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差別
差別
心環帝國，帝都星皇宮。
國王和王後相對而坐，難得靜下心來談一談。
“绮沙這孩子，是有些被咱們寵壞了。”王後攏了攏身上的皮毛披肩，依然美麗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憂慮。
“這也難免，畢竟這麽多年來她得到的是皇室全部的支持，心環帝國公主殿下的底氣還是很足的。”國王與其說是責怪绮沙，還不如說是肯定绮沙。在他看來，绮沙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有所依仗，是理所當然的。
王後白了一眼丈夫。“你還說，要不是你總是縱容她，她也不至于長成這樣。”
國王卻不贊同妻子的想法。“皇室不需要一個懦弱的公主，帝國也不需要一個默默無聞的公主，哪怕嚣張一些，只要她有心機、有手段，明面上也過得去，就算是她的成功了。”
“但……”王後一想起來那個孩子，總是心生煩惱。
“你是在想米琉？”國王明了。
王後似哭似笑，無奈道：“也沒想很多。畢竟都到這個時候了，再說我替她想什麽，難免顯得我很虛僞。”
“她……我們對不起這個女兒，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就算她從小一直長在王宮，也不見得過得會有多好，她能在瓦拉星有幸福的童年也是她的福氣了。”
王後親手抛棄了米琉，還會因此而愧疚，而躲避，但國王明顯理智得多，在認回米琉後一直都扮演着疏離又正常的父親角色。
“你說，她嫁去了因循之後，會怎麽樣？”王後的眼睛望着前方，似是想透過時間的門看向以後。
“大概不會比在心環更差。”國王沒正面回答，而是這樣說。
其實國王明白，一個半路被撿回來當公主的柔弱無知的鄉下姑娘，孤身嫁去異國他鄉會有多麽凄慘。但是這些無論是妻子還是他都不能改變，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再多慮了。也許這就是那孩子的命運吧，命運是不能被改變的。
“父親，母親，你們找我？”绮沙推門進來。小客廳不如她的卧室溫度高，因此一進來绮沙就冷得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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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王後伸出手，将女兒攬在身邊。
“父親母親是想我了嗎？我一直都在卧室裏好好呆着呢，這會兒可太冷了。”绮沙拉着王後的胳膊撒嬌。
“你呀，前幾天還因為不讓你卧室升溫犯委屈，不愛理人呢，這會兒又知道賴我了。”王後柔聲道。
也許是出于對米琉的愧疚心理，當绮沙出生并表露出天賦後，王後就把所有的愛和關心都給了這個女兒。米琉能替了绮沙也好，能保住绮沙不去因循聯姻，就是保住了王後十幾年的心血。
“還沒說你的問題呢。”王國打破了母女倆之間的親密，問道：“前一陣子，是不是你把米琉從心環公寓趕了出去？”
“我……我只是看不慣她，不喜歡她，稍微捉弄她一下。”绮沙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現在還沒到她可以明目張膽地反抗父母的時候。
國王和王後也知道，米琉來的第一天绮沙就很厭惡她。不過眼看着馬上就要進行聯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女兒也該懂得适時收斂才對。
國王見绮沙有認錯的态度，便沒說太重的話，只是點了她幾句。“你呀，不喜歡她你可以離遠些，晾着她就是了。好歹她是你姐姐，又馬上要替你去因循聯姻，在此之前你可要消停些。再讓我聽到你去騷擾米琉，可就不是我們說你兩句的事兒了，這件事不容有錯，全帝國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可都盯着呢！”
