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的藥

他的藥

微信視頻邀請的聲音響起,陸唯真一個激靈,把文件夾塞回抽屜,掏出手機。

“AAA阿钊”幾個字分外紮眼。

慕钊回家發現她跑了?

陸唯真猶豫了一秒,把邀請給拒了。然後撥通了慕钊的電話。

慕钊秒接。

“你到家了嗎?怎麽不接我視頻?”慕钊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聽起來心平氣和。跟她想象中的态度完全不同。

慕钊沒有因為她偷偷跑掉生氣,陸唯真反而點尴尬,編了個借口:“家裏的網到期了,還沒續費。你有什麽事嗎?”根本不是,她只是心虛,不敢直面他而已。

可慕钊好像信了她胡扯,他嗯了一聲就把這節放過了。“也沒什麽事,就是想确認你順利到家了沒有。我畢竟沒有親自送你回來。不過你既然已經到了我也放心了。”

陸唯真聽着更加心虛了,看看人家慕钊這風度,她都不告而別了,他不但不生氣還在擔心她的安全。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偷偷跑掉的做法實在太小人了!

不對,也不能完全怪她,誰叫慕钊昨天晚上突然那麽吓人?她純粹是被他那股近乎偏執的勁給吓到,生怕慕钊會關着她不放。不過現在看來他當時只是情緒上頭了而已。

慕钊都這麽大度了,她也不能落下風。陸唯真馬上就編了個瞎話給自己找臺階下:“魏知秋今天剛好在附近辦事,說可以順路捎我回去。你現在也挺忙的,我想着她能送正好,就不用麻煩你再特意跑一趟。”

慕钊在那邊“嗯”了一聲,聽起來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她的說法。

陸唯真也覺得自己這個謊扯得漏洞百出,魏知秋早說過她住的這裏沒電梯不方便上下,怎麽會出來辦個事就想着過來接她?陸唯真本來還想繼續圓,可轉念一想,慕钊又不是傻子,她為什麽跑路他不清楚嗎?還有什麽可編的。

想明白了,她也就省了這個力氣,轉而真心實意地感謝慕钊這些天收留她,照顧她。感謝的話沒說完,慕钊忽然打斷了她。

“唯真”慕钊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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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唯真不自覺地坐直了:“嗯?我在聽呢。”

“我們之間什麽時候需要說這些話了?”他聲音裏摻雜的絲絲苦澀。“你的事對我來說永遠不會是麻煩。感謝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他們以後只會越走越遠,哪還有什麽永遠?陸唯真心頭一陣酸澀,但還是答應了他:“好。”

慕钊又說:“我上次來的時候幫你收了陽臺上晾着的衣服,都疊好放在衣櫃左手邊第二個格子裏了,你自己分類吧。”

這麽細致的叮囑,除了她爸媽,大約也只有慕钊了。陸唯真眼淚又快下來了,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忍不住點頭:“好,我知道。”

“還有你的腳,跟醫院約的是三天以後拆石膏,到時候我來接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不用麻煩……”陸唯真說到半截,忽然想起來慕钊剛說過的話。雖然她知道永遠不存在,可至少現在,此刻,慕钊的承諾是作數的。她話音一轉,問,“不耽誤你的事吧?”

“不耽誤。我都安排好了。”冷靜時的慕钊聲音溫柔沉穩,有種讓人忍不住依賴的魔力。

陸唯真輕輕“嗯”了聲,算是答應了。慕钊也終于沒了可以叮囑的內容。

話說盡了,兩人卻沒有哪個挂掉電話。呼吸的聲音經過電子器件放大,仿佛對方的氣息萦繞在耳邊,摻雜着細微的電子噪聲,仿佛加了高斯噪聲濾鏡的照片,有老電影的質感。

陸唯真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高三那年,高考前她回到原籍備考,跟慕钊分隔兩地,只能靠電話聯系。那時候他們還未挑破窗戶紙,在繁重的課業間隙裏抽時間打電話時,氣氛暧昧得要命,話說盡了也沒人舍得挂斷。

不過這一次,兩人安靜了沒一會,陸唯真就聽到慕钊那邊好像傳來了敲門聲。篤篤篤的聲音讓她很快就從情緒裏拔了出來:“有人敲門?你忙你的,我先挂了,拜拜。”她說着,不給慕钊時間回應,迅速挂斷了電話。

對了,慕钊說幫她收了衣服,她陽臺上晾着的好像從裏到外都有……陸唯真一下子蹿了起來,差點扭到腳。她蹦到櫃子前,打開右邊的櫃門,只見第二個格子最外邊整整齊齊地堆着一疊衣物,從毛衣到內衣褲都有……

他甚至還給她把小褲褲都疊整齊了!

