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告狀
告狀
為了迎接遲家父母，謝子衿緊張兮兮地熬夜從上千條旅游筆記精挑細選，最後得出了一份詳細的旅游攻略。
謝子衿第一次做導游，雖臨時，但必須專業，他特意臨時抱佛腳上了三天的導游專業課。
于是，遲家父母飛機剛落地時，就看到謝子衿穿着紅衣服舉着旗子站在機場出口迎接。
一同來接機的遲朝漸實在是沒忍住問遲朝衍，“他那奇怪的審美，你真的不管管嗎？紅上衣未免有點太土，還印着“小謝旅行團”，什麽玩意？”
遲朝衍斜眼剜了一眼遲朝漸，一招制勝，“你嘴這麽笨，難怪追不到阡陌哥。”
“……你！”遲朝漸一陣心肌梗塞，氣得手癢癢，當場想揍狗。
遲封推着行李箱，柳如雅遠遠就看到穿着紅衣服舉着旗子的謝子衿。
“老公，快看快看快看，我們家兒媳婦是真的好看，往人群中一站，都是最亮眼的。”柳如雅雙眼冒星星了。
遲封點了點頭，老實地說，“嗯，全靠顏值撐住那麽土的紅衣服……嘶～”
話沒說完，柳如雅就用手肘戳了一下遲封的腰，她溫溫柔柔地向謝子衿揮手，笑意不減地對遲封咬牙切齒，“不準嘲笑寧寧，否則你今晚睡廁所。”
遲封：“……”
陽臺和走廊都容不下我了是吧？
謝子衿熱情地迎上來，禮貌貌地對遲家父母鞠躬問好，“叔叔阿姨好。”
“衿衿好。”柳如雅給了遲封一個眼色。
遲封幹咳了兩聲，故作認真地打量了一下謝子衿，張嘴就來，“你好你好，你這衣服真好看，襯得人好精神啊。”
“是、是嗎？”謝子衿有點尬地撓了撓頭，耳根子漫起了一陣薄紅。
某寶訂的旅行團裝，網圖的紅色一點都不土，奈何實物翻車了，典型的買家秀和賣家秀。
選一個顯眼的紅色是因為假期北城的游客量劇增，他穿的招搖一些，方便遲家父母更容易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
遲家父母第一次來北城，人生地不熟，謝子衿事事留心，全部都做好細致的筆記攻略。
他是真的超喜歡遲朝衍，喜歡到愛屋及烏。
“是是是，好看。”柳如雅走過來，拿過謝子衿手中的紅旗子，塞給遲封，她轉頭體貼地對謝子衿說，“一直舉着旗子，多累啊。”
“不累不累。”謝子衿有點不好意思，正想要拿回旗子。
遲封非常自覺地把旗子塞到遲朝衍的手裏，“這小子拿着就行。”
遲工具人朝衍：“……”
柳如雅高高興興地拉着謝子衿走在跟前，體貼地噓寒問暖，她笑得溫溫柔柔，魚尾紋都出來了，肉眼可見是真的開心。
遲朝漸看了一眼遲朝衍，聳了聳肩，“有必要給柳女士科普，寵愛和溺愛是有區別的。”
遲朝衍搖了搖旗子，回了一個眼色，“啧啧啧，別酸，當初媽多喜歡阡陌哥啊，是你自己不争氣。”
又被捅了一刀子的遲朝漸，咬咬牙，“……我怎麽感覺我融不進這家了呢？”
只有我一個局外人是吧？
“你挺有覺悟的，我們家除了遲明深，只有你一個單身狗格格不入。”遲朝衍難得得瑟，“遲朝漸，你現在對我好點，以後你成了空巢老人，我保證不拔你氧氣管。”
遲朝漸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遲朝衍傲嬌地哼了哼，“順便提醒，我不拔，不代表遲明深不拔，建議你多積德。”
遲朝漸：“……”
遲家在北城有房産，一行人直接回了家。
當天晚上，不顧遲家三位男人的苦苦哀求，柳如雅興致勃勃地下了廚。
謝子衿看了一圈三位面帶痛苦的男人，趕緊自動請纓去幫柳如雅打下手。
他曾在飯店做個幫廚，廚藝還過得去。
一分鐘後，謝子衿被請了出來，柳如雅不舍得自家親親兒媳婦被油煙熏到了。
于是，遲家出現了離奇的一幕。
遲家三位男人臉色沉重地站在廚房門口，耐心地給出了溫馨提示。
遲朝漸：“柳女士，那個白色粉末狀的，是鹽。我口味淡，您可以不加鹽的，最主要是要熟透了，嗯，是熟不是焦更不是碳。”
遲朝衍：“媽媽媽，那是老抽，用來調色的，生抽是那一瓶小一點的，你你你不要加太多……呃，你剛坐了飛機，一路奔波，下廚這種粗重的活兒，要不還是交給咱爸吧？”
遲封：“對對對，老婆啊，咱家哪有媳婦進廚房的，雖然我的廚藝不精，但是我至少能保證能入口，我來吧我來吧我來吧。”
