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煙雨闌珊（七）
煙雨闌珊（七）
小鎮叫尼甘布，幾個人起了個大早趕往魚市，民宿老板教他們自己買海鮮拿去店裏加工。吃完這一餐，他們就要前往首都科倫坡各自回家了。
一位額間布滿褶皺的大叔拎起一只八爪魚大聲叫賣。蘇月凝一下就被吸引：“這只八爪魚，都快有江江高了。”
江江對她的指桑罵槐并不介意：“那你對它的身高滿意還是不滿意？要不要吃它？”
“我可太滿意了，吃它，腿長的更好吃！”蘇月凝一臉癡相。跟在後頭的倪雨森被她逗笑，寵溺的勾起右唇，笑着搖頭。
巴掌大的青蟹，手腕粗的龍蝦……每件海鮮單品的價格都不過百，姐妹倆買的很歡樂！季颉忍不住調侃：“女生的購物欲，原來不只是對衣服和包包，買海鮮也這麽激情。”
江佑怡滿面得意地把手裏的袋子甩給他：“要不是我們，你哪有機會逛魚市，我覺得你平常連超市都沒有機會逛吧？”
“老季逛超市的。”倪雨森不贊同的挑了挑眉，口氣邪魅，“用手機逛。”
“當明星還真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江江感慨。
季颉回敬她：“當老師還不香嗎？”
“我需要一周只上一天班的工作！”
蘇月凝都聽不下去了，絲毫不留情面埋汰到：“這位老師你知足吧，你已經有寒暑假了，還想怎麽樣？”
拌着嘴的功夫，也挑選好滿滿的幾袋海鮮。到了餐廳，蘇月凝直奔人後廚，用她磕巴的英語教廚師煮了道蒜蓉蝦，說是要回憶國內大排檔的味道。
一頓饕餮，酒足飯飽，江江扶着額，有些發困，打着呵欠點評：“海鮮配咖喱，非常可以。”
撥完蝦的楷文，連手指頭蘸到的醬汁也不放過，幹淨利索的放嘴裏吮吸兩下：“這個什麽大蒜蝦，非常可以。”
吃飽喝足的蘇月凝向後一攤，懶洋洋地靠着椅背，雙腿舒适地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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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雨森從洗手間走回來，經過蘇月凝時用膝蓋碰了碰她的腿，蘇月凝慢悠悠地擡頭，看到他的目光犀利地掃了一眼自個毫不講究放肆岔開的腿，便自覺地把雙腿并攏擺端正，人也坐直幾分。
百無聊賴，蘇月凝只好刷起手機，手機裏的一條消息吸引了她：“新聞說斯裏蘭卡發生爆炸。”
坐在旁邊的倪雨森拿過她的手機，滑了兩下，5分鐘前斯裏蘭卡首都科倫坡的教堂發生爆炸案。
此時餐廳裏的客人們也紛紛擡頭，指着電視裏的新聞交頭接耳。
他們跟着看向電視，畫面裏閃過的是屋頂被炸穿的教堂，看起來很嚴重，然而聽不懂播報的內容。
突然，一聲巨響。
蘇月凝吓得不自覺低下了頭，身旁倪雨森的大手條件反射般覆住她的頭，季颉也頃刻摟緊江佑怡。
地板跟着晃動幾下，尖叫聲四起，還有人直接鑽進桌底。片刻，确認沒有動靜後，人們開始逃竄起來。
倪雨森最先晃過神，他拍了拍雙手抱頭的楷文：“車停哪記得嗎？”
“就，就在對面。”楷文在口袋摸索着鑰匙，帶領大家往外跑。
幾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坐到車上，車子啓動後，楷文拿手往褲腿上擦了擦，汗漬浸濕一片，他用力地握了握拳頭，才一腳油門踩下去。
倪雨森惴惴不安：“加上新聞裏播報的，至少是2起爆炸了，不排除連環作案的可能，我們要盡快離開這了。”
周圍都是不知所措奔跑的人，蘇月凝從他們的臉上看到從未見過的神色，恐慌、害怕，自己的心也跟着撲通亂跳。楷文憑借多年的賽車技術，靈活地開拓出一道口子，離開了擁擠的街道。
加大馬力開出幾條街，卻被紅燈逼停。
“這時候闖個紅燈也是可以的吧？”季颉坐在副駕搜索路線，看了眼楷文，猶豫不決，“機場在科倫坡，還要幾個小時車程。我們等會收拾完行李，是直接出發還是再等等？”
“先聯系大使館？”倪雨森提議，季颉附和。
兩個女生面面相觑，心底生出諸多不安。
此刻，坐在後排左側的倪雨森瞥見路旁一個大漢行為鬼祟，蹲在車後，搗騰着背包裏的東西，露出纏繞着的許多電線！
炸彈！跟劇組中爆破用的有些相似。
他蹙着眉，不遠處的一座教堂落入眼中，回過頭看了看身邊的人，神色凝重：“老季，帶她們先走。”
說完，倪雨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車門，長腿跨出，反手關上門，重拍一下，示意楷文駕車離開。
“阿森，回來！”斯裏蘭卡的駕駛座靠右，同坐于左側的季颉猜出倪雨森的心思，緊随其後下車。
蘇月凝跟着打開車門，季颉卻大力地把她半開的車門重重按下，聲音有些粗魯：“坐好，Kelvin，鎖門！”着急追上前去。
倪雨森迂回到大漢背後，他有格鬥底子，利索地鉗住大漢的左手将其別在身後。大漢起先有些發愣，看清局勢後一個提膝，被格擋開；反手勾拳，再被憚開；豈料，大漢又從腰間抽出小刀劃傷倪雨森的手。