陸唯真一想到這些貼身衣物都被慕钊摸過,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她把頭埋進衣服裏內心在瘋狂尖叫!慕钊,他怎麽可以這麽淡定啊!也對,她在他家住的時候,穿的那些好像也是他買的,尺碼還很合适……

啊啊啊啊啊————不能細想了!陸唯真搓了搓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回到書桌前,打開了工資卡的明細。

已經到這個月發工資的時候了。她缺勤一個月,按照公司規定只發基本工資。陸唯真想想就忐忑,她那兩千塊的基本工資,再扣掉五險一金,剩下一千多塊,除了一千塊房租,吃飯都緊張。每個月三千多的債務,只能從好不容易攢下的小金庫的裏扣了。

看完銀行卡明細,陸唯真什麽旖旎心思都沒了。呆坐了半分鐘以後她打開微信,把慕钊的備注從“AAA阿钊”改回了規規矩矩的姓名。

現實果然比什麽都讓人清醒。

———

慕钊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被陸唯真挂了電話。只因為他在車裏坐得好好的,突然有人過來敲他車窗。

“什麽事?”慕钊打開車窗。

敲玻璃的人看起來跟程墨年齡相仿,他往地下指:“哥們,這地是我家的停車位。麻煩讓讓。”

慕钊詫異地望了眼這裏的環境,這種老小區居然還有專屬停車位?他還以為先到先得,随便停呢。“不好意思,我這就走。”他朝那人點點頭,把車倒了出來,開走了。

叫挪車的那人回到自己車裏,盯着慕钊的車屁股酸溜溜道:“媽的有錢人真多,剛出校門就能開這麽貴的車了。”

慕钊開得很慢,直到路開始拐彎,從後視鏡裏看不到陸唯真住的小樓他車速才恢複正常。

想到剛才兩人打電話的氛圍,慕钊不得不慶幸自己剛才克制住了沖動,沒有真的沖上樓去找她,而只是停在她樓下坐在車裏跟她打電話。

從陸唯真的聲音就可以聽出來,他稍微放松了一點,她很容易就卸下了心防。他之前果然還是逼得太緊了,讓她産生了警惕。

陸唯真說得沒錯,他們分開了六年有餘,而這六年裏她家裏又發生了巨大的變故,他們當然不可能一重逢就親密如從前。不過沒關系,他已經逐漸摸清了跟她相處的方法。

慕钊嘴角微微揚起,踩油門的腳又往下壓了壓。

玲姐已經被他支使回家了。家裏只剩他一個人。不過這一次他心情和之前已經截然不同。

在她家樓下,他已經充分意識到他之前犯下的錯誤。現在的陸唯真已經不再是那個對所有人都不設防的小姑娘了,她這些年一定是經歷了不少事,以至于內心變得敏感警覺,她似乎對任何人都沒辦法全然信任,當然也包括他。

所以他絕對不能強行留她住在這下。那樣陸唯真只會拼命掙紮,跟他離心。他不想傷害她,他要她心甘情願地留下,他會像從前那樣把她捧在手心裏,再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慕钊換掉了外邊的衣服,再次回到陸唯真睡過的房間裏。陸唯真已經回去了,可房間裏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氣味。他走到床邊,俯身撫過她睡過的床單、被子,然後撈起她枕過的枕頭,将臉埋進去狠吸了一口,好像這樣才能緩解他對她的渴望。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個隐藏得很好的變态,而陸唯真是唯一能救他的藥。

———

看完銀行卡賬單明細,陸唯真腦子前所未有地清爽起來。

說起來她恢複記憶還沒兩天,雖說好像什麽都想起來了,但很多時候那些一下子冒出來了記憶自己還會打架。有時候她都覺得腦子渾渾噩噩的,回憶起來也常常有一段沒一段。

還好她在工作中養成了用便利貼記錄待辦事項的習慣,桌前的牆面上貼了一排各種顏色的便利貼,上面記錄着一個月前她學習工作的種種進度。陸唯真一一看過去,很快就發現了給領導的郵件裏漏掉了兩個需要彙報的事,不過不是很重要,晚點再補發一下好了。

報的免費網課又落後了兩個課時,她本來就跟得很吃力,還有一堆的作業……得趁着不去公司上班的這幾天追上。唉,受傷可真耽誤事。

對了,還有一些需要補充的日用品……還好最要緊的不缺。

嗯,這是?陸唯真翻着便利貼,忽然發現了一張只寫着日期的,11月14日,下午。這個日子,有點眼熟,等會!陸唯真忽然想起來,這不正是她出車禍的那天嗎?她什麽時候未蔔先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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