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葫蘆廟小沙彌(23)

葫蘆廟小沙彌(23)

【英蓮,英蓮也是覆巢之下,摔落在地上被人撿走的幼鳥?】

永琏看了黛玉腦門上一連的感慨,察覺到黛玉似乎,似乎想要做什麽。

【那麽改變,就從現在開始。】

“英蓮。”她注視着甄英蓮“昔年,你曾贈與我食物,當日我吃不飽穿不暖,是你帶着我去你家裏,你娘親封氏,做了蘿蔔糕,那滋味這麽多年我未曾忘記。”

“你是恩人,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的。賈雨村,賈化賈大人你可曾曉得?”

香菱面色一白“賈大人,可是判案的賈大人。”

作為被争搶的奴婢,她自然曉得大人是誰?

黛玉輕輕一笑

“莫怕,這賈大人曾經在葫蘆廟裏投宿,當時他身無分文,每日吃饅頭,喝水為生,在外面賣字畫,多虧了你的父親,甄老爺的幫助,他才有去京城趕考的資本。”

香菱一聽這話,眼中有了一些怪異的神采,只是到底曉得這裏人多眼雜,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

“怪不得,他當初看我,好像認得我一般。”

“所以我是姓甄,叫甄英蓮?那,我母親,我父親又是怎樣的?他們如今好嗎?”

黛玉拍了拍她

“信已經送了回去,過上月餘,你就能見到父母了。”

晌午十分,幾人在王熙鳳院子裏一起用了些酒。傍晚時分,黛玉趕着小驢車,車裏坐着李翡翠和香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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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叽叽喳喳的,好生熱鬧。

坐在車前,時不時鞭打一下小驢,小驢便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莊子走。

夕陽将車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合該我是野心勃勃的小沙彌,誰讓我是賈雨村的宿敵呢?】

【也不能這樣說,我只是準備,将賈兄,将未來我的老師的真與清還給他罷了。】

黛玉看着昏黃的夕陽的光,輕輕勾唇。

*

“賈雨村怎麽說?”

“案子判了,薛蟠放出來了,這會子找不到香菱正鬧着呢。這也是個頑主,不好惹。老太太不想看見這人,王夫人又沒法給自家妹妹說,這事,就又落到我們這裏了。”

王熙鳳氣惱道“感情我是給她薛家擦屁股的。”

平兒遞過來一個匣子“這是薛姨媽給太太您的。”

王熙鳳鳳眼一眯,這盒子輕飄飄的,便曉得是銀票。打開一看。

這數目,可不少啊。

“連着人帶着契都給了林墨了,這樁案子就這樣了結了,再惹出事情不要來找我了。”

平兒瞧着王熙鳳滿意了,便笑吟吟地去帶了話給薛姨媽。

薛姨媽和寶釵面面相觑,将平兒送走。

薛姨媽擰着薛蟠的腦門。

“那香菱原本是好人家的姑娘,人家家裏也原本就是鄉紳,是大小姐,不是你平日裏說得什麽什麽玩意。這家裏和賈家也有好些牽扯。”

“什麽牽掣,咱是親戚,他們是奴仆,哪裏就能相提并論了。”薛蟠這樣一說,說得薛姨媽面色一白。

“兒啊,可不能這麽算。”

寶釵也擰着眉說“這李翡翠一家子不是奴,當初是和林姑娘一起來的,借着林姑爺的東風成了家業,如今在京城裏也算是一等一的財神爺了。京城外的莊子聽幾個姑娘們說,都是特別好的,食材咱們今日也用了,味道确實不一般。”

薛蟠還是覺得無所吊謂。

“那馮淵不也是鄉紳,香菱跟着我,不好嗎?那林墨,是個男人,男人之間的話題你不懂,要我說,那就是觊觎香菱貌美,尋了個由頭搶了過去。真真可惡。”

纨绔子弟胸中無點墨,幹什麽都樣樣不在行。

唯獨一點——尋歡作樂是在行的。

不肖幾日,薛蟠便尋上門來,竟然說要納了香菱,其言之鑿鑿,其厚顏無恥,真真讓人惡心。

“香菱出落風塵之地,也只有我不嫌棄她了。林兄這般才是誤了小娘子的前程。 ”

英蓮在院子裏聽見了這話,繡針紮在了手指,蔥白的手指沁出了血。

“不是香菱,是英蓮。甄氏女,英蓮。”

“薛少爺,請回吧。我們不接受這些禮物。”

黛玉掃了一眼這些禮品,一無鴻雁二無聘書。

“至于求娶成婚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薛少爺有心,自然會派遣媒人來,而不是在這裏,自說自話。”

“不是?你不是想我娶她吧?我們家是紫薇舍人的後人……”薛蟠言之鑿鑿。

黛玉微笑送客。

薛蟠回家之後,更是氣惱,不料薛姨媽給了他一耳光。

“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給找人家麻煩的。”

