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發現（01）
發現（01）
沒有什麽比吃飯更能拉近關系的。
也沒有什麽比吐槽工作更能拉近同理心的。
其他三人确實等到想要打退堂鼓，奈何揭開鍋蓋之後，已經煮到近乎軟爛即夾即脫骨的排骨，浸滿湯汁的老豆腐和香菇，頓時令衆人早已忘記一切等待的焦躁。
都是善良簡單的人。
“哎呀我服了，法檢部門也太卷了。”正在吃肉的李晨一口剛加起來，便收到群裏微信，通知其他案件證據痕檢進度已經處理完畢，只能放下肉開始回複。
“誰，是呂法醫嗎？”旁邊任芳随意接話：“呂法醫有事情肯定是私下給你回複，群裏發言頂多是打趣——”
“打趣我也覺得煩，”李晨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許勁坤：“我覺得他比許隊還難打交道，許隊頂多是磨練體力，他還要和我們PK，偶像包袱也太重了。”
“但是人家業務能力沒有錯，就是比我們強。我最怕的是他們那其他人，你知道那個誰不，又難說話業務能力又差，我說現場後來發現多了一個煙頭，哎，是他們痕檢沒發現，我提過去了，又說要排隊，就可煩。”說到工作上的吐槽，任芳也趁勢加入吐槽大軍。
“誰？要是有這樣的情況，你和我說...”許勁坤随意的用漏勺将剩餘的肉全部撈給沈卓堯，之後将胳膊搭在桌上，也不吃東西，一臉認真的望着對面二傻點頭：“還有什麽，你們告訴我，我去找他們。”
任芳雙眼緊盯着許勁坤的漏勺從鍋裏到了沈卓堯的碗裏，之後眼神回到許勁坤身上，張張嘴本想說什麽，最終長嘆一口氣。
李晨則埋着腦袋賣力的用筷子在鍋裏找，一邊找一邊奇怪：“咦，我不是點了八斤排骨嗎？”
在這麽微妙的情境之下——
服務員走到沈卓堯身邊：“麻煩讓一下，我來幫您清一下骨碟。”
衆人眼神落在沈卓堯面前如山的骨碟。
“許隊，我們同樣獨守寒窯兩小時啊。”任芳看到自己骨碟裏寥寥無幾的骨頭，可憐巴巴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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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隊，孩子餓，我餓。”李晨也跟着敲桌子。
沈卓堯放下筷子，跟着一臉無辜的舉手：“我還能再吃嗎？”
許勁坤沖服務員甩甩手指向沈卓堯道：“菜單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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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除了沈卓堯，其他三個人都稍稍喝了幾杯，算是慶祝案結。
靠山的村莊本就入夜早，路燈孤暗，路上清冷無人。
從村裏出來車輛一轉，便進入了黑暗的村道，道路兩邊農田隐匿，村屋倒退在幾裏開外，幾乎全部黑暗為次日的勞作而蟄伏。
遠光燈宛如一條橘色的長蛇，車輛随之蜿蜒前進，而世界仿佛只剩下車廂內的四人。
無助而慰藉。
沈卓堯偶爾從後視鏡內看到後排睡着的李晨和任芳。
随意收回眼神時——
許勁坤完全沒有任何醉意的望着他，雙眼在灰暗的車廂內，閃閃發亮。
——亮到沈卓堯打了個嗝。
“前面路口收窄，你要仔細。”
“好。”
“今天他們說了和單位人打交道的技巧，我知道你本身就有把握，但還是做個參考。”
“是。”
随着車輛出了村道，逐漸開往城市，道路兩邊也多了燦爛的路燈彙聚成一條金色的緞帶，沈卓堯甚至懷疑自己是開着一條小船在燈河裏漂流。
許勁坤側身回頭觀察其他兩人沉入夢鄉，不由得輕笑一聲，擡起頭望着認真開車的沈卓堯，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座位上左右擰次半天，想到一個自己非常關心的問題：“你過年是在本地過，還是回老家？”
——借此可以了解到沈卓堯家在哪裏，家庭成員都有誰，家裏經濟狀況甚至可以一直延伸到沈卓堯小時候在哪裏上學中學有沒有暗戀過誰上大學上鋪的兄弟最好在了解下沈卓堯的擇偶觀。
沈卓堯有些詫異挑眉，轉面瞥了對方一眼，甚至刻意将身體距離許勁坤遠了些，提醒道：“許隊，現在才是十一月初。就要考慮過年的事嗎？”
“我想知道不行嗎？”不知face是什麽的許勁坤挺直身板煞有其事。
只是手指百無聊賴的按下車窗鍵，瞬間冷風入內，車身随即晃了晃，又抖抖索索的将車窗鍵掰起來。
沈卓堯頓了頓，甚至還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的誠意：“我過年沒有事情安排，如果需要加班，我随時都可以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的嗎？”
