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門票
門票
宋純雙手捏住衣角,不安的亂瞟四方,有三三兩兩的路人好奇的望過來,宋純十分不自然。
她心裏在想應該找什麽話題。
他倆站在人行道上,有幾個喝醉酒的男女在打打鬧鬧。
街道中間來了輛車,車前突如其來的光亮和刺耳的警示鳴聲在夜色當中分外突兀。
私家車順利馳過,僥幸躲過的醉酒男女指着絕塵而去的車咒罵,嘴裏不停吐出髒字。
何洲渡正聚精會神研究着手裏這玩意兒應該怎麽夾住頭發,沒空理會這些,反倒是宋純,因為這個小插曲突發想出了話題。
“你有告訴程橙我們走了嗎?”
何洲渡嘗試把三根手指當成中心纏住頭發無果,思索的間隙裏抽空回答:“當然說了。”
“哦……”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何洲渡又試着把頭發分成兩股擰在一起,在夾的時候因為不會纏發再度宣告失敗。
宋純站的雙腿發酸,她活動了一下小腿,正打算拿回發夾自己來別,何洲渡一把按住她的手。
“別動。”
何洲渡掌心的熱感包裹住她,宋純心髒跳得飛快,何洲渡還沒有從小時候的關系中抽身,忘了他和宋純已經是青春期的少年。
宋純的頭皮有輕微拉扯感,何洲渡撤開手,滿意點頭,“好了。”
Advertisement
宋純往後一摸。
何洲渡邀功似的把手機遞到宋純跟前,手機相冊裏,宋純飽滿圓潤的後腦勺下垂着低馬尾。
宋純微微驚訝,問:“你在哪變出來的皮筋?”
何洲渡眨眼,神秘兮兮的豎指在嘴邊,“秘密。”
何洲渡仰頭長長呼了一口氣,雙臂來回拍大腿兩側,踮着腳蹦了幾下,說:“給女孩子紮頭發就是麻煩。”
男孩子做起幫女生紮頭發這種事來總是會難為情,饒是何洲渡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忍不住臉紅,往前推了宋純一把,羞澀催促:“咱們快回家,都十點了。”
宋純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邊走邊指着何洲渡笑:“你臉紅了呀!”
何洲渡快紅到耳朵根了,矢口否認:“沒有。”
“就是有!”
“沒有就是沒有!”
“看這兒。”
“你怎麽偷拍!!!”
宋純收起手機就往前跑,書包肩帶從肩膀滑落到肘部,何洲渡仗着腿長幾步就追上去,扯過她的書包把她提到自己面前。
兩人隔着書包撞在一起,宋純微轉脖子仰頭,何洲渡笑吟吟的,整個人沐浴在路燈投映的光下,朝她攤開手。
“手機給我。”
宋純故意和他唱反調,雙手捂住手機緊緊護着,小心又堅定的回答:“不給。”
“不給是吧?”何洲渡笑意加深,作勢要撓宋純的後頸。
宋純大驚失色,慌張騰出一只手去捂後頸,何洲渡趁機奪過手機。
何洲渡虛晃一槍,宋純又氣又無奈,站在原地幹跺腳,何洲渡不需要去問宋純密碼,長指點了幾下,屏幕有一瞬間亮度加強,何洲渡被閃了一下,再睜眼時看到了宋純手機的桌面壁紙,是打小就出道的童星季皎。
望着那張怎麽看怎麽帥的混血帥哥照,何洲渡略微吃味:“你還真專一啊,炸藥包也能從小喜歡。”
宋純睨他一眼,沒好氣道:“我膚淺,就會看臉喜歡人,不行啊?”
等何洲渡删過照片,宋純奪過手機就往前走,何洲渡跟在後面,兩人又恢複了剛開始的距離。
“奇怪。”何洲渡撓頭,“怎麽總覺得她在指桑罵槐。”
宋純回家的時候家裏還沒有熄燈,宋炳平正坐在沙發上撰稿。
“宋大作家,還不睡啊。”宋純笑嘻嘻坐到宋炳平身邊。
宋炳平是位成名多年的作家,秉持着“藝術來源于生活,作品來源于人民”的高尚理念,加上父母想孫子了,在宋純剛出生的時候一家四口就搬回老家來。
宋炳平摘下眼鏡,看了眼腕表,伸指點了兩下宋純額頭。
“你呀,還知道回來。”
宋純捂着額頭,小臉微皺,抱住宋炳平撒嬌:“爸,親愛的爸爸,你的寶貝女兒知錯了。”
宋炳平早就不吃這套了,“啪”一聲合上電腦,問:“你和洲渡跑哪去了?”
宋純心虛目移,小聲回答:“和程橙一起去她家飯店了。”
“去飯店去到警局裏了?”
宋純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人家小陳都打電話過來了。”宋炳平一拍桌子,臉上怒氣騰騰。
宋純肩膀一抖,頭埋到沙發靠背上不敢吱聲了。
“現在都是些什麽人?人面獸心的人越來越多,什麽玩意兒?”宋炳平年輕時也是個嫉惡如仇的小夥,現在已經是中年人也不改他口中的“英雄本色”,“生活水平一年比一年高,精神水平一年比一年低。”
宋純小聲反駁:“爸,您這算無差別掃射了,把咱家也算進去了。”
“別杠。”宋炳平拍了宋純腦袋一下。
宋純鼓起腮幫子重新坐回去,擡頭看了眼樓上宋母的卧室,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詢問:“我媽不知道吧?”
