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陪玩
陪玩
謝子衿一夜宿醉,第二天頭痛欲裂,實在爬不起來,他睡得天昏地暗,是被林落那不速之客敲門吵醒的。
“叮咚~您的外賣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我沒點外賣……”謝子衿一拉開門,就看到一身臃腫的林落,手裏提着大袋小袋,大有幾分雪中送炭那味兒。
林落從門口擠了進來,趕緊把漏冷風的門關上,“衿哥,你還好吧?”
謝子衿按了按有點暈乎的腦袋,“沒事。”
林落把大袋小袋放下,靠在書桌上,“今早是黑臉閻王的《建築力學》,你突然缺席吓死我了,我十萬個連環call都聯系不上你。”
謝子衿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腦子還有點糊,“鬧鐘沒響,手機沒電關機了。”
“黑臉閻王是咱建築系四大挂科天王之一,每節課必點名,他的課敢缺席一次,百分之九十九挂科,你也敢不提前請假,真有你的。”
謝子衿無力地揉了揉眉心,“我補張假條,解釋清楚,争取得到諒解。”
都怪那瓶白桃氣泡果酒,标簽寫着原果汁含量約90%,他這樣也能醉,真的服了。
“遲朝衍幫你請假了啊,你不知道嗎?”
“啊?”
“衿哥,我跟你講,幸虧得是遲朝衍,要是我這種吊車尾差生,不一定能成功,沒準還搞砸了呢。”
謝子衿眉頭微皺,“怎麽回事?”
林落拉了一張椅子,坐到謝子衿的身側,誇張地說,“今早你無理由缺席,黑臉閻王已經拿出生死簿,準備把你的名字挂掉,送你去輪回挂科重修。”
“說重點。”
“重點是,遲朝衍自帶光環,一人力挽狂瀾,把你的請假條呈上,黑臉閻王并沒有為難他,直接收了請假條!”
謝子衿沒接話。
“換別人請假,非得被黑臉閻王抓着盤問五分鐘,問得啞口無言悔不當初,遲朝衍不到十秒就結束了,啧,一等一全優生請假都方便些,慕了慕了。”
“那你還不好好努力?”
謝子衿白了一眼林落,拖着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去洗漱。
林落靠在陽臺的門框上,看着謝子衿,忍不住感嘆,“講真,遲朝衍一大早去幫你找輔導員請假,你倆這鄰裏關系挺融洽的啊?”
請假條需要輔導員簽字才能生效。
今早氣溫1℃,不得不說,遲朝衍還是挺上道的。
謝子衿回了一句,“欠下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對于關系融洽的說法,他沒有反駁,事實似乎确實如此。
他忍不住思考,他和姓遲的,什麽時候變得挺熟了?
理論上,作為死對頭,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玩報恩那一套是吧。”林落拍了拍心口,沒正經地說,“套路我熟,趕緊以身相許吧。”
正在漱口的謝子衿被水嗆了一下,輕咳了好幾下,耳根子被咳得有點薄紅。
他瞪了一眼林落,“有時候,長嘴是為了湊夠五官,不一定非要用來說話。”
林落擔心被揍,手放在嘴上,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慫巴巴地往宿舍裏退。
謝子衿洗完漱,坐到桌子前,開始吃飯,一打開飯盒,全是他喜歡的口味,配了湯,配了小吃,還配了甜品。
“林落,你喂豬啊?”
嘴上說着嫌棄,其實謝子衿的心暖暖的,一想到林落大冬天送飯,正想着道謝。
林落搶先一步開了口,“是遲朝衍在喂豬,不是我。”
“我在飯堂遇到了他,他好像是實驗室出了點事,就把大袋小袋塞給我了。這麽多,我還以為那條狗買了我的那一份,現在一看,并沒有……那是一條小氣的狗。”
謝子衿看着滿桌子擺開的豐盛午餐,皺了皺眉,“林落,你別罵他狗。”
又欠多一份人情了。
“啊?”林落一頓,有點不服,“這……你不一直說他是狗嗎?”
“我能說。”謝子衿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但此時莫名地有點執拗,理不直氣忒壯,“……但你別這麽說,太不禮貌了。”
林落:“……”
我看着像很講禮貌嗎?啊?
衿哥在維護姓遲的嗎?
難不成……
呸,醒醒,別搞邪門CP,他倆都是猛到不能再猛的Alpha,絕無可能!
