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聽着腳步聲走近,溫然從椅子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動作太大,将身後的椅子帶倒。自己的膝窩猛地受了撞擊,上半身呈朝拜姿勢向着桌子撲了上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溫然真恨不得挖個地縫從裏面鑽進去,太丢人了。
一只手從眼下伸過,在他鼻尖即将撞在桌面時将他撈了起來。
梁以霄将溫然扶正:“你在緊張什麽?”他問,聲音是那種溫沉中混合低啞的聲線,帶着一種讓人沉迷的魅惑感。
兩人的距離很近,溫然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和松木香。感覺壓在肩上的手傳來的熱度,溫然不自然地縮了下,耳廓上的紅蔓延到脖頸,延伸進了衣領下。
只要靠近梁以霄,他就很緊張。
他還不知道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梁以霄,朝着一側小步子的挪了一些。
梁以霄的手心一空,垂下眸子看了溫然一眼,目光似是沉甸甸的但是看不出有什麽較大的情緒。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兩只胳膊肘搭在扶手上,靠實了椅背。半仰着頭,露出下颌線完美的線條:“白微說,你想問我要一個身份。”
溫然點了點頭。
“什麽身份?”梁以霄問,沒有起伏的語調像是在談一場生意。
溫然将身後的椅子扶起來,沒有坐下。嘴唇輕微合動,半天也沒有開口。梁以霄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讓他越發局促。
“溫然。”梁以霄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溫然應了一聲,擡起頭對上梁以霄的目光後又快速地低了下去,小聲道:“梁先生,我……我确實是想要一個身份。”
梁以霄“嗯”了一聲:“繼續。”
無論溫然嘴裏說出口的身份到底是什麽,梁以霄都不會覺得意外。他混跡商場多年,身邊出現過各種各樣的人,歸根到底都是為了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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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很排斥這些,但是既然他碰了人家,無論對方的要求有多過分,他也會盡量滿足。
溫然頓了頓,又清楚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一個身份證。”
梁以霄挑了下眉,以為自己聽錯了:“身份證?”
“對。”溫然籲出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梁先生,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梁以霄皺眉,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我回不去了,我在那邊發生了車禍。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死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到了這裏。”溫然說:“我知道這個事情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你可能不會相信。”
梁以霄深吸了一口氣,很無語。自己看起來是有多愚蠢,以至于溫然用這種理由來逗他。
“所以呢?” 他差點就被氣笑了,硬壓着自己的脾氣,順着他的話問:“你是怎麽來的?”
溫然拍了個響亮的巴掌:“啪,就是這樣,就來了。”
梁以霄:“……”
他幾乎殘忍地咬了下唇角,煩躁地去摸口袋裏的煙,多年的修養差點壓不住要冒出的髒話:“溫然,你什麽意思?”
你特麽是在逗我?
“我想有一個身份證,就能夠在這裏打工了。”溫然一臉真摯的說。
“打工?”梁以霄掏出煙盒,彈出一根煙叼在唇邊,又想起包廂裏不能抽煙。将煙取下來夾在指尖,下颌線繃着銳利的弧度。
“嘶”了長長一聲,才吐出一口悶氣,将每個字都咬的極重:“只是,想問,我要一個身份證,在這裏打工?”
如果對方不是在逗他,就是腦子有問題。他最過分的想法是溫然會提出來跟他結婚,卻沒想到他說了那麽一大堆,連穿越都編出來了,只是想要問他要一個身份證。
“還有嗎?”梁以霄用僅剩的耐心詢問。
“沒了。”溫然緊張地捏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梁以霄的臉,目光中映着柔暖的燈光,一副無辜又期待的樣子。
梁以霄:“……”
他自嘲:真是多餘問了那麽一句。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梁以霄抿着唇,深深地看了溫然一眼,拿起手機給白微發了條短信:【他在醫院的時候,有沒有讓醫生看過腦子。】
白微的短信很快就回過來:【沒有的,梁總。】
梁以霄放下手機,調整了一下情緒:“你剛才說你出了車禍?”
車禍?
梁以霄一怔,似是猛然想到了什麽:“你是……你前兩天是不是在鼓樓街,被車撞了?”
