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雞湯*

雞湯*

四月至,霜絮飛。

沈煙陷入昏迷躺在醫院裏,已有近一個月了。

而柳清夢早早出院回家靜養,吳寒和季景為了防止再發生什麽意外,不許她去醫院探望。

這天柳清夢特意起了個大早,熬好了雞湯準備偷偷給沈煙送去。

可她臨走前只因多看了一眼鏡子,發現自己頭發淩亂,梳個頭戴個水鑽發夾的工夫,就被吳寒抓了個正着。

柳清夢央求道:“小寒,放我去醫院看看沈小姐吧!我聽商蝶生說沈發南這幾日都沒有去醫院照看,沈小姐一個人在醫院,我不放心。”

吳寒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擺成一個“大”字,別過頭不去看她:“不行!沈煙把你帶到工廠去,結果倉庫就失火了,你們在醫院裏躺着,蝶生少爺和沈發南将醫院圍的鐵桶一般,我和季景都進不去,怎麽還讓一個男人溜了進去?

沈煙是沈家的二小姐,樹大招風,多少人要取她性命,你擔心她,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小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吳寒擔憂柳清夢心切,沈煙自是一路大難不死的神仙,可柳清夢手無縛雞之力的,能打的過誰?

“可……”柳清夢一手拎着雞湯,另一只手緊緊扒住吳寒的胳膊,遠遠看見季景走了過來,便伸長了脖子喊他:“季景!季景!你快來勸小寒放我出去!”

但他走到柳清夢面前,沉默了幾秒,然後默默站在了吳寒的旁邊,絲毫沒有幫她的意思。

眼下季景還不能确定沈煙的身份和來路,他答應了小姐要保護好柳清夢,就必須要保證她的安全,不能有閃失。

吳寒道:“你求季景也沒有用,我和季景早就打定了主意,絕不放你出門!”

柳清夢無奈地嘆氣,雖然知道他們這樣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沈煙畢竟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實在做不到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小寒,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在倉庫時若沒有沈小姐,我早就被砸死了。她救過我,我怎能躲她遠遠的?”

吳寒同她争辯道:“可你背着她逃離火場,也算是還了呀。更何況那機器砸下來,沈小姐也沒死……

小夢,你幹脆去和《玲珑》解約,反正你現在在上海也算小有名氣,還怕賺不到錢嗎?蝶生少爺是開織布廠的,你若是願意,他肯定點頭跟你合作,再不濟,季景也有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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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寒一咬牙,說道:“小夢,你還是離沈家的人遠一點吧。”

季景心裏詫異,柳清夢和吳寒的幼時情誼自然是誰也比不了的,可他也知道吳寒有多麽看重和感激沈家的那位少爺。

他和吳寒對沈發南和柳清夢的關系都心知肚明,柳清夢回到沈家也是早晚的事。況且,這件事情已經被推到了這一步,吳寒現在後悔,想讓柳清夢和沈家斷了,未免太遲。

大抵是柳清夢險些喪命這件事真的讓吳寒吓怕了,沈家多麽招搖,樹了多少敵,她自然心知肚明。

可如今就算吳寒想讓柳清夢遠離沈家,恐怕沈發南也不會輕易答應。

更何況,沈發南比之他們兩個,大概更能護柳清夢周全。

于是他拍拍吳寒的肩膀,道:“夢小姐和《玲珑》簽了五年的合同,又不是和臨江簽的合同,她不會主動違約的。”

“夢小姐,我看不如這樣,我代你去探望沈小姐吧,你和她一起上過報紙,出門有危險,我和吳寒都不能放心,我會點功夫,不會有什麽事。”季景提了個折中的辦法。

“可……”柳清夢面有難色,她還是想親眼看一看沈煙的狀态,“那個要害她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個月了也沒見有什麽別的動靜,我應該不用再小心翼翼了吧?”

