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謀
同謀
程遇行他們按照目擊者的描述,很快鎖定了龔賓曾經的司機。
這個司機已經不知所蹤。
天網的通緝令和各省警察的聯合行動,終于抓獲了司機王某。
他供認,是龔賓在一周內,先後掐死兩個反抗侵犯的女孩,并指使他毀屍滅跡。
經過他的指認,警方找到了,被塞到已經下葬的人棺材裏的吳佳和馬星月。
半個月後,殘疾人互助協會被封。
經程遇行調查,負責人高琴,涉嫌收取錢財,為龔賓一類的慕殘癖,提供協會會員的資料。
案件終于告一段落,程遇行找周淮舟喝酒。
他不解地問周淮舟,“為什麽殺害三個女孩之後。龔賓要把自己,也變成殘疾人?”
周淮舟喝了一口啤酒,意味深長地說:“這是慕殘的最高境界,也是最大快感。
還有......”
程遇行問:“還有什麽?”
周淮舟說:“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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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興市的健身直播明星,祁陽死于出租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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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月,周圍的鄰居,雖然聞到過異味。
但誰也沒有想到要報警。
還是直播公司和祁陽的合約到期,怎麽也聯系不上他,按着地址找上家門。
敲了很久的門,沒有應答。
來洽談合同的人,想到怕是祁陽出事了,就猶豫着打了110。
警方打開房門,發現了在浴缸中,已經死亡将近一個月的祁陽。
程遇行在勘察現場的時候,除了祁陽的DNA,沒有別人的。
浴缸周圍也被擦拭過。
這座房子幹淨得,像是從沒有別人來過。
客廳中一片枝繁葉茂的花草,是唯一的目擊者,沉默的目擊者。
令程遇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祁陽死前似乎被囚禁過一段時間。
因為他的白色暖氣管道上面,有多處明顯的敲擊痕跡。
他應該是向外界,傳遞求救信息。
祁陽租的房子,屬于一個單位宿舍福利房。
整個小區只有兩個單元樓。
每個單元樓四層,一層兩戶。大多數人已經搬遷走。
程遇行走訪了還未搬走的七戶居民。
有的案發時不在家,有的在家沒有聽到動靜,有兩戶聽到動靜,但是沒有當成回事。
兩戶居民的解釋一樣,小區供暖設備已經陳舊,發出聲音也不奇怪。
根本不會往求救聲那裏去想。
現場兇手沒有留下證據,周圍也沒有人聽到看到可疑的人,小區內部沒有監控,路口也沒有監控。
找不到兇手,那這件案子的定性就是自殺。
法醫鑒定中心的屍檢,很快就得出結論。
祁陽屍體征象,組織病理學檢驗,矽藻檢驗等結果,都提示祁陽是溺水死亡。
并且是生前入水。
祁陽是被人按進浴缸,溺水死亡的!
兇手為什麽能隐形呢?
程遇行找來房東問話。
房東回憶,“祁陽是一個月前,通過電線杆子上的租房信息,打電話聯系到我。
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他就被人殺了。
真是晦氣,讓我以後怎麽租房子給別人。”
房東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程遇行問:“你怎麽知道祁陽是被害?而不是自殺?
我們警方從來沒公布過,祁陽的死因。”
房東臉一白,有點不知所措。
很快他就說:“祁陽那小夥子,性格開朗,不像是會自殺的人。還有,他好像還在網絡上,做什麽健身直播。
我看過兩場他的直播,很年輕,很有朝氣。
這樣的人,怎麽會想不開呢對吧?
我聽說堅持運動能激發,人體內的那個什麽什麽。
什麽什麽來着?就是防止抑郁的那個。
所以呀,他肯定是被人給害了。”
程遇行問:“那你知道他和什麽人有過節,或者和誰起過沖突嗎?”
房東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吧,小夥子人蠻好的。
但我不敢肯定。
我只是個房東,只負責到時間收水電暖,房租。”
程遇行:“祁陽租的房子,一共幾把鑰匙?”
