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清白人

弦月初露, 天色已昏暗。

突破到元嬰期,又趁被罰禁閉時鞏固了修為,此時夙雪對靈力的操縱已比先前進步了一大截, 而囚雲劍飛行的速度也随之快了幾分。

水容任她帶着自己禦劍飛往掌門主峰,關于相克心法的事,盡管她先前已通過系統的提示猜出了些端倪, 可既然夙雪執意要向師父問個清楚,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确認的機會。

掌門居住地所在的山峰,四周皆為天地靈氣凝成的月白色雲團缭繞,遙遙望去, 整座山峰像是披上了一輪妖異的藍霧。囚雲劍載着二人紮入藍霧, 朝山間的落劍平臺俯沖。

透過藍霧,水容隐約看到一個黑點正在落劍平臺上移動。還未等她看清,系統的提示音已響了起來:“叮咚!範圍兩百米內出現标記目标【東籬袖】, 目标離宿主還有一百零三米……九十八米……”

聽到這個名字, 水容心中一凜, 環住夙雪的雙手驟然一顫。随着提示音的不斷報數,她感到周圍的溫度莫名高了起來。待雙方距離為一米時, 載着東籬袖的那朵黑蓮花,幾乎是擦着夙雪的飄帶而過, 似是故意而為。

火星自黑蓮花內散出,落在繡有曼珠沙華的素白飄帶上, 登時将飄帶染上斑斑點點的灼燒痕跡。

淡淡的焦味鑽入水容鼻中, 她望向頭也不回的東籬袖, 捏緊了夙雪的衣袍。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東籬袖,更沒有想到,對方已經注意到了自己二人。按系統提供的黑蓮花運動軌跡來看,東籬袖應該是看到她們以後,才改變了離開的方向。

修真者通常會用靈識和氣息來認人,不過水容與夙雪現在的境界,都比幾天前在嘉武城時要高,單從境界上判斷,只怕東籬袖要失望了。畢竟一般的修真者,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月內,将境界從築基期坐飛機一般提升到靈寂期。

至于氣息……水容記得她們好像并沒有和東籬袖近距離接觸過,先前在嘉武城外的山林裏一追一逃時,雙方的距離也保持在五百米之內。

偶遇東籬袖,讓她有些緊張,但夙雪卻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踏在平臺上,她将囚雲劍收入丹田內,牽過水容有些冰涼的手:“走。”

水容将手搭了過去,目光無意看向她飄帶上被燒穿的小洞,忍不住道:“雪師姐,剛才……”

“無妨,她暫時還沒有認出我們。”夙雪将她的話打斷,拉着她往東南方走去,“這個時辰,她應當只是來尋丹宗掌門修習心法,你不必在意。”

将至掌門居所時,夙雪忽然停住腳步,轉過來又道:“可還記得我教你的氣場?”

水容點點頭,表情當即冷了下來。

Advertisement

“我詢問師父時,你暫時不要出聲。”吩咐完,夙雪頓了頓,聲音有些無奈,“我有些怕師父又出歪招。”

三日前,千灼突然将水容帶來,看着她采撷靈力的事,當時讓夙雪吓了一大跳。今日她雖只是主動來請教疑惑,卻還是覺得要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水容嗯了一聲,挺直了背跟在她身後,走向千灼的住處凝劍殿。

把守凝劍殿的,是兩個出竅中期的劍修外門女弟子,衣裳顏色左黑右白。見夙雪二人來,這兩名女弟子先是一愣,而後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露出戲谑的笑容。

或許面癱臉當真是騰瑤宮劍修的特色,即便是戲谑的表情,擱在這兩名女弟子臉上,也與皮笑肉不笑無甚區別。

夙雪松了手,上前抱拳道:“見過二位師姐。在下蕩雲峰夙雪,這位是才入內門的記名小師妹水容。我二人為血契靈劍之事而來,勞煩二位為在下通報師父一聲。”

聞言,左邊那黑衣女劍修眯起眼,眼神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倒是右邊的白衣女劍修好心相告:“師父正為你二人的事氣惱着,夙師妹還是莫要來觸黴頭了。”

這話讓夙雪怔了怔:“我們的事?”

“方才有位丹宗內門弟子來過,我二人聽她提到了你與這位小師妹的名字。”白衣女劍修頓了頓,将跟在夙雪身後的水容打量了一番,“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還望夙師妹莫要多問,早些回蕩雲峰歇息吧!”

難以啓齒的事?

