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後悔死了

不争氣

陸唯真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微信界面都退出了,手機屏幕也沒有對着他。慕钊是詐她的吧?

“上次跟江老師視頻你就是這個表情。”慕钊像是有讀心術,她還沒開口問,他就先回答了。

是嗎?陸唯真摸摸臉:“什麽表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慕钊看向她,上次她跟那個江老師視頻時,雖然還沒有恢複記憶,可她當時臉上就挂着很放松的微笑,讓人一見就知道她在跟很親近的人聊天。可她對着他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笑過。

他每次回想,心裏都不是滋味,江老師三個字像跟紮進心裏的刺。

他不想跟她描述她面對江老師時的表情。

“可以跟我講講他嗎?”他低頭拍掉了床上的幾根落發,在床沿坐下。

陸唯真:“江老師?”

慕钊:“嗯。”

她不知道從何說起,找了個不痛不癢的切入點。“江老師教我們電路。”

慕钊只聽了開頭就說:“不是這個。”

“那你想聽什麽?”

慕钊:“比如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他為什麽會對你格外關照。”他說着大約覺得自己語氣有點生硬,停了停放軟了嗓音,“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對他比較親近,有點好奇。”

“他是我老師,還能怎麽認識?大概因為我們是老鄉,江老師又知道我爸媽都沒了,看我可憐吧。”陸唯真含糊道,她不想跟慕钊說她曾經自殺的事,那樣慕钊只會更加愧疚然後加倍補償她。她承不起這份情。

慕钊點了點頭,狀似無意地試探道:“江老師這麽關照你,你師母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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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唯真:“江老師又沒結婚,哪來的師母。”

“他這個年齡,還單身?”慕钊意外,心裏的警覺一下子上了幾個等級。

陸唯真也品出點不對勁了,慕钊又沒見過江老師,怎知道他多大?她皺眉道:“你怎麽知道?你查他?”

慕钊否認:“沒有。我只是去你學校官網看了一下。”

陸唯真臉色微沉,斬釘截鐵地說:“江老師是好人,他不結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別疑神疑鬼。”

“我沒有……”慕钊說着半截就頓住了,他當然沒有不信陸唯真,但是他懷疑那位江老師利用學生對老師的崇拜和信任接近她。她突然沒了父母,難保不會對關愛她的老師生出依賴。尤其是上次,他不過是看了眼視頻界面她就直接扣倒手機,實在是讓他不能不多想。更讓他心慌的是,陸唯真恢複記憶以後,看他的眼神一點依戀也沒有了。

可他這幾年不在她身邊,就算那個江老師趁虛而入,就算她對江老師有不一樣的情感,他似乎也沒有立場去說什麽。

慕钊心裏不舒服,但不想被她看出端倪,于是扯了個淺笑出來跳過了這個話題:“好了,不說別人,我是想跟你商量個事。”

“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說。”

“你說。”

“你先。”

兩人退讓一番,還是慕钊先說了。

“醫生說拆了石膏以後你還需要拄拐,你在學校那邊租的房子我看過,房子很老了,樓層雖然不高但沒有電梯到底不方便,廁所也是蹲坑。生活肯定沒有在這裏方便,所以我想你不如把那邊的房退了,搬過來住。我還能接送你上下班。搬家你不用操心,我來安排。”

話題跳躍得有點快,陸唯真愣了愣,立刻搖頭拒絕:“不用不用,我在那住得挺好的。再說了,搬你這長住算什麽事啊。”

慕钊牽住了她的一只手,認真地說:“我是你男朋友,你搬過來一起住有什麽問題?而且你應該也還記得,這套房子就是為了我們一起住買的。”

陸唯真當然記得,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抽了一下手,慕钊一下子就抓緊了。陸唯真盯着兩人交握的手不由笑了一下,飽含譏诮的那種:“慕钊,我記憶都恢複了,你就別自欺欺人了好嗎?我們六年前就分手了,你死扛着不承認又有什麽用?”

