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絲路小貨郎(9)

絲路小貨郎(9)

賈秀是個有秘密的人。

因為黛玉自個也有秘密,賈秀的行為就像她自個一般。她在制造一個花心的、可惡的丈夫的形象來襯托自個的賢惠,來遮掩自己的缺陷。

單單她始終沒有和黛玉近身便可以窺見一二。

制衡她甚至于制服她的難點在于賈家的報複和黛玉周身那個透明的快要擊碎的罩子。

真得制衡賈家只是艱險,并不難。

康熙總會老的。

就像是賴大和賈代善再親厚,焦大把賈代善從戰場上背出來。這些都不能阻礙,阻礙他們與賈府真正的主子之間的距離。

就如同賈代善陪着康熙征戰,這些情分總有耗盡的一天。

榮國府如今再煊赫再過上十多年,他們就會如同焦大礙着小主子的眼一樣,礙上邊的眼。

人們經過長途跋涉之後,難免比平日熱切了幾分,出了客棧,來來往往的人都交換着路上的見聞。

黛玉瞧見了種子商人

“這是迎陽花的種子,也是能吃的。這是長生果,長在地裏的,可以榨油,這是馬鈴薯,我和一個海商交換的。這是一種漿果,長成之後可以結很多果實。”

“漿果?”

商人從兜裏掏出一個幹扁的果子遞給她。

黛玉接過之後,用布擦拭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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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酸。

她端詳了片刻,發現——

這有些像番茄,但比起春媚兒得到地菜譜之中的番茄,這番茄瘦小又可憐。

黛玉一一看過,全都買了下來。

這些種子給她帶來了好心情。

番茄可以做番茄炒蛋,迎陽花可以做瓜子,長生果榨油很香。

這時候,旁邊喧嚷了起來,黛玉付錢之後準備離開。

卻見到一個小女孩,她的眼睛是翠綠色的,就像一汪湖水一般,嗚咽着,眼淚像漲潮一般湧動着。

她說的話,黛玉也聽不懂。

大人惡狠狠地踹了她一腳,小女孩期期艾艾地懇求着。

緊接着,旁邊的商人便拎着小孩,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捏了捏她的小胳膊小腿。

黛玉的步子扭了過來。

走到了人群之中。

“阿裏甫這個混子,又賣女兒了。”

“他們家也養不起。”

哪裏都有這樣的事情,可是,可是這人。黛玉覺得這姑娘熟悉,但她本人是沒見過的。

小姑娘這時候也看見了她,眼前一亮,又崩出火星子。

指着他吱哩哇啦地說着話。

黛玉若有所感,覺得非常不妙。這不單單是語言不通帶給她的感覺,而是......

人都是有路徑依賴的,在某一點成功之後會不斷的強調這項技能,曾經走過某一條線成功之後,也會不斷的模仿自己,因為開發新的路徑和方法太難了。

【冷随和冷墨出身不貧寒,也并不豪奢,兩人怎麽敢在波斯賺來一個老婆并好多車的貨物,在此前,一定有不少的受害者。】

【我要做這個世界的男主....】

果然,那大人瞧見了她,也指着她說這話。

不一會,翻譯來了,是城中的官員,阿洪

“我見過您。這兩位說,您之前允諾,将來來這裏娶她。可有此事?”阿洪拿着本本,一臉嚴肅

“若是真允諾了此此事,應當前往城中受洗,完成承諾才是。”

娶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是原主身上的冤枉債,也特麽得還。

“我願意給她補償,我如今已經成婚了,是和賈國公的女兒。”黛玉搬出賈秀。

說這話的時候,黛玉覺得自己是個絕世大渣男。

阿洪一聽,眼睛眯了眯。倒是不着急翻譯了,反倒是多問了幾句,将軍如今可好之類的話。

他冷靜地轉頭,向那父女二人宣布了這件事。

小女孩的身體垮了下去。

等到弄清楚緣由之後。

黛玉也沉默了。

貨郎前幾年從這裏出發,騙了他。這兩年他窮困潦倒,一直在等這個行商送來貨。

事情到這裏,黛玉對自己旅程之後的故事也有了預估。一路上一定會有數不清的債主出現。

自由,就是自由地還債。

【造孽啊,造孽!】

她不是冷墨本人,也不知道這唇紅齒白的小公子和冷随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是怎樣一路行騙到波斯的。

“若是有契約的話,我,我會給補償的。”

周圍的人搖了搖頭都走了,看着那父女

“原來不是混子啊,被這狡猾的中原人騙了。”

“啊,他們家好慘啊。我就記得好幾年前,他還是很勤勞的、。”

“真是可惡啊,被噶爾丹搶了,又被中原人騙了,好慘的一家啊。”

這時候,一只雞蛋從天而降,啪叽,砸到了她的臉上。

【。】

緊接着一盆冷水從天而降。

“狡猾的冷墨,臭王八蛋。”

撇腳的中原話和清脆的鈴铛聲也從天而降。

等黛玉擦幹眼睛擡頭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位舞娘。

她面色一白,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這冷墨竟然已經欺騙別人騙到賣掉女兒的地步了。