謝子衿吃過了午餐,在微信給遲朝衍發了一個紅包,并對他表示了誠摯的感謝。
遲朝衍回複了,但沒領紅包。
謝子衿恢複了精神,利用午休時間畫了一會兒設計圖,下午照常去上選修課。
他坐在倒數第三排,身後一群吃瓜猹們在課前聊天。
“我擦,神圖啊,哪位大神這麽會P?”
“真離了個大譜,這邪門CP真有點邪門,最近莫名火了起來,到底是誰在炒啊?磕得人,都是去看熱鬧的吧?”
“別這麽說,反正我是真香了,兩Alpha的愛情,簡直是絕美,我瘋了我傻了我癡了,不要阻擋我胡思亂想。”
“別忘了,當初論壇票選最不可能的CP,遲朝衍和謝子衿可是登頂的。”
謝子衿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眉頭微皺,手邊的手機恰好收到了林落發過來的圖片。
寂寥的冬夜裏,寒風瑟瑟,柔黃色路燈下,遲朝衍單膝跪地蹲着,低着頭,溫柔體貼地幫他系鞋帶,謝子衿坐在椅子上,精致的臉泛着胭脂紅。
他的眉眼裏帶着燦爛的笑。
空氣中的暧昧份子,瞬間拉滿,冷瑟的夜在如此溫情的一幕裏,顯得溫柔了些。
這……不是愛情,是什麽?
“……”
謝子衿喝醉了腦袋斷片,只能模糊地想起一個影子,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只是,無可否認,看到圖片時,他心跳似乎漏了幾拍,耳根子有點發熱。
盯着圖片看了好一會兒,謝子衿将手機摁滅,繼續埋頭看書,筆尖微頓,他變得有點心不在焉。
葉勤在校園論壇看到有人po圖,他發現如此猛料,趕緊和遲朝衍分享。
【遲哥,這圖牛逼,毫無PS痕跡,不會是你砸錢搞得科技圖吧?】
剛結束實驗的遲朝衍回,【沒P,真圖。】
葉勤:“????”
草,你小子居然悄悄拔尖,出人頭地了據說,建築系的基操就是熬夜、修仙、頭禿、可能猝死。
建築系的制圖室,畫禿頭的苦逼自嘲,“上輩子作奸犯科,這輩子遭報應學建築。”
另一個黑眼圈怪附和,“勸人學建築,天打雷劈,五雷轟頂,死不瞑目,不入輪回。”
謝子衿聽得苦叫連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将所有筆裝回筆袋中,圖紙卷起來,背上畫板。
見謝子衿要走,身旁的小O發出慘叫,“學霸,你不會畫完了吧?!”
“嗚嗚,我還在停留在算步梯數和水平投影長度,今晚不通宵,搞不贏啊!”
“講個鬼故事,明天早上是黑臉閻王的課,上課打瞌睡,直接扣十分平時分。”
“天吶,老天爺要懲罰我,可以直接一道雷劈死我,為什麽要騙我學建築啊?”
“學霸,帶帶我,求求了,救救孩子。”
所有人朝謝子衿投來了幽怨的目光,他聳了聳肩,“放心,沒畫完。”
衆苦逼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謝子衿慢悠悠地補充,“完成了99%,剩下1%。”
衆苦逼哭了,“……”
謝子衿調皮地拉仇恨,“晚安,未來的建築工。”
擱下話,謝子衿背着畫板,潇灑地離開了,身後是一片鬼哭狼嚎。
謝子衿回到宿舍,洗完澡,正好八點,他把圖紙取出來,放在畫板上,準備把剩下的收尾工作完成。
此時,林落一通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衿哥,雞不雞,三缺一,來一局哇!快快快,上號!我拉你!”林落催促着。
謝子衿淡淡地問,“林落,你圖畫完了嗎?”
林落有點心虛,“沒,畫了一大半……”
“那你還雞什麽?”
“我……我不管,來兩把,過過手瘾,充了電,才有力氣繼續頭禿啊!”
謝子衿向來不怎麽玩游戲,正要開口拒絕,就聽到林落說——
“葉勤和遲朝衍很菜的,我們帶他們飛,逼他們下跪叫哥。”
本來沒想法,一聽到可以逼遲朝衍下跪叫哥,謝子衿就來興趣了。
但是,謝子衿有點躊躇,“我也挺……”
那個‘菜’字還沒有說出來,林落就火急火燎地打斷,“我無敵戰神段位,一帶三,照樣起飛呀!”
謝子衿沒多想,立馬上了號,他只玩過一局,還是青銅段位,穿着原始人物的土服裝。
被拉進組隊房間時,林落炫酷的裝扮閃瞎眼,砸錢砸成了大貴族。
大家開了麥,就聽到林落說,“葉勤,你把房主給我,就點小人物的那個……”
沒說完,林落被踢出了房間。
謝子衿:“?”
