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絲路小貨郎（7）
絲路小貨郎（7）
“多財，箱子裏的東西貴重，拎的時候注意些。”
江南本就文風繁盛，對科舉的關注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因此，林家公子考中了探花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江南。
越到姑蘇，越熱鬧。
辭別了薛家，黛玉采買了小厮，坐上了去姑蘇的船。還沒下船，便看見了一個熟人，正在岸邊候着。
是黃姑娘。
“......你來做什麽？”
黃美娘美目一轉，拿着一封信，美滋滋地說“夫人有一封信，說要讓你看。”
黛玉心裏突突跳了一下。
她撚了撚信封，納悶道“你曉得信中的內容？”
黃姑娘哼了一聲。
“這件事情便不勞公子費心了，您只需要按照信上說的做便好了。”
黛玉拆開信，飛速浏覽了一遍。
紅樓夢之中，賈琏納妾尋花問柳王熙鳳那般灑脫的人都受不了，為何到了她這裏，就如此不一般呢？
黃姑娘拿出錢袋子晃了晃。
懂了，這是鈔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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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錢，事情變得了然，賈琏納妾花錢，而她，是在賺錢。
黛玉滿頭黑線，心中再一次感慨，這般，她成了什麽了。
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這冷家着實有些離譜。
賈家雖然是外祖家，但真的是，不講規矩的。
她冷了冷面色“這般行事，恐怕不妥。”
黃姑娘面色也冷了冷，一把拽過信。
“這事，是歸主母管的，關你何事？”
？？？
黛玉迷惑地看着她。
她跟在後邊，一路無話。
等在客棧安頓好了，兩人再次商讨了一番，依舊不歡而散。
賈秀接了姨娘一起住，娘兩個過得自由自在的。
“秀娘，老爺說可以捐個五品官，我聽說你非按下說是七品，這事若是讓姑爺知道了，恐怕不妥。”
賈秀正看着京城首飾鋪子送來的圖樣，旁邊堆着江南綢莊送來的布匹。
“那邊不讓他曉得便是了。”
蘭姨娘按耐不住了，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的兒，你嫁給商人家本就是委屈了，捐個五品官，你的位置也高。”
賈秀只說“娘，若是真得捐了實職，他若站住腳了，我到時候絞了頭發去給新夫人讓位嗎？”
這......
蘭姨娘一聽這話，心裏一酸。
“都怪娘沒照顧好你。”
賈秀捂着自己的心髒“你別哭。娘。這日子已經不錯了。這是我要的日子。”
蘭姨娘抹了一把眼淚。
只覺得自己女兒在強撐着。
等到了白天，她比誰都驕傲，說自己女兒日子過得好，說女婿孝順。可是到了晚上免不得忐忑不安。總覺得這個在嘲笑她，那個也在嘲笑她。
“閨女啊。是娘想岔了。只想着那地主都能捐五品官，憑啥咱國公府女婿捐個七品的。”
賈秀耐心地解釋“就是要把他打發出去。這家是我的家，我當家。若是不識相，換一個便是了。當初父親便是這般說的。”
蘭姨娘有些驚悚地看着她，結結巴巴地說“此話當真？這想法......”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些。
“要不然呢,娘親此前那般，我還當娘親曉得這件事。”
蘭姨娘踟蹰了片刻“你爹說你身子不好，嫁出去日子不好過，放到眼皮子底下，找個好看的脾性好的。”
賈秀笑着說“那如今你也算知道了，他在外邊如何，跟我們沒啥關系，終歸是，我嫁出去了，還是個賢惠的妻子，雖然嫁得低了些，丈夫如今在親戚家辦事。既不出格，又不妨礙家中姐妹的名聲。多好。比當初好很多，我還以為我要麽死在夫家，要麽去做姑子呢。”
蘭姨娘心裏一酸安慰道“這樣就好，嫁人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賈秀拿出兩張紙，一張是納妾的文書，一張是放妾的文書。
名字是黃美娘。
蘭姨娘好奇地問“姑爺會簽嗎？”
賈秀點了點頭。桌子上還放着兩張銀票。
“若是她打着國公府的名聲在外招搖，這可怎麽辦？”
賈秀搖了搖頭“她父親創辦了這家綢莊，如今老了，又沒有繼承人，手下的人不服氣。他們選的女婿又是個蠢貨。若是這老頭走了，別說旁的人，便是他們家自家的人，恐怕也要撲上來吃絕戶。她這是走投無路了，若她在外招搖，打發了就是。”