謝子衿看着有點诙諧的一幕，忍不住笑了，三個戰戰兢兢的男人圍在廚房門口，有點逗。
可是，這家庭氣氛，離奇得好。
難怪，遲朝衍會這麽這麽好。
見謝子衿在笑，遲朝衍悄悄地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說悄悄話，“咱媽是廚房殺手，黑暗料理界的top1。”
“是嗎？”謝子衿想起了之前的那一頓餃子，“之前阿姨給我做的餃子挺好吃的啊。”
就是鹹了點。
“因為那是超市買的速凍水餃。”
謝子衿：“……”
“只需要煮一煮，哦，她還加了好多鹽。”
謝子衿：“……”
剛說完，廚房一陣噼裏啪啦響，最後，折騰了三個小時，一家人點了外賣。
晚餐時，柳如雅瘋狂地給謝子衿添菜，“衿衿太瘦了，多吃點。”
謝子衿一直點頭禮貌說，“謝謝阿姨。”
“媽，別亂給他夾，他不吃帶有苦味的蔬菜。”遲朝衍将謝子衿碗裏的生菜挑出來，給他添了一塊糖醋小排。
謝子衿桌子底下掐了一把遲朝衍的大腿，一陣幹咳，紅着耳根子挽回形象，“……我沒那麽挑食。”
遲朝衍面色不改，“我最挑食。”
謝子衿：“……”
柳如雅掃了一眼遲朝衍，對謝子衿說，“衿衿啊，我們家這小子要欺負你了，你要告訴阿姨，阿姨幫你收拾他哦。”
謝子衿始終帶着笑，低頭快速地扒飯，乖乖地“嗯”一聲。
遲朝衍趕緊說，“我哪敢欺負……”
沒說完就被柳如雅夾了一塊雞肉，堵住了嘴。
用過晚餐，謝子衿是要去幫忙收拾的，被柳如雅給拒絕了。
遲朝漸完成工作後，下樓便遇到了謝子衿。
不熟的兩人，陷入了一陣尴尬的沉默。
社恐的謝子衿十指絞在一起，硬生生地找了一個話題，“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家庭氣氛，和睦又溫馨。”
遲朝漸給謝子衿倒了茶，然後坐到沙發裏，“也有雞飛狗跳的時候。”
謝子衿小心翼翼地捧着熱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遲朝漸下巴微揚，淡淡地說，“當初那小子執意要留在國內上大學時，差點被打斷腿。”
謝子衿寧愣住。
“是我，舍身就義，幫那小子給擋了。”遲朝漸眯了眯眼眸，“那小子還以怨報德。”
謝子衿：“？”
遲朝漸找到機會立馬告狀，“哦，他整天內涵我是單身狗，戳心戳肺，還威脅等我老了拔我氧氣管。他真的老欺負我，請你管管。”
謝子衿：“……”
當天晚上，謝子衿和遲朝衍回了學校，并肩走在長長的校道上，晚風吹得樹葉搖曳，發出獵獵微響。
謝子衿思考再三，決定要為大哥伸張正義，開始盤問遲朝衍，“你哥說，你老欺負他。”
“呵。”遲朝衍假一笑了一下，“這種不是人的話，狗聽了都要笑了。”
謝子衿差點忍不住笑，“你倆結怨挺深的呢。”
“那可不是，我的童年陰影多虧有他。”遲朝衍不以為然地說，“我的童年就是在一個坑一個坑裏爬出來的，他挖坑我跳坑，我真謝謝他，沒有往坑裏填土，把我給埋了。”
謝子衿強行挽了一下，“可是，他看起來挺正經的，不像會坑人。”
“呵呵呵，看起來。”遲朝衍的手搭在謝子衿的肩膀上，将人摟着，“崽，你不要被那狐貍的外表所欺騙，他心超黑。”
謝子衿露出了吃瓜的表情，“哈哈哈，展開說說。”
“他高中時，突發青春期叛逆，中二病像一陣龍卷風，說來就來，他正事不幹，專門搞事情，非主流殺馬特他都是，夢想是成為一個勇闖天涯的小混混。”
“文理分班，他和白月光一個班，白月光是阡陌哥，你之前在醫院見到過的那醫生。我哥對人家一見鐘情，然後開始不做人地碰瓷人家。”
“啧，就連我這弟弟都是工具人，我明明全科優秀，他非得告訴人家我是腦殘，我那時年少無知，被迫周一到周天都補課……”
“等等！”謝子衿打斷，眯起眼盯着遲朝衍，“這劇情有點熟啊？明深的十三座奧數杯？嗯？”
遲朝衍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這不是，靈感來源于生活，經驗來源于前輩，我拙略地學了一下。我善良很多，只是安排遲明深補補數學。”
謝子衿：“……”
“沒想到，遲明深那笨蛋演技如此拙劣，和我差十萬八千裏。”
