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架
打架
“和你們在一起就沒好事。”
何洲渡嘴裏嘟嘟囔囔的抱怨,程橙隔着宋純朝何洲渡後腦勺不輕不重拍了一掌,“拜托你下次別在我們面前嚼舌根。”
何洲渡捂住後腦勺,伸出拳頭作勢要還擊,程橙抱住宋純,夾着嗓子撒嬌:“純純,你看他,快管管他。”
“我怎麽能管住他?”宋純一邊推拒一邊拍桌,“何洲渡快點,不然你今晚自己一個人回家。”
“別啊,我抽,我現在就抽。”何洲渡大驚失色,手伸到盒子裏一通亂摸。
程橙和宋純右邊的人換了個位置,肩膀撞了一下宋純,朝她低聲咬耳朵:“你家何洲渡還真是被你死死拿捏了。”
“什麽叫我家的?”宋純的心窗被人拉開一條縫,仿佛天光乍洩,不适應般移開眼睛,“我姓宋他姓何,八竿子打不着的鄰居關系。”
何洲渡突然低下頭,舉起衣領埋入半張臉,流出羞赧的純真神色。
在座沒人見過何洲渡露出過這種羞澀的表情,齊刷刷覺得莫名驚悚,誇張的幾個人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何洲渡把他抽到的問題交給宋純,宋純只瞥了一眼臉色就僵硬了一分,不動聲色的念出來:“最喜歡的異性是誰?”
何洲渡笑容腼腆:“不就是許珂嗎。”
男生們接二連三的起哄,程橙拍桌大聲制止他們,“是不是都返祖了?當心影響我家生意。”
宋純有些口渴,她覺得她需要喝一口橙汁,然而等她反應過來時杯子已經見底。
“我去外面散散步。”宋純拉開椅子起身。
“你怎麽走了?”何洲渡聞言抓住宋純手腕,她觸電一般縮回去,避開何洲渡視線,“我吃飽了,去消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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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洲渡盯着宋純空空如也的瓷碗,自言自語:“這碗比我的心靈都幹淨。”
鎮子的夜晚算不上冷清,飯館外都是些上了年紀下班的中年人聚在一起侃侃而談,燒烤的味道與酒味混在一塊,很少有人能忍受得了。
宋純站在楊樹下,手指在樹幹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另一只手翻着手機,正好看到何洲渡口中的“許珂”發了條動态,朋友圈裏女孩嬌美的臉連宋純都忍不住想親近她。
怪不得何洲渡喜歡她。
宋純默默給動态點贊,打算退出去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貓貓頭像,點開果不其然是何洲渡緊跟點贊。
宋純“啧”了一聲,還是一如既往的顏狗。
“小姑娘,一個人在?”
饒是宋純膽子夠大,晚上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也把她吓得夠嗆。
說話的人直勾勾盯着她,渾濁的眼球流出一絲審視,先是把她全身的所有部位打量一番,露出滿意的表情,接着咧開兩片肥厚的唇瓣。
宋純本能的感到惡寒,越過他就要離開,那中年人攔住了她,咧開的嘴角露出豁口的黃牙。
“小妹妹,怎麽走了?還沒回答叔叔的話。”
一股腥臭從他嘴裏蔓延出來,宋純屏息,捂住翻江倒海的胃,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請放開。”宋純秉持着基本的禮貌,生硬開口。
中年人見宋純說話了,動作更加放肆,順着她的胳膊往上摸。
“放開!”
宋純大驚,甩着胳膊激烈掙紮,一只手指的指甲不小心刮傷了中年人的臉。
中年人被宋純激怒,奮力一甩把她摔在地上,恨恨罵了一聲。
宋純裏面穿的薄,外面就套了層校服,她本能的支起胳膊承受身體與地面的碰撞,痛感聚集在胳膊上,震得她頭有些發懵。
火辣辣的熱感蹿到手心,裏面像是凝了團火,宋純來不及思考,忽然傳了聲慘叫。
宋純擡頭,何洲渡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他一手背着宋純的書包,一手扔下自己的書包,中年人被他一拳打在地上起不來。
何洲渡還覺得不夠,長腿一跨提起他的汗衫衣領又是一拳。
“何洲渡!”
動靜鬧得太大已經吸引來了許多路人,他還要打下去,宋純跑過去攔住他,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止住他的拳頭,要把他從中年人身上拉下。
“你別管!”何洲渡氣狠了,朝宋純吼出聲。
宋純記憶裏何洲渡一向是好聲好氣的,基本沒沖人發過火,趁着宋純愣神的功夫,何洲渡又是一拳。
“啊——”
中年人在地上疼得打滾,捂住嘴的雙手縫隙滲出血,借昏黃的路燈,宋純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一顆門牙。
“何洲渡。”宋純想拉開他,焦急的快哭出來,“再打下去警察來了怎麽辦?”
