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這場雨下了足有三個時辰才停,但梁芊雪跟岑聆夏說着說着話就困倦地睡着了,根本沒注意雨是什麽時候停的。眼瞧着她并沒有脫下外衣就睡了,岑聆夏沒好叫醒她,只能輕輕将她軟倒一旁的身子擺正,替她把身上的薄被蓋好,自己也合衣躺下了。

迷糊中梁芊雪好似回到了上一世被尋回後,那時她病得難受,但那幾日有沈朗廷一直在身邊照顧,所以她心裏還是高興的,即便她看得出來沈朗廷的臉色很不好,時間越久,她心裏的那些高興也漸漸淡了,替下的是隐隐的不安。

許是因為夢到了這些,所以她後半夜睡得很不安穩,直到隐約察覺到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包圍着,她才勉強睜開眼,眯着縫見是沈朗廷抱起了她,她半啞着聲音迷糊道:“天亮了嗎?”

一大早就過來想将她抱回他們營帳的沈朗廷柔聲回道:“嗯。”

梁芊雪将臉在他懷裏蹭了蹭,“晴兒找到了嗎?”

沈朗廷低頭瞧着她似小貓兒洗臉般地蹭着自己,輕笑道:“天剛亮的時候就回來了,是靖王爺找到的,說是在山洞裏避了雨,等着能微微瞧得見就立馬趕了回來,現在正在陛下營帳裏被問話。”

梁芊雪想要打起精神來,努力幾下卻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似乎是因為昨日傍晚淋了些雨,之後又沒有睡好,所以此時腦子才微微有些發脹,即便想立刻起身趕去梁煦營帳裏救下江碧晴,她也是無法,她将手臂擡着圈住他的脖頸,“沈朗廷,你抱我去皇兄的營帳吧,我覺得好累,沒辦法走路了。”

正好走出岑聆夏營帳的沈朗廷低頭看着她微紅的臉頰,頓時皺了眉,一邊吩咐在門口候着的常嬷嬷快去請禦醫來,一邊疾步往兩人的營帳走去。

李太醫匆匆趕來替梁芊雪診脈,說是昨日下午曬了太陽,之後又淋了雨,所以感染了風寒,不過病得不重,只需兩副藥便能恢複,春喜随李太醫出去拿藥,梁芊雪躺在床榻上,手稍稍一撈,将薄被半遮在臉上,眸中滿是歉意地對沈朗廷說道:“對不起……”

沈朗廷怕她悶着自己,擡手将她臉上的薄被拉下來,“是臣沒有保護好長公主。”

梁芊雪搖頭道:“不是的,我昨日……是準備在雨下下來之前回來的,結果預判失誤,還害你淋了雨,幸好你身體好,不然就和我一樣生病了。”

沈朗廷将她額前碎發順到耳後,溫柔笑道:“長公主的預判讓整個營地免于水災,怎麽能算是失誤呢。”

他安慰的話聽得梁芊雪心裏暖暖的,于是将被窩裏的手拿了出來放在他面前,見他眸裏有些疑惑,她笑道:“我想你握着我的手,原本是想你抱着我的,但我擔心把病氣過給你了,所以只用握着手就可以了。”

沈朗廷臉上笑意更甚,将她微微有些涼意的手握進掌中後,他俯身在她耳上輕輕一吻,吻在她的耳郭上,瞬間感覺她原本就發紅的耳朵更燙了,正欲直起身子讓她再睡一會兒,營帳的簾子被人急急撩開,是得知梁芊雪生病的梁煦走了進來。

屋子裏頓時有股尴尬的氣氛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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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煦也沒想到自己會撞見這樣的場面,他哪裏能想到一向清冷的大理寺少卿會白日裏……

額哼!

他暗自輕咳一聲,也沒再理會床榻那邊的兩人,擡腳過了去,在沈朗廷起身揖禮退到一邊後,他駐足在床榻旁,側身坐在床沿上,用手探了探梁芊雪的額溫,“幸好只是低燒,昨日就不該由着你胡鬧,人沒找着,自己倒是病了,從前秋獵時你最喜歡滿山追野兔,如今倒是只能躺在床榻上了,看你以後還要不要逞能。”

想起昨日的事,梁芊雪擔心梁煦會将她生病一事怪在沈朗廷身上,于是輕咳兩聲後将話題引向了別處,“皇兄方才是在責罵晴兒嗎?皇兄不要責罰她,晴兒她在瓢潑大雨裏受了一晚上饑寒,你就不要再罵她了,我想見見她,讓她來找我好不好?”

梁煦嘆氣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她,她如此任性,若是不加以處罰,往後還不翻天,此次你別為她求情,朕已經下了旨了,君無戲言,知道嗎?”

梁芊雪聽後頓時急了,半揚起頭問道:“皇兄罰她什麽了?”