慕钊臉上強撐出來的笑一下子就淡了:“我沒同意,從來沒有。我只是找不到你。”

陸唯真擡起眼簾,臉上還挂着嘲弄的笑。她直直地看向慕钊:“承認吧,慕钊。六年沒有任何聯系,你還要死咬着說沒分手,這話你自己信嗎?是,我承認,是我有意删掉了所有的聯系方式,讓你沒辦法聯系到我。我還錄了很多難聽的話讓同學傳給你,故意要把你氣走。可是你知道我在哪上學,要是真的想找我,難道會六年都找不到?”

“對,我們是沒有正式談過分手,可是你被我氣走,放棄找我的時候其實已經默認我們分開了。我說的對吧。”陸唯真笑着,語氣篤定。

慕钊驀然驚覺,恢複了記憶的陸唯真不再是他印象中那個嬌軟可愛的小姑娘了。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長出了一身的銳氣,似乎一眨眼,她就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成年人。這樣的陸唯真讓他忽然就有些陌生。

“可是你找到我了。”

“那是因為我失憶了。”

“你想過沒有,你為什麽會失憶?”慕钊追問,“你受傷明明不重,醫生也說你這樣的病例他從業幾十年就見過一例。”

陸唯真滿不在乎地說:“我運氣不好呗。”

“我覺得不是。”慕钊沉聲說,“是上天特意給我個機會補救。唯真,我也很後悔出國了,可是人沒辦法預知未來,我走的時候不知道你家裏會出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你過得這麽辛苦。你也知道我死要面子,上學的時候更加,你都說我要是再找你就是賤了,我哪還有臉再來糾纏?可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他抓起陸唯真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按,“我的女朋友一直只有你。”

家裏地暖開得很足,慕钊只穿了一件長袖,隔着不算厚的衣服,陸唯真被迫按在他胸口的手很快就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熱度。

“我虧欠你的,以後都會補回來。給我機會好不好?”慕钊抓緊了她時刻想逃脫的手,說得無比鄭重。

他抓得太緊,陸唯真也感覺到他現在緊張的心率。可是……

她望着他,坦然地說:“我說過,你沒有虧欠我,也不用可憐我。我畢業工作了,工資養活自己沒有問題。我租的房子跟這裏比是差遠了,要說是老破小也沒錯,但是那就是普通人住的地方。而且一室一廳,獨立衛浴,對普通的畢業生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條件了。”

“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其實我以前也是。看到那些每天坐公共交通上下班,點便宜的外賣的人就覺得他們很可憐,每天活得像個沒有夢想的機器人。”陸唯真說着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曲起一邊膝蓋,腦袋歪在膝蓋上望着慕钊,“不過我自己過上了這樣的生活以後,發現其實還不錯。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下了班還有個屬于自己的小窩可以待。不用發愁下一頓去哪吃,也不用發愁晚上睡哪。你看我覺得我可憐,可是我每天心裏都特別踏實,真的。”

“慕钊,說真的,從我家裏出事到現在,我最深刻的體會就是千萬別用自己的認知輕易地評判別人的生活。人和人的差距很大的,別看我們現在坐在一起,但我們其實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你不了解我的生活,我也不太能融入你的生活圈子。”

陸唯真一口氣說了很多,然而慕钊聽出來了,她最後一句才是重點。陸唯真是在委婉地拒絕他。

慕钊只當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執拗道:“你搬過來,我可以慢慢了解。至于我的生活圈子,要是你覺得不舒服,你不用去融入,直接忽略就好。”他的生活圈子,陸唯真指的肯定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他的家人。

怎麽可能。

慕钊說完,陸唯真心裏只有這四個字。慕钊家別的人她沒接觸過,但從他媽媽的一個人的言行中,她已經感受到了排斥。以前她爸媽還在,家裏也是開公司,慕钊的媽媽都不太看得上她,現在她更加一錢不名,慕钊的家人能喜歡她就有鬼了。

只是這種話跟慕钊講沒什麽用,畢竟看不上她的人是他的親人,她也不想慕钊為了她去跟家裏鬧脾氣。

沒意思,她現在也沒那個閑工夫。

“其實我剛才就想跟你說,我在你這住了這麽久,差不多也該搬走了。”陸唯真直起脖子,認真地說。

慕钊打量着她,半天才冒出來一句:“唯真,你非得跟我這麽生分嗎?”

