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絲路小貨郎（10）
絲路小貨郎（10）
桃花債并非天生，而是自己作孽啊。原身造孽，她既然承接了原身的生命，便應當了結這段因果。
于是，在駐兵、首領的見證之下，她叕叕納妾了。
成婚需要受洗，有各種各樣的儀式，但她是國公府的人，也是駐兵在這裏面子的一部分。
舞娘如今贖身出來，有了住所，有了店鋪，日子仿佛又回到過去一樣。
她家境沒落，美便成了她的鎖鏈。
一切安穩下來之後，瑪依努爾身上的兇悍之氣也煙消雲散。
這時候，她倒是有了些躊躇和膽怯。
“夫君，不嫌棄我便好了。”
嫌棄？！
冷墨也配嗎？
我這具皮囊配嗎？
黛玉瘋狂地質疑着這一點。
就連阿裏庫也是如此，對于女兒不潔之事諱莫如深。甚至提出了要看管她，再也不讓她出門的意見。
“不必如此，很是不必。”
她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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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依努爾反倒更加難堪了。
“難不成，難不成郎君不願意接受我？”
她會說些中原話，只是有些艱澀，拗口。
“若有人需要跪拜在神面前謝罪，應當是我這個招蜂引蝶引誘你的男人，而不是你。”
瑪依努爾怔怔地看着她。
她将這話重複了一遍。
斷斷續續，又莊重嚴肅。
對于之後的旅程，在這一刻，黛玉做好了心裏準備。她本來就是女孩，自然曉得這些女孩子的難堪。
原主欠下的債，她要償還，而賈秀是她自個心軟的結果，她不欠她的。
她拿着她欠下別的姑娘的債要挾，這是不成的。這個冷墨也許曾經欠了很多人的，但唯獨不欠賈秀和黃美娘的。
一碼歸一碼事。
而且，這些姑娘們。
她們只是還沒長大，暫時的需要她罷了。
“瑪依努爾是月光，人又怎麽能評判月光呢，月亮照在什麽人的身上，他人的醜陋并不代表月光的醜陋。”
“夫君這般，也不知道何等開闊舒朗的人才配得上您。”
【賈秀非但不開闊舒朗，反而是個腹黑之人。雖然還不能确切地捕捉到她的秘密，但是，大約我能猜出來。】
瑪依努爾捏着自己的課本，和妹妹一道送走了自己的夫婿，也算是自己的老師。
她曾經恨他，但現在已經不恨了，她要去中原，要學文字，要會說中原話。要去看看他的夫人，是何等開闊舒朗的女人。
駝鈴叮叮當當地響着。
男人浪子回頭金不換。
女孩子，再回頭，風言風語依舊在圍追堵截。也許這便是賈秀邀請瑪依努爾去中原的原因。
黛玉也從她的行為之中瞧出了賈秀的處事原則。她盡可能地照顧身邊的姐姐妹妹們，其中愛護在很多地方。對男女之情反倒是看得很淡。
外祖母便是如此的，母親沒有得到這樣的真傳，反而賈秀學到了精髓。
這是因為母親有外祖母的呵護，擇了一情意相通的丈夫。
而賈秀沒有，她有的只是一個足以讓她墜入深淵的秘密。
長長長長的商路，青金石、紅寶石從暗無天日的礦洞之中挖出來，鑲嵌在項鏈之上，鑲嵌在桂冠之上，打磨成珠子，串在朝珠之上，佩戴在貴人的頭頂，貼在在雪白雪白的皮膚之上，挂在大人物的朝服上，與它的主人一起恭賀各族的皇上萬歲萬萬歲。
當然，沒有一個皇帝真得萬歲了，不管是聖明的還是昏庸的。
這樣平靜安穩的商路，是鐵蹄踏出來的，是刀槍碰撞出來的，盡管和平，但火藥味也才才散去。
在沿路的一些村落，黛玉找到了不少受害者，将之安頓下來，寫好信寄到京城。
一方面确實是要安撫受害者，另一方面，她是在試探賈秀，試探她的勢力範圍。
【給阿秀找點事情做。免得她給我找事情。】
異國他鄉，是賈家觸摸不到的地方。得了自由，但代價便是得更加小心，得給當地的向導付更多的錢，花更多的錢去住相對安全的客棧，還要和當地的管理人員打好交道。
還要去解決以前遺留的問題，去安撫受害者。
再下一個城池，是布哈拉，圓頂的屋子連成了一片城池，黛玉面無表情熟門熟路地照着原主行商的地圖和手劄，去找向導。
“咦？你還活着啊。”有一個帶着大帽子的中原人驚疑不定。
黛玉看着他，覺得有點面熟，莫非又是債主。
“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有結識過一個女子，若是她還未嫁人，可以嫁給我。你若認識我，可否知道這人是誰？”
向導一臉一言難盡“冷墨你是不是傻了？”
“我此前确實是忘記了一些東西。”
他神情有些微妙
“難道是你？你有沒有女兒？”黛玉又問
向導嗤笑一聲——“我呸，你少來這一套。”