“你們還是讓我去吧。”

“诶,我陪小夢一起去!”商蝶生好似幽靈一般飄上二樓,把吳寒和季景吓了一跳,過了半天才想起,半月前他們給過商蝶生一把備用鑰匙,以防不測。

商蝶生說完,伸手就要去拉柳清夢出來,見吳寒還不肯放下胳膊,睨着眼睛瞅他們:“沈小姐已經醒了,倉庫失火的事情現在有所進展。沈發南就在樓下,他還在等我們,你們倆要是不放心,要不就來當小夢的保镖,一起走?”

“不……不用了。”吳寒讪讪地擺手,心裏發虛。“讓季景去吧,我去了也沒用,還不如看家。”

她還不想這麽早和沈發南碰面,以她拙劣的演技,一見面必然會在柳清夢面前露餡。

季景奇怪地看她一眼,“心虛什麽?”

“才沒有!”

“季景,你到底去不去?”商蝶生已經拉着柳清夢走到樓梯口,回頭催促着還在原地的季景。

“去。”季景轉身下樓,走前還不忘回頭看一眼正在朝他揮手的吳寒。

……

門外,沈發南站在車門邊耐心等待着。

“小夢,你和我同乘一輛車。”沈發南看見商蝶生牽着柳清夢,不由分說地拍掉商蝶生的手,将柳清夢拉到自己身後。

商蝶生瞬間跳腳:“哎!你幹嘛呢!我牽我妹妹是天經地義,你牽我妹妹算怎麽回事啊!”

柳清夢夾在兩人中間不禁汗顏,她覺得自己像個布娃娃一樣被他們拉來扯去。柳清夢搖搖頭,沉穩如沈發南,怎麽遇上商蝶生,也被他傳染了幼稚。

若不是靜養期間沒有力氣掙紮,又擔心手中的雞湯灑了,她一點也不想被這兩個人拉着手。

到最後,“搶布娃娃”事件以沈發南的防彈窗取得勝利。

沈發南将柳清夢護上車後,手指着另一輛汽車對商蝶生道:“你和季景去那輛車,清夢和我坐這輛車,安全。”

“沈發南,你敢動我妹妹一下,小心我削你!”商蝶生記着商曉煙的事情,罵罵咧咧地上了另一輛車,好像沈發南是什麽大流氓似的。

但他另一方面又在想,總不會有人喜歡上自己未過門妻子的妹妹吧?

為了以防萬一,商蝶生決定,他得看着點沈發南。

沈發南才不理會商蝶生那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拉上車窗的簾子,難得溫柔地問:“這些天可休養好些了?”

“好了很多。”柳清夢垂眸,那年沈發南來商家,對她也是這般溫柔。

她那時誤以為阿姐尋了個好歸宿,卻沒想這人全都是虛情假意,不可相信。

“那就好。”沈發南感覺到了她的抵觸,側過頭不去看她:“許多年不見,你長大了許多。”

柳清夢嗆他:“沈先生那年來商家時,我才十五歲。十四年光陰過去,若是沒有長大,才是稀奇。”

“我記得你的生日是冬月初二?現今應是二十八周歲罷。”沈發南感慨道:“還真是歲月不饒人。”

柳清夢錯愕地擡頭看向沈發南,都說貴人多忘事,他怎麽連她的生日都記得?

“那沈先生可記得阿姐的生日?”

“記得,她是秋日裏生的,九月初三。”沈發南見柳清夢主動與她說話,不免高興,提醒她道:“說來也巧,沈煙的生日同是九月初三。”

柳清夢盯着沈發南的表情,琢磨起他說這話時的語氣裏到底有幾分随意,幾分故意。

她琢磨不出來,只道:“沈先生記性好,我阿姐死了十四年,你還能記得她的生日。”

沈發南笑笑,他知道這個小丫頭對他頗有怨言,那年商曉煙的葬禮他未出面,之後更是沒再去過商家為商曉煙上墳,商家的三個孩子,都對他充滿厭惡。

只是,他那時确實分身乏術,連演苦情戲的空檔都沒有。瀕死的商曉煙本人正在他沈家藏着,他如何抽身去蘇州吊唁?

