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稱呼
稱呼
遲朝衍按捺不住要炫，第一個倒黴蛋就是葉勤。
“葉勤勤勤勤！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遲朝衍激動地說。
葉勤在人工實驗場裏忙碌着，手裏拿着記錄本，側着頭，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遲朝衍，我在測算實驗數據，得趕在這群魚被撈走前完成，要是魚兒又被撈走，明年今天就是我挂科的日子。”
“這麽慘啊，我挺同情你。”遲朝衍禮貌性地表示難過，“為了支持你，最近我不吃魚了。”
“你的語氣裏，我沒聽到同情。”葉勤一邊将數據填到表格裏，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你搞什麽，發春就去找謝子衿。”
“葉勤！我知道你等下會激動，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動。”
葉勤：“……”
不要跟我扯廢話文學。
遲朝衍深吸一口氣，音量忽而拔高八度，“我戀愛了戀愛了戀愛了戀愛了——！”
這麽一聲吼，把漫漫七年的默默忍耐與小心翼翼都吼了出來。
葉勤是沒想到遲朝衍會突然來一個男高音，吓得他一抖，夾在耳朵和肩頭之間的手機一滑——
“咕咚”一聲，手機落入了實驗場的水池中，吓得一群魚逃命般游開，有幾條不知道是不是膽子小，沒一會兒就翻白肚挂了。
倒黴蛋葉勤：“……”
今天是什麽日子？
是老子殉了一部手機還死了幾條魚的日子！
遲朝衍這條狗啊啊啊啊啊！
禍害完葉勤，遲朝衍并不覺得滿足，又撥通了蠢侄兒的電話，被挂掉了。
在看動漫的遲明深鞋子都沒有穿，趕緊沖進書房，開始裝學習。
一分鐘後，遲明深直接一通微信視頻邀請打過來。
遲朝衍接通，畫面就出現了遲明深埋頭苦讀的情景。
遲明深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小叔叔，我在學習呢，學得如癡如醉，勿擾。”
“嗯。”遲朝衍贊賞地點了點頭，冷不丁問，“學多久了？”
遲明深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張嘴就來，“一個小時起步吧，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學習就沒有時間概念。”
“要注意勞逸結合。”遲朝衍笑得一臉溫柔，“現在你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你真體貼，我謝謝你。”
遲朝衍措辭了一會兒，禮貌地問，“遲明深，你知道什麽是處對象嗎？”
遲明深一臉冷漠，“這位叔叔，你好，我不是真的蠢，望周知，謝謝。”
“這樣啊，那就不裝了！”遲朝衍嘴角飛出太陽系，“遲明深，你小叔叔找到對象了！脫單了！你小嬸嬸長得超級好看！又溫柔！美貌與智慧并存！氣質與高雅兼備！天下第一第一第一好！”
“……”遲明深絕望地捂臉，日常嫌棄狗叔叔，“小叔叔，你這麽狗，子衿哥哥怎麽同意的？！”
“嘟”一聲，蠢侄兒把電話挂了！
遲明深又跑了出去看動漫，遲朝漸不知道何時坐到了沙發上，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嗡響，是遲朝衍的來電。
“這劇情我熟！”遲明深看了一眼遲朝漸的手機，聳了聳肩，“歡迎大叔叔聽到《動物世界》之人類返祖欄目第二集！”
見遲朝漸無動于衷，遲明深的報複心極強，跑去過滑動了他手機的接聽鍵！
不能只達成我一個人受傷的世界！
大家一起死啊！
此時還在撈手機的葉勤表示：深兒啊，你不是一個人，葉勤叔叔是第一個受傷的！
電話一接通，遲朝衍火急火燎的聲音傳過來，“哥！我戀——”
“滴”一聲，遲朝漸利落地将通話挂斷，多一個字都不想聽，簡直廢電，高效率及時止損。
遲明深對遲朝漸露出了崇拜的點贊，“牛啊，一物降一物，姜還是老的辣。”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遲朝漸的秘書小王快步地走進來。
小王又忐忑又激動地開口，“遲總，二少突然給我發通知，說今天給遲氏集團的全體員工帶薪放假一天。請問是真的嗎？今天太陽好猛，我想回家曬被子。”