房東:“一共兩把。我一把,他一把。”
程遇行:“你的鑰匙呢?還在嗎?”
房東從褲腰帶的鑰匙扣上找出一把,“喏,就是這把,我一直帶在身邊。”
和房東了解完情況。
程遇行回到警局,調查祁陽的身份履歷。
祁陽是外地人,在翰興市大學畢業,找了一份健身房教練的工作。
休息的時候,在網上直播健身教學,有一萬粉絲。
還有一條新聞,引起了程遇行的注意。
兩年前,翰興市發生過一起,較為嚴重的交通事故。
一輛行駛中的大巴車,突然沖破橋上的護欄,掉到了江裏。大巴車上司機一名,乘客十名,全部遇難。
祁陽是唯一的幸存者。
“大巴車落水,所有人溺水。
祁陽死于溺水......死于溺水......”程遇行反複念叨着這兩句話。
他的直覺告訴他,祁陽溺水與兩年前的大巴落江事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當時警察對大巴墜江,事故原因調查結論是,司機突發心梗。
他在劇痛中踩了油門,大巴失去控制,沖進了江裏。
沒有人蓄意為之。
一切是一場意外。
當年的幸存者祁陽,如今也以同樣方式死在家中。
難道那場大巴車墜江,還有別的隐情嗎?
程遇行正在愣神,突然被江喻白的聲音拽回現實,“隊長,這是市局分配給咱們隊的實習警員。洛九天。”
江喻白口中的洛九天,畢恭畢敬地把手中的簡歷,雙手遞給程遇行,“隊長,您好,我叫洛九天。”
他看了一下簡歷,洛九天是臨床和刑偵雙學位。
程遇行拍拍他的肩膀,“你好,九天,歡迎你。”
他對江喻白說:“你帶着九天,把咱們單位,各部門熟悉一下。”
江喻白說:“剛才看你在這裏研究案子,就沒過來打擾。我已經帶九天都轉過了。”
洛九天看來很想上手斷案子。
他禮貌地詢問程遇行:“隊長,你在研究什麽案子?”
程遇行将資料遞給洛九天,“九天,你看看,有什麽別的思路沒有?”
洛九天看了看現場照片,“現場什麽線索也沒有,只有十幾盆盆栽?”
程遇行說,“是啊,可是植物又不會說話。”
洛九天思索了一下,笑着說:“隊長,植物是會說話的。必要時候甚至能案件還原。”
程遇行和江喻白,同時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
洛九天說:“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的研究人員,近日發表論文。
在我們印象中不會說話,甚至不會發出聲音的植物。
并非沉默不語,它們會低語,還會發出尖叫。
一些植物在承受壓力時,會發出不止一種超聲波。
研究人員在切斷植株的莖幹時,植株一小時內,發出了25次超聲波。
這25次超聲波,被可以接收20到100千赫茲,範圍內的麥克風裝置成功接收。
麥克風連接着特殊的聲箱。
研究人員在聲箱中,聽到了植物痛苦的求救聲。
另外,美國紐約的植物學家,通過研究表明,兇殺現場的植物。
如果遇到兇手,或者兇殺過程重現,會呈現特別的電波曲線圖。
我在讀臨床的時候,我們宿舍因為好奇,做過類似的實驗。
兩個人假裝打鬥,模拟兇殺,确實連在仙人掌上的裝置,發出了不一樣的電流。”
江喻白聽得雲裏霧裏,“那照你這麽說,兇殺現場的植物能作證?”
洛九天自信滿滿,“雖然實驗不是很成熟,但至少能證明,植物對兇手是有記憶的。”
程遇行說:“即使植物對兇手有反應。
植物也不可能站到法庭上指認,它們的‘證詞’在法律中是無效的。”
洛九天說:“在所有線索都無跡可尋的時候,這個不失為一種辦法。
聽起來滑稽,但有一定科學道理。”
程遇行對江喻白說:“明天不是要把單元樓的鄰居,全喊過來問話做筆錄嗎?
