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梁芊雪半靠在小榻上看着話本,現在天氣已經很暖和了,她喜歡這樣半躺着,迎着窗外吹進來的夜風,讓人神清氣爽。
“殿下可要睡了?都快亥時了。”春喜在一旁提醒道。
“我想等沈朗廷回來,他最近忙着醉月樓的案子,好幾天都宿在大理寺,我都好久沒跟他說過話了。”梁芊雪說着,将手裏的話本又翻了一頁,看着裏面書生對狐妖的真情告白,心裏癢癢的,若是哪天沈朗廷也能跟她說這些話,她一定會高興地暈過去的。
……長公主想要臣的什麽臣都會心甘情願地奉上,哪怕是臣的性命,只要長公主能留在臣的身邊。
哇哇哇,想想就覺得好激動!
“殿下?”春喜看着笑眯了眼的梁芊雪,疑惑道。
梁芊雪回過神來,收斂了嘴角笑意,将手裏的話本一擱,望着窗外問道:“長庚那邊還沒有傳話回來麽?”
“都要到宵禁的時辰了,想來也快了,只是殿下,奴婢有些不明白,既然沈大人都讓殿下在大理寺陪着他查案了,殿下怎麽還回長公主府待着呢,殿下既然心裏時時惦記着沈大人,那不如奴婢去将大理寺沈大人的那間休息室好生收拾一番,殿下白日裏在那裏看話本,若是想沈大人了就悄悄去大堂看看,豈不更好?”
她何嘗不想跟着沈朗廷查案,想要時時陪着他,可是她的身份比他高,在大理寺裏,當她看到獄吏在有所請示時下意識看向了她後,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大理寺了。
所以她尋了個無聊的借口跑了回來,想着只要晚上能見着就能把白日的分離補回來,但事情哪能輕易如她所願,最近為了将那群人販子一網打盡,他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白日見不到,夜裏更是見不到。
梁芊雪道:“最近案子有了新的進展,我在那裏也幫不上忙,那些人都是些亡命徒,要對付他們實在是難,沈朗廷光是每天找他們問話都很費神了,我不想他再分心出來顧慮我的存在,所以就跟他承諾了,這段時間只要他不在身邊,我就不出府,他才安心讓我回來的。”
春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殿下,奴婢瞧着沈大人可真是厲害,這才多久就将那夥人販子給抓住了。”
“那當然了。”梁芊雪驕傲地回道。
她想起那天在大理寺的房間,獄吏将媚姨押了進來,媚姨看着虛弱的茵茵,問了她句:“若你回去後會讓整個家族蒙羞,你還想回去嗎?”
茵茵點了點頭,用指尖沾了水歪歪扭扭地在床框上寫了幾個字:父親和母親不會放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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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媚姨就讓站在門口等待的沈朗廷進來,梁芊雪在屋子裏聽着兩人的對話,又聽到沈朗廷的謀劃,心上對他盡是崇拜,她的沈朗廷當然厲害了。
正想着,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是沈朗廷回了來,梁芊雪立刻跪起身子将擡起的雙手伸向他,等站定的沈朗廷将她圈住後,她才緊緊回抱着他,閉眼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還有那淡淡的香氣。
春喜識趣地出了去,将門從外面拉上了。
“你已經沐浴過了?”她睜眼仰頭看着他問道。
“嗯,在大理寺沐浴的,最近常常在地牢裏審問,身上或多或少粘了些黴味。”他低聲回道。
在大理寺?難不成上一世他也是這樣的?
梁芊雪道:“回來再沐浴不就好了,那裏燒熱水麻煩,長庚方才回來了長公主府,那些獄吏可不會貼心地給你弄溫度剛好的浴湯,最近天氣雖然暖和了,但洗涼水還是會生病的。”
沈朗廷自然不能告訴她,是因為想一回來就抱她,所以他才在大理寺匆匆沐浴過再回來的,他記得常嬷嬷跟他說過的,她喜淨,若是就這麽回了來,她嫌棄他怎麽辦。
沈朗廷沒有接她的話,稍一傾身就将她從小榻上抱起,梁芊雪乖順地任由他抱回了床榻,她坐在他的腿上,臉蹭着他的胸口,她喜歡這樣的感覺,他抱着她,那是他的親昵,她将自己發上的味道蹭在他身上,是她對他的思念。
直到被撩撥的人終于忍不住吻上她後,她才止了動作回應他的溫柔。
許久之後,她靠在他身上平複着呼吸,突然想起媚姨的事,于是勾着他的指尖問道:“媚姨的事你都安排妥當了嗎?”
“嗯,已經安排妥當,喪禮在後日舉行。”沈朗廷回道,沉穩的語調裏帶着一絲讓人心動的沙啞。
梁芊雪聞言放下心來,“那就好,她願意幫你,我們也該給她一個保障,我已經跟皇帝哥哥說過了,會給她安排一個新的身份的,之後若是能幫忙找到她的籍貫,那她就可以回自己的家鄉去找她的家人了,不過我想即便是知道家在哪裏,她應該也是不會想回家的,那日她說‘煙兒早就死了,媚姨的死就更沒人在乎了,奴家早就沒家了’,沈朗廷,你說她是不是和茵茵姑娘一樣,是記得自己的過去的呀?”