“我知道了，父親。”绮沙氣勢弱下來，表現得十分乖巧。
“行了，你去吧，這段時間我讓管家幫你把屋子弄得暖一些。”國王見目的達成，給了女兒一顆小甜棗。
绮沙從王後身旁站起來，恭敬有禮地告退。
國王和王後眼神相接，都明确了绮沙應該不會再做任性、出格的事，這下他們只等着十天之後的聯姻順利舉行了。
不過他們沒看到，當绮沙轉過身去，她的眼神瞬息變得淩厲起來。
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為了當一個符合國王王後期待的好女兒，绮沙苦心經營了多少年，到現在卻還要為了一個鄉下丫頭挨訓斥，想讓房間溫度升高幾度都這麽費勁。遲早有一天，心環會完蛋，聖光會會奪取勝利的果實，那時候她一定會拿回本該屬于她的榮耀。
绮沙天真地想：至于國王和王後……只要到時候她得了勢，他們自然會受到很好的照顧的。只不過他們不再會批評她，而是會反過來供着她，求着她。
绮沙心情不錯地回到房間。這麽久的時間她都忍了，再加小半個月她還受得住。
“叮鈴！叮鈴！”绮沙的個人設備發出提示音，見是珊妮，她馬上點了接通視訊。
“绮沙，最近在忙什麽？都放假這麽久了，也沒見你找我一快出去玩兒？”
珊妮的房間出現在畫面中，绮沙看到那裏的景象，心裏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
這麽冷的天氣，珊妮的窗邊還擺了一排珍稀的蘭花，每一棵都長得生機勃勃的樣子。大大的床上是很輕薄的一張被子，但绮沙一下子就認出那是用最高端的科研材料制成的，保暖效果可比普通的絨毯強多了。室內的溫度可以讓珊妮仍穿着睡裙散着頭發，一點也不用擔心寒意入侵，她和绮沙說話時身體一直都很松弛，手邊甚至還有一杯加了冰塊的飲料。
“我忙的事你也知道，就是皇宮裏那些麻煩事兒，什麽都要我處理，前天還在星網上直播了一回。”绮沙收回自己的目光，盡量表現如常。
“好吧，咱們的殿下可真是大忙人。”珊妮擺擺手，對绮沙這些所謂的公主事務已然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今天晚上有空？好久沒有泡溫泉了，還真有點想放松一下。”
“晚上有空，不過外面這麽冷，出去真的沒關系嗎？”绮沙擔憂地問。她可不想出去挨凍。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裏好了！我什麽時候讓你受過累，挨過冷？”珊妮笑道。“對了，我最近換了一輛新飛車，到時候親自來接你！”
“那好，我等你！”绮沙開心地應了。
切斷視訊，绮沙環顧自己的卧室，頓時感受到了落差。果然，不管外頭的世道有多差，有些人就是有辦法過得好。
不過蹭着珊妮的光出去放松一下也好，在學院裏的時候，為了顯得自己親民，绮沙是不好擺架子的，算來，她已經很久沒能盡興地玩了。
傍晚時，公主殿下準時出門，就見皇宮前的平臺上停着一臺十分拉風的嶄新飛車。
它的線條極為流暢，就像是被風和水流塑造出來的一樣，外表是一眼即可捕捉到的大氣造型。冷金屬色的外觀一般會顯得沉重，但珊妮的飛車則不同，車的外壁像是半透明的，人在外面看得隐隐約約，分外輕巧靈動。
車門打開，有一束紫紅色的光線随之打下來。绮沙坐進去，立馬陷入了一片柔軟的真皮雲朵，然後門自動合了起來。
“這是你的新車？真不錯！”绮沙用手摸了摸周圍的材料，質感一流。此時她腦袋裏過着一串數字，這臺飛車，沒有一千萬星幣也有五百萬星幣了，這可是皇宮裏配的飛車打死也比不上的豪氣。
“還行吧，一般一般。”珊妮不在意地說。她猛地一啓動，飛車以穿雲載霧之勢升起，绮沙在其中只感覺萬物升騰，卻沒有一絲不适。
過了一會兒，绮沙竟然覺得有些熱，将針織外套的扣子解開了幾顆。
珊妮瞥見了，說：“這件衣服你倒是穿錯了，今天晚上咱們可不去冷地方。”
绮沙本以為珊妮有所誇大，但對方領着她進了一片帶“天幕”的溫泉池時，她才恍然明白，“不去冷地方”是什麽意思。
