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居然把她當傻子!
居然把她當傻子!
陸唯真暫時消停了,不光是因為慕钊吓她“治不好變傻子”,還因為吵完之後她頭痛真的加重了。
擱從前她肯定要哼哼唧唧地跟慕钊撒嬌求安慰,可現在她清楚地知道這個慕钊不是她能撒嬌的對象。尤其是在兩人争執之後,她敏銳地察覺到了慕钊平靜的表象下壓着怒火,她暫時還不想挑戰他的底線。所以即使頭再疼她也一聲不吭地忍着,畢竟較真起來頭疼也是她自己控制不住情緒造成的,怪誰呢?
頭疼加憋屈,陸唯真被推回病房的時候像根曬蔫了的蘿蔔條,神情恹恹。慕钊把她抱上病床,她就拉過被子一聲不吭就蒙着腦袋躺下了。
果然跟他記憶裏的一樣,不高興了就賭氣不理人,十足的大小姐脾氣。慕钊搖搖頭,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就推着輪椅走了。
陸唯真整個人悶在被子裏卻沒有休息,她眼睛睜着,耳朵也豎着。聽見慕钊推着輪椅離開的聲音後,忍了半天的眼淚不争氣地湧了出來,從眼角流到太陽穴,很快就把兩邊的頭發都浸濕了。她都能想到慕钊會怎麽看她——只知道耍脾氣的熊孩子。
可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此刻被浪潮一樣的孤獨無助淹沒的感覺。
不管是穿越還是失憶,她現在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就是事實。除了慕钊,她聯系不上她過去認識的任何人。她不知道她是怎麽來到這座城市的,怎麽完成學業又是怎麽找到工作的,甚至不知道離開醫院以後她能住在哪裏。
對啊!她出院以後要住哪?她連這個陸唯真的住址都不知道!
陸唯真一下子就收了眼淚,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小姑娘,擦擦臉吧。”鄰床的阿姨叫她,拿着包濕巾喊陸唯真的護工,“大姐,我這裏有擦臉巾。”
陸唯真下意識地摸了把臉,然後趕緊一邊抽枕邊的紙巾一邊謝絕了阿姨的好意。“不用不用,我自己有。”她把臉狠狠擦了一遍,才扭頭去再次謝過鄰床的阿姨。
關懷和八卦的光芒在阿姨眼裏交替閃爍着:“你們剛才吵架了呀?”
“算是吧。”陸唯真回想了一下,好像也就是她在那大喊大叫氣個半死,慕钊從頭到尾都一臉冷淡,沒講過幾句話。
“來來,吃個橘子。我看你男朋友脾氣還蠻溫柔的呀?”阿姨試探她。
陸唯真道了謝,跟着又不屑地哼了一聲。她的慕钊才溫柔呢,這個,呵呵。“溫柔個屁。”她憤憤道,說着就有些惆悵,“他以前不這樣的。上學的時候明明都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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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工作蠻好吧?我看他像個人物。”阿姨問。
陸唯真雖然不知道慕钊是做什麽的,但他的能力和眼界她清楚,他看得上眼的工作不可能不好。于是她點了點頭:“雖然我不記得了,但肯定不差。”
“男人都這樣。”阿姨頓時一臉了然,以過來人的口吻指導她,“十幾二十歲的時候對女孩最感興趣,當然你說什麽是什麽。出了校門,工作了,哦喲!世界一下子開闊啦!你就不是他的全世界了,哪裏還會跟以前一樣?”
心理年齡還未滿十八歲的陸唯真一下子來了精神,頭疼都減輕了。這還是第一次有長輩跟她聊這些“大人的話題”呢!她忙從果籃裏掏了幾個水果給阿姨:“阿姨你有經驗對吧?快跟我講講,我要跟你學習!”
阿姨本身就是傾訴欲極強的人,陸唯真抛了個鈎子,阿姨也不再打探她和慕钊是什麽情況,開始講自己的故事。巧得很,她和她老公也是中學同學,不過受早戀影響沒上成大學,早早就結婚生孩子了。但她老公不甘心一輩子庸碌,攢了點錢跟人合夥做生意,發達了,在外面有了小情人。好在阿姨機敏,早早發現了苗頭,把孩子托給老人,辭了職跟過去,鬥智鬥勇了幾年,愣是趕走了小情人,還牢牢把持住了經濟大權。等她穩定了局勢就立刻把孩子接到江東市團聚。
“我有現在的日子還多虧當初及時調整策略,沒有跟其他女人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他越推越遠!”阿姨得意地揮着手,露出水頭極好的翡翠镯子。
陸唯真抱着半個石榴聽阿姨講怎麽挽回丈夫的心怎麽把家庭財政大權收回來。她把石榴粒當瓜子磕,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捧捧阿姨。不過心裏想的卻是:換了她才不會浪費這個時間精力在男人身上呢,他敢劈腿她就換人,下一個更乖好不好。
慕钊還了輪椅後又去找醫生聊了一會陸唯真的病情,聊完回到病房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陸唯真在當一個合格的捧哏:“阿姨好厲害!”,“然後呢?”,“所以姜還是老的辣。”
他駐足聽了一會,大概明白裏面的女人們在聊什麽內容以後,才走了進去。
他一出現,病房裏的女人們就先後看了過來,聊天也中止了。
慕钊走到床邊,看了看已經恢複精神的陸唯真。嗯,眼睛還有點點腫,看得出是哭過。
從他進門開始,陸唯真就跟手裏的石榴磕上了,剝得那叫一個專注,急得阿姨頻頻給她遞眼色——剛才不是講得挺明白了,怎麽一實踐就拉垮了呢?