剛才在客棧之中見到的舞女遭遇的調戲,讓黛玉心中擰了一下。

來主持公道的官員拿着本本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騙人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

“更何況你既不是将軍,你還騙了他們一家。”

首領府之中,首領派了人參與,駐兵也派了人。

這裏的駐兵參與了,國公府必然知道。

冷墨三年前跟着商隊來這裏的時候,在阿裏甫家中借住,阿裏甫用畢生的積蓄入股了冷墨的商隊,冷墨承諾會給與分紅。

等回來的時候會迎娶他的大女兒和二女兒。

天有不測風雲,當年,阿裏甫家破産了,不得已賣了大女兒。

黛玉很慚愧。

她沉默地聽完。

然後看着怒火盛滿地幾人。

阿裏甫怒斥她,時不時夾雜幾句中原話。

駐兵派來的師爺嘴角抽搐,但還是盡職盡責地站在國公爺的女婿這邊

“請問有沒有什麽文書佐證?”

文書沒有,證人也沒有,只有苦主和被告,名字也對不上。

“他說他叫林青志。”阿裏甫說着這個對他來講拗口的名字。

“我還有人證!”

“我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追殺,不記得這些事情了,若是你有證據,我可以履行承諾。”

“譬如,我可以出錢,在這裏給他們家重新蓋一間房,置辦一些産業。”黛玉坐在側邊的位置上,冷靜地說着自己的解決方案。

“你必須娶我的女兒。”

駐兵的文書與這邊的首領派來的人也意見不一。駐兵的意見是按照契約來的話必須得按照文書,如今沒有文書豈不是他說什麽,契約就是什麽。首領的意見是按照契約,分紅再加上成親,還必須包括受洗。

最終雙方各退一步,成不成婚的先放下,這是國公府的面子。

若是往前或者往後幾年,這裏的首領可是不會給京城那邊面子的,如今剛剛吃了敗仗,正是修生養息的時候。

“成不成婚的,這不由我做主。”

将舞娘身契贖回,然後在駐兵的幫助下,買下了這邊的一處店鋪,店鋪之後連着後宅。

“一般,這樣的好地段是買不到的。”

“阿裏甫雜貨鋪”

黛玉站着看着兩人挑着貴的拿。絲綢搬了一匹又一匹。

若是賈秀得知了此事,她會如何應對呢?

她會籠絡了這兩姐妹,然後在這裏埋下一個釘子。

黛玉若有所思,心下,有了應對。

黃美娘未必與賈秀是一條心的,她只是無依無靠罷了。瑪依努爾也是如此,她被欺騙被抛棄,又被自己恨的人撿回來。

等到黛玉發現,家裏的後宅之中,正房是空着的。

“這是給你留着的。”瑪依努爾說。

瑪依努爾又不曉得賈秀的秘密,而她也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黛玉注視着她“多謝姑娘。夫人也許會邀請你前往京城,你可以提前學些文字。到時候,你妹妹留在這裏,你可以去京城過日子,也免得旁人的風言風語。”

這副皮囊本身就生的好。

瑪依努爾提着瓜果,手足無措“我……我在這裏,我曾經做過舞娘,和妹妹在一起,确實不太好。”

*

黃姑娘接手了家中的生意,處理了一部分之後,帶着自己擴大規模的計劃書包袱款款地去了京城。

等到了冷宅之後,敲了敲門,婢女便引着她進門了。

她結結實實地給這位姐姐磕了個頭。

“若非夫人,我估摸着我已經死在家中了。”

“哦?”賈秀探究地看着她。

她便開始講述“我早先便發現了,那人圖謀不軌,他是我父親一手帶出來的,自然是對他深信不疑。我便想着找一個人讓他路出馬腳,誰知道,莊子裏的人被他整的服服帖帖的。我一直想要選人進莊子,每次一冒頭.....他便會出手打壓。我想着,總有一天他會提到鐵板的。果然......”

在賈秀面前,她不敢再有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的算計。

“不過這冷公子,還算老實。”

“老實?”賈秀噙着微笑“起初,我也是這麽覺得。”

“他小時候就很老實。”

賈秀忍不住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賈秀遞給她一封信。

黃美娘掃過一眼,忿忿道“這是什麽混蛋!”

“天下男人都這樣!他和那黃大郎沒什麽區別!混蛋,居然騙得瑪依努爾如此凄慘。”

賈秀只是笑着。

黃美娘看着她撥弄着手裏的物件。

“提他,便沒什麽意思了。若是好用,便用着。不好用了打發了就是,我們姊妹才是正經相處的。日後啊,日子還長着呢。”

黃美娘在這裏過了幾天逍遙日子,聽曲子,一起去學舞蹈,一起逛街。

“妾都要樂不思蜀了。”

約麽半月之後,賈秀告訴她“我們約麽又要多幾個姊妹了。瑪依努爾你還記得嗎?等過上些時日,我托嫂子拜托人将她們兩人帶回來,到時候安排到你的綢莊那邊去練練手。”

黃美娘有些不自在“?啊?我那點小莊子用不了那麽多人,不過夫人有要求,妾身自然遵從。”

來信之中,有一行字,說小貨郎說曾經在路上遭遇了襲擊,并不記得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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