與他們擦身而過的丹宗內門弟子,也只有東籬袖了。聽了白衣女劍修的話,水容忽然好奇東籬袖找千灼說了些什麽。

“……在下将要詢問師父的事,已嚴重影響了小師妹的修煉,需盡早解決。還望二位師姐能諒解!”她還在猜測時,夙雪并沒有放下抱拳的手,而是堅持自己的意思。

見夙雪不肯走,兩名女劍修又對視一眼,而後那名黑衣女劍修便轉身推開凝劍殿大門,入內禀告。

黑衣女劍修離開後,水容從夙雪身後走了出來,試探着仰頭問道:“這位白衣師姐,請問……那位丹宗的弟子大概和師父說了什麽事啊?”

“水容!”白衣女劍修還未作答,夙雪先低頭輕喝一聲,“既然是難以啓齒之事,想來師父并不希望我們提前知曉。”

哪知白衣女劍修卻撲哧一聲笑出來,“夙師妹的想法倒有些意思,看來應當已經對這件事有幾分猜測了。只是不知,夙師妹可是想把這件事的神秘感保持到最後?”

“在下……”

夙雪正要解釋,餘光瞥見一抹黑影從凝劍殿內閃出,正是先前的黑衣女劍修。

“夙師妹請進。”黑衣女劍修讓開路,對臺階下的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困惑地看了那白衣女劍修一眼,水容拽着夙雪的衣袖,跟随她走入殿中。

凝劍殿內,二人走到正打理劍架的千灼面前時,但聽對方淡淡道:“記名弟子之中,正流傳與你二人相關的不倫之事。”

聞言,夙雪擡眼詫異道:“師父何出此言?”

“方才丹宗那新來的內門弟子送了洗劍藥材過來,自稱是仰慕你的人,然初來騰瑤宮,便在記名弟子處聽聞你有磨鏡之好。”

說罷,千灼收回正在劍架之間懸浮的拂塵,走到水容與夙雪面前,目光冷厲。

“磨鏡之好”一詞,令水容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然而夙雪卻是面不改色,沉聲否認:“弟子一心修習禦劍之道,對情之一欲早已淡漠,更何況還是被世人所不齒的磨鏡之好!這不過是記名弟子之間的流言蜚語罷了。”

可千灼的目光更冷:“為師明白這是謠言,可你若當真是清清白白,那為何這一謠言會在半日內傳遍整座杏林堂?”

“這……!”

第一次遭遇這樣的诘問,夙雪一時不知該怎麽為自己辯解,可在一旁的水容已聽得心頭蹿起無名火。

這與她從前在學校被人欺侮,告訴老師後,只得到輕飄飄的一句“一個巴掌拍不響”,又有什麽區別!

她當即走到夙雪身前,徑自望向千灼,行了禮後嚴肅道:“師父,水容嘴笨,只知道如果有人要給雪師姐潑髒水,哪怕雪師姐真的清清白白,那人也要在雪師姐的衣服上留下幾個黑點!”

她緩了口氣,露出了才練熟的面癱表情,冷聲,“既然那些記名弟子說雪師姐有磨鏡之好,這麽說的證據,又在哪裏?”

因為此事涉及夙雪的清白,她情不自禁地道出了這番話,卻是不知,站在她身旁的雪師姐已是一臉驚愕。

從驚愕的狀态回過神,夙雪忙将擋在身前的水容拉回自己身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心緒複雜。

笨丫頭,她剛才不是告訴過她不要出聲嗎……

夙雪正準備代水容賠不是,誰知仔細聽罷的千灼卻是微微點頭,贊許地道出“言之有理”四字,轉而看向她:“夙雪,為師且問你,半個月前,你可曾在修真界得罪過什麽人?”

聽得夙雪一驚,忙交代道:“弟子曾在嘉武城沖撞了一名東籬家的看守,在那之後,弟子便遭遇了東籬家大小姐東籬袖的親自追殺。”想到半個月前的事,她自己也困惑了起來,“可弟子行走江湖時,素來遵循門規,始終易容示人,對方應該連我的名字都不會知曉。”

“你得罪的既是東籬家之人,被識破身份倒并不奇怪。”聽罷解釋,千灼斂着的眉舒展開來,“此乃東籬家的家傳秘技之一,加之那東籬袖手中有忘貘靈獸,查明你與水容的底細并非難事,亦不是你的過錯。尋個機會澄清便是,莫要讓外人髒了我劍宗內門弟子的清白。”

夙雪松了口氣,垂眸輕聲:“弟子明白!”

“方才通報的弟子說,你有事要向為師詢問。”千灼将目光移到她身後的水容身上,“可是為了水容的相克心法而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