宋炳平觑她:“你想讓你媽知道嗎?”
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宋純眉開眼笑,她一笑仿佛讓人吃了糖,甜到了心裏,手指做出拉勾狀,“老宋,老規矩。”
“臭丫頭。”宋炳平笑得看不見眼睛,小拇指勾住宋純小指,拇指按住宋純指腹和她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窮光蛋,窮光蛋,沒有錢,哭着回去吃蘿蔔。”
宋純說完就皺起臉,一臉嫌棄的說:“讨厭死蘿蔔了。”
這是宋炳平發明的獨屬于他們家的拉勾,原因是他們家除了宋母外沒人喜歡吃蘿蔔。
宋純已經困了,揉了揉眼睛往卧室走,到了門邊還不忘叮囑:“記住,不能說。”
正打算關燈的宋炳平沖她擺手示意她趕緊去睡。
宋純今天太累了,連澡都沒洗倒頭就睡,和她一道之隔的何洲渡精神奕奕 ,趴在被窩裏和他的女神聊天。
【洲洲不是粥:我們周末去新開的滑雪場吧!】
【愛心彩虹小馬.JPG】
【美少女光波:好啊好啊!#害羞#】
情窦初開的少年羞紅了臉,身體埋在被窩裏亂滾,哼哼唧唧的壓住想歡呼的聲音表達激動。
“不過我應該再叫一個人。”
何洲渡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不然她知道以後生氣了怎麽辦?”
“我不當你和你女神的電燈泡。”
宋純“啪”一聲把書合在桌上,第二天傍晚跑到宋純家邀請她的何洲渡愣了兩秒。
就是這兩秒的功夫,宋純已經合上門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生悶氣。
【小荔枝:你周末有空嗎?我們去公園吧】
“喂,你怎麽了?”
還沒等給程橙的消息發出去,身後的門被人推開,宋純一個激靈起身,何洲渡倚門斜睨她,宋純不樂意了:“你不知道敲門嗎?”
何洲渡仗着身高腿長,一個箭步躺到宋純床上打了個滾,滿不在乎道:“你和我還講究這些。”
宋純坐在床沿不語,任由何洲渡在床上鬧騰。十五歲的少年正是蹿個子的時候,何洲渡又經常往外野,不經意露出的腰腹勁瘦有型,隐隐能看到快練出來的腹肌,腰線極為優美。
宋純臉唰一下紅了,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放,目光閃爍的扭頭躲開何洲渡。
宋純的床又軟又香,何洲渡鬧騰夠了也不舍得挪開,單手撐頭支着身體,問:“這可是春榆鎮的第一座滑冰場,我爸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搶到三張門票,你真不去?”
“不去。”宋純斬釘截鐵。
何洲渡追問:“為什麽不去?”
宋純捏緊床角的被罩,低垂着頭忍下心頭泛起的酸澀,悶聲開口:“你去追你的女神,我留在那裏礙事。”
“怎麽會礙事?”旁邊微微塌下去,何洲渡坐到宋純旁邊。
少年身上的清爽草木香侵襲宋純,就算宋純已經聞了好多年也聞不膩,反而越陷越深。
宋純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單純的喜歡他身上的草木香。
宋純不知道為什麽何洲渡的一句“怎麽會礙事”能輕易牽動她心神,擡頭時眼底亮晶晶的,期待的問:“你真的希望我去嗎?”
“當然了。”何洲渡理所當然,“你是女孩子,肯定懂女孩子喜歡什麽,到時候順手幫我一把。”
“幫……你一把?”宋純愣住。
何洲渡點頭:“對啊,實在不行替我說幾句好話也行。”
一股難堪湧上,宋純喉嚨裏像被卡住一根刺,張嘴想像往常一樣應下何洲渡的任何請求,心裏卻長出一雙手,緊緊抓住她的嗓子不準她說話。
“你怎麽了?”何洲渡驚呼。
宋純臉上一陣濕熱,她回過神伸手一抹,指腹沾上濕漉漉的水,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哭了。
“沒事,我……我最近眼睛有些疼。”宋純胡亂抹了把臉。
何洲渡經常說她是水做的水娃娃,每說一回宋純就要追着他打一回,現在看這話說的沒錯,宋純越想止住,眼淚越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掉,一串串的順着下巴砸在她手背上。
何洲渡以為有誰欺負宋純,捏住宋純雙肩,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生氣詢問:“誰欺負你了?”
“都說了沒有。”宋純晃了晃身體要掙開何洲渡的手。
何洲渡性子急躁,他怕宋純被欺負了不說,語氣不由急了些:“說實話!”
宋純不肯開口,低頭輕聲抽噎,眼淚像珠子似大顆的往下砸。
她能說什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她和何洲渡五歲就認識了,何洲渡的一路成長都是她見證的,她是何洲渡最好的朋友。
宋純本來沒細細思考過她和何洲渡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