一整片溫泉池有近百米那麽大，雖然地處室外，周圍卻被高科技的透明幕牆包圍着，即使光着腳穿着泳衣站在地上也不會覺得冷，反而整個人被溫泉暖風熏得醉人。腳下的磚石如玉一般溫潤，觸碰生溫。
珊妮率先邁開長腿跨進溫泉池，她随性地在當中游了一圈兒，像條靈活的魚兒，然後才靠在池邊某處，撩了一把濕漉漉的長發。
绮沙感受着溫熱的泉水，心情愉悅。
不一會兒，有機器人端着餐盤進來，将美酒佳肴放置在池邊的一處裝置上。裝置自動啓動，将特質的餐盤漂浮起來，一直送到珊妮的手旁。
“幹杯，我的公主！”珊妮舉着酒杯，香氣逐漸氤氲。
“叮！”玻璃杯發出清脆的一響。绮沙不合時宜地想：若是珊妮是個男人就好了……若是那樣，她才不會喜歡眼睛瞎了的悉杉！每天跟着珊妮混不好嗎？算了，一想起悉杉就掃興，還是好好享受這奢華又治愈的溫泉之旅吧！
不得不說，這夜這風，對一些人總是過分溫柔。有些人在溫暖的泉水中享受着美酒佳肴，有些人卻在冰天雪地中掙紮着想要留住自己的工作。
天氣暗淡，蒙頓礦業公司門前築起了人牆。這些人在今天下午還坐在公司的辦公樓裏，有些甚至還在參與重要的市場會議，但現在他們都站在這裏，舉着自制的簡陋牌子，無聲地抗議着。
就在昨天，他們久違地感受到了希望。公司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筆資金，能夠支撐第一工期的修複工作，拖延已久的對內輸能管道終于開啓了維修進程。
員工們都認為，一旦開始維修，公司的問題和帝都星的問題很快都會過去，他們又會照常過上平凡而又便捷的生活。所有人都充滿了幹勁兒，所有人都精神亢奮。直到……那一幕的發生。
那時候誰也沒有意識到即将要發生什麽事情，誰也沒想到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年輕的員工們還在快樂下午茶，年老的員工們還在想今年的多年員工獎是什麽。
但僅僅十五分鐘以後，礦業公司與管道維修沒有直接關聯的崗位人員中，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收到了一封決定他們命運的郵件。上面寫着：從今天下班開始，他們将開啓強制性的長期休假，并且在休假期間将沒有任何的薪水報酬和保險。假期時間不定，如果不能接受可以自行提出離職，如果接受便收拾東西，回家等待工作恢複的通知。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公司內部都沸騰了！
現在帝都星是什麽情況？沒有人不知道！
本來能源稅就漲價了，工資已經變相地減少了不少。而且各類生活用品在星網搶購不到，去便民商店買價格奇高。再加上現在輸能管道遲遲沒有修好，能源塊也是供不應求，價格水漲船高。如若再被迫開啓無薪長假，那麽對一個小家來說簡直就是突然經受一場財務風暴。
這些被迫長假的人們在公司門口不願離去，在風雪中默默抗議。
……
“他們還沒走嗎？”老蒙頓問。為了躲避開這些人，他已經在辦公室多呆了兩個多小時了。
小蒙頓搖搖頭。“他們堅持要恢複帶薪工作，不接受公司的安排。”
老蒙頓煩躁地将杯子撂下，在桌子上濺出一片水漬。
“為何非要在這個時候讓他們回家去呢？他們不肯走肯定是已經過得很困難了。”小蒙頓小聲問。
“你是傻子嗎？這都不懂！公司雖然賺錢多，可也經不住這樣耗費下去！那一大單的生意本該帶來豐厚利潤，現在都打了水漂了！損失有多少你不清楚？！再說，現在瑞因搞那什麽便民商店，賣能源塊，收來的錢都給了我們修管道，但是畢竟只夠第一段工期，誰知道後面什麽情況，說不得還得公司來貼錢。現在不降低成本，到那時可就是全員完蛋！”
老蒙頓義正嚴辭，慷慨激昂，将兒子訓得不敢吱聲。
小蒙頓心裏想的卻是：那兩件事和這些工作的人有什麽關系呢？還不都是別人造成的。可現在他們卻要承擔沒有工作沒有收入的苦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