梁煦将她微擡的肩按下,道:“先前朕不是讓她去皇陵抄寫經書嗎,正好過段時間宮裏要翻修佛殿,所以朕讓她幫着小皇叔整理佛殿裏的經書,謄抄目錄,倒是要給她找些事做,在佛殿裏修身養性,免得越發刁了性子,以後改不過來。”

梁芊雪依稀記得上一世也是小皇叔接下的翻修佛殿的事宜,只是她沒太關心,似乎那時也是江碧晴被罰去幫忙了,那這麽說來,即便兩世的“因”不同,但結果還是一樣的,她因為淋雨而病了,江碧晴則是被罰去了佛殿幫忙。

等梁煦囑咐了她幾句離開後,一直在門口等着的江碧晴才進了來,她已經聽說了梁芊雪是因為找她才生的病,所以進來後滿臉的歉意,梁芊雪倒是沒有責備她的意思,伸手将江碧晴的手握住,道:“昨夜可有淋着雨?”

江碧晴聞言鼻子一酸,蹲在床榻旁,将下颔擱在床板上噘嘴說道:“表姐,對不起,昨日是我太沖動了,我就是想去透透氣,哪裏能想到原本晴朗的天會突然下暴雨,所以就被困在山上了。”

梁芊雪側過身子看着她,“天要下雨的事你自然控制不了,不過是小小的風寒,吃兩副藥就沒事了,這事哪能怪你,倒是你,昨晚被吓着了沒?”

江碧晴搖頭道:“我可不怕打雷閃電,更何況雨剛下一會兒靖王爺就找着了我,他帶我去山洞裏避雨,所以我也沒怎麽樣,就是方才被陛下狠狠罵了一通,不過靖王爺幫我說了話,倒是罰得不重,我都能在皇陵待半年,宮裏的佛殿哪裏能困得住我。”

梁芊雪道:“皇兄讓你去幫着小皇叔翻修佛殿,也是為了讓你收收性子,晴兒,前些時候我不是都跟你保證過了嗎,将來你的夫君一定會是你喜歡的,你何必去跟皇兄起沖突,我知道你喜歡高玘珩,這樣吧,我呢,跟你保證,一定讓你嫁給高玘珩,這樣你就能安心了吧?”

江碧晴聽了她的保證眸中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淡淡道:“表姐,我已經想通了,他那日不來見我,那已經是他的回答了,他那般教養的人,想必也是想着當面拒絕會讓我難堪,索性也就不來了,既然他都這麽選擇了,我何必還要再貼上去,倒顯得我們西涼的女子不豁達了,不過既然表姐已經向我保證了,往後若是我看上了什麽人,表姐一定要幫我,若那人不願,就是綁,你也要幫我綁到将軍府來,記住了!”

梁芊雪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己弄巧成拙了,但她心裏明白,江碧晴不可能這麽幹脆就忘掉高玘珩,若是喜歡一事能當斷則斷,在她重生回來的那一天她就會不管不顧地離開沈朗廷了,明明上一世黑化後的他對她做出那些殘忍的事,可她還是無法将他從自己心裏剔除幹淨,不管喜歡也好,恨也罷,他還是牢牢長在她心裏。

想到此處,她擡眼看了看坐在一旁正看着什麽的沈朗廷,心裏一時翻騰,但她不想被人看出,所以努力壓下心中情緒,收回視線望着江碧晴,半眯着眸笑道:“小晴兒,我的夫君可是大理寺少卿,你讓我去幫你綁人,我的夫君可是要将我抓進大牢裏的。”

江碧晴被她逗笑,回頭望了一眼沈朗廷,道:“表姐夫可舍不得。”

梁芊雪道:“誰說舍不得了,我的夫君可是最公正廉明的,即便是我,他也是幫理不幫親的。”

江碧晴挑眉道:“是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到時候表姐夫會不會把表姐你抓進大理寺的監牢。”

梁芊雪見江碧晴臉上終于沒了陰霾之色,也就故作好奇地接話道:“我也想知道。”

江碧晴大笑道:“那好呀,那我要盡快相中一個人才行,到時候就看表姐夫會怎麽做了。”

等江碧晴回自己營帳休息時,春喜正好端着煎好的藥進了來,沈朗廷起身接過藥碗,一勺一勺地喂着,等碗裏的藥都喝完了,他才放下拿碗的手開口問道:“高玘珩,就是那個高公子?”

梁芊雪含着他喂過來的話梅點了點頭,“嗯。”

沈朗廷道:“臣聽說他是北兆國的八皇子,長公主如何認識他?”

梁芊雪自然不能将高玘珩就是原來她府上的春桃這事告訴沈朗廷,高玘珩拿回身份的時候常嬷嬷和春喜都随她去了江南,所以此事目前就只有她知道,但是她也不想胡亂編個理由敷衍沈朗廷,于是抿嘴想了想,道:“他想拿回自己皇子的身份,所以找了機會接近我,我見他沒什麽惡意,所以就答應幫他了。”

沈朗廷聽後沒再說什麽,只側過身子正坐在床沿上,将背留給了梁芊雪,梁芊雪見他如此,心裏突然刺出一個想法來,嘴角忍不住大咧開,望着他的側顏眨眼道:“沈朗廷,你是吃醋了嗎?”

可她的聲音落下,他卻久久沒有回答,梁芊雪頓覺無趣,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了,直到她因為藥效有了些困意,那起身欲離開的人才緩緩開了口,“……有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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