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
見了鬼了?陸唯真眼睛都直了,一把扯下便簽紙,是她自己的筆跡錯不了。可她特意記下這個日期幹什麽?
陸唯真捏着這張小紙片,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當然沒有預知能力,寫下這個日期肯定是那天有事要辦。可她沒有寫明具體事項,也就是說那天她要辦的事跟現在的工作無關,跟她爸媽有關。
一個月前的事情,陸唯真回憶了一會就慢慢想起來了。她原本是打算那天下午拜訪完甲方以後去他們公司附近的一個小超市找人。
事情還要從車禍前一周說起。她那天跟同事一起去甲方公司,還沒到地方同事渴了,兩人就近找了個小超市裏買礦泉水,拿了水準備結賬的時候一男的從超市的後門進來了,陸唯真無意擡頭,剛好跟那人對了一眼,那男的明顯愣了一秒,然後馬上轉身走了。
兩人剛對視上的時候陸唯真還真沒認出他,直到他突然走了她才想起來這男的看着有點眼熟,好像是她爸媽以前認識的人,跟她打過兩次照面。姓許還是姓徐,記不清了。
可是好端端的他躲她幹什麽?因為她父母的死讓他覺得晦氣?陸唯真心裏有點膈應,又怕是她自己太過敏感,人家或許只是突然有事才出去,跟她沒關系。于是她只朝後門努努嘴,裝做随口閑聊問收銀員:“剛才進來那個是你們老板嗎?姓徐?”
收銀員跟着她那邊看了眼,點點頭:“對呀,你認識老板?”
同事聞言也好奇地看過來,陸唯真頂着同事好奇的目光又問:“算不上,就是覺得有點眼熟,宜寧人?”
“那就不知道了,我才來沒多久,找工作也不看老板身份證對吧。三塊錢,掃這裏。”收銀員點了點旁邊的二維碼,又去服務下一位顧客了。
陸唯真有心追問,可礙于同事在旁邊而且兩人還趕着去見客戶,她也不好再磨蹭,只好拿了水跟同事走了。她雖然沒覺得這人真能跟她爸媽的死扯上什麽關系,但她搜集了幾年信息,養成習慣了,見到個有點眼熟的人就想聊聊。
這次也不例外,反正不趕時間,她公司跟這個甲方也有長期合作關系。她就打算下次再過來辦事的時候去找超市老板。
然後這一等就到了車禍那天。
那天她記着要去找人,幹完活出來就讓同事先走了,自己則溜溜達達到了那個小超市裏。只是不太湊巧,徐老板居然又不在。上次那個收銀員大約是累了,一臉懶得搭理人的頹喪。陸唯真多問了句“老板什麽時候回來”,收銀的就不耐煩了:“人家是老板,想去哪去哪,我哪知道。”說着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很是……不屑?
陸唯真被收銀員看得很不舒服,放以前她非得鬧得這人下不來臺,但她這幾年脾氣早收斂了,想想人家的态度是不好,但話也是實話。
她沒跟這人廢話,從包裏拿了紙筆寫了個條,讓收銀的給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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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有老熟人想見他。”她怕收銀員不給老板,還故意裝成跟老板有故事的樣子。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她演技不行,收銀員看她的眼神更怪了。現在想來,那人八成是把她當成了神經病,時間都過去一個月了,她還沒接到那個老板的電話,想也知道字條八成沒給出去。
陸唯真嘆氣。她沒找到人,離開超市去公交站坐車的路上還被車給撞了。
所以說,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這些年過得辛苦的時候她也常常想,是不是每個人的幸福都是有定數的,她以前過得太幸福了,一不小心就把這輩子的額度都給預支了。
不想了,沒意義。
陸唯真掐斷了已經開始發散的思緒,把這張便簽紙給扔了。說起來,她因為車禍才能跟慕钊重逢,然後短暫地重溫了過去無憂無慮的生活,好像也不能說完全是倒黴。只是短暫地做了場夢和一輩子再無交集,不知道哪個更好一點。
等會,她怎麽又在想慕钊了?初戀的遺毒真猛,幾年沒聯系,也就一起住了二十多天,她就習慣了有他在身邊。陸唯真低頭摳起了指甲,她倒是想讓自己不再去想慕钊,可腦子就是跟人對着幹,越是控制,慕钊的樣子反而越是清晰。
清冷的,溫柔的,還有昨天晚上把她扛起來扔床上的樣子……她當時一直在發抖,慕钊好像也以為吓到她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害怕的不是慕钊傷害她,而是他眼底燃燒的欲望讓她覺得随時會被他拖入某個未知的領域。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也有一絲期待,期待他幹脆更強硬一點。
陸唯真撲到了桌上,把臉埋進胳膊裏,露出的耳朵尖尖紅得像熟了的石榴。家裏只有她一個人,可一想到她有過那樣的期待,還是忍不住難為情。
還有,慕钊剛才打電話來,說等拆石膏那天來接她去醫院。她嘴上拒絕着,可慕钊堅持以後她心裏卻也忍不住暗自歡喜,有這麽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說服自己跟他見面。
——
轉眼就到了拆石膏那天。陸唯真剛睜眼,電話就響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就聽到了慕钊的聲音:“我在門口,給你帶了早餐。”他聲音低柔,像是怕驚擾到她。
“啊!”陸唯真一驚從床上彈了起來,她睡過頭了?陸唯真慌忙去看時間,不對啊,她定的鬧鐘都還沒響!陸唯真起來的時候動作幅度太大,幾秒過後,冷空氣把被窩裏的暖氣都給沖沒了,她打了個哆嗦,頓時睡意全無。“你你怎麽這麽早?我還沒起來呢。”她又縮回被子裏,哆哆嗦嗦地問。
慕钊好像笑了一下:“睡不着就早點過來了。不着急,你慢慢起來,我等你。”
慕钊從前也沒少等她,她本來是不會不好意思的。可是她在電話裏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聽着就知道外邊人不少。陸唯真馬上就想起來了,她住的這棟樓裏退休的大爺阿姨們最喜歡早上出門了,每天早上就是樓道裏最熱鬧的時候!