縱有萬般緣由,沈發南只得挑挑揀揀,說了一句這輩子不會對商曉煙說出口的實話:“你阿姐于我而言——算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一直記得她的生日。”

“是嗎?”柳清夢的語氣裏滿是嘲諷:“聽沈先生這麽說,倒是對我阿姐一往情深?那為何不尋她的屍骨,也不将她帶去你們沈家的祖墳?倒叫我阿姐在那亂葬崗受苦。”

“商曉煙屍骨無存,白白堆個墳包,有什麽用?”沈發南看着她,他知道柳清夢不肯給商曉煙立碑蓋墳,是不願意相信商曉煙死了,可商曉煙沒有墳墓,她心裏又一直過不去。

柳清夢冷笑一聲:“是我思慮不周,你們沈家寸土寸金,祖墳更是寶貝,怎麽舍得蓋個空墳?”

她垂下頭,不禁怨氣橫生,但又知道富貴人家向來沒有真心可言,連商殷華和周慕音都置之不理的事,沈發南又怎麽會去做。

半晌,她自我消化完情緒,才輕輕開口:“只是沈先生,若是你心裏有一個深愛的人,哪怕她死了,哪怕她連屍骨都找不到,你也必然會竭盡全力尋個好地方為她做個空墳冢,不求別的,只求她飄蕩的靈魂有個地方安息。”

柳清夢望向沈發南的眼裏滿是悲傷和自責,她對商曉煙的感情不能宣之于口,更不願意商曉煙的靈魂所歸之處太過孤寂陌生。

是她無能,既勸不了周慕音,也說服不了沈發南。

沈發南心情複雜地搖頭道:“小夢,世上哪有靈魂一說,這些都是封建迷信,最為重要的,應是珍惜活着的人。”

柳清夢聽不進去他話裏的意思,說道:“我差點忘了,沈先生想必是個信奉民主與科學的人,怎麽會相信民間鬼神之說?但孔夫子曾言‘敬鬼神而遠之’,我也想拿這話來告訴沈先生,你可以不信不親近,但也該有敬畏之心。”

“你在法國這些年,除了設計,還真是什麽也沒學。”沈發南被她怼得生氣,但又明白她對商曉煙癡心一片,頓時沒了脾氣:“随你怎麽說罷。”

“沈先生這話好像是在讓着我?”柳清夢也不高興了,“我那時年紀小,不知道阿姐嫁人的後果。也難為阿姐還要費心思去奪那本該屬于她的家産。現在她死了,沈先生非但沒有心懷愧疚,還在這裏跟我大言不慚。我與你實在無話可說。”

柳清夢發覺汽車已經停下,便憤憤不平地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發南看着柳清夢的背影,還有她手裏那亂晃的食盒發愣:商音好是個花瓶,商蝶生是個留洋的少爺,他們确實都比不上商曉煙的才能。

可這丫頭竟然胳膊肘全往商曉煙那邊拐。沈發南搖頭嘆氣:柳清夢這些年算是被蒙在鼓裏,在這樣的情況下,明眼人都認為商曉煙是個白眼狼,罪有應得,饒是商蝶生和商音好這一對由商曉煙帶大的姐弟當年也沒有對商曉煙多作維護,柳清夢對商曉煙的感情現在已經到了可以不明是非的地步了麽?

……

柳清夢平複好心情後走進病房,将手中的雞湯輕輕放在床頭,一改之前對沈發南冷硬的語氣,柔聲問道:“沈小姐可好些了?”

沈煙聽見柳清夢的聲音,睜開眼睛點點頭,不冷不淡地回道:“唐澤明說下個月就能出院。”

“那就好。”柳清夢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沈煙朝柳清夢身後看了看,問:“我哥哥和商蝶生呢?”

