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巴山夜雨（三）
巴山夜雨（三）
淩晨2點的飛機，也是不能更謹慎了，這個點的機場只剩下行走的瞌睡人，誰還有心思留意身邊走過誰。
蘇月凝的位置夾在三個座位的中間，左手邊靠窗已經落座了一位長相硬漢的外國人。她扣好安全帶後，上眼皮已經沉重的壓了下來。
三個男人均是口罩漁夫帽遮面，散開在隊伍後方登機，好在這趟機外國人居多。
當
倪雨森坐到蘇月凝右手邊的時候，她的腦袋已經跟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往下垂，睡得正香。倪雨森無奈地搖了搖頭，看着她好笑的模樣反倒沒了睡意。
江佑怡在後幾排的靠窗位。楷文施展優秀的外交能力，把自己和季颉換到了她的隔壁座。
機組人員做安全演示，蘇月凝沒醒。
廣播一遍又一遍放着通知，蘇月凝沒醒。
飛機起飛遇到氣流颠簸，蘇月凝沒醒。倪雨森注意到她的腦袋不小雞啄米了，卻往左邊外國人的肩膀上挨去，皺起眉頭。
外國人身材健碩，始終挺直腰板，肩膀的高度恰到好處在蘇月凝的耳邊，想讓這疲憊的姑娘靠靠頭。
“啪！”後排的人打開桌板的聲音把蘇月凝震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腦袋似乎挨着外國人的肩膀，蹭的一下擺正腦袋。
“Sorry！I just want to sleep.（對不起，我很困。）”
“Don’t worry！It’s OK!”（別擔心，這沒關系。）外國人沖着蘇月凝微笑，側過身伸長左手，幫助蘇月凝調整椅背向後：“You can be more comfortable.”（你可以睡得更舒服些。）
突如其來的靠近，蘇月凝僵直了身體，略帶害羞的道謝。
“Maybe you can change seats with me so that your head can sleep by the window.”（或許你可以跟我換個位置，睡在裏頭靠着窗。）外國人想到更好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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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lly？”（可以嗎？）蘇月凝被他的紳士所驚訝,正琢磨着是否要跟他換位置。
“Sorry! Sir! I don’t think she need.”（先生，我想她不需要。）眼看蘇月凝就要答應，倪雨森率先用右手貼住她的臉朝自己的肩頭撥，婉拒了外國人的一番好意。
“OK！Take care of your girl.”（好吧，照顧好你的女孩。）
“啊？”倪雨森的手剛離開蘇月凝的臉，她就支起自己的腦袋，凝眸望着偶像如此親昵的行為。
倪雨森兩眼一瞪，語氣不容置疑：“睡覺！”再次伸手把她的臉往自己肩頭撥，比前一次力道輕了幾分。倪雨森的手掌很寬大，完全覆住她的整張臉。他又用自己的外套罩住她，動作一氣呵成。
沒多久，倪雨森的視線不由自主往女孩臉上偏移幾分，她的臉爬出幾梢緋紅，雖然雙眼緊閉，但是眼皮下的兩顆小眼珠子仍不安分地轉動，顯然沒睡。
良久終是抵不住瞌睡，靠在溫熱的肩膀上，蘇月凝睡得十分踏實。
醒來後，天已微微亮。睜開眼皮看到身旁的人正玩着數獨，似乎還陷入困局。蘇月凝在大學念的是金融系，她尋思片刻發現突破口，伸手指了指：“這裏填3試試。”
倪雨森利索的在蘇月凝指的格子裏寫下3，不錯。他繼續玩着，也不去管醒了的姑娘，任憑她繼續靠着自己。
看了好一會兒的蘇月凝，突然意識到自己還靠在人肩膀上，驚得豎直腦袋，怎麽會如此的自然而然？急忙用幾聲幹咳掩飾尴尬。
“還睡嗎？”身旁的人依然盯着手裏的消遣玩意兒。
“不，不睡了。”蘇月凝擡起食指撓了撓腦門，這是她尴尬時的不自主的小動作，該假裝不經意的道個謝還是直接略過這件事，多麽似曾相識的煩惱：轉山那天，倪雨森用毛毯包裹住彼此的時候。
“睡得很香！”身旁的人饒有興致打趣道。
長途飛行讓他無聊到如此地步？蘇月凝猜測他接下來的話，搶白一步：“我睡覺不會流口水的，休想說這個！”
倪雨森停下筆，轉過頭盯着這張姣好的面容，雖算不上絕美，但是清澈，彎彎的眉毛下一雙明亮的眸，漾開笑容時會泛起水霧，朦胧而又純粹的望着你；窘态時眼神微微忽閃，趣味性十足。倪雨森更忍不住逗她：“我是想說，睡得很香，嘴巴張很大！”
蘇月凝又氣又好笑，一手捂住嘴，一手用力地拍打他大胳膊兩下：“我要退出你的粉絲後援會！”
“哦？”倪雨森氣定神閑，故意不買賬：“你加入時我不知道，退出也可以不用通知我。”
說不過，蘇月凝只能吹胡子幹瞪眼。
一下飛機，幾個人直奔民宿補眠。民宿是靠海的兩層小洋樓，每層3間卧室加1個小客廳，客人只有他們五個。
