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面桃花(三)
人面桃花(三)
小粉絲呢是不好欺負的,以及她的一衆舍友更是性格驚人。
“我以為,我們念的是海北幼兒園,這不許那不許的。”小茴已經跟它的毯子作戰持久,“被子要跟豆腐塊一樣,有沒有替我們這些蓋毯子的人想過?怎麽疊?”
“一早上嘀嘀咕咕什麽呢?”蘇月凝瞄了眼對床,隔空抛過去兩個夾子,“肥妮,你的床簾還沒弄好!”
“真的絕了,這種挂着的布怎麽能做到沒有褶皺?”肥妮半個人吊在床外,折騰她的床簾,要把它折騰成條狀,用夾子勒緊。
每周一的早上,學生會如約而至,檢查宿舍內務。
檢查的标準就是:垃圾桶裏不能有垃圾,衣架上不能挂衣服,床上不能躺人,書桌上不能放書,水壺裏不能有多餘的水,這就對了。佳哥陰陽怪調地說着要求。
剛捯饬完,敲門聲伴随着整齊劃一的問候響起:“學姐好,學生會檢查內務,請問男生能進來嗎?”
“不能!”
“好,那男生就只到洗手間。”門外的人早已有了對策。
浩浩蕩蕩4個人從上到下檢查一通,檢查洗手間的學弟走了出來,板着面孔:“洗手間很髒,要扣分。”
“哪裏很髒?不可能很髒!”肥妮是親自确認廁所衛生的,她走到學弟面前昂起頭,霸氣沖沖。
“熱水器。”
“我們擦過了,你進來,哪裏髒你說?”
學弟閃身躍過肥妮,踮起腳尖,擡手摸了摸熱水器頂部,從最左邊一溜摸到最右邊,随後将落了灰的手指頭伸展在衆人面前。
一陣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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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高是這樣用的嗎?肥妮跟蘇月凝迅速交換眼神,熱水器她們确實只擦表面的,沒有擦頂部。
“你家熱水器天天擦?你是男生你長得高,你們換一個女生來擦擦看,看看有多難!而且學生會以前從來沒有檢查這一項。”肥妮琢磨着氣勢不能丢,必須據理力争。
學弟撣了撣手指頭上的灰塵,表示先不扣分,回去确認完再扣。
肥妮卻不依不饒:“也回去問問你們會長,男生什麽時候可以進女生宿舍了。”
送走不速之客,肥妮鞋子一踢,直接躺倒在床上。
蘇月凝碰了碰她,示意她騰出空位一起躺:“你幹嘛,跟個壞學姐一樣。”肥妮的床是唯一的下鋪,大家沒什麽事都愛上她的床。
“誰讓他們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一的學弟學妹剛進學生會,就知道變着法折騰,我們老學姐的臉面往哪兒擱!”
“周末在榆溪舉辦的校媒聯盟年會,你回不回去?”
“我不去,你們這種寫作論壇文绉绉的,我可聽不了。”肥妮擺了擺手,起身走到一旁專心拆起快遞。
“哇!”沒安靜幾秒,肥妮咋咋呼呼的聲音傳播開來:“蘇月凝,你背着我們談戀愛了?這麽大件的男裝買給誰?”
“嗯?”宿舍裏另外兩個姑娘嗅到八卦的味道,立馬從上鋪冒出來,小茴率先拿過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劃着,不停發出驚呼聲。
“什麽啊?”蘇月凝狐疑地看着這件男子氣概十足的外套,納悶地拿起快遞盒,一排陌生的英語,只捕捉到一個熟悉的單詞,斯裏蘭卡寄來的?收件人是她沒錯。
拿過外套,裏裏外外仔細查看,有點兒眼熟,這是爆炸那天,倪雨森給她披上的外套,應該是忘在斯裏蘭卡的民宿裏,店家按照她登記的地址給寄來了。
肥妮剛準備把外套穿上身,蘇月凝急忙一把搶過,迅速套上:“這是我的衣服,落在斯裏蘭卡了,人家給寄回來。”
肥妮一臉不可置信:“你是不是在斯裏蘭卡撿到礦了,這牌子老貴了。”
“高仿的,幾十塊。”蘇月凝将袖口湊近鼻頭,聞了聞,好吧什麽味道都沒有。接着她被自己幾近變态的行為所驚訝,心虛地脫下衣服挂進衣櫃。
“你臉紅個什麽勁?”肥妮緊盯着蘇月凝的每一個表情。
跟同吃共睡的姐妹睜眼說瞎話能不臉紅嗎?蘇月凝當下決定要把這件衣服齊齊整整的送走。
下午,楷文用他滿是油彩的手抓起這件衣服時,蘇月凝直接給他一掌,斜眼瞪他:“你的手很髒,你得保證它幹幹淨淨回到我偶像手裏。”
楷文幹脆伸手掐了掐蘇月凝的臉:“顏料早就幹了。”
蘇月凝嫌棄地用手背擦了擦臉,一看,幸好沒有印記,擡手準備暴揍他。
楷文靈活閃開,拎起衣服往椅子上随意一丢,繼續作畫,“一件衣服我還大老遠給他送去,我留着穿就行了。”
“不行!”蘇月凝蹙眉。
楷文嬉皮笑臉道:“怎麽不行,不是說不許讓阿森知道我見到你嗎?”