溫然點了點頭,猜測梁以霄可能是想起了那日撞到自己的事情。怕對方誤會自己一連串的動作都是來碰瓷的,急忙又搖頭否認:“我是在來的那天和您撞到過,但不是您撞我來這個世界的,實際上是我在那個世界……”
“好了。”梁以霄擡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打斷了溫然的話:“我大概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結合那夜溫然撞在自己懷裏說過的話,他更加确定可能那天将他撞傻了的想法。
溫然聽他這麽說,語氣輕松起來:“您是相信了我說的,對嗎?”
梁以霄沒有回答他的話,思忖片刻道:“身份證的事情,我會找人安排。”他看着溫然:“三天的時間,等證件辦好,讓白微給你送過去。你現在住哪裏?”
溫然尴尬的笑了笑:“不用那麽麻煩,三天後的這個時間,我還在下面的這個路口等着。”感激的看着梁以霄:“梁先生,這次真是太謝謝您了。”說完,對着梁以霄深深鞠了一躬。
他哪裏有什麽住的地方,不過他想:三天的時間抗一抗就能過去,只要拿到身份證就可以先找份工作,這樣活下去應該不成問題。
梁以霄:“……”
“不必謝我,你變成今天這樣是我的問題。”梁以霄說:“這樣吧,如果我的出現會讓你覺得不舒服。這裏有張卡,你拿着去找個好些的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如果身體上還有什麽不适……”
“不用,不用。”溫然紅着臉,搶了梁以霄的話,大幅度的搖手:“梁先生,我已經好很多了。沒有,沒有任何問題。”那夜,梁以霄的動作确實又兇又狠,但是也過了這麽多天,他早就好多了。
溫然不想被梁以霄誤會,更不想讓某種事情變了性質。他沒等梁以霄再說什麽,沖到沙發旁邊,拿了自己的外套就跑。
梁以霄的手還沒從口袋裏掏出來,溫然已經消失在了包廂裏。他看向窗外,溫然裹着外套飛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他出神的看了一會,無奈地笑出了聲。
白微一臉詫異地走進來:“梁總,溫先生這是……”
梁以霄從窗外收回目光,幅度極輕地搖了搖頭:“給他辦一張臨時身份證,再去問問最近有沒有人報失蹤人口。”
白微點頭,從口袋裏拿出随身的記錄本:“好的,溫先生的個人信息,您這邊跟我具體說一下。”
梁以霄:“……”
我不知道!
街上的路燈間隔照出一片片光明,溫然緩步走在街上。梁以霄的出現就像是給了他一盞指路的方向,以後有了着落,溫然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吃飽後的滿足,驅散了心裏的落魄感。街邊小店飄出的飯菜香不在讓他覺得煎熬,他埋着頭朝這兩天一直待着的公共衛生間走。心裏盤算着等拿到身份證以後,先去問問那個幼兒園的大叔還缺不缺人。
然後租個小房子,雖然回不去了,但是能在這個地方安穩下來也是不錯。
身後傳來吵鬧的聲音,極速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溫然往一旁側了一步,回頭看,一個帶着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抓着一個黑包跑在最前面。身後追他的人,穿着制服大喊着“別跑”、“小偷”、“站住”。
溫然反應過來,迎面過來的人可能是個小偷,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去抓對方。
偷東西的男人一個靈巧閃身避開了溫然的手,兩人錯過的瞬間,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一把拽過溫然手腕,飛奔起來。
溫然被對方的操作整蒙了,被帶着跑了幾米之後,才反應過來掙紮。身後追趕的人越來越近,叫喊着聲音就像是喊在耳邊。
“你幹什麽,放開我。”溫然在拉扯間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步子,奈何對方力道大的驚人,兩人跟本不在一個能量級。
身後響起警鳴聲,溫然喊:“你別跑了,跑不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一句話起了作用,男人的步子真就頓了一下。
溫然喘着粗氣,還要說話,對方将手中的黑包強行塞進溫然的懷中,轉身朝着一旁的小路飛奔而去。
幾乎是溫然轉頭想要将東西交給身後追來的人時,一個黑影迎面将他猛撲在地。他的兩只手被強行扭到背後,一股蠻力将他的頭摁在冰冷的地上。
