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觊觎

觊觎

晚風在吹，鵝絨般的雪飄飄揚揚地落下，落到了謝子衿身上，衣服沾了不少雪。

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謝子衿的眼眶有點紅，低着頭，迎着風往前走，不輕不重地說，“遲朝衍，你是不是傻？”

海城一中唯一一個保送名額，就這麽殉在這傻狗的手上了。

遲朝衍跟在謝子衿的身後，矢口否認，“哪有，我挺聰明的啊。”

“就你這種腦子，僵屍看了都掉頭跑。”謝子衿雙手抄在羽絨服的口袋裏，罵罵咧咧，“你別搞基因工程了，去全職挖野菜吧。”

被教育的狗遲覺得萬分委屈，但是又不敢說話。

媳婦訓話，千萬不要反駁，乖乖被訓。

切記，不要講道理。

見遲朝衍像個愣頭青一樣不吭聲，謝子衿轉頭，眉頭微皺，“遲朝衍，你為什麽不說話啊？”

遲朝衍張嘴就來，“哦哦哦，你說的都對，我應該去挖野菜。”

謝子衿：“……煞筆。”

被罵的遲朝衍：“……？”

萬能網友說，談戀愛，要守男德，要三從四德。

我明明都已經貫徹落實了，為何還會被罵？

謝子衿迎着紛紛揚揚的風雪走，眼眶發熱，鼻子有點發酸，吸了吸鼻子，明知故問，“你為什麽選清大？”

遲朝衍緊緊跟着謝子衿的步伐，直球地回，“當然是因為你啊。”

謝子衿一頓，耳根子也跟着發熱了，冷着臉瞪一眼遲朝衍，牙癢癢地問，“你特麽怕不是一早就觊觎我了？”

這下輪到遲朝衍愣住了，緊張地撓了撓頭，故作無辜地說，“觊觎又不犯法……就觊觎觊觎，怎麽了？”

我又沒有犯罪，雖然我是想，但這不是沒有付諸行動嗎……

見謝子衿黑了臉，遲朝衍趕緊解釋，“謝子衿，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張臉，觊觎你的人多了去了，既然人那麽多，多我一個，怎麽了？別人能觊觎你，為什麽就我不能觊觎你？你講講道理啊。”

說得，有點理所當然。

“哦，講道理是吧，那就講講道理。”謝子衿抓住了重點，兇巴巴說，“你喜歡我，就是看上我的臉對吧？”

遲朝衍被噎住了，“我……”

要不，還是別講道理了，我錯了。π_π

謝子衿嫌棄地啧了一聲，一針見血地說，“見色起意，膚淺。”

被繞進去的遲朝衍開始急了，“我、我沒有啊！”

謝子衿眯眼盯着遲朝衍，“哦，你真不圖色？”

“這……”遲朝衍決定真誠到底，“我當然圖啊！”

就謝子衿這戀愛過敏癌晚期，最好走直球路線，否則他很難開竅的。

“……”謝子衿的臉咻地紅了，一股熱氣從沖到了頭頂，又差點冒煙了，千語萬言哽在喉嚨中，最後憋出了三個字，“……臭！流！氓！”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啊啊啊啊！他就不能裝一裝嗎？

扔下三個字，謝子衿又羞又惱地快步往前走，走入了O區宿舍，還特意強調，“天黑了，危險的Alpha不要進入Omega區，危險危險危險。”

遲朝衍卻步，站在原地，看着謝子衿迎着雪快速走回O區宿舍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朝他的背影喊，“謝子衿，記得吃晚飯。”

謝小O忙起來時，會忘記吃晚餐，有時候趕兼職，有時候趕作業……他活得有點粗糙，不太愛惜自己。

三餐要正常，否則太傷胃了。

謝子衿沒有回頭，吼了一句，“遲朝衍，你煩不煩，像個老大爺！”

吃飯，都要管！

管太多了！

遲朝衍：“……”

爹系男友，請了解一下。

我只是關心你。π_π

冬夜的風将謝子衿的話吹過來，遲朝衍站在原地，還是不太放心，幹脆就幫謝子衿點了一個外賣。

半個小時後，謝子衿收到了外賣小哥風雪裏送過來的外賣。

外賣小哥看着謝子衿，笑得一臉随和，八卦地問，“親，外賣送到了，不加蔥不加香菜，商家還給你送了一個荷包蛋，請問現在能不能聆聽逃離地球的自救計劃？”