謝子衿淺淺地維護了一下倒黴蛋遲明深，“遲朝衍，不帶你這麽拉踩的。”
“崽，我跟你講，我當時是真的演得可賣力了，阡陌哥一度懷疑我是真腦殘，每次他給我講完題，他都要背着我悄悄嘆好幾口氣。啧，有一次，他氣到捶心口，我擔心他氣挂了，趕緊裝得開竅一點點。”
謝子衿“噗嗤”一聲笑，實在是沒忍住，瞪了一眼遲朝衍，“你還特自豪呢。”
遲朝衍得了便宜不賣乖，“嗯，我一度認為，遲朝漸那狗欠我一座奧斯卡小金人，他應該私人訂制，給我頒獎的。”
謝子衿好奇地問，“後來呢？你哥是沒追到嗎？”
遲朝衍攤了攤手，“阡陌哥出國深造了，兩人有挺大的誤會的，具體原因，我哥閉口不談，我也不好八卦，但是吧，他始終忘不了阡陌哥。”
“所以你就時不時提起阡陌，故意刺激你哥？”
遲朝衍有點恨鐵不成鋼，“不刺激他，他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脫單啊？總不能看他黑着一張包公臉，整天抽煙，肺都要抽成篩子了。”
——熬過漫長的七年，他是最明白愛而不得的感覺。
謝子衿看着遲朝衍變得有點擔憂的神色，感受到遲家兩兄弟刀子嘴下藏着的兄弟情深。
遲朝衍從南到北求學，遲朝漸嘴上嫌棄弟弟，卻瘋狂地備了各種物資，為遠離家鄉的弟弟提供一切剛需。
同樣的，遲朝漸的內心被情感困擾，遲朝衍始終記挂在心底，時時關注着。
他們的兄弟情不曾通過只言片語表達，全部都藏在細節之中。
遲朝衍為了遲朝漸，在最是釋放兒童天性的時間，願意犧牲所有的私人時間，認認真真地全科補習，嘴上說着抱怨，裝傻充愣卻特別賣力。
遲朝漸為了遲朝衍，哪怕是在盛夏的烈日下，陪着他坐在高溫的室外，汗流浃背地看着那年大街小巷發傳單的謝子衿。
他們的感情，不僅僅是靠血脈相連，而是日常點點滴滴累積而成。
謝子衿一動不動地凝着遲朝衍，“你哥還說，你執意要留在國內上大學，被揍了。”
遲朝衍有點心虛地說，“……你別聽他胡說。”
謝子衿像個偵探，一眼就洞察到了，“你心虛了，所以是真的被揍了。”
遲朝衍：“……”
“跟我說說。”謝子衿伸手摟住他的腰，“遲朝衍，我想聽。”
關于漫長的七年暗戀，他都想知道。
那七年裏，他的專注力全部都放在學習和打工上，無暇分身去管變化萬千的周遭。
遲朝衍知道逃不掉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簡潔地說，“因為放棄了唯一的保送名額，所以被輕訓了一下。”
“全球top的研究院，基因工程最優質的資源，确實是不應該太輕易說放棄。家人給我的自由度很大，但是不至于縱容我任意妄為。”
“那時，我以為你是鐵A，雙A戀根本不可能。所以，我不敢告訴他們放棄的原因。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的情況下，我直接簽了放棄書，然後就被訓了一下。”
謝子衿狐疑地看着遲朝衍，“被訓？你哥說，你差點被打斷腿。”
“誇張手法，他估計是想讓你心疼我。”遲朝衍笑了，揉了揉謝子衿的腦袋，“我們家不搞暴力教育那一套，最多就訓一頓。”
“真的？”
“真的。”
謝子衿腦回路相當清奇，眉頭微疊，“不搞暴力教育，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揍你了？”
狗子這麽狗，一秒不揍，真的會上房揭瓦。
遲朝衍：“……”
這種送命題，我不敢回答啊。
思考三秒，謝子衿一臉正經地說，“算了，打是情罵是愛，該揍還是得揍。”
遲朝衍當場心碎，放棄掙紮，“那……你輕點。T ^ T”
謝子衿被逗笑了。
不一會兒，遲朝衍瞬間反應過來，聲音拔高三度，“不對啊，遲朝漸是在跟你告狀嗎？他就是在告狀啊！”
謝子衿：“……”
“遲朝漸那條狗，他好歹也是一個霸道總裁，居然還偷偷告狀？”
謝子衿：“……”
“不行，我要在公司內網曝光他的惡行，我要讓他顏面掃地，從此成為小氣告狀總裁！”
謝子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