而慕钊現在拎着早餐等在她門口,簡直是給他們提供絕佳的八卦素材好嗎?
想到這她也顧不上冷了,把手機一扔就開始往身上套衣服,都沒換出門的衣服,只胡亂套好了家居服就拄着拐往玄關蹦跶。
他說等,陸唯真也不好意思真把他晾在外面然後慢吞吞地起床穿衣。她胡亂用最快的速度套好了家居服,就拄着拐給他開門去了。
“快進來!”陸唯真門開了一半,就拽住慕钊的袖子想把他扯進來,結果慕钊一步跨進玄關,直接彎腰像抱小孩那樣把她抱了起來。陸唯真看到有路過的鄰居在往裏看,一聲驚叫卡在了喉嚨裏,只敢扶着慕钊肩頭又小聲又急地提醒:“快關門!”
“知道。”慕钊順手帶關了入戶門,抱着她直奔卧室。“不穿襪子就跑出來!”他責備着,把她放到床上,曲起手指作勢要彈她腦門。
陸唯真趕緊捂着額頭,嘀咕:“還不是為了給你開門!”
“是是,我的錯,我不該來這麽早。”慕钊用慣常哄她的語氣笑眯眯地說,“你換衣服,我去把早餐熱一下,嗯?”他說着忽然抓住她手腕,拉開她捂着額頭的手,飛快地在她額頭上親了親,陸唯真還沒有所反應,他就彈到了門口,幫她關了門。
陸唯真望着房門,指尖碰了碰他親過的地方。昨晚未解的問題頓時有了答案,不管怎麽說,能跟慕钊重逢她挺開心的,哪怕只是短暫的做了場美夢也還是好過再無交集吧。
慕钊關上陸唯真房間的門以後,還在門口停留了一會。老房子的門不隔音,即使關着門他也能聽到她在裏面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他聽了會,想着她剛才穿的那件毛茸茸的還帶兔子耳朵的家居服,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他的真真太好哄了,只要把握好分寸,她根本不會排斥他。這樣就好,他對未來又多了份信心。
陸唯真換好外出的衣物從房間出來時,慕钊也熱好了早餐——其實就是放到微波爐裏叮一下。
“我刷了牙就來。”陸唯真話音剛落,慕钊已經到她跟前又把她抱了起來。
“我自己來就好,沒幾步路!”陸唯真敲了一下他肩膀,讓他放自己下來。
慕钊枉顧她意願,把人抱到了水池前:“節約時間。”
好吧,陸唯真妥協了。
在等她洗漱的時候,他忍不住檢查起衛生間來,蹲坑,沒做幹濕分離,地板瓷磚防滑又不夠,空間還小,陸唯真現在這個腿腳,別說洗澡,就是上廁所都不容易。慕钊越看,心裏越是不滿,恨不得再把人給搶回家去照顧。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開口,陸唯真現在就是一只敏感的蝸牛,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會立刻縮回殼裏。他必須克制住自己,營造出輕松無害的氛圍。
慕钊買的早餐是小籠包和豆漿,陸唯真只吃了一口就知道他是在哪買的了。學校附近她最喜歡的那家早餐店,都是現包的包子,用料特別新鮮。剛上大學的時候她帶慕钊去吃過兩回,後來……她就只用飯卡在學校食堂吃飯了。工作了以後才偶爾會在周末去光顧一下生意。她沒想到慕钊居然還記得,明明都過去這麽久了。
“還是那個味道。”慕钊也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那條街變化挺大的,我還擔心找不到了。還好,都還在。”
“六年多了,變化當然大。”陸唯真一口一個的往嘴裏塞小籠包,不去想他是不是在雙關。
“慢點,吃得跟小花貓一樣。”慕钊捏住她下巴,拇指蹭掉了她下巴上沾的湯汁。
是得慢點,她和慕钊在一起的次數可能也在倒數,用一次少一次。陸唯真想着,真就放慢了速度。不過一共兩籠小籠包,兩個人還是在十分鐘之內幹光了。
“走吧。”吃完包子,陸唯真一抹嘴,站了起來。
能和慕钊再有交集已經是幸運,她不能貪圖更多。沒有期望,才不會有失望。
慕钊跟着她站了起來,心裏有點奇怪,剛坐下吃包子的時候陸唯真明明對他親近了幾分,可一轉眼,她似乎又豎起了籬笆。他恨不得自己的目光有透視能力,能穿透她後腦勺看清楚這姑娘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大約是他看得太專注,陸唯真沒回頭都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她忽然問:“你盯着我頭看什麽?”
慕钊随受撥弄了一下她翹起的一撮劉海:“呆毛。”
“啊?”陸唯真短促地叫了一聲,在門口牆上貼着的穿衣鏡照了照,馬上推他,“快幫我拿梳子!”她傷感兩人日後的疏遠太投入了,連頭發都忘記梳了。
慕钊樂得受她差遣,馬上去房間裏幫她拿了梳子。看着陸唯真梳頭的時候又想着她是真的變了不少,以前的陸唯真可臭美了,梳頭化妝能折騰一個多小時,絕對不會出現臨出門還沒梳好頭的情況。
陸唯真對着鏡子幾下就把頭發梳順了,她把梳子給慕钊,讓他放回去。慕钊還沒動身,手機就響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回房間幫她放梳子,出來的時候表情有點奇怪。“撞你那個司機到醫院找你,說要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