陸唯真笑笑,假裝沒有看到慕钊眼底的火:“六年了,我們每一天都過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彼此覺得陌生很正常。倒是你,這麽多甜一直維持我們還沒分手的假象不累……唔……”話沒說完,慕钊就托住她後腦勺重重地吻了上去,直接把她沒說完的話盡數吞下。

她的嘴唇很軟,吮吸起來像果凍般彈潤,怎麽親都親不夠。慕钊食髓知味,按着她的後頸把人更深地壓向自己,直恨不得将人拆吞入腹。這麽柔軟好親的唇舌,為什麽能毫不在意地說出那麽讓人傷心的話?慕钊不理解,唯有一再地加深這個吻。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

陸唯真又用被子蒙頭了。只不過這次不是因為難受心裏,而是因為難為情。剛才慕钊強吻她時她本來還有心抗拒,但很快就在他的攻勢面前招架不住了。她只記得自己腦子一片空白,任他予取予求。等慕钊松開她時,她竟然還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一聲嬌哼!太丢臉了!簡直像是欲、求不滿在向他索求更多!

更可氣的是慕钊聽見了,他居然還笑了!雖然沒說什麽,但他馬上又摟着她淺吻了好一會。臨走還很過分地舔了一口,又笑着在她耳邊說什麽是他不好,他去買藥。

買什麽藥?不就親了一下嗎?陸唯真腦子混沌着,直到扭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兩頰飛粉,目含春水,嘴唇紅腫得一眼就看得出剛才幹了什麽好事。而且慕钊他屬狗的嗎?怎麽還把她下嘴唇給咬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虧她醞釀了那麽多說辭,說得口幹舌燥,而慕钊一共都沒講幾句話,只一個吻就讓她破功了。陸唯真腦子爆炸,恨不得挖個洞直通外星系,從此告別地球。

不行,她不能跟他這麽耗下去了,必須搬走,而且越快越好!但是慕钊明擺着不讓她走,所以她怎麽走還得講究個方式方法,像從前那樣激怒慕钊肯定是不行的了。

她得找個人商量。

陸唯真從被子裏鑽了出來,翻出了魏知秋的微信。

魏知秋比她高一屆,跟她不是一個學院。她們是在學校活動的時候認識的,她第一次看到魏知秋的時候感覺這姑娘多少有點社恐,還以為她是被抓壯丁拖過去幹活的,同病相憐就跟她聊了起來,後來才知道,這妹子是別的學院的勞動部部長。

魏知秋進學生會完全是因為家裏要求。她爸媽說未來走向社會要鍛煉社交能力,她趕鴨子上架被逼去競選,稀裏糊塗進了學生會,當了幹事,然後又被推上了沒人願意幹的衛生部部長。

衛生部除了檢查衛生沒什麽活動,主要負責幫別的部門打雜。

魏知秋在學生會待了兩年多,社交能力沒見得提升多少,但明顯變得更容易被使喚了。用魏知秋的話來說,就是她打雜習慣了,別人但凡有點活喊她一起做,她都覺得是她的事。

這習慣對魏知秋來說可能是個麻煩,但作為她的朋友,還是很喜歡她這種有求必應的性格。

陸唯真給她發消息:我想起來了。

知秋:啥?記憶恢複了?什麽時候的事?

陸唯真:就今天。

知秋:這麽突然的嗎?卧槽,我該說什麽,恭喜恭喜?你男朋友知道嗎?

陸唯真:當然知道。還有注意措詞,是前男友。

知秋:[斜眼.jpg]啧啧啧啧,剛恢複記憶就要把人家蹬了?渣女!

