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待嫁
待嫁
就在帝都星一片混亂的時候，米琉的婚期如期到來。後天，她就要回到皇宮裏待嫁，這是之前她答應了國王的。
夜晚的燈光照着少女光潔的臉頰，米琉在想，她該如何度過這間公寓裏的最後一天。
聊天小群組裏，薇薇、淇淇和妙一仍然熱熱鬧鬧，七嘴八舌，不知道她們知道米琉要離開了會是什麽反應。
還有，穆衍……這次依然是他護送米琉去聯姻。不過這次一別，就真的不知道此生能不能再次相見了。
“公主，需要我幫您收拾行李嗎？”機器兔管家見米琉坐着發呆，适時地前來詢問。它是要跟着米琉一起回皇宮去的，需要一直照顧公主的生活起居。
“嗯？”米琉從深深的思慮中回神，低聲說：“不用了，你不知道哪些要帶走。”
這裏原本是穆衍的家，米琉只是一個臨時借住的客人，但她卻貪心地想留下自己的痕跡，想要穆衍以後回到這裏的時候能稍微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她，一個默默喜歡着他的她。
米琉放了首溫暖的曲子，慢騰騰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沒辦法啊，她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在這裏的生活，舍不得在這裏見過的穆衍，舍不得那個有安全感的自己。
“公主，客廳的小玩偶你都不帶走嗎？那可都是你親手做的呢！”機器兔管家問道。
“不了。”米琉搖搖頭。“我選三個送給薇薇、淇淇和妙一，剩下的都留在客廳吧。你不覺得那只藍色的小鯨魚和客廳的地面很搭嗎？”
小兔子耳朵微微晃動，表示贊同。“那，公主的杯子和一些用具需要帶走嗎？我可以幫您放在我的肚子裏，這樣就不擔心會磕碰到了。”
“那些……也不用帶走，都留下吧。皇宮裏不缺用具，因循也不會缺。”米琉看着自己硬是湊成一對兒的兩個杯子，小心地調整好它們擺放的角度。如果人不能在一起，至少它們不該被分開。
“說得也是，我怎麽忘了這一茬了！”兔管家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随後，仿佛怕自己不夠盡心盡職，它又積極地提議：“那我就幫您訂好後天的飛車吧！到時候我幫您把行李都運走，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嗯，好。”米琉回答得心不在焉。
“對了公主，你需不需要和朋友們道別一下？”機器兔管家終于感覺到米琉的失落，小聲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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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有必要道別嗎？”米琉反問。其實她的心裏也在猶豫，如果專門道別，她怕自己會傷心得受不了，可是不好好道一次別，總是感覺以後會後悔。
“當然有啦！以後公主可就嫁到因循帝國去了，到了那裏就只能通過網絡聯系以前的朋友了。”
“那好，就讓我好好說說一句再見吧。”米琉點頭，眼中綻出堅定的光芒。
包裹在熟悉的被子中，米琉在個人設備上點點劃劃，很快就發出了幾條消息。她的動作很快，半點沒有猶豫，越是臨近要走的日子她反而越珍惜每一刻的自由，不忍将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扭扭捏捏上。
第二天，米琉特意打扮了一番，将茶棕色的頭發編成了帶着微微弧度的辮子，擦了粉紅色的唇膏，一派清新自然。
“叮咚——叮咚——”
米琉快速地跑到門口，迎接她的好朋友安安。
“米琉，你怎麽不早些告訴我啊？我才知道你就要走了。都怪我，宅在家裏都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你要去聯姻了。”安安滿含歉意。
米琉則一把拉過安安。“快進來，別在門口站着了，多冷啊！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和你面對面的一起聊天了，咱們就說點開心的，不提那些了。”
