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壓制

壓制

那個Alpha又在畫畫。

同病相憐。盯着他的背影,向晚心裏閃過四個大字。她記住了Alpha的名字——聃青。

聃青,丹青。他的名字就是一幅古老的畫。

今天是向晚值日,留到了最後。她去丢垃圾的時候,發現走廊盡頭的垃圾桶裏,躺着一個本子,長得和聃青平時用來畫畫的本子很像。

她把本子從垃圾桶裏拿出來,翻開一看,竟然真的是聃青平時用來畫畫的本子。

是他自己丢掉的嗎?還是遺落在某處被人當成垃圾丢掉了?

還是先把本子帶走,明天當面問問他吧。

她回教室拿了書包,再次路過這裏時,發現有人在翻垃圾桶。

“喂。”她從背後拍了拍那人,“在找這個嗎?”她将撿到的本子遞給聃青。

聃青說了聲對,低頭離開。

“你不謝謝我嗎?”向晚在背後問。

……

向晚笑眯眯地拆開了雪糕。

這是聃青的謝禮,準确的說,是她向聃青讨要的謝禮。

他們在教學樓天臺上。

“諾,”向晚從書包裏掏出來一瓶牛奶,“不白吃你的。”

風很大,吹得衣服向身後鼓起,像一個大大的氣球,晚霞是漲潮的海,翻湧着紅色的浪花,烏雲是礁石,歸鳥是航船。

“你自己丢的?”向晚問。似是篤定。

“恩。”伴随着風聲,向晚聽到了輕聲的回答。

“本子很漂亮,裏面的畫也好看,就這麽丢掉了好可惜。”向晚把淩亂的頭發攏在耳後,“我覺得你很厲害。”

她快樂地把雪糕吃完,天臺門口傳來滴滴答答輸入密碼,開鎖的聲音。

是巡查教學樓的安保人員。這麽晚還在學校逗留,是會被通報的。

向晚抓着聃青的書包帶,帶着他從另一個小門溜走了。

他們同行到學校大門。向晚向他揮揮手,“走了,明天見。”欲走時又想到什麽,又轉頭對他說了句:“如果你還想要丢掉,可以把它送給我嗎?”

向晚上車後冥思苦想,今天回去得比平常要晚,亞德裏恩會不會發現?如果他問起來,要怎麽說呢?他會不會刨根問底?

想來想去突然想起來自己今天值日,回去得晚一些非常正常。又變得心安理得起來。

她想好了應對亞德裏恩的說辭,結果回家一看,那人根本還沒回來。

立即舒了口氣,跑到飯廳看晚餐吃什麽。

她沒等亞德裏恩,大快朵頤起來。亞德裏恩也不希望她等,怕他太晚回來,向晚會餓壞肚子。

倒是艾文問了一句:“夫人今天回來得比平常晚?是和同學們過愚人節去了嗎?”

“愚人節?”向晚愣愣地問艾文:“今天是愚人節?”

艾文點頭,難以想象,這麽多傳統節日都湮滅在了歷史長河中,愚人節這種節日竟然被保留了下來。

“這個節日現在也會有人慶祝嗎?”

“這是個很古老的節日,很多節日傳統都消失了,但愚人節卻奇跡般地保留到了現在。很受學生們的歡迎。”

“這樣啊。”她心思一動,決定歡度下節日。

亞德裏恩踏進家門,覺得今天家裏十分反常,不僅燈光比平常昏暗,還靜得詭異。

他想叫艾文,突然從天花板上吊了個人下來,頭朝下,披頭散發,張牙舞爪。

向晚在空中晃了一會兒,亞德裏恩一句話也不說。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她将蓋在臉上的長發撥開,發現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臉戲谑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在男人身後不遠處,像鬼上身一樣,印堂發黑,隐隐冒着黑氣的,才是亞德裏恩本人。

“還不快下來。”亞德裏恩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句。

艾文也發現了情況不對,忙和其他仆人一起,把向晚弄了下來。

确實有點尴尬,向晚尬笑了兩聲,向他們揮了揮手,說了句:“節日快樂……”

那男人用正式語笑着對亞德裏恩說了句:“很可愛。”

亞德裏恩搖了搖頭,對男人說:“見笑了,調皮搗蛋得厲害。”

随後又切換回通用語,用略微責備的語氣對向晚說:“人來了也不知道打招呼,在學校裏的禮儀都白學了。”

向晚還沒開口,但是那男人一臉驚訝:“還在上學啊,真小。”

亞德裏恩笑道:“是啊,還小,沒滿18歲呢。”

言罷,二人去了亞德裏恩的書房,向晚溜回了房間,老實待着了。

本以為今晚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誰料在那男人走後,亞德裏恩又讓艾文把向晚叫進了書房。

他手裏拿着戒尺,面無表情。

“手伸出來。”

向晚不可置信:“你要打我?”

“不該打麽?”

“我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

“玩笑?你指的是像個猴子一樣到挂在房頂,粗鄙得如同一個下民嗎?”

這鄙夷的語氣,這高高在上的樣子……

向晚一下子頂過去:“下民怎麽了?你這麽高貴怎麽還是躺在垃圾堆裏,央求着一個粗鄙的下民救你一命?”