沈朗廷思索片刻道:“根據調查,媚姨七歲就被人拐走,在秋棠樓待到十五歲接客,沒幾年就到了醉月樓成了那裏的老鸨,一直待到了現在,按理說以她的經歷,該是識字不多的,但她卻是寫得一手好字,丹青更是擅長,雖然她一直不承認,但她該是很小就由家人教導,到現在也沒有忘掉那些學識。”
“你看過她的書法和丹青?”梁芊雪仰頭問道。
某人臉上一紅,輕咳一聲,想要将此問題就此略過,正好想起在媚姨這事上她的舉措,于是故意低沉了聲音道:“媚姨的死,那些人販子并沒有懷疑,但長公主不該将此事攬在自己身上,既然此計謀是臣提出的,自然該大理寺來承擔。”
聽沈朗廷這麽說着,梁芊雪也沒再糾結自己的問題,本來那就是她順口接話問的,于是想着他的問題回道:“那怎麽行,大理寺是公正嚴明之地,怎麽可以在審問犯人中意外把犯人打死,反正不知道案情的百姓都以為是媚姨得罪了女扮男裝去醉月樓玩的我才會被抓的,那将此事操作成我為了報複媚姨,沖進大理寺一個不小心将她打死了,如此一來豈不名正言順,再說我那晚的出現醉月樓背後的人也是知道的,百姓會信,他們也是會信的。”
她的語調很是平靜,就像是在說今晚吃了什麽一樣,沈朗廷聽着心裏卻微微有些酸疼感,“如此豈不是要讓百姓誤會了長公主?”
梁芊雪依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态度,“他們誤會了我也沒什麽呀,只要喜歡我的人不誤會就行了,記得我小時候第一次被誤會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哭得可兇了,可是皇兄還什麽都沒聽就說他相信我,從那之後我就不在意被人誤會了,甚至有時覺得被誤會也挺好的。”
沈朗廷想起自己從前對她的誤會,“可他們會以為長公主是……”張揚跋扈,這四個字如今想來,他只覺得自己錯得離譜,當初的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好好與她相處,不然他不會到成親後才發現她真實的一面,善良,可愛,率真,純潔,世間所有的美好集于一身,才有了她。
梁芊雪接過他欲言又止的話,“誤會我是個兇巴巴愛折磨人的壞人是不是?那些是我故意攬在自己身上的,小時候晴兒總是被人笑話被人欺負,她可不是那種任人欺淩的脾氣,所以每回都是睚眦必報,我怕事後她會被皇兄責罰,所以就将宮女侍衛的傷都說成是我弄的,晴兒身邊親近的人不多,除了年老的奶娘和列叔也就是我了,如果連我都不保護她,那她就太可憐了。而且我也沒吃虧,別人覺得我兇巴巴的,就不敢不聽我的話,就連春喜都是這樣被我從傅太傅那裏搶過來的。”
一想起當時她在太傅府大殺四方的情形,她就得意個不行,雖然最後傅太傅還是罰了她抄書,但是她幫春喜捉弄了那些欺負她的人,抄書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見她歡歡喜喜地說着,臉上沒有半分憂慮,像是當真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沈朗廷心裏卻是翻攪着,他心裏隐隐有着什麽思緒潛藏着,只是此刻因為懊悔和愧疚而越發朦胧,那模糊的畫面漸漸被一些墨色替代,畫面逐漸清晰,瞬間就将他腦海中的情緒給填滿。
娟秀的字跡,溫婉輕盈,但其中描寫的卻并非詩句,也不知她在寫這些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但那些在此時此刻已經不那麽重要,或者說,他不願去思考。心跳漸漸加速,喉間幹涸,耳上溫度灼人,沈朗廷凝着那帶着笑意的殷紅唇瓣,慢慢傾了身子覆了上去。
不似方才那樣的纏綿,他只是一下一下輕啄着,待懷裏的人配合着閉上了雙眸,他才微啓唇齒将帶着絲絲甜味的紅潤銜住,稍一用力,身子順勢而下,他将她壓在了床榻上。
腦海中那些文字轉換成了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第二大類,害怕此事者,第一注意事項,絕不能急,要讓對方慢慢适應,一點一點将對方融化,吞下。”
之後的細節,是近半本的丹青。
沈朗廷憑着記憶一一勾勒着她的唇線,輕咬着她的耳珠,待聽到她的輕喘聲後,他才放掉她似熟透了的果子一般紅的耳朵。
溫度透過身上中衣傳了過來,胸前柔軟突然感覺到了濕熱,梁芊雪身子猛地一顫,一瞬睜開了眸子,卻是還沒反應過來時,沈朗廷已經側躺在她身邊,兩手環着她的腰,待兩人面對面後,他眸子裏的炙熱幾乎溢出,嘴角勾勒着笑意,聲音溫柔地說道:“睡吧。”
說完後他倒是閉上眼當真要睡了,梁芊雪卻是懵怔着,腦子裏層層疊疊了很多問題,可是他都說睡了,那她怎麽還能去問。
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方才他親了她,還咬她的耳朵,在她幾乎受不住的時候,他最後……那一下……他好像是咬了她那裏,可是……他為什麽要那樣?梁芊雪只覺得自己心裏怪怪的,她不懂得那些事,上一世在與沈朗廷做那事時,他也不曾有過這個舉動,他只會撕咬她的唇,只會抓着她的手不準她掙紮,那方才那樣算是什麽呢?他咬她那一下并不疼,當時她只覺得胸前被燙了一下,不疼,卻讓她心跳加快,快到心髒像是要跟着他離開的唇一起跳出她的胸口一樣。
這種感覺好陌生。
這樣的沈朗廷也好陌生。
他最後看她時的眼神,充斥着魅惑,明明他只是簡單地對她笑着,和平時一樣,可方才她卻覺得他好像在她眼前變幻成了一只狐妖,是最厲害的,最能蠱惑人心的那種。
以後……還是少看些話本吧。
梁芊雪心裏暗下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