“應該還在後面。”柳清夢皺了眉,她下車後雖然走得快,但也聽見了商蝶生和沈發南湊到一起好像在說着什麽,不過那表情不太像在商議正事,更像是小學生鬥嘴。

柳清夢懶得理會,只顧快步趕來病房。

再遲一些,雞湯就要涼了。

“柳小姐以前可來過上海?有沒有在上海得罪過誰?”沈煙突然問道。

柳清夢眨眨眼睛,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眼瞳如黑寶石一般耀眼:“沒有。我幼時在南京,十四歲到蘇州,後來又去了法國,今年是我第一次踏足上海。”

柳清夢搖頭,不過要說在上海得罪了誰,剛才她那樣怒怼沈發南,算不算得罪?

想到這裏,她又點點頭:“我剛才和你哥哥吵了一架,好像得罪他了。”

“……”沈煙繃着的嘴角有了一絲松動——她覺得柳清夢好似一只天真爛漫的貓,總是眨着無辜的眼睛,單純得沒有一點心計。

簡而言之,就是蠢,蠢得有些可笑。

沈煙這時突然覺得心悸,不再去看柳清夢的眼睛,緩緩盯着旁邊的雞湯道:“我問你這些,是因為那夜的殺手為你而來。”

“我?”柳清夢非常詫異,她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有機會得罪人?

沈發南和商蝶生這時恰巧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後也十分震驚:“殺我妹妹?”

季景跟在後面,也是愣住。

“那人聲稱自己是于三爺,似乎頗有門路,說殺了柳清夢,還能為我們尋來美國回來的設計師。并且自信非常,他說他敢用腦袋保證,就算殺了我,沈發南非但不報複他,他還能在沈家橫着走。”沈煙簡明扼要,略去了對話中的一部分,只說出重要的那部分。

“哼,他做夢。”沈發南冷着臉,明明是溫暖的四月,商蝶生卻感到陣陣寒意。

他不自覺地朝旁邊的柳清夢挪了兩步,戳戳她的胳膊:“你看這兄妹倆,像不像黑白無常轉世?”

“……”柳清夢不出意外地沒理他。

商蝶生也自知無趣,轉而投入大讨論:“你說的那個于三爺,我原先到太平間認過了,就是那日指路的工人。那幾名喝酒被我辭退的工人,我也帶他們去看過,他們也指認是受了他的慫恿才去倉庫喝酒。事發的前一天,于三爺還叫他們藏了幾瓶留在倉庫裏,等他第二天去喝。”

“如此,他第一次設局不成,才趁半夜來滅口。”沈發南眯起狹長的鳳眼:“既然是一個江湖人,怎麽會弄來海外留學回來的設計師?我看過他的屍體,還沒有沈家的保镖身強力壯,法醫也說他生前吃喝嫖賭,樣樣不落。這樣的人,應該只是個棋子。”

商蝶生疑問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編瞎話唬人的?”

“他溜進來那天晚上,護士被人捂暈了。”沈發南看向商蝶生,唐澤明告訴他,當天夜裏有值班的護士困了,想要出來透口氣,走到一樓卻被幾個黑衣保镖打扮的人趕了回去,說沈家少爺有令,誰也不能打擾一樓病人的休息。

住院部一樓本沒有病房,因着沈家小姐特殊,收拾了幾間病房出來不說,還興師動衆地挪了個臺子作簡單的護士站分站,只負責一樓病人,護士不覺有疑,就回去了。

這場預謀好的裏應外合,昭然若揭。

“背後的人沒有揪出來,她仍是目标。”沈煙看向傻站在一旁的柳清夢,囑咐道:“你如今被盯上了,最好躲在你那小房子裏別出來亂轉,就算是白天也拉緊窗簾。等事情水落石出,抓到幕後之人,方能放下戒備。”

“好……”柳清夢認真地點頭。

“小夢,要不你回家吧,我肯定會保護你的!”商蝶生瞅準機會,打算勸柳清夢回家。

沈煙嗤笑一聲,道:“商少爺肩膀單薄無力,估計還不如她身邊的季景能打。你一個四處奔忙的生意人,又怎麽可能時時陪在她身邊?如果碰上對面有槍,你能勉強保住自己就不錯了。”

商蝶生氣得跺腳:“你你你!你怎能這樣說我!”