又在說這陳年舊事,亞德裏恩被徹底激怒,在地下城時向晚也時常拿這件事打趣他,當時并不覺得有什麽。而現在他身居掌權者這樣神聖不可冒犯的高位,別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如今再一聽這話,只覺得被深深冒犯踩到了痛處。

一把抓過向晚的手,高高揚起戒尺,重重責打了下去。

打了幾十下,方覺得氣消,再看向晚的一雙手,已經紅腫得不成樣子。

“去那邊面壁站着。”

向晚咬着牙,走到了他指的位置。

亞德裏恩看着愛人沉默又倔強的背影,覺得無奈又頭痛,氣已經消了大半,本來今天也沒想真打她,只是看她最近四處撒歡,隐隐有故态複萌的樣子,想借機敲打敲打她,讓她老實一陣子。

看她搖搖晃晃站不穩,垂放在身側的手更是在無規律地顫抖,也不由地有些擔心,想要就此收場。

“認不認錯?”他故作嚴厲地問。

向晚此刻急怒攻心又心灰意冷,兩種心境如冰火兩重,交替着折磨她。

她原以為他們之間已經産生了感情,今天也單純是覺得日常生活乏善可陳,想借着愚人節制造點情趣。原來,這點微不足道的感情,依然是建立在嚴明的上下級關系中,作為他的附屬品,他想怎麽對待她,就可以怎麽對待她。

可笑可悲可恨。

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

亞德裏恩見她更加不遜,覺得還是罰得太輕了。

“覺得自己沒錯,就在這裏繼續反省,什麽時候認錯了,什麽時候休息。”

留向晚一個人,亞德裏恩回到了卧室,到了半夜終究是沒忍住,調取了書房實時監控,見向晚還是站在那裏,像是被凝固的雕像。

心裏揪成一團,平時這麽會偷奸耍滑,他都走了,怎麽也不知道休息。

兩個人一個在書房苦撐,一個在卧室裏煎熬,就這樣隔着屏幕僵持到天亮。

亞德裏恩見向晚這副要頑抗到底的作态,只覺得她不知好歹,還是不受教。也不願再去管她,徑直上班去了。

艾文實在看不下去,勸她:“夫人,長官走了,您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向晚臉色灰白,她用盡最後力氣在苦撐,不是存心要和亞德裏恩怄氣,只是覺得自己這樣,太可悲太難過了。

亞德裏恩上車,發現車裏放了個小袋子,裏面是一個小醜娃娃,還有個字條: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晚有人來。

我只是看你最近很累的樣子,想你開心。

沒想到弄巧成拙,我下次一定注意!!!

不要生氣啦~原諒我吧~~

下面還畫了一個哭泣的小女孩

是她昨晚趁自己在工作,偷偷放進去的。

亞德裏恩的心被這個薄薄的紙片捏了一下。

她擔心他,牽挂他,想他開心。

他頭一次感到懊喪,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明知道她的性格,怎麽昨晚會因為一句話就這樣責打她。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在辦公室裏一直想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氣。心裏只盼着她趕緊陽奉陰違,去吃飯,去休息,去塗藥。

他問艾文,夫人怎麽樣了。

這好像還是頭一次,艾文當着他的面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長官。

竟是鐵了心要頑抗到底。亞德裏恩重重皺眉,以前只知道她狡黠散漫,鬼點子多,喜歡折騰,讓人不省心。今天才見識到了她真正的脾氣,簡直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上次把她關起來,不還哭着認錯,現在倒好了,只不過打了幾下就要這樣。自己對她已經夠縱容了,就應該讓她看看別人是怎麽過的。他的好哥哥林彥,在家裏都不敢這樣給自己Alpha

臉色看。不過這樣子,也是自己慣的。

越想越生氣,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向晚。

又僵持到了晚上,向晚終于因為體力不支,倒下了。

亞德裏恩甚至松了一口氣,這場鬧劇總算是結束了。

他守在向晚身邊,見她在睡夢中還皺着眉,一臉不開心。

不省心的壞東西。他在心裏親昵地罵她。

翌日,向晚悠悠醒來,只看着天花板,也不說話。

亞德裏恩不敢舊事重提,認不認錯已經無所謂了,只希望她能老實養病,生龍活虎地去上學。和以前一樣就好。

她病了幾天,林彥擔心她,安斯艾爾帶着他來探病。

“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林彥坐在床邊,“幾天沒見,就瘦了這麽多。”

向晚低頭搖了搖腦袋,不說話。

“他打你了?”

點頭,眼淚也掉了下來。

林彥把她的眼淚揩去,勸慰她:“在新世界,這很正常,其實他對待你算是很不錯了。小事情都由着你,也沒有像其他Alpha般管束你,限制你。他還是,願意尊重你的想法的。”

“哥哥,你怎麽也這樣說?”向晚瞪着濕漉漉的大眼睛,控訴他,“彼此間互相尊重,不是應該的麽,怎麽現在反倒成了恩賜?”

見她淚掉得越來越兇,林彥把她抱緊,輕輕拍她的後背。

“哥哥只是不想見你再吃苦頭,走哥哥的老路。”

安斯艾爾見他們這麽親密無間地抱在一起,感到大為不妥,顧忌着自己的身份,沒有進去,擡手敲了敲卧室的門作為提醒。

“林彥,我們該走了。”

林彥聽話地起身,跟随安斯艾爾離開了。

路上,安斯艾爾責備他:“雖然你是Omega,但也應該彼此保持點距離。免得讓人誤會。”

林彥點頭,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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