,是淡淡的牛乳味,起碼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穆衍現在這個情況顯然不會自己恢複過來,這裏又沒有療養倉,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等來救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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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琉再次摸到穆衍的臉頰,用手指确定嘴唇的位置,再慢慢地将瓶口移動過去。

喂的還挺順利,有點出乎米琉的意料,不過這是一件好事。整個過程費時不長,中間有哪裏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不過專心致志的米琉忽視了這輕微的感覺。

實際上,剛才米琉在黑暗中摸索的時候,穆衍已經稍微恢複了一點意識。黑暗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但少女柔軟的指腹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劇烈的鑽心的疼痛讓穆衍只能維持片刻的清醒,十年出現一次的副作用居然在這種時候發作了,真是不湊巧。眼下他受了傷,也不知道童厲他們怎麽樣了,幸好公主還在身邊,安然無恙。

不過,這裏是什麽地方?穆衍疼得皺眉。若是接下來遇到什麽狀況,他該怎樣保護公主?

意識正模模糊糊,穆衍感到一股清涼的液體順着喉嚨進入體內,是舒緩液!劇痛的身體并沒有得到有效的緩解,不過他清醒的時間更長了一些,雖然眼睛還睜不大開,喉嚨也緊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随後穆衍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溫軟中。一個帶着淡淡馨香的懷抱,很明顯那屬于米琉公主。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穆衍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陷入這種境地,需要柔弱不已的公主來照顧他!哪怕是在那些流血拼殺的日子裏,那些命懸一線的瞬間,他也從不曾允許自己軟弱。

叮叮咣咣的聲音響起,之後穆衍被安置在了一個推車上。應該是星艦上配備的用來送餐的小車,只是把所有隔層都去掉了。比起直接拖着穆衍走,讓他坐在小車上再推着走更加省力,這也是米琉能承受的極限了。她沒法把這樣的穆衍抛下,于是只好帶着他一起找出路。

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失敗,米琉終于推着穆衍走出了維亞號。

不出所料,外面仍是一片黯然。不過好歹有些許的光從遠處傳來,這讓米琉又多了一點信心。她想,走到光的所在,也許那就是出口!

就這樣一步一步,一點點走,不知過了多久,米琉終于沐浴在了一片光芒之中。

第一眼,覺得好亮,第二眼,覺得好笑。她的聯姻對象,因循帝國的悉杉王子,竟然也在這兒!這是什麽奇怪的緣分。

“米琉!你也在這兒!”這聲音該死的熟悉。

“你……悉杉王子?”

米琉還是想不通。明明在她的記憶裏他還是那個在瓦拉星生活的少年,還是那個陪伴了她三年的昔日朋友,怎麽會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什麽因循帝國的王子?還是她要聯姻的對象?

“米琉,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悉杉解釋道。他的身體往前傾了傾,露出白色禮服上沾着的點點血跡。

“你受傷了?要緊嗎?”米琉其實并不太相信他的話,那個記憶中的少年卡索是真的,可現在陌生的悉杉王子也是真的。不過她還是沒辦法全然不在意他人的遭遇,尤其是在親眼見到悉杉的狼狽時。

“我沒事,只是輕傷。”悉杉說着,将目光投向了米琉的身後。

米琉立即敏銳地感知到,悉杉對穆衍有一種濃烈的敵意。她本就是個敏感的人,悉杉又曾與她相處三年,他的情緒波動她總是能準确地捕捉到。她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将穆衍整個遮住。

“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我們怎麽能出去?”米琉忙問道。她想分散一下悉杉的注意力。

悉杉搖搖頭,“浩瀚宇宙如此之大,這裏具體是在哪裏我也說不上。星艦的信號發射器還能正常工作,不過這裏的磁場似乎異于別處,也許外界收到信號的時間點會有偏移。”

看來,在被人發現之前,他們要一直一起呆在這裏了。

“你沒看見其他人嗎?”米琉又問。

悉杉再次搖頭,“似乎只有維亞號和落日號被卷入了這個空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米琉再次感到了複雜的情緒。他似有遺憾,似有不悅。他在遺憾和不悅什麽?

“哦。”米琉吐出一個字。

就在悉杉剛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們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幅巨大的光幕。

七彩的炫光盤旋着,飛騰着,光幕一下子變成了牆,變成了天,這個神奇的宇宙空間向三人展示着自己的真實身份。

米琉和悉杉都瞪大了眼睛,就連穆衍都感覺到了那種刺眼的光芒和流動的色彩,他用盡全力将雙眼睜開一條縫隙,可惜馬上又失去了知覺。

“歡迎來到宇宙游樂場。”突兀的聲音傳入米琉的心底。明明沒有人在說話,但這聲音就是響了起來!如此詭異。

不像男人的聲音,也不像女人的聲音,就像……就像是一株植物、一個建築、一個星球正在對人講話。通過悉杉的表情,米琉推測他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現在有兩條通關之路。友情提示一下,左邊的那條,極其艱難,但通關速度相對較快。右邊的那一條,全程輕松,但通關速度相對較慢。請在10秒鐘之內做出選擇。”

此時光幕上顯現出兩扇大門。左邊的門閃爍着藍光,右邊的門閃爍着紅光,仿佛在向他們發出邀請。

這太奇異了!但米琉沒有時間驚嘆,她需要盡快做出選擇。

“米琉,過來,和我一起。”悉杉對她說。

米琉懂得悉杉的意思。像她這樣柔弱,只怕是承受不來艱難的通關之路,輕松的路似乎是最好的選擇,悉杉也一定認為她會那樣選,但她無法忽略悉杉對穆衍的敵意。

穆衍怎麽說也是為了保護她才受了傷,她不能把奄奄一息的穆衍和悉杉放在一起,這個風險她不能拿穆衍的命去冒。

可是……若是她帶着穆衍選了左邊的門,萬一他們一起出了事怎麽辦?好像無論怎麽選都面臨很大的難題!