遲朝漸：“……”
遲明深：“……”
小王被這一陣窒息的沉默吓得非常慌，趕緊認慫，“抱歉，是我不懂事了。”
說完，小王趕緊跑路。
二少不靠譜啊！
遲明深沒得動漫看，斜眼瞅着遲朝漸，“大叔叔，你這進度有點慢啊，人家小叔叔都熱戀中了，你這破鏡得趕緊用膠水粘一粘，來個重圓。”
遲朝漸将手中的財經雜志扔到一邊，“你前幾天不是說，有點頭暈？”
“……”遲明深開始心肌梗塞，嚴謹地提醒，“大叔叔，我那是有點暈車。你應該不會想要把我說成重疾，然後三千多公裏，帶我從南到北去北城求醫吧。你要是這樣，我是真的會很感動的！”
遲朝漸：“……我沒看出你感動。”
遲明深：“反諷，了解一下。”
遲朝漸：“……”
大叔叔和蠢侄兒大眼瞪小眼，十分鐘後，遲朝漸把秘書小王招過來。
遲朝漸抽出一根煙，看了一眼遲明深，又把煙放回煙盒裏，對小王說，“北城那項目，我要了。”
年薪五百萬的小王其實覺得那項目有點雞肋，但是不敢說，快速點頭，“是！”
蠢侄兒對此含淚表示：一狗得道，全家飛升，妙哉妙哉。我的狗叔叔們都長大了，知道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的雙手打拼，而不是靠工具人！熬出頭了！真感動了！π_π還沒感動三十秒——
遲朝漸冷不丁地開口問，“遲明深，你對基因檢測有興趣嗎？要不要報個興趣班？”
遲明深一秒就跑路，“謝邀，告辭！”
另一頭，謝子衿才回到宿舍，就被建築系的沙雕們都猴一樣圍起來了。
“衿哥，校園論壇有人造謠你和遲朝衍去了小樹林，對此謠言，你有什麽要回應的嗎？”班長的手做出了握話筒的動作，伸到謝子衿的跟前，采訪當事人。
謝子衿掃了眼一群吃瓜的沙雕，慢悠悠地拿着鑰匙打開門，幹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嗯，确有其事。”
說完，謝子衿快速地進了宿舍，“嘭”一聲把門關上，原地留下一群百爪撓心的猹，在寒風中瑟瑟賣慘。
“衿哥！你別跑啊！你們在小樹林做什麽！”
“做人要有道德啊！瓜吃到一半，你就抱着瓜跑路了！你不是人啊！”
“衿哥，展開說說！你給遲朝衍點歌，他到底有沒有給你表白！”
“你倆到哪一步了，大猛A到底爽不爽？啊啊啊啊！求求你，告訴我啊啊啊啊啊！”
謝子衿才剛坐下，遲朝衍就打電話過來了。
“怎麽了？”謝子衿問。
遲朝衍語氣帶着笑，“沒怎麽，就是想你了。”
謝子衿戀愛過敏癌穩定發揮，煞風景地說，“我們不是才分開半個小時？”
遲朝衍也穩定發揮，“……我黏人啊，一秒鐘都離不開。”
謝子衿：“……”
黏、人、精！
號外！號外！
生物工程的頂A和建築系的超O在一起了！
最激動的是誰？
當然是遲朝衍啊！！！
謝子衿以為，遲朝衍說的黏人，是逗他的，沒想到他失策了。
戀愛的第一個星期，遲朝衍從狗變成了狗皮膏藥，瘋狂地往謝子衿的身上貼貼貼，美其名曰地戀愛升溫。
除了白天貼貼，晚上還會通宵視頻連線，連到手機發燙，差點爆炸。
這戀愛被遲朝衍談得明明白白！
謝小O天生戀愛過敏症，卻扛不住黏人精的戀愛牛逼症，只能乖乖地寵着那黏人精。
“遲朝衍。”謝子衿拿着尺子，在圖紙上測量比例劃線，轉頭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遲朝衍，“你困不困？”
新學期來了一個超級變态的制圖老師，作業量double再double。
建築狗的制圖作業越來越繁重，頭發也越來越稀疏。
年級第一的謝子衿也難逃熬夜瘋狂畫圖的噩夢，和其他禿頭狗相比，他至少保住了頭發，依舊烏黑濃密。
為了制圖作業，謝子衿一連熬夜三天，天天熬到淩晨三點，遲朝衍全程陪着。
遲朝衍托着腮幫子，眉眼裏帶着濃濃的笑，“不困啊，你繼續畫，我陪着你，我順便看幾篇論文。”
謝子衿心底暖暖的，但是又有點心疼陪着熬夜的遲朝衍，“你明天不是早上八點的課嗎？”
“……嗯。”
“那你要不要先休息？”
“我論文沒看完呢，不休息。”
“行，那你繼續看論文。”謝子衿沒好氣地掃了一眼遲朝衍，拗不過他，只是加快了畫圖的速度。
“好。”
雙方陷入了沉默，微信視頻保持着連線的狀态，沙沙的畫圖聲和翻閱論文的紙張聲融合在一起，成了少年們午夜努力拼搏的回音。
過了許久，淩晨一點半。
遲朝衍伸了伸懶腰，看着屏幕上的謝子衿，他的手機夾在一側，出鏡的是側顏，側臉非常優越，膚色偏白，線條流暢，帶着美感。