慕钊只當沒看見她倆的眉眼官司,他俯身去看陸唯真,冷不丁捏住了她的下巴。
陸唯真剛塞了滿口的石榴粒,被他一捏頓時閉緊了嘴,像只護食的倉鼠。
“哭了?”慕钊望着她的眼睛問。
陸唯真條件反射拍開他的手,兩三下把嘴裏的石榴粒嚼碎了咽下肚,嗆他:“狗哭了!”
“沒哭就好。”慕钊不在意地拍拍手,拍掉剛從她下巴上拿下來的果肉,淡然吩咐,“明天我有事不方便過來,你好好待着別胡鬧。醫生說你檢查沒大問題,再觀察個兩天不出意外就可以出院了。”
陸唯真一愣:“啊?!這麽快?”她還沒找到她的住址呢!
慕钊:“沒住夠?”
陸唯真:“當然不是!但我不知道我出院了住哪啊。诶?你知道住址對吧?”
慕钊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長:“你說呢?”
“啊?”陸唯真懵了一下,忽然在他眼神裏反應過來了,她朝慕钊招招手,示意他俯身,“你是說……我們已經同居了?”她抓着他的衣服,貼進他耳朵越說越小聲。
慕钊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摘開她抓着衣服的手別有意味地看了眼她,然後什麽也沒說就走了。留下陸唯真一個人在那百爪撓心。
納尼!!她跟慕钊同居了?!這是她還沒考慮過的進度!雖然只剩幾個月了,但她心理上還是個未成年啊!
陸唯真心慌意亂地啃起了指甲。一會,一條微信消息跳了出來:“AAA阿钊:對了,提醒你一下,恢複記憶之前不要跟別人亂編我倆的故事。”
陸唯真一臉黑線:“……”慕钊怎麽還學會聽壁角了?還有,她就算是失憶也不是失智,明明都是阿姨一個人在說,她全程當聽衆好吧!
幾秒後,慕钊手機也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陸唯真:[白眼.jpg][白眼.jpg][白眼.jpg]我又不傻!”看到消息慕钊不自覺地微微一笑,随後把目的地定位到了離家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他回國時間不長,居家用品都還沒置辦齊全,再多住一個人就更不夠用了,得趕緊添置。
這一次,他會看緊她,直到她想起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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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把她當傻子!
陸唯真十分不爽地關了微信,把手機摔被子上。還沒過兩秒,她忽然想起來點什麽,又把手機抄在手裏,噼裏啪啦一頓狂按。
病友和護工兩位阿姨都估摸着小情侶又吵架了,她倆對視一眼,沒哪個想這時候去觸她黴頭。
陸唯真把嗆慕钊的消息發出去以後才忽然意識到,慕钊對她的态度好像變了。她第一次把慕钊叫來醫院的時候,慕钊顯然是帶着滿腔怒火沖來的,對她沒有半點憐惜。經過醫生認證她“失憶”了以後,慕钊的敵意才變成審視和懷疑。這些她都能理解,畢竟從他的只言片語裏她已經猜到大概率是這個陸唯真之前作過了頭,把他給惹急了。
可是剛才,慕钊臨走前語義不明的反問和奇奇怪怪的眼神實在讓她費解。直覺告訴她,慕钊好像在等着她出院搬回去?
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有同居!慕钊是在诓她!
陸唯真腦子前所未有地高速運轉起來,她找出身份證,把證件上的地址百度了一番,發現身份證上的地址是她報考的那所大學集體戶口的落戶地址。也就是說,她在江東市應該沒有自己的房子——也正常,畢竟從随身物品來看,這個陸唯真還挺窮的。
可是如果他倆沒有同居,戶口又跟實際住址不同,她上哪去找……對了,某寶!陸唯真急忙打開軟件,查看了一下常用地址,發現裏面只有兩個地址,學校和公司。她又去翻了一遍微信聯系人,裏面也沒有一個備注為“房東”的人。
……
這個陸唯真到底是個什麽人啊!生活裏沒什麽娛樂也就算了,怎麽連住址都沒有哇!
陸唯真自暴自棄了。算了,不就是同居嗎?她腿還傷着呢,慕钊應該沒那麽禽獸。
她仰躺在床上吐氣泡,如果她跟慕钊對一對他高中的回憶——按照這個陸唯真的性格,過去的事應該對不上才對——那是不是就能證明她是穿越而非失憶呢?
這個念頭只出現了數秒就被她自己給掐了。證明了又怎麽樣?無非是兩個結果,一個是她确實不是本尊,慕钊正好徹底不管她,另一個就是她的确是失憶,因為經歷了一些十幾歲的時候完全無法預料的事情才變成了後來的模樣……
陸唯真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把這個選項給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