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Chapter 6

春子覺得可笑，這個年代怎麽還有這樣古老的說法。

可對方畢竟是商務小姐姐的天，春子抿了抿嘴，沒有講出諷刺的反問，只是實事求是陳述，“這樣的事情，我父親從未提起過。況且如您所說，如此重要的事情，應該也輪不到身為四女的我。”

“我原本也認為不過是長輩之間的玩笑話，直到前些日子遠山先生與我通話時再度提起。我想，他應該是認真的。”神宮寺誠一郎起身，往春子的方向走了幾步，“遠山家只有你一位千金不是嗎？”

“是又怎樣？”對于神宮寺誠一郎的靠近，春子更是緊張了起來，甚至有拔腿就跑的沖動。

“很可惜，神宮寺家除了我之外，剩下的兩位也是男士。”

意思已經相當明白了，如果雙方需要履行這樣的商業聯姻，唯一的女孩，只有春子。

作為唯一，春子忽然想起她在十歲回到遠山老宅的時候，她的父親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遠山這個姓氏，就是你必須承擔的責任。”

所以聯姻，也是她的責任呢。

春子忍不住冷笑一聲。

“神宮寺先生今天刻意找到我，只是為了與我說這些？”

神宮寺誠一郎倚在桌邊，“到也不算是特意，只是聽說蓮的團隊因為出道之後走上正規，整個後勤團隊加加減減了不少人。作為品牌方，正好通過談下一個代言的時間，看一看團隊的能力而已。”

話題結束。

春子漫無目的地走在飄雪的大街上，手裏的手機打開、關上，打開、關上。數次之後才鼓起勇氣，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院上雄也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攻擊性。

“怎麽？沒錢了還是活不下去了？”

春子習慣了，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直接切入主題。

“父親是不是和神宮寺集團有聯姻的打算？”

對面似乎是沒料到春子的話題，沉默幾秒才緩緩開口。“你見過神宮寺家的大少爺了？”

“是的。”

“遠山和神宮寺之間本就合作長久，聯姻也不過就是鞏固彼此之間的信任。”遠山雄也說起工作，通常都是一本正經。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是嗎？”

“你的想法？你想說的，是你那個幼稚、毫無可取之處的播音夢想？”遠山雄也反問。

“就是因為你的傲慢，媽媽才會離開的！”被父親瞧不起的話激到，春子也變得尖銳起來。

“什麽？！”春子的話顯然激怒了遠山雄也，“你這個忤逆長輩的廢物，現在、立刻給我滾回家來！”

“我是不會放棄的，就如同我不會聽你擺布，是一樣的。”春子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雪還一直在下。

春子這時才感覺到冷，冷得刺骨，她一時都分不清整個人發抖是因為生氣還是寒冷。

事務所距離這裏坐公交就能到達，春子将手機放回包裏，又把圍巾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脖子，才感到一絲絲的暖意。沒走幾步便是公交車站，春子坐在車站裏等車，鄰座是一個穿着小學校服的女孩子，陽光可愛，有着天使一般的甜美笑容。

女孩上車之前，從書包裏拿出紙巾遞給春子，想了想又從翻出一包糖果，抓了兩顆遞給春子。

“小姐姐，不要哭了。世間事事都能過去的，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說完轉身上了公交車，還不忘在車窗裏朝春子揮揮手。

小大人的嚴肅模樣和老生常談的調調讓春子的嘴角微微揚了一下，眼角攢住的那顆眼淚不由一路下滑，滴在了春子的手背上。

春子擡手去抹，卻發現越抹越多。

她就坐在那個公交車站裏，哭了好久。

*

本來計劃是去道歉的春子，最後沒有完成計劃，還給被道歉人添堵了。

春子擺爛。

蓮也沒有再給機會。

于是乎，兩人直接升級成了冷戰。

氣氛微妙，團裏其他五人每每在保姆車裏大氣都不敢喘。看上去各做各的，又都忍不住眼神在蓮和春子之間徘徊。

春子也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可倔強的她沒有再低頭，坐在司機身邊不停地調整着這段時間團隊的行程。

新單曲加上新專輯的打歌宣傳部門已進行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團隊将會開始走各自的單人行程，通常春子會勤懇地輪流跟一下，有時候甚至十幾個小時連軸轉，直到再次合體。

現在有了新的小助理玲奈，春子直接将六人的工作內容分成兩半，與新助理分攤。自己負責聖川真鬥、來栖翔和四之宮那月最近需要進劇組的部分。

剩下的三位則是代言、廣告、雜志拍攝那些。

按照正常春子帶新人的節奏，其實更會将統一的一部分先交給新人去體會。可蓮最近并沒有進劇組拍攝的工作，于是從未有過私心的春子，自私了一回。

越是沒有交集，越是冷戰時間持久。

春子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以往團隊裏的周總結小會，春子都會去合宿那開一次簡短的會議，會議中都是春子噼裏啪啦輸出，圍繞着自己一周觀察日記和總結。