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時不時還有人舉起手機,宋純咬牙,向後猛一施力。
兩人一起向後栽倒,何洲渡的全部力量壓在宋純身上,他下意識護住宋純後腦勺。
粗砺的水泥路抵住手背,何洲渡吸了口涼氣。宋純睫毛顫了兩下,何洲渡俊挺的鼻梁蹭上宋純側臉,溫綿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像有根羽毛似的撓她,又輕又癢。
人群裏突然傳出躁動,幾個聞聲過來的年輕人掰開人群沖進來嚴厲開口。
“怎麽回事?當街鬥毆是不是?”
“你倆起來!當拍偶像劇呢?”
何洲渡:“……”
宋純:“……”
何洲渡無趣的“嘁”了一聲,上半身支起朝宋純伸手拉她。
宋純冷不丁看到熟人,對面的幾個年輕人看到她,要說出去的話齊齊梗在嘴邊。
“純純?!”
宋純一臉尴尬,抓了兩下頭發不敢和他們對視。
警察加上熟人,雙重debuff疊滿。
春榆鎮的公安局不算特別大,白牆紅漆桌,年輕警察喝了口枸杞茶,一臉嚴肅的對中年人和何洲渡進行批評教育。
宋純坐在角落的紅木椅上。
“警察叔叔,真不怪我。”何洲渡試圖和警察講道理,“你看這猥瑣大叔一臉油膩,我這麽青春熱情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錯了。”
何洲渡越說越放肆,警察眼睜睜看着他從唯唯諾諾坐在椅子上慢慢放飛自我,像不合格的談判員,一拍桌俯身和坐在對面的警察對視。
“你說,錯的怎麽可能是我?我明明是見義勇為五好少年。”
“坐好。”
警察面無表情的拍桌角,指着“五好少年”的位置呵斥:“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
“……你是。”何洲渡悻悻坐下。
“警察叔叔,你可得為我做主啊——”終于輪到中年人叫屈,他扯着嗓子嚎叫,“我就一無辜路人,被這小子逮着一頓揍,我委屈啊我!”
中年人被何洲渡揍得鼻青臉腫,門牙也掉了一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何洲渡吐槽:“你家路人會拽着小姑娘不放啊。”
“行了行了,肅靜!”警察連連拍桌,對中年人提出嚴肅批評,“你也別叫屈了,我們調查過監控了,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涉嫌猥瑣未遂,嚴重點得被判五年以下無期徒刑。”
中年人被吓住了,縮住滿身贅肉的身體,像只吃胖的鹌鹑。
何洲渡跟着附和,狗腿道:“警察叔叔說得對!不愧是無私偉大為人民謀幸福的好……”
“還有你。”無私偉大的警察不放過任何一個人,“有什麽事交給法律,別動不動就用拳頭,出了事怎麽辦?你父母到時候怎麽辦?你看起來應該高中了吧,要凡事先思考。”
孫悟空要忍受唐僧念經也不過如此,何洲渡嗷嗷叫:“我錯了警察叔叔,別念了。”
警察叔叔:“……”
夜墨點星,街道兩邊濃密的樹影投到路中間,風有些冷,宋純裹緊校服走在前面,何洲渡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宋純。”
宋純聽見何洲渡小聲叫她,聲音委委屈屈的仿佛要哭出來了。
宋純太了解何洲渡了,每次都故意這樣來賣慘,雖然宋純不知道他今天在賣什麽慘。
見宋純不理他,何洲渡沮喪低頭,濃密烏軟的頭發蓋住臉,像只可憐兮兮的小奶狗找不到家。
宋純一扭頭就看到他把頭快埋到地下,走過去問:“你怎麽了?”
何洲渡眼尾紅了,鼻尖也是紅紅的,雙眼無辜的眨兩下,泛起一層薄霧,雙唇嗫嚅着,“……我冷。”
宋純:“……”
“打架的時候也沒見你嫌冷。”
宋純脫下外套扔給何洲渡,何洲渡美美接過,喜滋滋穿上。
何洲渡穿上去有些緊,他幹脆把宋純的校服套在外面,胳膊一伸穿進去,樣子有些滑稽,宋純噗嗤一笑。
“幹嘛啦——”何洲渡撒嬌的時候就愛說這句話,聲調不自覺的上揚,尾音拖長了腔調,軟綿綿的拐調。
“多暖和。”
兩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何洲渡一手背着黑書包,一手拎着宋純的白書包,宋純額頭兩側的劉海被風吹的亂飛,被鯊魚夾夾住的頭發經過晚上的事有些松亂,幾縷頭發垂下微揚。
“你別動。”何洲渡停下,宋純多走了兩步頓住。
宋純脖子微扭,困惑道:“怎麽了?”
很快就有了答案。
發夾被人取下,他應該沒什麽經驗,就算已經足夠小心,仍有幾根頭發纏住夾子,宋純頭皮稍疼。
“你頭發亂了。”長發散下來被何洲渡輕輕挽在手裏,他聲音帶笑,“我給你紮好。”
何洲渡微涼的手掌時不時碰到宋純脖頸,她那裏最敏感,一股電流竄過去,宋純忍不住躲了兩下。
“別動。”何洲渡一只手放在宋純肩上,“紮亂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