審訊室放上祁陽家的盆栽,讓洛九天觀察。”
程遇行對洛九天說:“當時做的裝置,還能想得起來怎麽做嗎?”
洛九天說:“我宿舍室友,在大四我們那次偶然實驗,得到驚奇的結果後。
一直耿耿于懷,念念不忘。
畢業後在自己家裏鼓搗了一個小型裝置。
專門用來觀察植物的反應。
我一會兒去找他,問他借裝置。”
程遇行布置完任務,又不可思議地笑着搖了搖頭,“真是死馬當活馬醫。”
第二天詢問結束後。
江喻白和洛九天,哭喪着臉,回到辦公室。
程遇行大概猜到了結果,“怎麽樣?植物沒反應?”
洛九天說:“不是沒反應,是植物對每個詢問的人,都有電波反應。
總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兇手吧。植物指認兇手實驗,宣告失敗。”
程遇行問:“植物對每個人都有反應?”
江喻白說:“是啊。
所以我們懷疑,植物本身時不時,會發出電波反應。
根本與兇手啊,兇殺啊,沒有關系。
現在想想也真是可笑,植物連眼睛都沒有,怎麽能看到兇手行兇?”
程遇行安慰他們,“沒關系,我們再找別的線索。”
這時,洛九天接到了同學的電話,“老班,有什麽事?
......什麽?!真的?!
嗯......嗯......我知道了。”
洛九天挂了電話,對程遇行和江喻白說:“我舍友告訴我。
受害者祁陽客廳裏,可以看到浴缸的那些盆栽。
在模拟溺死場景重現的時候,出現了一樣的電波反應。
而卧室窗戶外面,看不到屋內情形的盆栽,沒有電波反應。
說明,植物對兇殺現場,并非無動于衷,它們是有記憶的!”
江喻白大喜過望,“九天,真有你的!破了案子,隊長給你記頭功。”
程遇行笑着說:“不僅給你記頭功,你的實習成績,我至少也給你打九十分以上。”
洛九天像個孩子一樣高興。
他掏出手機,叫外賣。
請辦公室忙碌的大家,喝手磨咖啡。
邊喝咖啡,幾個人邊讨論案子。
洛九天說:“既然客廳裏的植物,對那個單元樓的所有人有反應。
是不是可以大膽假設,每個人都與兇手脫不了幹系?”
程遇行頓了頓,“得出這種結論,還為時尚早。
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植物反應只能作為一種思路。”
江喻白也說:“在給他們做筆錄的時候。我有一種感覺,他們的心是團結的。
是某個利益共同體。”
程遇行說:“是的。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祁陽在屋裏,用敲擊暖氣片的方法,發出過求救,卻無人應答,無人施救。
他們不是沒聽見,他們是充耳不聞。
他們是故意為之。
他們知道屋裏正在發生什麽。
甚至......兇殺現場,他們人人都在場。”
程遇行對江喻白說:“咱們再去一趟祁陽的出租房!”
祁陽的出租房在二樓。
程遇行和江喻白剛走到二樓,就看到了貼在門框上的,黃紙紅字的什麽東西。
樓道的過道風一吹,那紙就像個幽靈一樣,飄來蕩去。
程遇行抓着這張紙看了看,是用紅色筆畫的一個符咒。
門上的封條已經被撕掉。
程遇行推開門,屋裏的場景,讓他和江喻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每間屋子的門框上面,都貼着那種黃色符咒。
祁陽遇害的浴缸,貼滿了符咒,還用紅繩網成了一個網。
地上還流着一攤血。江喻白聞了一下,“是雞血。”
程遇行說,“是什麽人撕了封條破壞了現場?”
