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算廢稿嗎
這算廢稿嗎
《難遇星》
莫幾裏/文
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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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行玉三歲之前沒見過自己的爹，和他一起生活的只有自己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娘。
他娘長得是真的漂亮，一身的氣質出衆，如果不是待在這個偏遠地方，任誰看了都說一聲這是個當明星的料。
他娘叫宋禾嘉，或許真的是聽多了贊美的話，她每晚入睡前講完睡前故事都會對葉行玉說，要記住媽媽說的話，這裏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以後出去了一定要去找警察。
宋禾嘉對他說，她是被拐來的，在街上走着走着就被人塞進了面包車裏，當時還懷着他。
還說這裏的男人想要和她睡覺，她不許，還說自己有艾滋病，睡了等于下邊直接爛掉。
這裏地方偏遠，村子裏只有個村醫，還是只會一些簡單的治療，沒人會用安全套，也沒人敢帶她去縣裏的醫院檢查，怕她報警。
就這樣宋禾嘉一直憂心到葉行玉出生，村裏的男人發現她竟然還有個小孩，剛開始想把葉行玉丢到井裏淹死，剛生産完的宋禾嘉沒有力氣，冷汗浸濕了頭發，黏糊糊地貼在臉上，啞着聲音哀求。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我和你們睡覺，我和你們睡覺……”
最終葉行玉也沒有被淹死，被那些人丢在了宋禾嘉床邊，他出生時不會哭，還是宋禾嘉發了狠拍他，他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宋禾嘉身體不好，沒有母乳給小嬰兒吃，是一個才十七歲的同樣被拐來的女學生到村長家的羊圈裏擠的羊奶。
一直吃到他九個月才停了，女學生一邊照顧宋禾嘉一邊替她養孩子，把米熬爛了，一點一點喂給小孩子吃，小孩子身體也不太好，但是很乖很乖，餓了只會小聲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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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禾嘉問女學生為什麽，女學生說她姐姐也生了個這麽漂亮的小孩，她是去看小孩的路上被拐的。
宋禾嘉一直怕這個小孩活不下來，小時候他低燒不斷，好幾次都難受地往她身邊湊，靠在她身上，好像這樣就可以好起來。
悶熱難當的夏季，農村裏沒有電扇，宋禾嘉就到樹林裏摘兩三把芭蕉葉，靠在院子外面給葉行玉扇風。
夢裏依舊是将童話故事。
這小孩子命大，成功活到了五歲，學會的第一句話是媽媽，第二句是那個女學生的名字。
宋禾嘉還對他說他其實是有爹的，只是不知道現在在哪裏，或許在找她，又或許不找她，和別人過了。
然而事實證明，葉行玉他爹是在找他們的，從宋禾嘉失蹤以來就走遍大江南北，一直找了整整六年，最終在将要放棄的時候在一個二十歲的女學生口中打聽到了宋禾嘉。
那天村子裏雞犬不寧，那些人計劃帶着被拐來的女人趕緊逃跑，把那些帶着小孩的丢在這裏自生自滅，那個女學生因為洩了密，被他們打得奄奄一息，綁在柱子上等死。
但他們低估了宋禾嘉丈夫的速度，也低估的警察。
警察和一些保镖很快包圍了這裏，把那些人全都逮捕歸案，那些被拐來的女人和生下的小孩被帶去安撫，那個女學生也獲救了，葉行玉趁亂把繩子解開了。
但沒人找到宋禾嘉。
小孩子找不到媽媽，抱着除了媽媽第二個對自己好的女學生哭，他預感天要塌下來了。
女學生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虛弱地抱着葉行玉流眼淚。
女學生被警察帶走去了醫院，臨走前找他們要了張紙條，寫下來自己的家庭住址，叫葉行玉以後可以去找她。
葉行玉将紙條小心地塞進衣服口袋後，就被抱進一個裹着風霜，但溫暖的懷抱裏。
抱着他的人聲音有些沙啞，問他叫什麽名字。
葉行玉害怕陌生人，但對這個懷抱不抵觸，相反還有些依賴，說他叫葉行玉，他媽媽叫宋禾嘉，但是媽媽不見了。
那個懷抱僵了一瞬，接着緊緊抱着自己的孩子，他說那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葉行玉摟着爸爸的脖子，悶悶地說好。
宋禾嘉長得很漂亮，整個人浸在冰冷的河裏，穿着剛被拐來那天的衣服，手裏抓着葉行玉的小衣服，睡得安詳。
她不願意見到自己的丈夫，她這個樣子狼狽，被那些人玷污，她其實更希望以光鮮示人，所以她選擇了等救她和她孩子的人來了，等那些人被帶走，等女學生從柱子上被救下來，再看葉行玉和丈夫最後一眼。