陸唯真:我認真的!我想搬回去住,但是他不讓,怎麽辦呀?

知秋:這是餘情未了啊!

知秋:你拆石膏了?

陸唯真:還沒呢,怎麽?

知秋:那你急什麽,能蹦能跳了再跑呗。都已經住了那麽久也不差這幾天。

陸唯真:再住下去我怕出事……

知秋:?!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等會,你倆不會這麽久了都沒發生點什麽吧?你家阿钊也太能忍了!是不是不行啊?

陸唯真:我呸,我斷了腿!

知秋:哦~~~~~我懂!你是怕腿好了以後你把持不住把人家給X了?嘿嘿嘿~

這個老污婆!陸唯真臉燙得要命,雖然魏知秋是在扯淡,但想想剛才那個吻,她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好的定力。還是趁早走人吧,留在這裏只會跟他越來越扯不清,将來再分開,痛苦加倍。

陸唯真:說正事呢,我真的得走,我倆沒未來的。

知秋:那有多難?你要是下決心了他難道還能把你關起來?實在說不通,你就悄悄走吧,先斬後奏。東西多嗎?搬不了叫我啊。

陸唯真:行,我想想。

陸唯真正跟魏知秋聊着,外面忽然聽到了入戶門開關的聲音,沒多久卧室門口想起來兩聲敲門聲。“我可以進來嗎?”慕钊在房門外問。

“進吧。”陸唯真放下了手機。

慕钊推門而入。他脫了外套,身上穿着的還是剛才那件長袖,衣服很合身,襯得人寬肩窄腰,陸唯真一下子就原諒了自己的定力。慕钊本來就長在她審美點上,她會動心實在是理所當然。只是她這頭剛剛開解完自己,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到了慕钊的嘴上。慕钊的嘴唇也比平時紅,只是不像她腫得那麽明顯。

陸唯真只看了一會就不由自主地移開了目光,下意識地掩了掩自己的嘴唇。酥麻的感覺還沒完全褪去,估計還腫着。

“別擋着,讓我看看。”慕钊在床頭放下他手裏的東西。輕輕捏住了她下巴,順便拿開了她遮着嘴的手。

陸唯真斜眼往床頭櫃瞅了眼,慕钊拿進來的就三樣:藥棉棉簽、碘酒還有金黴素軟膏。

“我不擦碘酒。”她立刻聲明,就破了這麽點口子犯不上請染色王出山。

“嗯,是不用。”慕钊檢查了一下,輕笑。用藥棉棉簽沾了點軟膏。

“我自己來就好。”陸唯真急忙說。

慕钊沒理她,一手捏住她下巴,低聲哄道:“乖,別動。”他壓低後的聲音有種特別的質感,摩挲在耳膜上酥得要命。兩人挨得又近,慕钊講話的時候溫熱的呼吸就像羽毛,似有似無地在她面上輕掃。陸唯真本來降了點熱度的耳根又迅速紅了起來。

慕钊動作很輕,棉簽沾着涼涼的膏體抹在破皮處,不疼,很溫柔地包裹住了細小的傷口。可就那麽一丁點小傷,用手指頭擦藥都只有半秒鐘的事,慕钊卻像是在修補什麽珍貴的文物,擦完了還要仔仔細細地檢查。

被慕钊這麽盯着看來來回回地看,她只覺得嘴唇好像又被他親了一樣。“好了嗎?”陸唯真終于沉不住氣了。

慕钊捏住她下巴,在她嘴唇沒破皮的那邊印下一個輕吻:“我下次會小心點。”他輕言細語,不能更斯文,仿佛剛才吻她吻得那麽兇狠的是另一個慕钊。

陸唯真恍惚了一會才回過神來:他還想有下次?!

而慕钊這時候已經拿着藥走出了卧室。

這家夥剛才是對她使美人計了對吧!陸唯真恍然,恨得咬牙切齒——她真的太不争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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