他正要把林落拉回來,下一秒,葉勤把房主給了遲朝衍,特懂事地退出了房間,堅決不做電燈泡。
謝子衿:“??”
他不明所以地向林落發了組隊邀請,沒有回應。
謝子衿:“???”
另一頭,被踢的林落懵了,正想要加入組隊,葉勤一通電話發了過來,直接斷了他的鏈接。
“葉勤,你丫的,讓你把房主給我,不是讓你踢了我!”
“我忽而覺得四人有點擠,咱倆還是雙排吧。”
“切,你小子真自信,要雙排,我也和衿哥雙排啊,你覺得我會為了你抛棄兄弟嗎?絕不可能!”
“88r一局。”葉勤使出殺手锏。
“葉勤,呸,你特麽在拿錢侮辱我啊?”林落一腔剛正不阿。
“188r一局。”
沉默了三秒,林落利落地回,“我接受你的侮辱,成交。”
“葉勤:“……”
“可以讓侮辱來得更猛烈一些。”
“葉勤:“……”
“我扛得住的。”
“葉勤:“……”
別人的愛情路是浪漫與鮮花修砌出來的,遲朝衍的愛情路是他砸錢砸出來的。
不一會兒,林落給謝子衿發了一個語音,說想和葉勤雙排。
被抛棄的謝子衿:“……”
房間只剩下遲朝衍和謝子衿大眼瞪小眼,遲朝衍把房間改成了雙排模式。
謝子衿想起了正事兒,“遲朝衍,你沒領我微信紅包。”
那是午飯的錢。
遲朝衍說,“忘了。”
他不想算得太清,顯得他們距離太遠。
“那你等下記得……”
謝子衿沒說完,遲朝衍就開口說,“要不你當陪玩,陪我玩兩局,就抵了今天的午飯。”
“……你看我這原始裝扮,你覺得我的能力能達到陪玩的程度嗎?”謝子衿采用語言的藝術變相地在承認自己也挺菜的。
實不相瞞,我只玩過一局。
換句話說,真菜得摳腳。
遲朝衍淡定地回,“真的高手,不需要花裏胡哨的僞裝。”
被戴了高帽的謝子衿,“……那來兩局吧。”
“好。”
遲朝衍迅速地點擊了開始,進入刺激戰場的比賽頁面時,還有一段空閑的時間。
第一次做陪玩的謝子衿打算用戰術取勝,認真地指導遲朝衍,“我們的主要戰術是,茍一茍,活更久。”
遲朝衍乖巧地說,“明白。”
謝子衿莫名地有點心虛,“适當避戰,保存實力,最後絕地反擊,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遲朝衍附和,“有道理。”
“還有……”謝子衿點擊了邀請跳傘,弱弱地問,“你經常玩這游戲嗎?”
“沒有,偶爾。”遲朝衍坦坦蕩蕩地加了一句,“玩物喪志,我們作為祖國未來的接班人,首要任務是抓學習,争取成為國家棟梁,為祖國偉大事業貢獻一份微薄的力量。”
擔心說得不夠誠懇,遲朝衍擲地有聲地說,“我很菜的,你記得保護我。”
謝子衿覺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遲朝衍,你記得跟緊我。”
遲朝衍壓了壓上揚的嘴角,“嗯,你是高手,我就做你的小尾巴了。”
于是——
第一局,高手和小尾巴太過貼貼,被一顆雷雙雙送走了。
謝子衿:“……”
第二局,跳傘失誤,高手和小尾巴在海裏游了五分鐘,被毒毒死了。
謝子衿:“......”
第三局,高手帶着小尾巴茍在草叢裏,被一輛車飛過,直接碾挂了。
謝子衿:“......”
絕望地看着兩只冒着綠光的小木箱,謝子衿實在是裝不下去了,“遲朝衍,我……我其實挺菜的。”
遲朝衍含笑看着屏幕上兩只并列在一起的小木箱,“沒有啊,我比你菜。”
謝子衿的內心得到了些許的安慰,“你還是領了我的紅包吧,我這陪玩……不合格?”
“怎麽會呢?”遲朝衍笑得特別燦爛,“陪玩,注重的是體驗感,我玩的很開心。”
謝子衿覺得丢人,絕望地捂臉,無情地拆穿,“你怕不是死得很開心?”
遲朝衍差點憋不住笑,清了清嗓子,“謝陪玩,我下次還想點你,可以嗎?”
謝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