然後投身冰河。
再也沒有睜開眼睛，再也沒有葉行玉夢裏的故事。
葉行玉後來回了媽媽說的家裏，家是一個大別墅，有一個大花園，種了一棵非常非常大的西府海棠，和一池子的荷花，那是宋禾嘉最喜歡的兩種花。
葉明遠主持好宋禾嘉的葬禮回了家，屋裏沒開燈，在黑暗裏看着遺像發呆，直到聽到什麽東西摔倒了才回過神來。
他看到自己五歲的孩子跌倒在樓梯下，也不哭出聲，就捂着自己的額頭悶聲流眼淚，他想，這個小孩怎麽這麽乖，摔倒了也不哭。
葉明遠走過去抱起葉行玉，笨拙地哄了哄，把軟軟的小孩子抱在懷裏，給他吹了吹額頭，問他怕不怕自己。
小孩子軟軟地摟着他的脖子，說不怕，媽媽經常提起他。
小孩子哭了，葉明遠也抱着他流眼淚。
葉明遠和宋禾嘉在高中相識，在大學相愛，結婚之前葉明遠一邊讀書一邊搞投資創業，宋禾嘉是個漂亮的女明星，不是漂亮花瓶，她演技很好，憑借自己的努力拍攝了好幾部大火的電影。
葉明遠不要宋禾嘉賺來的錢，他說如果連結婚的錢也要花你的話，那我還不如直接入贅，你請我吃一碗米粉就好了。
畢業以後，葉明遠的公司越做越起色，産業越做越大，在一年後和宋禾嘉結了婚，夫妻恩愛，家庭和睦。
半年後有了葉行玉，宋禾嘉是在偷偷到醫院裏檢查的路上被拐的，想要給葉明遠的驚喜在三年後才兌現。
葉明遠找醫生來給葉行玉做了檢查，小孩的身體不太好，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有些偏瘦，還有後天性的夜盲，這也難怪那天晚上葉行玉會摔倒。
葉行玉不挑食，基本上葉明遠給他夾什麽菜他吃什麽，但除了小孩子基本上都讨厭吃的苦瓜和辣椒，這兩樣宋禾嘉也不愛吃。
葉行玉很聰明，在家裏修養的兩年裏都是專門的早教老師來給他上課，每節課都聽的很認真，也是一學就會。
到了五歲的時候，葉行玉上幼兒園了。
葉明遠抱着葉行玉哄道：“不要怕，爸爸會叫人保護你。”
葉行玉莫名害怕從家裏到學校那條路上的一個小胡同，每次司機帶他去上學他都會閉着眼睛不看那裏，但會在夢裏延伸。
葉行玉小時候睡着葉明遠卧室裏，一張大床，旁邊放着一張單人床，所以葉行玉有什麽異樣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半夜的時候聽到葉行玉在小聲地哭，還有些發抖，這個時候葉明遠會非常心疼，抱着他溫柔地哄。
葉行玉摟着爸爸的脖子，湊到跟前輕輕親了一口葉明遠的臉頰，說：“嗯，我不害怕。”
葉行玉在學校經常能聽見同學小聲議論宋禾嘉。
“诶，聽說了嗎，以前那個失蹤的女明星在兩年前去世了。”
“長得多漂亮啊，我媽媽喜歡看她的電影，演的特別好，我媽媽每次看都哭。”
“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聽我媽媽說她和她丈夫特別相愛，還有個孩子呢。”
“哦哦，我爸爸也說了，她的那個孩子也在我們班。”
“是誰呀？”
“是那個……”
同學指了指葉行玉的方向，葉行玉看着桌子上的書，卻什麽都聽進去了。
“長得真漂亮啊……眼睛好大哦。”
“你說他其實是個女孩子吧……”
“哈哈哈哈怎麽可能！”
“名字也像女孩子。”
葉行玉被一群小孩子堵在洗手間裏，其中一個比較胖的小孩抓着他的衣服，問：“你其實是女孩子吧，名字像女孩子，長得也像女孩子。”
瘦一點的想去扒拉他的褲子，被條件反射掙紮的葉行玉一腳踹在手上，小瘦子嗚一聲躲開，嗚嗚道：“大哥他踩我！”
小胖子看多了動畫片，絕不容許別人欺負他認的小弟，推搡着葉行玉，要把人推到洗手間的角落。
“我看你就是個女孩子！”
最後還是班主任來了才解決了這件事，班主任愁眉苦臉看着小悶葫蘆一樣的葉行玉，非常納悶為什麽這小孩受了欺負也不哭。
班主任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思想站在前列，比較關心小孩的身心健康，為人也溫柔和善。
葉行玉像個小悶葫蘆，先前問什麽也不說話，到這時候才肯開口。
“行玉，告訴老師，為什麽打同學？”
“我沒打他們。”
“他們說我媽媽，說我是女孩子。”
“嗯，老師知道了。”
班主任後來聯系了葉明遠，不過剛開始不是葉明遠接的，而是他的助理，助理轉交電話給葉明遠。
他此時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助理拿過電話來，電話那頭的班主任說了聲葉先生。
葉明遠：“你好。”
班主任告訴葉明遠在學校裏葉行玉發生的這些事，還勸告作為家長應該多關注小孩子的身心健康，葉行玉才五歲，三歲時失去了媽媽，又在那種地方受苦，班裏的小孩子在家裏聽到的事都毫不忌諱地說出來，當事人心裏不會好受的。
葉明遠靜默半刻，說了聲我知道了。
班主任還說盡量讓葉行玉多和小朋友玩，平時在學校他也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受了委屈也不哭，什麽也不說。
挂了電話，葉明遠看着對面的高樓發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