雖然他不得不承認沈煙說得對,但這樣真的很沒面子!

“行了行了,病房需要安靜,我們走吧。”沈發南揉揉眉心,商蝶生和沈煙一吵架,他就開始頭痛。

“我們去哪?”商蝶生呆住。

沈發南一掌拍向他的笨腦子:“去查于三爺!”

……

聒噪的人終于被拉走,沈煙滿意地閉上眼睛。

“沈小姐先別睡,喝兩口雞湯吧。”柳清夢打開保溫桶的蓋子,頓時雞湯的香氣四溢,萦繞着整間病房。

沈煙嗅着雞湯香味,睜開眼睛問她:“我現在半死不殘,骨頭架子都要散了,怎麽喝?”

柳清夢端着雞湯,用精致的青花瓷勺盛起一勺,遞到商曉煙嘴邊:“我瞧沈小姐剛才盯着雞湯看了許久,想來沈小姐并不嫌棄。”

“我喂你。”

沈煙偏過頭,難為情地拒絕道:“我自小到大還沒有被人喂過。柳小姐這番盛情如果是想報答我對我負責,這些有的沒的完全沒有必要。”

“管好你自己,別給我添麻煩就成了。”

“沈小姐不是應該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怎麽沒有被喂過飯?”

沈煙反問:“我看起來像是被人喂着飯長大的千金小姐?”

柳清夢笑笑:“可沈小姐一看就是金枝玉葉的貴人呢。”

“我算什麽金枝玉葉?我只是一個遺腹子漂泊在外半生,九前才被哥哥尋回沈家。只能算個半吊子千金。”沈煙合上眼,她早忘了自己從前過的什麽日子,鬼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被喂過飯。

啧,沈煙一想到自己丢了記憶便心浮氣躁,她只怪道∶柳清夢真煩。

“哦……”柳清夢随便應了一句,再次将雞湯喂到沈煙嘴邊。

她想,沈煙既然和阿姐一般年歲,那麽也就和沈發南差了好幾歲,應當不是沈家原配夫人的遺腹子,也許是那續弦夫人或者姨太太的孩子。

阿姐自打出生起便錦衣玉食,若沈煙是她,就算失憶也應該不會抵觸有人喂食。

或許沈煙真的不是阿姐。

……

剛才他們讨論于三爺的事,柳清夢早已将沈煙的枕頭墊高,此時正好方便喂她。

勺子都到嘴邊第二次了,俗話說,“事不過三”,沈煙再不吃未免太不給柳清夢面子,她瞧柳清夢是個面薄的,只好張口,允許柳清夢喂她。

窗外柳絮漫天,陽光明媚。窗內溫暖舒适,歲月靜好。

沈煙看着眉眼安靜的柳清夢,她的長發被蝴蝶樣式的水鑽發夾收攏到了耳後,一水及腰的烏黑服帖地熨在柳清夢的後背,就和它的主人一樣聽話。

沈煙一時恍了神,突然一點也不覺得柳清夢煩了,她忍不住想:像只貓,乖乖巧巧的。

“沈小姐……”柳清夢的嘴巴一張一合,沈煙這才緩過神:“你說什麽?”

“我說,沈小姐是金枝玉葉也好,半吊子千金也罷。對我來說,只是救命恩人。”柳清夢想想,又補充一句:“是救了我兩次的恩人。”

沈煙沒懂那句“只是救命恩人”的含義,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被貓爪子輕柔地踩了兩下,軟塌塌地陷下去。

良久,沈煙才淡淡地回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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