薛蟠被打的失神,心裏存了報複的心思。

過了幾日,出門瞧見了林墨。

他心生一計,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若把這人除掉不就好了,就像那馮淵一樣,死人又不能說話,等他沒了,香菱也是自個的,家裏,姨媽難不成還能不救自己。

那賈雨村,還以為是多威風一個老爺,還不是得在賈府的威名下瑟瑟發抖。

跟耗子見了貓一般。

手裏沒錢,自己動手也成。

他尋了一塊轉頭,悄沒聲息地跟着林墨。

黛玉察覺倒有人跟着自個,不巧,她今個也約了人。便一點一點的将人引到了一處小巷子之中,這巷子裏有一家茶館。她與賈雨村便約在此處。

瞧見巷子裏四處無人,薛蟠心裏一喜,正待上前,卻碰見了賈雨村從另一邊進來,與林墨二人會面。

這兩人又有什麽勾當?

薛蟠将磚頭放在袖口,細細聽去——

“賈兄,多日不見,可還好。”

“托您的福氣,日子還行。今日裏來找為兄有何事?”

作為賈府的錢袋子黛玉自然不怵賈雨村,這些年,她對賈雨村的了解很多,一個是從李翡翠那裏得來地消息,另一個便是兩人在賈家“争寵”争了許多次,交手的次數自然是不少的。

“甄老爺與甄夫人過些日子就要來了,我來問問賈兄有何安排。”

賈雨村面色晦暗,心底一片陰霾。髒活累活都是他幹了,好的名聲都讓林墨拿走了,這怎麽能成。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倒不如自己也上去分一杯羹

“兄弟,當日我便覺得那姑娘像是英蓮,但又不敢确認,正準備拖延時間,差人前去姑蘇問一問甄老爺,這時恰好,二奶奶說了這件事。多虧了你,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可是我恩人之女啊。沒有甄老爺,哪裏有我賈雨村的今日。”

黛玉又說起薛蟠求娶一事。

“這等纨绔子弟,着實不是好去處,不過這英蓮姑娘曾經落入煙花之地,日後說親也不好說,若是這薛蟠有誠意,倒是可以答應。不夠究竟如何,還是要看甄家娘子和甄老爺的安排。我媳婦也盼着呢,聽說英蓮找到了別提有多開心了。”

纨绔子弟*沒有誠意的薛蟠聽着二人言語,拳頭越來越硬,攥着磚頭的手青筋暴起。

在之後,兩人将薛蟠的纨绔又說了一通。

“哎,薛家有了這般纨绔,真真是堕了祖宗威名啊。”賈雨村話音剛落,薛蟠便怒氣沖沖地拿着搬磚沖過來。

黛玉連忙抄起身邊的木凳。

“墨兄弟救我!”

薛蟠猙獰着臉,鼓起勇氣,一板磚砸向了賈雨村。“你個卑鄙小人,背後竟然敢辱罵我祖宗,是可忍孰不可忍。”

賈雨村躲避不及,竟被一磚頭掄暈了。

黛玉拿起板凳一邊砸,一邊說“救命啊,救命啊,薛家的纨绔又殺人了。”

薛蟠一聽殺人二字,先是看向了賈雨村,見他額頭連血都沒有出。

“你,竟然敢污蔑我。”

茶館另一側人很多,這一側沒什麽人,店家聞訊而來。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端着茶杯顫巍巍地靠近。

“啊,你不是殺人了嗎?怎麽還好端端的活着,我的哥兒死的冤啊。”

薛蟠意識到不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黛玉扔掉手裏的板凳。

“這位紫薇舍人的後代皇商薛家的獨苗苗打了咱們賈大人。”

薛蟠往日有多為這些稱謂驕傲,此時此刻就多為丢臉。

那老頭便一五一十顫顫巍巍地給衆人講了薛蟠如何欺男霸女,又如何害了馮淵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罷便一頭撞在牆頭,生死不知。

巷子就在官府旁邊,捕頭趕來的時候,瞧見被打倒在地的賈大人,當即便把薛蟠捉了。

捕頭和師爺自然是認得林墨的,此時卻無可奈何。

一來,這人也算是自己人,二來,她一沒報官,二來,動手也有理有據的。

“墨兄弟,這,你得跟着去,做個證人。不然,這......這不好給府裏頭交代。”

黛玉自然曉得,他說的是榮國府,她抄着手,沉痛地點頭

“是極,這纨绔,大庭廣衆之下動手了,不怪咱。我和雨村兄,不過是救了恩人之女,不料竟然被這厮報複,我們賈大人可是知恩圖報之人,再者說了,他原本也不占理。”

“哎呦呦,小爺,您可別說了。”

羊角胡子的師爺連忙拽着她走。

風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是和煦的春風啊,卻讓她想到了離開揚州之時,船頭的風,這酷烈的風既然刮到了林家,又如何不能刮到這賈雨村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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