等謝子衿放下尺子的間隙，遲朝衍才開口問，“衿崽，你餓嗎？”
衿崽是新晉愛稱，遲朝衍挑來挑去，謝小O、寶貝、老婆、媳婦等，都被謝子衿揍了。叫“衿哥”，又顯得太生疏，沒有戀人之間的親密無間感。
于是，遲朝衍苦思冥想一晚，終于找到了一個‘崽’字。
叫起來不會太肉麻，又符合戀人之間的愛稱，還有點可可愛愛，非常合适謝小O。
謝子衿覺得這愛稱稍顯正常，幹脆就同意了，否則遲朝衍有可能會整出什麽衿可愛、衿豬豬、衿萌萌，那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還好，不算餓。”謝子衿挑了挑眉，“你餓了？”
“沒有。”遲朝衍眼底凝着一片亮晶晶，深情款款地凝着謝子衿，調皮地說，“我今天悄悄在你宿舍藏了點熬夜糧。”
“嗯？熬夜糧？”謝子衿被逗笑了，“看來建築系是出了名的熬夜，跑不了了。”
遲朝衍說，“放在進門口的櫃子的最下一格。”
謝子衿放下手中的鉛筆，走去拉開櫃子，把一個精致的袋子拿出來，一打開，全是他愛吃的小零食。
“這麽多，你是咒我天天熬夜啊？”謝子衿眉眼裏帶着笑，語氣裏有幾分難得的嬌縱。
他本就不是嬌縱的人，最近卻被遲朝衍慣得有點肆無忌憚了。
他窮，總是省吃儉用的，很少吃小零食。
少吃，是因為沒機會吃，而不是他不喜歡吃。
他的成長之路，有的磕磕跘跘，坑坑窪窪。
在最應該孩子氣的年紀，沒有機會享有小孩子的權利，被迫快速成長，比同齡人要成熟沉穩很多很多。
可遲朝衍這人，好像把他當孩子養了。
遲朝衍到底知不知道，這樣養着他，他會變得很嬌縱很嬌縱的……
“哪有？我是不知道你會想吃哪種，幹脆全部都備了一點點。這樣你就可以挑着吃。”遲朝衍解釋着。
“還悄悄藏呢？”謝子衿哼了一聲。
遲朝衍撓了撓頭，有點慫，“我怕被你揍，說我又亂花錢了。”
謝子衿噗嗤一聲笑了，抱着那一袋子滿滿的小零食，心底百感交集，“遲朝衍。”
“嗯？”
“我是不是對你太兇太嚴格了，這也不準那也不準。”謝子衿開始反思。
遲朝衍感受到謝子衿的情緒，開口說，“我就喜歡被你管着，這樣有歸屬感，證明我屬于你的。”
原生家庭給的痛，需要用漫長的時間來治愈，不能急，謝子衿敏感沒安全感，遇事容易藏心裏，自己一個人扛，他其實不太信任身邊的人，更習慣把所有的痛與苦自己吞了。
如今，他願意邁出第一步走向自己，遲朝衍絕對不會浪費這唯一一個機會。
“你得了吧。”謝子衿打開零食的袋子，吃了一顆薄荷味的糖，擡頭認真地凝着遲朝衍，“我第一次談戀愛，不太懂兩性關系的相處模式，你要是覺得我哪裏不好，你要告訴我，我盡量改正。”
他認真嚴謹又帶着點小心翼翼探索的模樣，刺了一下遲朝衍的心。
謝子衿抿了抿唇，變得有點沉重，“我自小耳濡目染的兩性關系有點畸形，多多少少會有點影響到我，我……”
有時候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會對遲朝衍有種強大控制欲，他只是很害怕失去……
他放手一搏去賭一把，說到底，還是擔心輸得一敗塗地。
他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相反，那堅強的外殼底下，藏着的是一顆柔軟的心。
“你哪裏不好是吧，我想想……”遲朝衍陷入了認真的思考。
謝子衿屏住呼吸，接受批評，準備知錯就改。
遲朝衍眨了眨眼，“就是你別老連名帶姓叫我，顯得我們關系很疏遠似的，不像談戀愛。”
“那……”謝子衿有點懵，“我也不知道叫你什麽好。”
“當然是叫老公啊。”
“……你別占我便宜。”
“那叫親愛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謝子衿有了想法，“你不是喜歡‘崽’字嗎，那我以後叫你狗崽？”
遲朝衍一陣心肌梗塞，“……還不如連名帶姓。”
基因學裏應該來一個類別研究戀愛腦，他去學習，然後把戀愛腦給謝子衿種上。
謝子衿看着遲朝衍絕望的表情，又頓了好一會兒，清秀的臉染上了層薄紅，下定決心，嗓音軟了幾分，快速地說，“晚安，親……親愛的～”
說完，“嘟”一聲，謝子衿趕緊把電話挂了。
“！！！”遲朝衍驚得原地跳起來，接着是萬分懊惱，“啊啊啊啊！我為什麽沒有錄音！他叫我親愛的！”
不氣不氣，來日方長！
哼，他這麽純情，遲早得哄着他叫老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