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煙雨闌珊(二)
煙雨闌珊(二)
化妝間裏的女孩們三三兩兩,為彼此的裝扮出謀劃策,蘇月凝的指尖拂過桌上形形色色的筆刷:“畫眼影?麻煩。畫眼線?手殘。畫眉毛?好像不必,我有劉海。”
“你大概走錯化妝間了。”江佑怡好笑而又不失嚴肅的望着蘇月凝,“我的弟弟!”
蘇月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不反駁,日常是糙了點。
“先挑衣服。”江佑怡用眼神讓她環顧四周:“這種時候,咱可代表了中國妹子的形象。”
話是這個理,可手指頭迅速檢閱完衣架上的每一件禮服後,蘇月凝覺得自己的品味瞬間崩塌,勉強抽出一條矢車菊藍的裙子,貼在身前比劃比劃。
江江在另一排挑選,餘光被一抹藍閃到,挑剔到:“快點給我放下來,跟個大塑料袋子似的。”
蘇月凝聳聳肩,被自己手裏的衣服笑到:“不是抹胸,就是開背,為什麽禮服都這麽……”
找不到形容詞,思索一番:“這麽風塵?”
“不至于吧。他們國家的人好像都喜歡大紅大紫,可也沒必要喜歡到連一件素色的衣服都沒有吧?”江江也被架子上的衣服煞到。
“江江你快看,大綠色跟小桃紅,好厲害的配色。”蘇月凝開始以尋找“了不得”的裙子為樂趣。
沒過一會兒,蘇月凝刻意啞着嗓音,吐出重重的兩個字:“江、江!”
江佑怡轉過頭,等待她的下文。
蘇月凝湊過來,憤憤不平:“為什麽她的裙子那麽好看,是香槟色的啊!”
望過去,原來在說Aria。
“哈哈,所以你看你挑的都啥玩意兒?”說着江佑怡找到件顏色較為樸素的,遞給蘇月凝:“拿着,一會兒我給你畫眼睛,其他的你也沒啥好畫了。”
Advertisement
“嗯?怎麽就沒啥好畫的了!高光、修容、眉毛、睫毛,什麽什麽的,通通幫我畫上。”蘇月凝頓時燃起勝負欲。
“你看神仙姐姐美不美?”
“美!”
“人那是畫出來的嗎?人那是底子好!”
“所以你是在誇我底子好,不用畫?”蘇月凝滿面榮幸。
“我是那意思嗎?‘沒啥好畫’跟‘不用畫’差別還是很大的吧?”
“江佑怡!你怎麽還沒被我掐死?”
兩個人“罵罵咧咧”期間,畫好了妝,其實江佑怡的化妝手藝比蘇月凝高不了幾分,平時都是只打個隔離霜就出門的人。
江佑怡選的墨綠色收腰裙,把微微凸出的肉隐藏很好,盡顯成熟高貴,而蘇月凝已經試穿第三件了,她太過纖細了,每一件對于她來說都太大了。
第三件是薰衣草紫色的一字肩,襯得膚色更顯白皙,蘇月凝小心翼翼的捂着胸口,總感覺裙子要往下掉:“我感覺,我去換個男裝吧,還可以做這條街最靓的仔。”
江佑怡提着裙擺起身:“得了吧,就這件,轉過去,我把背後的綁帶給你紮緊一點,肩往上提。”
“啊?”極度表示懷疑。
“啊什麽?挺胸,收腹!”江佑怡揪緊她背後的繩子,發號施令。
“人塞不進衣服裏才用這招,我是太瘦了,怎麽也讓我收腹?”