米琉的腦子真的要炸了!時間不等人,她只能賭一把了。

她朝悉杉點了點頭,然後在最後的三秒的時候,在悉杉震驚的目光中推着穆衍沖向了藍光大門。

一瞬間,米琉和穆衍進入到了一個單獨的世界。她沒再看到悉杉,果然他去了另外一邊。她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卻又重新提了起來。因為,她的腳下,就是懸崖峭壁,就是高而陡的冰山!

好暈,米琉只往下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凜冽的風刺骨,将她吹得猛地一激靈,心,一下子懸空了一拍。

白紗在霜雪中那樣薄弱不堪,快被凍僵的米琉覺得這未免也太真實了!難道有瞬間将人轉移的辦法存在嗎?

這時,虛空中出現了一行字:向前移動二十米。

這是通關的指示?

米琉鼓起勇氣,往前邁了一步。這是一段山脊,風大得要将她吹落下去,随着她的步子挪動,許多小塊碎石滑落了下去。

她真的很想哭。站在這裏,前進很難,後退更不行。她的手緊緊抓着推車的把手,是她帶穆衍選了這條路,只能繼續走下去,可是,她好怕……

沒事的,沒事的,深呼吸,深呼吸。冷冰冰的空氣湧進米琉的胸腔,還沒流出的眼淚凝結在了眼角,她不斷欺騙着自己,沒關系的,就一步,再走一步。

顫抖卻堅定,短暫又漫長。奇跡般的,米琉完成了二十步。

就在米琉剛站穩時,虛空中又出現了一行字:坐上纜車。

纜車?怎麽會有纜車修建在這種地方?

米琉環顧四周,原來在她左腳邊有一個小型圓臺,上面停着一臺看起來很原始的設備,要是沒猜錯,這就是所謂的纜車了。左右都沒有支撐,腳下懸空,機械臂老舊褪色,甚至沒有任何的安全措施。

纜車上有兩個座位,米琉把穆衍從推車上扶起來,費力地安置到其中一邊。成年男子的體重對于米琉來說還是太沉了,放好穆衍之後她的手和胳膊都已經酸軟。

接着,米琉開始用盡力氣撕扯婚紗的裙擺。她的婚紗下擺有好幾層綢緞和蕾絲布料,現在只能用它們來做一條簡易的安全帶了。

把自己和穆衍牢牢固定在纜車座位上後,米琉已經筋疲力竭。

他們所面對的場景雖然像一場盛大的幻覺,但身體的感知可都是真實存在的!米琉的裝扮經不住如此寒冷的天氣,手已經紅腫起來,幸好她沒有累得失去精神,不然她和穆衍兩個人一定會凍僵而亡的。

米琉把穆衍的身體往自己這邊調整了一下,他沒有意識,萬一從纜車上掉下去可就糟了。

纜車上沒有任何的按鈕。大約十來秒後,伴随着“咔嗒咔嗒”的聲音,車啓動了。

開始的半分鐘,速度很緩慢,米琉清晰地感到自己和穆衍正在極高的空中行駛,偶爾甚至穿越了幾團冰冷的雲。往前看,纜車的線隐入雲層當中,時有時無地顯露出來,好像并不真實存在一般,這讓少女的心跳愈加重如鼓捶。

忽地,纜車開始急速俯沖,輕微的“咔嗒”聲變成了吱嘎吱嘎的巨大響聲,其中還夾雜着呼呼風聲。

米琉好想尖叫,她也确實叫了出來。她害怕得不敢往下看,擔心“安全帶”不牢靠,會不會承托不住兩個人,擔心下一秒是不是她就要死了。她的雙臂緊緊地抱着穆衍,下意識地護緊他的頭,哽咽着,泣不成聲。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穆衍不合時宜地清醒了一瞬。

他感覺有不知名的液體滴在他的手上,涼涼的,喚醒了他一部分的意識。努力擡起眼皮,他瞥見自己正在雪山之峰,高空之中。周圍的一切都那麽冰冷,只除了米琉公主抱着他的部分。

她在保護着他。雖然她在尖叫和哭泣,不過确實在試着保護他。這種感覺真是神奇。被保護着,被抱緊。從他出生至今,這都是一種少有的體驗。

穆衍以為他會覺得羞愧,或者不悅,畢竟心環帝國最年輕的幹将被一柔弱女子保護,聽起來也太不像話。不過他并沒有出現那些感覺,他甚至覺得,溫暖。是的,很溫暖。

如果他的心是這片冷冰冰又堅硬的雪峰,那米琉應當就是盤踞其中的一座溫泉,至少此刻是這樣。

這時,前方陡然出現了一片雷電交加的烏雲,眼看着二人乘坐的破舊纜車就要經過這片黑壓壓的區域!

穆衍好想恢複過來,好想與疼痛昏迷争奪身體的使用權。于公,他是負責送嫁的人,應該護衛好米琉,于私,米琉用弱小的身軀承受了這麽多,他受到了米琉的保護,更應該帶她走出險境。

強烈的意願在穆衍的身體中橫沖直撞,他的頭腦和身體都在經歷着一場前所未有的激烈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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