蘭姨娘想了想，覺得害怕“外邊這人也真是的，真是不講究。”
賈秀沉默了半晌，她沒有說的是，在外邊的人看來，他們家才是不講究的那個。
蘭姨娘看着銀票“也就是說，這幾千兩銀子，是少了。”
又想到黃家的處境。
“這還是得生兒子啊。”
賈秀的臉色倏一下變得冷淡了。
自家人曉得自家事，蘭姨娘連忙小心翼翼地道歉。等蘭姨娘出去，婢女走了進來。
“姑娘，你別傷心。當初.....這也怨不得姨娘。”
賈秀默不作聲，顯然是生氣了。
婢女輕聲說“不管如何，都是這般想的，當初姨娘喝那樣偷龍轉鳳的中藥，也就是想要生個男孩傍身。”
賈秀冷笑一聲“你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打算和姑爺生個孩子。”
婢女擡頭，認真地說“這是姨娘交代的。說日後好歹有個孩子，可以傍身。”
賈秀一字一頓地說“出去。”
婢女小心地後退。
“站住。”賈秀補充道“你要想成為妾室，倒也不是不行，2000兩銀子，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份上，給你打折1999兩。”
婢女詫異極了。
“姑娘莫不是在說胡話。婢子若能拿出這麽多錢，早出去快活自在了。”
賈秀撚着銀票。
“那你出局了，別想着這件事了。”
婢女撓頭“我本來也不想，只是婢子的身契如今在姨娘那裏，她讓我這般做，我就得做。”
去林家見了意氣風發的林如海，呈上了禮物，說了幾句話，認識了一下。黛玉便告辭了。
林家的院子比記憶之中新一些，樹木矮了一些，一直無緣得見的祖父祖母也都在，如今身子還算硬朗。
如今林家也正是煊赫的時候，林家世代都是禦史，雖然這一代已經不是京官，但在本省監察處掌實權。耕耘了幾代，在此地很有威望。
林公子考學成功，同僚、親友、族親們都來送禮物。
誰能想得到，如今煊赫的林家，會在不久之後凋零呢？
黛玉走出林家的大門，黃姑娘在不遠處的茶攤上喝茶。
她頭痛至極，走了過去。
徑直便問“為何是我？”
黃姑娘聽他這般問便說“你認命了？”
是啊，黛玉現在就想知道為什麽是她？天下的男人這般多，為什麽是她？
兩人回了客棧。
黃姑娘給出了答案
第一，你我二人相識，我知道你的事。本來只覺得熟悉。但是我爹一直曉得你們家那邊的情況。你分明娶妻了但又成了國公府的女婿，其中必定有古怪。
第二，我相信國公府的判斷。
這算什麽答案。
“國公府的判斷是什麽判斷？”黛玉追問
“大概就是覺得你這人人品可靠，性格純善。”
黃姑娘說。
“說人話。”
“就是你翻不出天來。”
黛玉終于徹底悟了。
“說到底，就是覺得我好欺負。”
她冷着臉。
“對國公府來說，我是這樣可靠純善，并不代表，我在旁的人面前也是這樣的。”
黃姑娘狡黠地笑了笑“可是我知道你的秘密。”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就被冷随推着，被各種各樣的借口和謊言包圍着，這一刻，她才明白，這些人要得是什麽。
“也就是說，你們想要一個随時可以踢掉的合作夥伴咯。我因為性格純善被選中了。”
賈代善救下她之後，或許沒有多想，等到見了面，覺得年紀相當，相貌又好，家又在外地，這時候才起了心思。
“若我不像表面這般純善呢？你們做生意，也應當知曉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與姐姐一起當寡婦，也是不錯的選擇。你若不善良，國公爺自然會出手料理了你。”
原來如此。
所以，賈秀從成婚開始，便已經做好了做個寡婦的準備。
黃美娘說的，相信國公府的眼光，是因為國公府有足夠的勢力保證自己的選擇是正确的。
即便她外出，再也不回來，國公府也能全了這個謊言。大不了成為一個寡婦，有錢的寡婦，又有家人照拂，日子是差不了的。
黛玉磨了磨牙“真是難為你們費心了。”
“若時候我去域外，你打算如何？”
“公子去做生意，妾身自然在家中安頓好家裏。逢年過節也會給夫人那邊孝敬的，姑蘇這邊的親戚也會幫着走動的。”
哦，懂了，意思就是這邊的人脈關系歸她了。
話說開了，目的也達到了。
黃美娘便邀請黛玉去住在黃家在此處的別院。
“我們家有錢歸有錢，但那些親戚實在難纏。有了這麽個女婿，他們也不敢亂來。等夫人身子好些，興許還能來這裏給我們撐腰。您放心，您走之後，這邊的親戚我會走動的。”
她一口一個夫人說得黛玉牙疼。
等她再将賈家這邊的親友一個一個說出來之後，黛玉便知道，黃美娘與賈秀的關系，比她這個名義上的丈夫還親近。
“你們何時如此親近了？”
黃美娘答非所問，卻完美的解答了黛玉的疑惑
“夫人如今是我們綢莊的股東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