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常嬷嬷扶着已經醉了的梁芊雪出去後,溫竹許立刻進了來,他坐在梁舒萱的身側,低頭盯着她身前的白瓷酒杯,沉默不語。

梁舒萱瞧着他那明顯有些郁憤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一勾,想着自己方才已經使過壞了,對待關心着自己的夫君,還是稍稍收收心思才行,于是擡手将自己身前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推,“你自己聞聞可有酒味。”

溫竹許聞言,當真是拿起了酒杯湊到鼻子前嗅了嗅,直到确定酒杯上沒有一絲酒味,他微蹙的眉心才舒展開。

梁舒萱被他的模樣逗笑,“還真跟小狗一樣地聞。”

溫竹許沒有因她這句話而生惱意,倒是兩手一撈,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自從診出身孕,你可說你一次都沒偷喝過?”

梁舒萱自認理虧,落在他肩上的手臂略略一勾,在他靠過來的同時自己也仰着脖子湊過去,在他桃色的嘴唇上重重一壓,“告訴我你不生氣。”

“……”

“想哄騙我再親你一下是不是?夫君,你若是不說你不生氣,那我就不親了。”她怎可被他随意拿捏。

溫竹許輕嘆,“大夫說了你身子弱,這一胎懷得不穩,別飲酒了,仔細你的身子。”

梁舒萱只覺得自己心軟得跟豆包一樣,“方才不過是為了逗弄一下安平才讓人備了酒,又不是我想喝。”她解釋道。

“我瞧着安平長公主能跟着沈朗廷去齊洲,兩人倒不像是在賭氣的模樣,你何必要親自回來帝都。”他一直不想她回來,當初好不容易勸下了,沒想梁舒萱一聽到梁芊雪去了瘟疫肆虐的裴縣,立馬動身回了來。

梁舒萱道:“安平她是何性子我如何不知,即便沈朗廷不如傅桐昇愛護她,但她喜歡,嫁了也就嫁了,有長公主的身份在,沈朗廷也不敢輕怠她,但這次安平為了沈朗廷去了齊洲,只怕……”

只怕皇兄心裏已經盯上沈朗廷了,一個可以輕易左右安平長公主的人,這對梁煦來說是個危險的信號,倘若沈朗廷和溫竹許一樣,只做一個閑職驸馬倒也算了,偏生他還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職,倘若他有了別的什麽念頭,只怕往後會牽連到安平長公主。

所以她才非得回來一趟不可,這幾日在宮裏好說歹說安下了梁煦的心,今日才得空來見見她這女生外向的妹妹。

梁舒萱并未把話說明,但溫竹許似乎已經懂了她欲言又止的話,于是将那話頭給轉到了別處,“你說的那傅桐昇,可是傅太傅的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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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萱點頭道:“就是他,當初安平她大病初愈,皇兄擔心她一個人呆着會想起些事,所以讓她去禦書房受傅太傅教導,但她性子頑皮,哪裏坐得住,皇兄就讓傅太傅家的公子給她當伴讀,我原先以為等安平及笄後,皇兄會指婚将安平指給傅桐昇,誰料中途跑出個沈朗廷來。”

“安平長公主何時生過重病,怎麽都沒聽說過。”溫竹許問道。

“都是……”梁舒萱脫口道,旋即止了言語,“此事皇兄傳了口谕任何人不能提起,你也莫要問,其實也不是什麽不能提的病,但安平病愈後我們心疼她,所以誰都不願在她面前提起,哎……如今回想起來,倒覺得傅桐昇其實也不适合安平。”

溫竹許心中疑惑,但對于梁芊雪的病,他也不過是随口一問,既然不能提,那不說便罷,“那日煙火小宴上,我聽着你的話,倒覺得安平長公主和傅公子青梅竹馬,很是登對。”

梁舒萱腦中還萦繞着當初梁芊雪生病時的模樣,心上壓抑得很,但也知那些都過去了,于是稍稍直起了身子,兩眼一笑,道:“便是青梅竹馬又如何,夫君可不知道,安平小時候哪裏看得上傅桐昇,她……噗——!”

一想起當時梁芊雪離經叛道的話,她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也不知道安平長公主如今的夫君知道了五歲時的她曾經立下的誓言,會是什麽心情。

“哈哈哈……”

……

“常嬷嬷,沈朗廷呢?”梁芊雪虛浮着步子,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常嬷嬷身上。

“沈大人已經回屋了,殿下怎喝得這麽醉?”常嬷嬷小心扶着,擔憂地問道。

“寧平姐姐讓喝的,喝了她就不欺負我了。”梁芊雪笑着回道。

果然是寧平長公主的主意,常嬷嬷心中念叨着,她家殿下酒量淺,從前寧平長公主就愛灌她家殿下,在寧平長公主與驸馬喜宴那次,她家殿下喝醉後差點掉進湖裏,她還以為自那次後寧平長公主就不敢再灌她家殿下喝酒了,所以今日才沒有執意在身旁守着,沒想殿下還是被灌醉了。

“殿下明日起來只怕又會頭痛了。”常嬷嬷如此想着,一會兒将殿下扶回去後還是快些熬點解酒的湯才行,無論如何今夜先喝下一些,不然明早殿下定會疼得大叫的。

梁芊雪卻沒在意常嬷嬷的話,努力擡了腳跨過門檻後,燈火通明的卧房內,即便她沒有刻意睜眼,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前一身月色長袍的沈朗廷。

幹淨,明亮……還小心眼!她不過就是扔了謝珣的喜帖嘛,他就生氣呆在卧房裏不陪她泡溫泉,難不成謝珣都比她重要?!