“上一回你找我，跟我說你在京城之中有關系，路上被匪徒劫持了，要借錢。我壓根不相信，然後你找了個姑娘，叫海娜，然後被海娜的未婚夫打了一頓，你們三被趕出城外了。笑死，有來着一套傻逼吧你——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
多財縮在一旁聽着。
黛玉愣住了，然後大笑，原來這冷墨也并非百戰百勝啊。
“卧槽你瘋了？我罵你你還笑。不過你真是個瘋子。”
“我勸你啊，不要耍花招。”
“我已經成婚了，來這裏走商，夫人下了命令，說要青金石。”
“嗤，天底下哪裏有女人能不喜歡青金石呢？雖然說是此地的特産，但是，非常昂貴。你這回要是背着上回的茶葉，是不行的。你要是騙，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小商人。”
過上些年月，到了乾隆年間，這裏還會有叛亂然後皇帝派人來之後，使臣去了拜訪不願意給乾隆下跪。讓乾隆大為震驚，這裏的帝王同樣是野心勃勃
“我要在這住一段時間。”
向導比劃了比劃“一匹絲綢我給你做一旬的向導”
他說完便等着對方讨價還價
黛玉欣然應下。
“看來你是真發財了？”
等入住客棧之後，客棧的老板傳話。
“從他國來的大商人，我們國王會傳召，還請明日做好準備。”
等他走了。
向導一蹦三尺高“你真發財了啊？”
話裏話外都是難以置信。
“托您的福氣，我嫁給，不我娶了國公爺的女兒。”
向導一臉震驚，豎着大拇指“不愧是你啊，真是不屈不撓，锲而不舍，終于吃上軟飯了。”
“你若想要青金石，可以向這個國王提要求。”
“我估摸着，他是想要買鐵或者馬。”
人的野心并不是驟然出現的，國家也是。
艾哈邁德将來能夠橫掃中亞，在中亞有着強大的影響力。他的祖輩必然不是龜縮，沒有遠見之輩。
未來的南疆，便會一點一點被他們家族蠶食。
她想要青金石，宴會上國王的侍女佩戴着華美的項鏈便鑲嵌着青金石。歌舞作罷。
國王也說了自己的要求。
“開墾青金石非常艱難，我們需要更多的鐵器。”
“今年的話，可以用布匹、香料、茶葉來換。但是以後，用鐵來換。”
“我們有黃金和青金石，還有各種礦産。”
擡上來的是一顆黃金樹。
葉片纖薄，樹木高大。
通體是金的。
“若有人能幫助孤收集足夠的鐵器，孤願意贈黃金樹一棵。”
舞女們穿着纖薄，笑盈盈地斟酒。
商人們一遍用膳，一邊交頭接耳。
黛玉已經聽到有一個人說“我們沒辦法從國內買過來，但是我們可以從其他的國家運過來啊。”
這......
這倒也是個主意。
作為官商，黛玉自然不能這樣幹。
等酒足飯飽，國王走了，留下了一群放浪形骸的商人在這裏醉生夢死。黛玉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馬賽克……搖着頭告辭。按照國王的說辭，去官府以物易物用一車的絲綢和茶換了三塊青金石，每一塊一個人是拿不動的。
金屑散亂分布着，整體光輝燦爛。色澤飽滿，神秘而又高貴。
“我們國主給你們皇帝每年送幾塊。這開采艱難，産量也少，只有北邊那裏的山裏有，其他地方是沒有的。貓眼石，那算什麽啊，怎麽能跟我們的寶石比呢？”
“這一次是便宜你們了。若是願意送來鐵石，種子，白糖。我們願意給你更多。”
黛玉笑而不語。
那人便又說“客官還要什麽嗎？黃金首飾，我們這裏的黃金匠人非常有名氣。”
恐怕是有命拿，沒有命花。
向導帶着她在這裏轉了幾天。
看着她揮金如土，向導忍不住酸澀道“國公府多有錢啊，你這般揮霍。”
黛玉擡了擡手“這是在賺錢。有了這些，才能在薩法維換到更多的寶石、珊瑚。”
向導還是很納悶“您開心便好了，可是！去吃吃喝喝采買就算了，為何還要自己做糕點啊，這能賺幾個錢，沒幾天就壞了。”
“這是一種市場調查，看看這邊的人的口味。”
向導擺了擺手，低聲說“這個你問我便成了，布哈拉的人真不一定喜歡那些糕點，他們喜歡吃，還有，好些點心譬如蓮蓉酥的皮子要用到豬油，吃食生意是萬萬做不得的，咱們來這裏只是做生意，若真犯了忌諱，這是不好的。”
黛玉明白了。“不同的地方習俗果真不一樣。讀萬卷書，還要行萬裏路啊。”
向導嘀咕道“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難不成京城養人嗎，熏陶的你也有幾分聰明勁了。”
了解清楚這邊的忌諱，黛玉還是忍不住在客棧租了廚房，做了一餐羊肉。
“家鄉的味道啊。”向導猛吸着香氣，埋頭吸溜着面條，吃着吃着就哭了。
“我離開家有十多年了，爹娘臨走前，就想看我成家，可沒曾想，我漂泊到了現在，我愧對列祖列宗啊。”
烤羊肉固然美味，但白切肉還有羊肉的鍋子才是家鄉的滋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