“——真的嗎？”
剛剛還在昏迷的二傻，立刻坐起精神抖擻詢問，将許勁坤那句辯白用音量消滅。
“既然有精神，就送到地鐵站就行了，油費貴貴的。”許勁坤将自己丢進座位，甚至調整拉低座位：“這是我的車，你把我送回家。”
“┗|｀O′|┛嗷~~不行，先送許隊回家——”
任芳和李晨一個摟着許勁坤的脖頸壓制，一個舉起鑰匙作勢要劃座椅：“你可以保持緘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導致我們手抖——”
許勁坤只覺得車廂內聒噪到震耳欲聾，還準備反擊，卻忽然看到——沈卓堯在笑。
他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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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案件的每一天，衆人在辦公室裏一臉平靜的各自看着電腦，偶爾起身倒茶。
然而在網絡世界——
打游戲的。
上淘寶的。
看案例的。
許勁坤坐在座位前，瞥着外間沈卓堯認真望着電腦屏幕，不由得探身好奇對方在看什麽。
這倒是提醒了他，打開警務通，搜索沈卓堯的信息。
然而——
系統提示報錯。
呀呵。
許勁坤想想，用系統搜索通訊錄，找到馮局的聯系電話，剛準備輸入密碼——
“你幹什麽呢？”被盜用信息本人黑着臉弓着背大步走進許勁坤辦公室。
“沒，沒幹什麽。”許勁坤下意識背着手站軍姿。
馮局微微蹙眉，看對方行為就知道保不齊在看什麽不可告人，也不糾纏：“有個案子你跟一下。”
“雲龍鎮雲南村有兩個小孩被埋在用來準備蓋樓的土山下面，埋了近一天。原本是準備按照意外死亡走保險的，但是現場發現兩個小孩都是只穿着上衣，下身衣物不知所蹤，雙手用鞋帶綁着背在身後，又被侵犯過的痕跡，被虐殺的可能性非常大，你去看看。”馮局一邊說，一邊低頭拿手機：“小呂已經帶隊過去了，你把其他資料發給你，現場有派出所同事協助你。”
“好。”許勁坤點頭，忽然想起來：“對了，那個沈卓堯，以前是卧底吧，是哪裏的？什麽案子？啥情況？”
“管好你自己，沒事找個媳婦，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馮局擡擡手，示意許勁坤關注電腦，随意的朝外面揮揮手，點撥許勁坤：“這麽多孩子在呢，要是被逮個現場，我看你怎麽交代。”
“這都什麽和什麽，”馮局越是不說，許勁坤越是着急，從桌子後面出來，欠身靠近對方：“馮局，這都是過命的關系，必須清楚...”
兩人正糾纏的起勁，沈卓堯起身抱着一堆文件走來：“許隊，這些文件需要你簽字——”
馮局正好甩開許勁坤，丢下一句“你要相信組織”匆匆離開了。
許勁坤忙不疊回到電腦前提着鼠标準備關系統。
“你們，有事？”沈卓堯站在桌前好奇的望着許勁坤。
許勁坤決定将為什麽沈卓堯的眼睛特別會說話宛如人形吐真劑，納入2023年度績效考核，一定要找出原因。
“雲龍鎮雲南村有兩個小孩遇害，十分鐘後樓下會和，你和我以及李晨去現場。”許勁坤說完，朝門口的沈卓堯走去——
沈卓堯站在門口，眼看對方過來，下意識側身讓路——
許勁坤跟着側身，面對沈卓堯擡手敲敲門板，示意衆人關注：“任芳你調查下雲南村當前登記有過性犯罪的居民記錄。另外打申請，我們會需要打量監控記錄。該買的眼藥水，提前買好。”
十分鐘後，車輛已經駛向雲南村。
“雲龍鎮是最靠近本市南郊的鄉鎮，該鎮在三年前大部分已經被征地賠款，無人居住。現在主要街道還有商鋪以及逐步開發的商品房，就造成了交通要道地區人口密集安全性高，但是稍微輻射三四公裏，就是剛剛拆除的廢墟。這些廢墟垃圾被堆成山高，等待開放商這邊通知挖坑建樓。”
趁着李晨開車，沈卓堯擡起腳搭在另一條腿膝蓋上，用來支撐電腦，開始搜索雲南村的情況。
“這裏距離最近的地鐵站有一公裏左右，周圍公交也很方便，開車或者騎車都可以...”沈卓堯一邊低頭看電腦，一邊用手指随意的敲敲膝蓋，想了幾秒，回過頭望着許勁坤：“既然發現遺體是在土堆，我們可以看看周圍有沒有找到車痕或者鞋印什麽的，在周圍的商鋪監控裏看看距離遇害時間最近的視頻等等，找找線索。”
許勁坤看着手機裏傳來的現場照片，兩個孩子不過7，8歲的樣子，此時髒兮兮的宛如布娃娃般倒在土堆之中緊閉着眼，光是想想孩子死前受到的苦，就沒有辦法心情舒暢。
“許隊，我們一定可以抓到兇手的。”
沈卓堯像是感受到許勁坤心中的煩惱，轉過臉望着對方，刻意撞撞對方的胳膊，示意振作。
許勁坤跟着回過頭，夕陽的光從車窗落入身邊人的眼底，琥珀色的瞳孔晶瑩剔透——
“哎上次說結案請我吃的土豆片加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