安安點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環視這間公寓。“之前聽你說搬了家，還從來沒來過呢！你這裏好溫馨啊。”
“是……我喜歡的人借給我住的。他還不知道我對他的感覺。”米琉語出驚人。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也沒必要對自己最好的朋友遮掩了。
“什麽？！你什麽時候有了喜歡的人了？是誰？”安安驚呼。
米琉将她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回答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也認識，就是……就是護送我出嫁的那個人。”
“護送你出嫁的人……那不是鐵面穆衍大人？！”安安這下子徹底驚住了，她眼睛瞪得老圓，一下子失去了語言能力。
米琉有了喜歡的人這件事本來就夠勁爆了，那個人居然還是帝國人人皆知的冷面戰神！安安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緩了好半天，安安才蹦出了一句：“那你，打算告訴他嗎？”安安知道米琉的情況，她現在喜歡上穆衍一定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悲傷暗戀，不過她仍想鼓勵米琉去勇敢地表達感情。
“我……我約了他晚上見面，不過我還沒有想好，好像……”米琉的話還沒說完，門鈴再次響了起來。
“是我在星網上認識的幾個新朋友。安安，她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只以為我是個普通人，你千萬別露餡兒了啊！”米琉快速地囑咐完安安才去開門。
安安遲疑地點點頭。她還在想：米琉是不是想說，好像現在說也沒什麽用了？
“米米大神！你怎麽突然要搬走了！我好傷心啊！是不是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飯菜了，嗚嗚嗚，為什麽上天要讓我體會這種得而複失！”門剛開了一條縫兒，薇薇的哭嚎聲已經先傳了進來。
米琉抱抱她，安慰道：“說不定以後我還有機會搬回來呢，先別傷心了！”她用假話安慰着薇薇，自己內心又何嘗好受呢……
“米米大神，這是我家最後一條牛肉了！就當是我送給你的臨別禮物！”淇淇邊說邊将手中的袋子往米琉懷裏塞。“還有我最愛的乳酪冰激淋，最後幾盒我都拿了過來。”
“謝謝你，淇淇。”米琉抱着沉沉的袋子，心中湧起感動和溫暖。
“米米大神，雖然你要搬走了，但是我們還可以在互助小組上聯系，你一定別忘了我們聊天小群組的姐妹們！嗚嗚嗚……”妙一哭了起來。她剛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感情還處于敏感脆弱期，聽說米琉要搬走的消息，當下就紅了眼眶。
米琉本來将情緒整理得很好，但看到妙一哭，眼角也差點紅了。以後回想起來這些在帝都星最後的日子，她也一定會懷念得落淚吧。
“好了好了，我做了很多好吃的菜，再耽誤下去可就都涼了！”
溫暖的小客廳裏，五個姑娘圍坐一團，她們為此刻的相聚而感動，也為即将到來的分離而無限感傷。
無論聚會有多熱鬧多美好，終究會有曲終人散的時刻。米琉明白，有些人只能和她短暫地同路，在人生的旅途中只能互相陪伴一站兩站，後面的路總是要自己去面對。
多少人在這人世間經歷了無數的背叛、為難、失望和孤獨，米琉能擁有如此真摯的友誼已經覺得是上天的恩賜！
臨走時，大家都盡量帶着笑，不想讓米琉傷心。尤其是安安，看着米琉的眼神帶着幾許心疼。她離開時小聲在米琉耳邊說：“即使……還是告訴他吧！讓你自己好受些，不要為了這個後悔！”
米琉擁抱着安安，力量和底氣于無聲之間傳遞着。
昨晚米琉聯系穆衍時，對方并沒有很快回複。在等待的時間裏米琉一度抓心撓肝，患得患失，但後來她沉靜了下來。無論對方是否回複，無論他來或不來，她都已經做了她能做的，無愧于自己的心。
夜晚悄無聲息地來臨。米琉注視着這間帶給她歡笑和難忘回憶的公寓，心情複雜。
個人設備終于亮了起來。米琉顧不得穿上披風就跑下了樓，于漫天風雪中等着那個人。