“這不是為了給你收緊點兒,妹妹,你可長點肉吧。”
所幸禮服裙的後頭,都有綁帶,江佑怡使勁兒把蘇月凝紮成小粽子,可在最後關頭,背後的安全扣鈎上又松動。
“Yolanda,你可以了嗎?”Aria站起身,靠在化妝臺邊緣,腳傷沒好,估摸着是需要她們扶一把。
“就來了。”蘇月凝回應。
聞聲,江佑怡雙手用力按下背扣,随着手指頭一陣疼痛,背扣終于緊緊依靠在一起。
江江疼到不自主甩了甩手:“太不容易了,手都按疼了,可以了。”
“嘿嘿,回去我一定好好長肉。”蘇月凝嬉皮笑臉道,“我給你吹吹!”說着要去握江佑怡的手,被擋開。
三個女生出來的時候,三個男生都西裝筆挺,端着香槟聊天。
西裝皆是黑色系,唯一不同的是楷文胸前別了枝玫瑰花。蘇月凝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時,倪雨森正婉拒一位女孩的邀約,舞會要求男生女生結對參加。
季颉率先迎面走來,簡單的同她們打過招呼後,伫立在江佑怡面前,伸出手,望着她。
蘇月凝飛快地打量着兩個人的表情,沖江江擠了擠眉毛:“這是不是叫迫不及待?”
說完趕緊開溜。
蘇月凝的頭發分成兩股編成了髻,露出分明的鎖骨,脖子上是镂空的月亮吊墜,害怕裙子掉落而捂着胸口緩緩走着,在別人眼裏反倒增添了幾分嬌羞,顯得楚楚動人。
還沒走到偶像的身邊,就被攔住了去路:“嘿,中國姑娘,做我的舞伴好嗎?”
“不了,謝謝。”禮貌的點點頭,要離開。另一個男人出現擋在前面,發出同樣的邀請。
這一幕落入倪雨森眼中,他蹙着眉,把香槟遞給楷文,穿過人群走向了他的小粉絲。
“Sorry.”帶着生人勿進的冰冷氣場,居高臨下,一句簡單的道歉就驅逐了各類閑雜人等。
倪雨森冒出摟住她的肩,直接把她帶到角落的念頭。
還沒來得及實施,人被Aria纏住了:“可以帶我到旁邊休息嗎?”
不容拒絕的要求。
蘇月凝心底無疑是失落的,卻還是咧開嘴角,微笑着把Aria的手遞給倪雨森:“交給你了,我去找楷文。”
倪雨森有些煩躁,動手松了松領口,小姑娘為什麽要識大體?就這麽大方地把偶像拱手送
人?
季颉跟江佑怡兩人在屋後的陽臺呆了許久,無關風月,吹着暖風,相對無言。
眼看着江江手裏的酒杯見底,季颉又重新替她拿了一杯。
“謝謝。”禮貌周到,繼續望向遠方,不搭理人的意圖很明顯。
季颉深深吐出一口氣,端起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啪的一聲酒杯扣在桌上,拽住江江的手:“你不滿意的,是我的工作,還是我這個人?”緊盯着她的臉,想捕捉住每一個細微的情緒。
江佑怡被禁锢在季颉與窗臺之間:“我滿不滿意重要嗎?”
“你別和稀泥。”堅定地口吻。
“我們享受的只是現在,每天都呆在一起,只為吃喝玩樂操心,遠離現實的我們。”
說着,江佑怡向前一步,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季颉不自主後退,趁着騰出的空間,她一個閃身準備離開。
季颉洞悉了她的花花心思,大手一個攔腰,把她撈回來重新固定好:“一切不都是從喜好開始的?”說着話的時候邊低下頭。
兩個人太近了,江佑怡腦子閃過昨晚泳池旁的畫面,不自覺用手背捂住嘴,大氣不敢出。
看着她的反應,季颉也猜到她想起的是什麽,嘴角邪魅地上翹,松開手,給緊緊貼在一起的彼此騰出空間:“你沒跟我談過,你怎麽知道我就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你對學生都是随便打叉的?”
“你沒聽說過,嘴唇越薄越薄情,而且你還是娛樂圈的薄嘴唇。”這句沒心沒肺的話一出口,江佑怡的腦門就被季颉敲了敲。
随後動手收拾她的人又心疼地覆上溫熱的大手,給揉了揉。
“楷文!”