江喻白說:“門口有我們公安裝的監控。”
監控顯示,是房東破壞的現場。
程遇行給房東打電話,問這是什麽情況。
房東解釋,“我這個房屋,還要出租給別人。
我想請高人做一做法事,把祁陽的冤魂趕走。”
房東振振有詞,他畢竟是租給人房子的,遇上這種事,難免覺得晦氣。
做法事驅鬼,就是他自認為對的方式。
現場已經被徹底破壞,斥責房東追究他的責任也無濟于事。被打掃過、破壞過的現場,更是連線索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程遇行和江喻白無功而返。
他試着在網上搜了搜這個符咒。
誰知竟然搜索不到。
他想起每天下班,會路過一個香燭店。
據說這個香燭店的老板,是個會通靈的人。
程遇行覺得有點可笑,但他還是想着那句話,“死馬當活馬醫。”
他走進香燭店,拿出圖片上的符咒。
請老板幫忙看看,這是什麽符咒。
老板看着題安說:“在你的周圍,聚集着很多的亡靈。
讓我看看......讓我問問......
他們說,他們不是你害的。你是替他們伸冤的。
所以......你是個警察?”
程遇行是個無神論者,出入兇殺現場,猶如家常便飯,也從來沒有膽怯過。
但此時說實話,他還是被老板的話震驚到了。
老板看了一眼符咒,“這是鎮陰符。
屬于一種非常陰毒的符咒。
一般人不會輕易使用。”
程遇行問:“請問,鎮陰符的作用是......”
老板雙目微閉,“震懾死去亡靈的。
此符咒能将死者的魂魄,困在原地,永世不能超生。”
程遇行重複老板的話:“将死者魂魄困在原地?”
老板緩緩點頭。
程遇行如夢初醒。
房東說,他請人做法事,貼符咒,是為了趕祁陽的魂魄走。
但其實不是!
他從來沒想過再租出房子!他要将祁陽的魂魄!永世困在這所房子裏!
房東有大問題!
程遇行問:“我不是很懂。
但請問,這符咒一般是不是殺人兇手用,怕他殺死的人的魂魄報複他?”
老板說:“是。”
程遇行出了香燭店,立刻通知刑警隊,馬上抓人審問。
目标是祁陽的房東。
程遇行重新搜索了手機上,之前大巴墜江的報告。
大巴将要駛向的,是市博物館,這是單位組織的活動。
程遇行給當時負責此案的警察打電話,“當時是什麽單位組織的一日游。”
“環衛局。”
“什麽?環衛局?”程遇行吃驚地問道。
祁陽租住的單位福利房,就是環衛局宿舍。
說明鄰居之間,都是同事,至少是同事間的家屬關系,他們之間認識!
遇難的人,都是那兩棟單元樓裏的住戶。
程遇行着急地問:“那祁陽呢?
他那天為什麽在大巴上?”
警察說:“他在大學念的是導游專業。這次環衛局單位,組織的一日游,他是免費實習帶隊人。”
程遇行腦中閃現了四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字,“幸存者死。”
他打電話給江喻白,“不僅要抓房東!兩棟樓的所有鄰居,都要帶回來!”
審訊室。
程遇行對面坐着房東。
房東一臉茫然,問題安,自己究竟犯了什麽罪?
程遇行冷冷地問:“你為什麽殺害祁陽?”
房東趕緊否認,“我沒有殺害他呀。
我為什麽要殺害他呀?
殺了他對我有什麽好處?
有過命案的房子,我還怎麽出租?”
程遇行說:“你根本沒想再租出去!你預備用鎮陰符,将祁陽的魂魄,困在那所房子裏,對嗎?”
房東無言以對,他低頭不語。
程遇行接着說:“祁陽租你的房子,不是他找的你。
是你處心積慮讓他來租你的房子。
不對,我的話可能有錯誤。
不是你,而是......你和你的鄰居們。
一起設下陷阱,等着祁陽跳下來。
誘餌就是,市面上幾乎沒有的,極低的租金。
你們利用祁陽畢業不久,收入不高,想要節約租房成本的心态。”
程遇行當時很納悶,為什麽祁陽的轉賬記錄裏,轉給房東的租金,低到不可思議。直到他從香燭店走出來,終于恍然大悟,這是一個低租陷阱。
房東擡頭,說了一句,“警官,租金低也是罪嗎?”