趕上前來的季颉随手抄起路邊的椰子向大漢丢去，被激怒的大漢提起刀轉頭沖季颉刺去，倪雨森瞅準時機踢中他的手腕，刀落地，随後兩人合力将他制服。
當地警方适時趕到，倪雨森向他們彙報情況。
“Sir,你們是從哪裏來的？感謝你對斯裏蘭卡伸出援手。”警長表示完感謝後，宣布要封鎖現場進行排彈。
“Nothing！”倪雨森提及他們來自中國，随後詢問了當前局勢。
原來恐怖分子在科倫坡以及周邊的城市發動襲擊，已經有好幾處教堂、商場發生爆炸，科倫坡機場進入戒嚴狀态。
警長看到倪雨森的傷口，關切到：“需要呼叫醫生嗎？”
“不用了，謝謝。能給我醫藥箱嗎？”想到車上的兩個姑娘，倪雨森覺得外頭不可久留。
“警長，你能不能把我們送到中國大使館？”提要求的時候，季颉沒抱多大希望。
不出意料，警長直接拒絕了：“抱歉，我們很忙碌。給你一個藥箱，你們早點回住的地方去吧。”
蘇月凝心驚膽戰，掙脫着要下車，楷文充耳不聞，直到倪雨森他們往車子這來，車門鎖才打開，蘇月凝即刻跳下車，他的左手受傷了，觸目驚心的血色。
看到蘇月凝一副快哭的模樣，倪雨森用沒受傷的右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請她放心，帶她回到車上。
車子重新出發，季颉松着筋骨調侃道：“戲拍多了你，就這樣沖出去？”
“你也不錯，寶刀未老。”倪雨森說着話，把藥箱遞給蘇月凝，側過頭，将她的擔憂盡收眼底。
刀口不斷滲出血，蘇月凝眉頭緊鎖，手上的動作有些顫抖，捏着紗布輕輕擦拭他的手，絲毫不敢用力，反倒讓倪雨森覺得有些癢。
倪雨森無奈的笑了笑，一把按住她的手，替自己擦拭傷口。
“啊？”蘇月凝驚嘆出聲，瞪大眼睛看着他。
倪雨森若無其事，繼續握着她的手，操控着她給自己止血。
止血、噴藥，蘇月凝再低下頭輕輕地吹了幾口氣，涼風拂過傷口，好像不那麽疼了。
“蘇月凝，不用那麽小心翼翼，讓他疼一點，下次才記得別那麽沖動。”老季轉過頭叮囑道。
光看這傷口就覺得肉很疼，蘇月凝可不敢使勁兒。
該包紮了，他的手很大只，蘇月凝翻開他的大拇指，用繃帶細心纏繞着他的手掌，最後才捏着他的手仔細翻查自己包紮的手藝。
他的手很涼，蘇月凝不滿地噘起嘴：“是不是失血過多？手這麽冰！我得給你找件外套。”
她憂心忡忡的模樣讓倪雨森覺得分外順眼。
幸而接下來回民宿的路比較順暢，季颉持續不斷地給大使館打電話，一遍遍留言民宿地址和他們的情況。
踏進民宿的時候，爆炸襲擊增加到第10起，網絡沒有中斷，但是電話始終未能接通。蘇月凝有些慌神：“江江，我們要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
江佑怡就比蘇月凝大兩歲，遇見這樣的情況，一時也沒了主意。
季颉看出江佑怡的六神無主，靠近她，寬大的手掌捏了捏她握緊的拳頭：“先去收拾行李，準備好随時出發去科倫坡機場。”
“好。”江江拉着蘇月凝的手回了房間。
“阿森，我們該帶她們走還是留下來等？去機場的路還很遠，萬一出了什麽事？”季颉拿不定主意，“可是再不走，機場很有可能徹底關閉，再想走不知道要等多久。”
“大使館聯系上了嗎？”
季颉搖了搖頭。
倪雨森下了決定：“貿然出去比呆在這更危險。打電話回國內，讓他們聯系大使館試試？”
姐妹倆心思沉重地收拾着行李。兩個姑娘，兩只背包走到現在，歸期在即，也危險在即。
江佑怡把所有東西一股腦丢進背包，提起包帶用力地抖兩抖，這才勉強紮緊，嘆着氣：“給江栩打個電話吧。”江栩是她的親哥。
蘇月凝靜默。
電話接通，傳來的是一陣小奶音：“蔔蔔！”是江栩3歲大的女兒。
“妹妹，爸爸呢？”
小家夥看到江栩擺了擺手，立馬接收到他老爸的信號：“爸爸說他不在。”
“爸爸說他不在啊？姑姑有很重要的事，你再問下爸爸，他在不在？”江佑怡頃刻間被逗笑。
“蔔蔔你真笨，爸爸說他不在咯，我去哪裏問他？”小家夥這下又很機靈，還懂得轉移話題：“我的小蔔蔔呢？”
蘇月凝靠了過來：“妹妹，有沒有想小姑姑啊？”
“想啊，小蔔蔔，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小家夥還不會g的音。
“明天就回來好不好啊？”
“不 — 好。”小奶音拖得很長，以示不滿：“今天就回來！是不是我的老蔔還要玩？小蔔蔔你先回來吧，我們不要她了。”
這話引得姐妹倆有些哽咽，眼圈泛紅。
江佑怡失了笑意：“妹妹，爺爺奶奶今天在做什麽呢？”
“蔔蔔，你為什麽一下問爸爸，一下問爺爺奶奶，都不問我在幹什麽？”小家夥顯得有些生氣。
“因為姑姑聽到你嗓門這麽大，就知道你吃得香睡得好！”
“噢。”小家夥明白，是怼不過自家老姑的，便自覺地把音量放低幾分。
好想念家裏的一切，蘇月凝忍不住了，她快步走到陽臺，粗粗喘着氣迫使自己冷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