楷文一手一杯香槟,正把一個女孩兒逗得哈哈大笑,被蘇月凝不合時宜地拍了拍肩而打斷。
“在這種場合,你能不能喊我的英文名字?”
“又沒差別?”蘇月凝嘀咕。
“Kelvin!”想起自己有所求,試探的眼神打量了楷文及身邊的女孩兒,蘇月凝才不确定地詢問,“做我舞伴?”
楷文回過頭跟女孩兒說了句待會見,才搭理蘇月凝:“阿森呢?”
“喏,在給美女當拐棍呗。”蘇月凝朝着他們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還不是你要他去的?”楷文看到阿森渾身寒氣逼人,大笑,把手裏的另一杯香槟遞到蘇月凝面前。
蘇月凝氣哄哄地接過杯子:“這杯你喝過沒?”
“我沒喝過。”
話音剛落,蘇月凝端起杯子抿了抿,好喝,很冰涼,準備再喝一大口,耳邊卻傳來楷文慢慢悠悠的話語:“我沒喝過,阿森喝過。”
驚得蘇月凝忙把杯子放下來,大口香槟就這麽滑入喉嚨,嗆得她咳起來,又因為不敢聲張,硬是把小臉憋得通紅。
拍拍她的後背:“這杯是阿森剛剛塞我手裏的,怎麽了嗎?”
想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
蘇月凝好不容易舒緩過來,沖楷文翻了個白眼:“你說話為什麽會把重點放在後面?”
“噢,那你是想要我喝過的?”
“什麽?我想要沒人喝過的,新的,新的!”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蘇月凝咬牙切齒的,眼裏閃着怒火。
“噢!我去給你拿嘛!生什麽氣?”楷文不以為然。
那頭主持人登上了小舞臺,是個小夥子,二九偏分的發型,清晰的分界線,兩旁的頭發服服帖帖得歸向兩邊,示意衆人他要致辭。
楷文半認真的給蘇月凝翻譯,半跟她打着趣兒:“等會你去找阿森跳舞,反正Aria腳受傷了不能跳。”
接着補了句主要內容:“我要去找那個妹妹跳舞。”楷文說的妹妹是一頭褐色直發的歐洲人,正熱辣地跟個男人跳着勁舞。
“不好。”蘇月凝愉快的笑着,打定主意不讓楷文得逞。
“怎麽不好?”
“我不會跳舞。”
“你還是去找阿森吧!”楷文說着就像推開她。
“不好!你的腳可以踩,偶像的腳不可以踩。”蘇月凝這張小嘴有時說出來的話,能把人氣得跳腳。
無法反駁的邏輯,楷文只好搶過蘇月凝的酒杯放在一旁,拉着她的手腕往舞池走去:“走,那你陪我跳舞。”
“我真不會跳,從小到大我只跳過廣播體操。”
“你會體操?”
“不是體操。是廣播體操,全中國學生在大操場上跳的操。”蘇月凝拎着裙擺任憑楷文帶着她,說好的歐式宮廷舞會,可周圍跳的舞種各式各樣。
楷文停下腳步:“随便了,跳舞開心就好,我教你,猜拳舞。”
所謂猜拳舞,就是兩個人以石頭剪子布的形式做相應的動作,蘇月凝跟了兩輪後漸漸熟悉起來,玩的不亦樂乎,絲毫沒有察覺:背扣随着她越來越舒展的動作而崩開。
綁帶也開始松落,馬上開出v字背了。
倏地,一件西裝外套沉沉地落在蘇月凝身上,她被迫停下動作,擡眼一瞅,倪雨森皺着眉,接着攬過她的肩夾着她往舞池外走。
可以說是被夾着走,力度不小,他把她箍得十分緊。
蘇月凝惶恐極了,有一絲掙紮:“你瘋了?”
“別動,你的衣服要掉了。”倪雨森覺得整個胸腔要氣炸了,她怎麽一點女人的自覺性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