程遇行說:“租金低不是罪,殺人就是罪。
你們的殺人動機就是,幸存者該死的心理對嗎?”
程遇行說着,從旁邊的箱子裏,拿出一個玩具熊,“你們以為事情天衣無縫,堪稱完美犯罪?
巧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祁陽在直播間做健身教學,收獲了一批狂熱的私生粉。
她們跟蹤他,騷擾他,還送給他一個禮物。
就是這個小熊。
外表看這是一個普通的小熊。但實際上,這個小熊的眼睛,是私生粉為了偷窺祁陽的私生活,改裝的攝像頭。
私生粉在攝像頭裏,看到了你們殺人的全過程。
猶豫再三,來報警。
怎麽樣,要我給你放視頻看看嗎?”
房東深呼吸了一下,“是,是我。是我們殺了他。”
程遇行問:“為什麽?”
房東怒吼:“因為他是幸存者!
他憑什麽是幸存者!
我們的親人們死在了冰冷的江水中!
憑什麽他活着?!
憑什麽他活得好好的?!
他該內疚!他該不安!
他該抑郁!他該做噩夢!他該日夜活在恐懼中!
憑什麽他沒有?!
憑什麽他快樂?!
憑什麽他健康?!
憑什麽他如履平地般坦然?!
憑什麽他那麽招搖地活着?!
他為什麽不和我們的親人,一起死在那場災禍裏?!
每當看到他,我們心中的傷口,一次一次被揭開。
我們一次次地想質問他,死神降臨,憑什麽放過了他?!
憑什麽他在鏡頭前,感謝曾經的那場災禍,讓他更珍惜生命,熱愛生活?!
他憑什麽感謝那場災禍?!
他沒有權力感謝那場災禍!”
房東說完,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他的口唇發紫,整個身子連同面部,一起抖了起來。
程遇行站起來,以同樣的分貝,對房東說:“你們又憑什麽剝奪掉他人的生命!
他活着有什麽錯?!
他的劫後重生有什麽錯?!
你們讓死去的親人為你們羞愧!
讓他們的死蒙上了污穢!
你們讓死去的親人不安!”
已經癫狂的房東,聽不進去程遇行的任何話。
他臉色鐵青,像青面獠牙的鬼。
程遇行說:“每年你女兒的忌日,墓前都有一束花,對嗎?”
房東安靜了下來。
他怔怔地,像失了魂魄。
程遇行繼續說道:“我們走訪了,祁陽去過的花店,每年事故發生的日子,他都會去定十一束花。
分別放在十一個遇難者的墓前。
他從未忘記。
他只是帶着你們親人們,想要活下去的希望,繼續活了下去。”
程遇行拿着證物,走出了審訊室。
身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泣。
一條新聞在市中心大屏幕上播放。
一場馬拉松比賽,由于主辦方疏忽,未預見極端惡劣天氣,二十名參賽者不幸遇難。
唯一的幸存者,哭着在鏡頭前,描述當時的情景。
彈幕上瞬間已經有一條條辱罵的信息。
“為什麽你活了下來?”
“你在吃人血饅頭嗎?”
“所有人都死光了,沒人和你搶。
這下第一就是你的了,你心裏不定怎麽開心呢?”
“拿着補償金,好好揮霍吧,小心吃飯被噎死。”
“你做夢不會夢到那些遇難的人嗎?”
“你該去死。”
“你的家人怎麽不去死?”
“你的孩子怎麽不去死?”
鋪天蓋地的惡意,會不會讓這位幸存者窒息?
程遇行心中悲哀地想:“靈魂的冷漠,永遠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死去的人在死亡裏腐爛。
活着的人在生活裏腐爛。
無人幸免。
這個世界,布滿了墳墓。
死神笑了,靈魂互相殺戮,人間就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