謝子衿懵了，“……啊？”

外賣小哥指了指訂單條上的備注信息，“你瞅瞅？”

謝子衿翻過訂單條一看，想罵遲朝衍是狗，上面寫着——【我是來自宇宙超能星球的一萬零零一個奧特曼戰士，我流浪至地球，世界孤立我，奚落我，我要開始毀滅地球，不加蔥不加蔥不加蔥，便可以聆聽逃離地球的自救計劃！】

外賣小哥看着中二病滿滿的備注，着實是好奇客人的精神狀态，“展開說說？我下一單還有十五分鐘，可以聽三分鐘。”

“……不是我下的單。”謝子衿将外賣抱在懷裏，一本正經地澄清，“我是正常人，點外賣的人不正常。”

外賣小哥沒瓜吃，準備告辭了，剛轉身就聽到謝子衿小聲哼了一句。

“傻狗。”

像是罵人，但是語氣裏帶着一點點寵？

啧，小情侶的臭把戲！

外賣小哥一邊下樓，一邊盡心盡責地在平臺給遲朝衍發回複，『哥們，你的小O笑了，哄人，你小子有一套啊@客人』

騎手：『哦，他還罵了一句“傻狗”，肯定是罵你。』

客人：『……』

商家：『年輕人，打是情罵是愛，穩了！（送了一個荷包蛋，跪求一個五星好評啊）』

遲朝衍滿意地退出了聊天的頁面，給大雪天送餐的騎手打了個賞，又給熱心送荷包蛋的商家點了一個五星好評。

謝子衿收到了外賣，打開時還是熱騰騰的，全部都是他喜歡吃的。

擱以前，缺根筋的謝子衿一定會認為都是巧合，如今一看，某條狗肯定是蓄謀已久的，一直在裝大尾巴狼呢。

連他其實不怎麽愛吃蔥的小細節都知道。

他平日不挑，但确實有點不太喜歡蔥那一股味道，但是一直不會表現出來，沒想到，遲朝衍還是注意到了。

謝子衿夾了一塊糖醋小排，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裏漫開，他垂眸，眸底凝着一抹淺笑。

遲朝衍，應該喜歡我挺久了吧？

原來被喜歡，是這樣的。

真好。

寒假要結束了。

謝子衿辭掉書店的工作，但他繼續在校內咖啡店打工。

他日常需要兼顧打工和學業。

臨開學時，大作業還沒有畫完，謝子衿只能熬夜頭禿趕圖。

林落提着一手提着一只臘鴨出現在謝子衿的門口，笑得跟哈巴狗沒兩樣，“衿哥，我姥姥親自腌制九九八十一天的臘鴨，小的給您送過來啦！”

見謝子衿專注地在草稿紙上核算比例數據，林落将臘鴨放到一邊，又從袋子各種掏，“還有一罐蜂蜜，和兩瓶自家腌制的蘿蔔絲，用來下飯。”

謝子衿看了一眼林落，又将目光回到圖紙上，“幫我謝謝姥姥。”

“客氣個P，原本姥姥想讓你寒假到家裏吃飯的，奈何你早早就跑回學校了。”林落把投喂物資全部整理到雜物架子上，關心地問，“是不是那惡心的顧家蛀米蟲又找你麻煩了？”

謝子衿畫着線的動作一頓，面色如常，淡淡地說，“早點回來打工，多賺點錢。”

林落盯着謝子衿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麽異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不敢多問，謝子衿複雜的家庭背景，家庭關系盤根錯節，剪不斷，理還亂。

簡單來說，除了謝子衿，那家子沒一個正常人。

十八歲以前，謝子衿無法逃離那一個牢籠，熬過了漫長的六年，從南到北，他飛出了那一片陰霾。

林落沒有多問，換了一個話題，“對了，我姥姥聽說你分化成了Omega，難過得猛幹了兩碗白酒，她糖尿病還鬧着要喝奧利奧蛋糕珍珠奶茶。”

謝子衿皺了皺眉，“你勸着點，姥姥年紀不小了。”

“喏。衿哥，你這男女老少通殺的人格魅力，但凡分我一丢丢，我不至于要夾縫中求生。”