他聽見對講機裏傳來滋啦的聲音,有聲音道:“抓住一個,還有一個朝南邊跑了。”
白微接到電話的時候,正開車送梁以霄回別墅。
梁以霄坐在後排,臉色不是很好看。周身的氣場都像是在告誡他人“請勿靠近”。電話聲音響起的第一聲,白微透過後視鏡見梁以霄極快地蹙了下眉,一臉不悅的樣子。
因為是陌生的號碼,白微并不在意,按了靜音鍵等到對方挂斷,想着過一會送了梁以霄後再回過去。
持續的震動停止後,電話鈴聲再一次打破了車內的平靜。
梁以霄冷聲道:“接吧。”他的胳膊肘撐在車框邊,手背抵着額頭,很疲憊的樣子。
白微接起電話,先是“嗯”了一聲,随後頓了幾秒鐘,捂住話筒轉頭對着梁以霄道:“梁總,溫先生出了點事情。”
梁以霄趕到時候,溫然垂着頭乖覺得坐在局所大廳的長椅上。身上是大片泥點幹掉後的髒污,棉服破了一個口子,露出裏面保暖的材料。雖然他洗脫了嫌疑,但因無法提供有效的身份信息,被扣在這裏。
溫然在這裏沒有認識的人,委屈的直流眼淚。就在無措之時,無意間摸到了口袋裏白微的名片。這才拜托別人,給白微打了個電話。
他其實并不知道白微會不會來。
因為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并沒有人接聽。他失望地走回到大廳的長椅上,茫然的目光中失了焦點,空洞洞的。然後,垂下頭一直都沒有再擡起來。
似乎是感應到了梁以霄的存在,溫然緩緩地将頭轉向門外。看清梁以霄的瞬間,視線被淚水扭曲,眨眼間大顆的淚水落在了手背上。
梁以霄側頭正和白微吩咐什麽,餘光中見溫然的目光掃過來,他極快的吩咐了兩句,結束了對話。
溫然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紅着眼眶委屈又無措的站在原地,猶豫着不知該不該向前。
梁以霄看着他像是剛從泥地裏爬出來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很神奇。為什麽每次再見到他,他總是能将自己折騰的很慘。
他朝着溫然走過去,解開風衣的紐扣,将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眼前的視線,披在身上的風衣還帶着溫度,一股松木香萦在鼻尖。溫然一開口,眼淚瞬間決堤:“梁先生……”他肩膀顫抖着,說完這三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梁以霄無聲地嘆了口氣,擡手揉亂了溫然的頭發:“好了,沒事了。”
簡答的五個字,似是有溫度一般,透過胸口的皮膚包裹住了溫然的心。冰冷的身體也随之變的溫暖起來,他的聲音還帶着哭過後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
白微拿了一堆的單子讓溫然簽字,便去辦手續。
梁以霄和溫然并排坐在長椅上等着,可能幾日的風餐露宿,又加上哭了太久。也可能是梁以霄的到來終于讓溫然卸下了防備,困累感席卷而來。
溫然覺得頭很沉,硬撐着的眼皮在強迫掀開了兩次後,終于宣告失敗。
他的頭左右擺動,墜的難受。終于找到一個支點,雖然有點硬,但比空懸着要舒服多了。鼻尖的松木香味像是一種催眠的熏香,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識。
白微辦好手續回來,就見溫然的頭靠在梁以霄的肩膀上。應該是想讓溫然能夠靠的舒服點,梁以霄上半身幾乎弓着,降低了一側的肩膀。
這是個平常人稍微擺一會兒就會難受的姿勢,白微看了一下時間,約摸着梁以霄這種姿勢至少保持了三十分鐘以上。
白微走過去,見梁以霄動了動嘴,無聲的“噓”了下。然後用極輕的聲音道:“車鑰匙留下,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五點半來接我。”
溫然是因為頭部輕微的晃動醒來的,醒來的瞬間視線還不怎麽清明,眼神有些朦胧。他保持睡着的姿勢,發了會癔症。半天才發現自己是靠在梁以霄的肩膀上睡着了,“蹭”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跟受了極大驚吓似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梁以霄。
梁以霄露出一個牙酸的表情,動了動胳膊,從椅子上站起來。
深呼吸了幾次,才緩解了全身的酸麻。表情淡淡地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溫然道:“醒了,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