天氣更寒涼了，少女的心卻是如沸如灼的。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頭上和衣服上，不一會兒就積了薄薄一層。
穆衍來的時候，就見他的女孩兒正哈着白氣暖手。寂靜的天地間，只有白雪和她，畫面美得令他不敢打擾。都怪他忙着工作，一時沒注意到個人設備上的消息。
肩膀被攔住，米琉陷入了一片溫暖。
“你來啦！”她的眼睛會說話，叫他無法拒絕。
“怎麽在下面等，快進去。”穆衍拉着米琉上樓。最近他已經克制自己盡量對米琉疏遠，可是這段時間的努力現在卻全然失去了作用。此刻，他只想答應她全部的要求，只想看她開心的樣子。
回到桌前，米琉為穆衍倒了一杯水果茶，熱騰騰，微酸微甜，很像她現在的心情。
“明天，我就要回皇宮去了。”米琉開口，沒有看穆衍，杯子裏氤氲的水汽朦胧了她的眼睛。也幸虧是這樣，穆衍才得以遮掩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米琉這樣，他沒辦法不心疼不難過。
“謝謝你把公寓借給我住，也謝謝你在帝都星這麽多次幫我。”米琉繼續說。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這是穆衍進屋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米琉擡起頭，圓圓的眸子中滿是迷茫。“我也沒想好，總之過一天算一天吧，人總要适應環境的。”
“到了那邊，千萬不可輕易信任別人說的話，沒有一個國家的皇宮容得下太單純的人。如果有困難，盡快聯系你的父母，也可以聯系我，別自己硬撐着。嗯？”穆衍雖然這樣說，但他也說不好心環的國王王後到底願不願意為米琉這個女兒撐腰，不過只要米琉向他開口，他總會盡力替她周全。
米琉乖巧地點頭，随後兩個人沉默了下來。
一壺茶很快倒完了最後一滴，他們之間的時鐘總是故意走得飛快。時間不早了，穆衍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于是提出告辭。
“謝謝你今天能過來。”米琉站在門邊，眼睛裏晶瑩閃爍。
“沒什麽，你……早點休息。”穆衍只能這樣回答。他說完轉過身準備走了，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驚雷！
“我很喜歡你！”米琉不知道自己怎麽有勇氣那樣快又那樣大聲地說出這句話，但現實中她就是這麽做了。
穆衍的眼睛閉上，又睜開，這一呼吸間，他的腳步頓了頓，随即緩步繼續向前。
穆衍沒有回頭，他不能回頭，也不能回應她任何承諾，但他卻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米琉如此勇敢地說出了她的喜歡，在他心上留下了深刻的筆跡。
登上飛車，穆衍回到辦公室。他抑制不住自己為米琉擔憂的情緒，同樣也快控制不住自己那洶湧如海潮一般的情感。在這個夜半時分，他産生了一種莫名的預感，米琉這次的聯姻也許不會那麽順利和完滿……
穆衍走了，米琉背靠着門，久久不能平息。悸動着，不安着，糾結着……真遺憾最後沒能與他對視一眼。她有千言萬語想說，卻都凝在了那一眼，那一眼只看到他的背影，她卻會珍藏一生。
第二天上午，皇宮的飛車準時降落在了公寓門前。米琉帶着機器兔管家下了樓。走之前她留戀不已，兔管家催了她三次才催動。
天空銀白潔淨，飄着米粒大小的雪花。米琉拖着行李走出來，輪子在雪地上劃出離別的樂章。
米琉坐進飛車後往外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什麽。然後車子啓動了，緩緩升至空中，最後變成天邊的一個黑點。
穆衍這才出現，對着空蕩的雪地悵惘不已。是的，他剛剛就躲在角落，偷偷地看着米琉，偷偷地目送她離開。
這麽多年，穆衍從沒這樣将一個女孩兒放在心上過，也許以後也不會有別人。昨夜米琉的表白歷歷在目，他心滿意足。這時候穆衍已經不希望兩人之間能有任何結果，只祈禱米琉平安順利，不再被苦難光顧。
盡在咫尺的皇宮，遠在天邊的因循，米琉再次回到了宿命的起點。
看着寒風冷雪中的“家”，她平靜地想：如果命運還有更多磨難，就讓它們一起都向她襲來吧！她的心願都已随着那句“喜歡”留在了帝都星的公寓裏，她的人即便到了哪裏又有什麽差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