補眠導致直接跳過午餐，要不是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蘇月凝可以繼續睡到天明。鹹香的孜然、甜香的奶油，豐富的食材塞滿腦海，勾地蘇月凝踹開被子，走出睡房。天色已經昏暗，廚房傳出的燈光，柔柔的，暖暖的，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挨得很近，正忙碌着。
只不過是男人做飯，女人忙着試吃。
“你還會做飯？”江佑怡卷好一縷意大利面往自己嘴裏送。
“現在不都是母系社會？”季颉的調侃不無道理，如今的女孩子不見得願意下得了廚房。
“那也沒見得我們能一妻多夫制！”季颉一手端起鍋，江佑怡便配合地拿着叉子把面往盤子裏撥。
“你一個姑娘家，還挺有欲望？”
“說什麽呢！”
非要一個人端着鍋，一個人挑面條，就不能直接把面挑到盤裏？蘇月凝靠在門口瞅了會兒，無比嫌棄，也找不到時機打斷他們。
面盛好了，江佑怡端起盤要往外走。剛轉頭就被門口的蘇月凝吓得不輕，身子一抖，還好季颉眼疾手快幫她扶穩手裏的盤子，意大利面險些都喂給地板。
“你怎麽沒有聲音？”晃過神的江佑怡埋怨道。
“我突然出聲音更吓人吧？”蘇月凝駁嘴。
“去叫他們吃飯。”
“你說這話的樣子，特別像個老媽子。”
經過蘇月凝身邊的江佑怡聽到這話，反手給她來一掌。
“好疼喲。”蘇月凝欠揍而又浮誇的表演受傷，被出房間覓食的倪雨森盡收眼底。
“倪雨森。”聽到江佑怡的叫喚，蘇月凝僵直了背，收斂了玩笑。
來人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自己就這麽讓她局促不安，束手束腳。他有些無奈，走進房間把睡得四仰八叉的楷文揪起來：“吃飯。”
“阿森，溫柔點。”楷文的奶音傳了出來。
用詞暧昧到令人誤會，江佑怡忍不住打聽：“你們就一直讓他這樣，亂用詞語？”
“江老師，你可以好好教他。”季颉的下一道菜是煎牛排。
“我下班時間，不開課。”
“老季，牛排多來點孜然。”邁出房門聞到香味的楷文，立馬找位置做好。桌上擺好了奶油培根意面，牛油果沙拉，烤雞翅。
季颉端着煎牛排出來，江佑怡跟在後頭，手裏拿着果汁感慨：“少了杯啤酒。”
“晚上我倆出去轉轉，沙灘就在旁邊，找家有駐唱的，喝一杯？”既然提到啤酒，蘇月凝也興致勃勃。
兩姐妹共同的愛好，偶爾小酌怡情。
“我也要去！”楷文嘴裏塞滿了牛排，硬是擠出一句話。
在西藏半個月，吃久了剽悍重油的菜，這頓的清爽可口令人過瘾。蘇月凝忍不住誇獎：“怎麽那麽好吃？新聞裏怎麽都沒說你會做飯！”
“你這個妹子，誇我能像誇你偶像那樣，直接而不帶嘲諷嗎？”
“妹子？你不要占我便宜，我可沒有你這款哥哥！”
“叫颉哥。”
“哥我是不缺，我缺姐夫的。”說完還不忘給兩人使眼色。
好伶牙俐齒的小姑娘。一旁的江佑怡略帶清冷的說道：“你要是想嫁人，不用顧及我，沒有姐夫你也能先嫁人。”說完還不忘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倪雨森，江江最是知道怎麽治蘇月凝。
一句話，蘇月凝緩緩低下頭，微不可查地做了個鬼臉。
沒吃多久，倪雨森就拿紙巾擦嘴了，蘇月凝留意到這一路他都吃得很少，忍不住問了句：“偶像，你又吃飽啦？”她自個兒嘴裏鼓鼓地，還塞着大半塊牛排。
“嗯。”很輕的回應。
“阿森胃不好，又健身，都吃很少。”楷文習以為常，替他解釋。
“老話不是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蘇月凝很擔心，他吃這麽點怎麽能支持這麽大的運動量，“我要再吃一塊烤翅，我感覺雞翅到了這裏，都帶着咖喱味，好吃！”
她怎麽什麽都能吃得這麽香，倪雨森跟着也夾了一塊雞翅。
晚上一行人都換上輕便的衣服，朝海邊走去。
蘇月凝身材清瘦，穿的是磚紅色露肩裙，鎖骨分明可見，跟江佑怡的姜黃長裙相得益彰。江佑怡栗色的披肩發，有一撮挑染成奶奶灰。
兩個女生在西藏一直簡約裝束，今日這麽一打扮竟讓幾個男人眼前一亮。
“一路都穿黑白灰，差點忘了你們是女孩子。”楷文的誇獎都帶着不合時宜的調調。
“我們走沙灘吧？”蘇月凝提議到。
衆人還沒回應，江佑怡即刻拒絕：“太高了，我下去等會上不來。”
“就一直走，總能找到矮的地方上來嘛！”蘇月凝指着前方，“我等會肯定拉你？抱你？”
“你怎麽都是不走尋常路？”
“哎，來海邊你不走沙灘，你合适嗎？”
這話不無道理，江佑怡答應了，她率先牽起蘇月凝的手，将她扶下高高的臺階。等蘇月凝回過頭要拉她的時候，江江卻大笑着道別：“拜拜，我去前面等你。”
“什麽？”蘇月凝覺得無比荒唐，“你給我下來！”
楷文看着她們這出戲大笑不止，季颉看不下去了，跳下海灘，對着江佑怡說：“下來，我們這麽多人，等會扛都把你扛上去。”
“就是嘛！”蘇月凝立即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