可這兩周，會依舊還在開，主導卻變成了丸山玲奈。

背景板一般存在的春子坐在角落，一言不發，會議結束後，獨自離開。團隊裏的人先後都找過春子，可真心勸導換來的是春子更為苛刻的飲食和作息調整。

不死心他們又反向去找蓮，平日裏溫柔好說話的蓮，一提起春子幾乎怼遍天下無敵手。就連聖川真鬥都表示無法溝通，還因為蓮的刁鑽，生了一天氣。

幾番操作之後，幾人達成了受傷的為何是我們的成就。

流淚貓貓頭的幾人，也只好作罷。反倒是幾人難得能欣賞到工作狂春子消極怠工的名場面，紛紛都選擇了靜觀其變。

兩人關系上迎來真正的緩和，是從校長來訪開始的。

閃耀的校長·事務所老板·流動喊麥選手一出場，整個別墅外頓時熠熠生輝。直接沖破了春子和蓮制造出來的緊張氣氛。

“哈羅！努力的you們！”

校長從華麗的直升機上一躍而下，威亞吊在他的腰間，讓他不至于用臉接觸地面。

身為事務所打工人，尊重老板就是尊重自己的工資，所以在校長千裏傳音的最開始，所有人就都來到了別墅外做好迎接準備。

春子心情欠佳，很難演出熱烈歡迎的模樣，只能站在其他人的身後。

可惜老狐貍校長怎麽可能放過小助理春子呢？

只見他華麗轉身，卸掉威亞，一個滑步直接來到春子面前，直升機上的聚光燈也很配合的打向兩人。

“我們親愛的小春，怎麽、竟然、無精打采？”

聚光燈下的春子的臉逐漸暴躁，隐忍的怒意之上，是陰沉的假笑。“并沒有，閃耀先生。”

“NONONO。”校長繞着小春轉了一圈，華麗舞步盡顯。“氣場是不會騙人的！”

也許是感受到小春即将爆發的氣息，校長識時務地一個滑鏟，來到了新來的丸山玲奈面前。

“You，新來的助理小姐，可還快樂？”

“是，是的……閃耀先生。”丸山玲奈顯然遇見老板比較緊張。

校長點點頭，繼續他的華麗舞步，聚光燈相當給力，完全能夠追上他并在合适的話語結尾，給上閃爍的特效。

“大家一定很好奇，我為何到來。當然，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即使在宣布一些重要的事情時，校長依舊能夠邊跳邊說。

“公司已經決定與超超超人氣雜志《流行風向标》舉辦的偶像團建活動簽約，而You們，是我司第一批幸運偶像！”

《流行風向标》是時尚界常青樹一般的存在，近年來新主編一通犀利的操作和毒辣的眼光，更是掀起了一陣狂熱的時尚雜志熱。

可做節目，好像是雜志社的第一次嘗試。

也許是背靠摸個電視臺了吧，春子想。

華麗的校長擱那滑來滑去又說展現了一些有的沒的，春子沒怎麽認真聽，只是在最後大家都與之揮手道別之際，才反應過來，一起仰望揮手。

既然是橫插出來的新通告，除了通知之外瑣碎的事務幾乎都是由後勤、商務還有宣傳三方敲定的。

春子打開手機，不出她的所料，推上面已經宣傳起來了。

毫無事先安排和推進，只圖一時快樂發推特，這，是校長多年以來最喜歡的騷操作。

看着點贊和評論人數的不斷增加，也就意味着，這個通告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看樣子，是要日夜加班才能幹完了。

心裏有氣，不吐不快。

可春歌小可愛等校長走了之後，牽住春子的手，溫柔道，“時間已經很晚了，春子要不要今晚先住在這？”

合宿點距離事務所比起自己租的小屋更近，有經驗的春子預計明天一早會被商務還有宣傳狂轟亂炸。确實是住在附近更方便，就答應了下來。

躺在床上的時候，春子并沒有馬上睡着。

她确實有認床的毛病。

她沒有瞎說。

翻了幾個身，依舊毫無睡意。春子幹脆披上外衣，下樓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坐在餐廳，春子習慣性地拿出電腦，翻閱起網上對于這個團建活動的信息。除了雜志社連夜趕工出來的幾個宣傳片之外，只剩下自家事務所官媒寥寥幾句帶着濃重校長風格的宣傳。

連個宣傳圖都不放。

春子閉上眼就能想象出明天宣傳部小林君氣急敗壞的樣子了。

為他明日的補救工作默哀一秒。

牛奶下肚，春子起身。走出餐廳，一擡頭，便瞧見了正要下樓的蓮。

蓮穿着絲質的寬松睡衣，微長的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肩膀上，顯然是剛洗完澡。春子記得他習慣于洗完澡之後，喝上一些冰水。

同樣發現春子的蓮，頓在了階梯上。

客廳沒有開燈，蓮的臉隐匿在月光之中，春子看不清表情。

可她知道蓮向來驕傲，沒有要主動打招呼的意思，一定是在等待自己先開口。

春子咬了咬嘴唇，還未想好怎麽做開場白，蓮倒是先開口了。

“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獨處時間，你說呢，小春？”

神宮寺蓮，聲音充滿了魅惑。

在這樣的深夜，更是令人無法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