“你可惡!”梁芊雪努力直起靠在常嬷嬷身上的上半身,搖搖晃晃朝沈朗廷走去,“你就會欺負我!”

原本坐在書桌前的沈朗廷早已注意到了她,此刻見她如此,立馬起身過來将她護住。

“你可惡!”梁芊雪握着沈朗廷的雙臂直起身子,努力仰頭望着身前的人。

“臣……”

聽着他的自稱,梁芊雪心上更是來氣,頭一低,将額頭抵在他的胸口,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找回一些力氣,片刻後,她突然腳步一退,抓起還未回神的沈朗廷就往後池走。

這裏是溫泉山莊,除去幾個大池以外,三處重要卧房的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私人溫泉池,梁芊雪卧房的後面就是其中一個,為了方便,此卧房前後兩面都有門,出了後門兩步便是露天溫泉了。

溫泉水熱氣彌漫,有一絲絲煙霧缭繞着,梁芊雪停下腳步,側身又望向沈朗廷,“好不容易來一趟承月山莊,你就因為生我的氣,就不陪我泡溫泉,你生氣,我還生氣呢!”

“長公主……”沈朗廷不知她為何突然這樣,他何時生她的氣了?明明是她生氣來了承月山莊,躲着不見他的。

“寧平姐姐說得對,我不該遷就你,我說讓你陪我泡溫泉,你就得陪我!”她低聲喊着,說完身子猛地一傾,雙手一用力就将身前沒有防備的人給推進了溫泉池裏。

不等沈朗廷起身,梁芊雪嘟囔一聲:“其他的一會兒再罰你”,說完也跟着跳進了溫泉池。

只她如今正醉着,身上僅存的力氣方才已經用完,剛一沾水就發現自己溺水了,她慌忙大喊,手在池子裏撲騰着,卻是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她心上絕望,誰料下一瞬卻有一雙結實的臂膀将她不盈一握的腰緊緊攬住,她來不及多想,胸脯剛一靠上,她立刻緊緊扒上對面。

梁芊雪感受着沈朗廷結實有力的心跳聲,喉間凄凄的嘤咛聲才漸漸緩和了些,她将臉埋在沈朗廷的脖頸,低聲斥道:“都怪你……”

沈朗廷也是心有餘悸,方才他剛站起身來就見到她在水裏掙紮,吓得他差點忘了呼吸,趕緊兩步過來将人給撈起來,他柔聲安慰道:“長公主莫怕。”

話音剛落,一陣寒風吹過,他周身的感知一瞬間敏銳了起來,沈朗廷頓時身子一僵,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貼在身上,她玲珑的身形此刻不斷往他身上重重貼過來,太過柔軟,似天上的雲彩一般,又燙得吓人,似一團火焰。

溫泉池裏一剎那安靜如窖,只留下她淺淺的嘤咛聲和他重重的呼吸聲。

下一瞬,卻有一個聲音将這份寂靜打破,常嬷嬷在卧房門口聽到了裏面的呼喊聲,已經過來了,見到梁芊雪一身衣裳濕透了,連忙道:“哎喲,這可怎麽是好,沈大人快些将殿下抱上來,這才醉了酒,可泡不得溫泉,這衣服都濕透了,吹不得風的,老奴去拿浴巾,沈大人可看緊了殿下。”

梁芊雪裹着浴巾被沈朗廷抱回了卧房,經過一趟熱水洗禮,她并沒有清醒過來,熱氣蒸得思緒倒是更加混沌起來,她任由常嬷嬷替她換下濕透的衣裳,腦子裏只反複響着梁舒萱的話:“倘若想要挫一挫男子的銳氣,切不可用強硬,大喊大叫只會讓對方心上不服,要用女子獨有的柔情将他馴服才是上策……”

她當時聽了只回說:“我不要馴服他,我不要他了,誰要馴服他……”

梁舒萱又道:“好好好,不馴服,小安平只想小小地懲罰一下沈大人,是不是?”

梁芊雪回憶着,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常嬷嬷見她如此,疑惑問道:“殿下說什麽?”

梁芊雪回過神來,掙紮着睜開眼,環了一下四周,踉跄着走出屏風,這才看到已經換下濕衣裳剛将中衣穿好站在床榻旁的沈朗廷。

她嘟嘴自語道:“要罰……要罰……”

常嬷嬷将濕衣裳抱着走出屏風就看到自家殿下一下子将沈大人撲在床榻上畫面,她心上一驚,很識趣地急急出了去,将卧房的門給關上了。

床榻上,沈朗廷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和溫度,只覺得自己周身一下子繃緊,這種感覺很陌生,卻又很熟悉,方才在溫泉池裏,他便是這樣的。

“長公主可有摔着?”他以為梁芊雪方才是因為腳下不穩才重重朝他撲過來的。

梁芊雪卻是沒有理睬他,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艱難地坐了起來,她沒有去看他,而是将視線落在了床頭的兩根柱子上。

不對,這樣橫躺着,跟寧平姐姐說得不一樣。

她這才低頭看向沈朗廷,“你起來!躺好!”

沈朗廷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坐了起來,将落在外面的小腿一擡,連同身上的人一起調轉了個方向。

這一轉,讓梁芊雪頭一陣眩暈,她阖眼蹙眉,擡手剛想抵住跳痛的額角,一只手卻先一步覆在她的臉上,她睜眼瞧去,目光一瞬間跌進一汪波光粼粼裏。

她只覺得頭又有些痛了,忙晃了晃頭,終是找回了一些思緒,回神之際兩手一推,将沈朗廷重重壓倒在了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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