林落靠在書桌上，雙手環胸而抱，“我姥姥真的是夢碎當場了，一直把你當孫女婿，當初還慫恿我倒追你，奈何我倆就是不來電，原來我倆都是慘兮兮地成了小O的原因。”

謝子衿嗤笑一聲，“醒醒，我要真是Alpha，我也有沙雕過敏症，看不上你。”

林落被插了一刀子，怼怼更健康，“得了，別自1為是，我倆是大哥不笑二哥，兩小OO一起勇闖天涯。”

謝子衿還是不太習慣小O的身份，磨牙警告，“在我沒有動手揍你之前，給你三秒鐘時間滾蛋。”

林落自然不會滾，湊了過來看謝子衿的圖紙，幸災樂禍地說，“喲，你才畫這麽點啊，要頭禿熬夜通宵畫了。”

謝子衿瞟了一眼林落，一陣見血，“說得你不用頭禿熬夜一樣。”

“……”林落一陣心肌梗塞，氣巴巴地揚聲道，“我再努力努力，以後沒準就不用做建築狗了！”

謝子衿嘴角揚了揚，“你确定轉專業了？”

“對對對，給我爸手寫了五千字感人肺腑的信，他坐在客廳抽了一晚的煙，終于點頭答應了。”林落松了一口氣，想想有點後怕，“講真，我看他那沉重的臉色，真怕他脫下拖鞋揍我。”

謝子衿笑着搖了搖頭，“叔叔沒那麽可怕，看起來是威嚴的大家長，心底還是柔軟的。”

“他是答應了。”林落有點垂頭喪氣，“但是學校要求，排名百分之前十五的才能申請轉專業，我這吊車尾成績，有點夠嗆。”

他本來就對建築學不感興趣，學得都是半桶水，得過且過。

“你雖然很蠢，但我可以拉你一把。”謝子衿放下筆，在書櫃裏抽出兩個筆記本，“建築學基礎很重要，你先看熟看透，有什麽不懂就問我。”

林落一陣感動，差點兩眼淚汪汪，煽情地說，“衿哥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啊，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

謝子衿受不了煽情，十分破壞氣氛地說，“再矯情，直接跪下，磕頭感謝。”

林落的感動被碎得一地雞毛，“……”

“咚”一聲，謝子衿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林落離得近，順手遞過去，多餘看了一眼發亮的屏幕——明深。

林落嗅到了新瓜的味道，“明深？哪位？”

“我的學生，遲朝衍的侄子。”

謝子衿打開手機，點進微信，看到遲明深發過來的數學題，又在不懂，求哥哥撈撈了。

他拿起筆，認真地在草稿紙上寫下了解答過程。

“你學生？姓遲，應該叫遲明深……”林落摸了摸下巴，好奇地問，“是不是海城第一小學的？”

“是啊。”謝子衿問，“你怎麽認識明深？”

“認識啊，”林落的眸光一亮，拍了拍桌子，“遲明深我表妹的暗戀對象啊。”

“……”謝子衿的筆尖一頓，滿臉黑線，“……你表妹才多大。”

“小學六年級。”林落擺了擺手，“我表妹那傻姑娘還悄悄地把壓歲錢藏起來，要給遲明深那小子買禮物。”

謝子衿萬萬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遲明深有愛慕對象，嘴角彎了彎，繼續解題。

“小女孩年紀小，不懂事。”林落一副‘女大不中留’的模樣，“看人家成績好，就傻傻地崇拜人家。”

“……成、績、好？”謝子衿一動不動地看着林落。

“對啊。我表妹說，遲明深老打瞌睡，每次考試都第一，大家都以為他有特異功能，現在一看，估計是背後往死裏補課！”

“我懷疑他們遲家有點玄學，第一名像是被他們家世襲了。”林落一說起這就激動了，揚聲強調，“我那小表妹說，遲明深奧數超強，一連拿了十三座奧數杯！”

“嘩”一聲，黑色墨水筆在幹淨的草稿紙上畫出一道清晰的黑線，橫過謝子衿寫好的解答過程。

林落覺得有點不對勁，眨了眨眼，“……怎麽？”

謝子衿捏着筆，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地說，“……遲朝衍這條死狗！！！”

林落傻眼了，“蛤？”咱知道不對勁，咱也不敢問啊！

謝子衿差點把筆捏斷，一片沉默，最後嘴裏蹦噠出兩個字——

“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