蘇月凝被哽地無話可說,氣呼呼地拿回衣服:“還是我沒收吧,你穿不出他的身材。”
這話給楷文氣的,丢下畫筆,立馬掀開上衣:“阿森身材能有我好?你沒見過我的肌肉嗎?”
吓得蘇月凝落荒而逃:“我周末要出遠門,你別來找我!”
這麽有趣的妹妹,阿森怎麽會不喜歡,楷文真想直截了當好好問問他。
校媒聯盟年會是各大高校記者團組織的交流盛會,邀請一線記者跟學生記者進行座談,彼此分享自家記者團一年的成果,蘇月凝絲毫不敢懈怠地度過兩天,終于等到最後的閉幕式了。
住宿點前往會場要乘坐校園公交,偏偏這趟車就少一個座位,蘇月凝讓其他人先上車。
“你們先去,我邊逛逛學校邊等下一輛。”
榆溪大學就在家鄉,可是蘇月凝從沒逛過,她邊走邊放空着,她很喜歡近期忙碌的生活,因為閑暇會讓她不經意回想起旅途中的一切,哪怕只是跟倪雨森有關的一個小細節都能讓她陷入反複回憶。
風揚起她的長發,一聲驚雷,蘇月凝猛然擡頭發現天色漸濃,雲層翻騰,還來不及多看,雨滴飄落,跟着她的腦袋就被砸了一下、兩下。
“下冰雹了!”周圍鬧騰起來。
蘇月凝愣了幾秒,才從包裏拿出傘,剛撐開,狂風刮過,傘骨直接斷了一半,用力拽了拽,撐也撐不開,合也合不上。拉扯間,冰雹直直朝她身上砸去,還挺疼。
風刮在半開的傘上,蘇月凝還真怕自己跟着飛起來,她準備棄傘而跑時,一雙有力的手從背後繞過她握住了傘柄,用力一撐,傘骨撐開了,但傘一半向外翻折,十分滑稽。
那人一手撐傘,一手輕握蘇月凝的肩将她護在傘後,帶着她往一旁的建築物跑去。檐下站滿了人,他帶着蘇月凝跑到最左側,勉強找到個角落。
屋檐不大,他們幾乎挨着的面對面站立,蘇月凝将自己緊緊貼着身後的牆,可是兩個人依然太近了,她頭都不敢擡,只能将對着人家胸前的視線調整成往右側地板看。
倪雨森低頭望着小姑娘的頭頂,一顆顆冰雹砸着他的背,他揣測着小姑娘這是沒有認出他?
冰雹砸在地上碎成幾片,不時彈在蘇月凝的腳上,有點癢,要抓一抓,她側彎了身體,誰知剛一動作就被面前的人拉住、重新固定好。
“你這人!”蘇月凝驚得雙眉擰成疙瘩,一擡頭,眼前的人是剛剛還出現在腦海裏的,倪雨森,他對着自己一臉逗弄的笑。
不可置信!蘇月凝的眼神劃過他的眉梢,眼眸,鼻梁,每一處都仔細辨認過去,除了頭發比一個多月前的短了些,沒什麽不同。
冰雹持續輸出,不斷砸在兩個人身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面無表情盯着自己,紋絲不動,倪雨森無奈地将她重新安置在身後,不過這次是背對着蘇月凝站。
從身後望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蘇月凝難以自抑。
“接電話。”肆無忌憚盯着的人突然轉過臉對自己說話,蘇月凝這才聽到電話響,緊張地聳起肩,慌亂地從包裏摸出手機:“怎麽了?”
“下冰雹了,學姐你到會場了嗎?”
“嗯,下很大,我準備不過去了。”
“別呀,我派學弟去接你,學姐你可別開溜呀!”閉幕式通常客套又冗長,他們都不愛參加。
“什麽開溜!碰到一個朋友,說幾句話。”被猜中心思的蘇月凝只蒼白地辯解一句就放棄了,“閉幕式要是太高深,你們也不要硬撐,找機會走,到處逛逛,明天一起回去。”
說話間,冰雹停了,周圍的人開始收傘,紛紛拾掇起一身的狼藉。
魁梧高大的倪雨森手插口袋就這麽站在衆人旁邊,她的面前,沒有任何遮擋。瞥見旁邊不斷往這探來的目光,蘇月凝都替他捏把汗,心一橫,拉起他的手腕往外跑。
小姑娘輕飄飄地拖着他,他把步子邁得稍微大些就能跟上,勉強稱得上“跑”。
眼瞅着避開了人流,蘇月凝松開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