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屋子裏總算歸于平靜。

張曼曼完全不想動。

她眼神掃視了一下闊別大半個月的家,發現這裏整潔明亮,連身上蓋的毛毯都是暖融融的。

這樣的溫暖,足夠讓她徹底地平靜下來了。

梁澍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過來,張曼曼接上,笑問:“到學校了沒?”

“嗯,在校門口了。”

“那還耽誤什麽,趕緊進去吧。”

“你在做什麽?”

“什麽也沒做,就保持你走前那個姿勢,現在馬上,準備把電視打開。”

梁澍沉默了數秒,“白韻阿姨她……”

“她已經走了,”張曼曼笑笑,“放心,我沒不高興,心情好着呢,不跟你說了,趕緊進去上課吧。”

“好。”

她沒說謊,是真的心情不錯。

這麽坐着不夠舒服,她起身,慢慢吞吞回房間,龜速換了身衣服——一身居家毛睡衣,襯得她就像個晃悠悠的晾衣杆,又把頭發放下來,一點點編成了一條辮子,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終于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今天的活動就到這裏,她窩回了沙發,選了個看得過去的電視節目,正經八百開始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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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大價錢訂的營養餐第一餐,還算沒有令她失望,湯足夠優秀,菜足夠新鮮,鹽放得足夠少。

她拍了照片發群裏,林曉郭第一個跳出來說:「看起來真不錯!」

李明奇不知道為什麽也很閑:「多長時間才能不吃這麽清淡啊?」

林曉郭:「師姐,我給你下單了一箱養生茶,你沒事幹在家裏分揀搭配泡一泡。」

林曉郭:「喝不喝無所謂,弄漂亮點發發圈也好,打發時間嘛!」

張曼曼:「……真是謝謝了。」

李明奇:「星期六去看你?」

張曼曼:「別來啊,星期六有事。」

林曉郭:「什麽,你不會要出門吧?還是誰要去看你啊?」

張曼曼:「我阿姨,我不出門啊,今天回家上樓都是讓人抱的。」

提到抱,她想起了梁澍在抱她上樓的整個過程裏都氣息勻停,面不改色,非常,非常……

形容不出來。

無論如何,從今天開始,張曼曼放慢了一切的節奏,包括但不限于飲食,行動,思考。

她設想中的養病生活是一盞香茶,一本好書,沐浴陽光,有花有風,歲月靜好,但實際上,第一天下午吃完飯,她連餐盤都沒收就回到了沙發上沉睡,一直睡到暮色滿窗,她朦胧醒來,完全記不起來自己人在何處,現在是什麽時候。

好在有手機,撈起一看,馬上六點了。

總算想清楚了時間地點人物,她遲緩地坐了起來。

梁澍下了課依然沒多留,同學們都在為了明後天的考試卷生卷死,只有他收了書包匆匆就走,季言樂本打算好好問問他張曼曼的情況,結果一回頭就不見他人了。

回家路上接到梁處桉的電話,也沒說什麽,只是讓他有事記得說,順便告訴他助理已經換了。

梁澍說:“現在換有點晚了吧。”

“我剛才,和你白韻阿姨聊了一下,她這段時間不會再去打擾你們了。”

梁澍很輕地哼了一聲,“哦。”

梁處桉聽出他的不屑,解釋道:“她的本意也是關心。”

梁澍本來懶得多說,但人到單元樓下,他仰頭看見了六樓窗邊的燈光,想到了獨自在家養病的張曼曼,一下就按捺不住了。

“她可以自欺欺人,你也可以盡管配合她,但張曼曼不是傻子,知道什麽才叫關心。既然做不到真的在乎,何必非要做出個樣子來給別人看呢?沒有人要求她什麽,如果非說要求,我希望她盡可能地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就這樣。”

張曼曼都吃上水果了。

午後就取了出來,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涼意,她有的是時間,于是精挑細選,十來顆葡萄大小呈等差數列,滿足了一下她奇怪的趣味。

梁澍開門進來,聽見電視裏在放海綿寶寶。

“我回來了!”他笑了一下招呼說。

“嗯!”張曼曼答應,“你沒留在學校自習啊。”

“沒,”梁澍走進來,一眼看見她穿的可愛睡衣,又是那件橘子樣式的,“下午怎麽樣?”他走到她面前。

張曼曼把剩餘三四顆葡萄遞過去:“很好,吃了睡睡了吃。”

“我沒洗手,”梁澍揮揮手,“晚上的飯什麽時候到?”

“你拿走吧我不吃了,大概九點,不過明天我就調到正常時間了,你晚上吃什麽?”

“外賣,”梁澍端着果盤轉身,随意瞟了眼電視機屏幕,笑了笑,“我還在外面寫作業,你看你的。”

張曼曼把目光投向電視,也笑了:“你有意見啊?有沒有童年啊你,我就愛看這個。”

“你看你看。”

話是這麽說,但梁澍開始往外掏書時,她還是把電視關了,回房間拿了那冊《應物兄》上冊出來,梁澍挑挑眉:“要看書?”

“是啊,我準備這些天好好看看書,我還列了一個閱讀清單,五十本。”

梁澍低頭一笑:“行,你看你看。”

這就有點像還在最初花園住着的時候,梁澍在書房一角學習,張曼曼在另一角休閑,互不打擾,兩廂安寧。搬過來之後書房沒了那麽大空間,兩人也就沒有這樣過了,現在特殊情況,又可以情景再現,不知道梁澍如何感想,張曼曼是十分感慨,覺得歲月倏忽,世事輪轉……打住,養個病而已,不是修仙成佛。

梁澍的外賣送達之前,張曼曼先收了兩個快遞。

一箱是護膚大禮包,一盒一沓網上打印的拍立得樣式的照片,全是她自己拍的花草樹木陽光雨露。

梁澍不解地看着她擺弄那些東西,好奇地問:“那是什麽?”

“足膜,手膜,身體磨砂膏,”張曼曼說,“我打算這段時間好好護理一下,争取做個精致的都市麗人。”

梁澍忍不住笑起來:“以前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我這第一次用這些呢,都是曉郭給我推薦的——你管我幹什麽?專心學習好嗎?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明天要考試了。”

“好好好,”梁澍一擡手,“正寫着呢。”

一時半會之後,他剛解完一道大題,擡頭活動頸骨,登時一愣。

張曼曼從衛生間出來,雙手雙腳都綁着鞋套手套樣式的東西,這讓她本來就不便的行動更加不便。

“你,”他幾乎要站起來,“這……”

“沒事沒事沒事,”張曼曼阻止他,“嘗試一次,別管我別管我。”

“一次要多久?”

“嗯,使用說明上寫着60-90分鐘,”張曼曼抻着手,“差不多正好飯到。”

梁澍不大放心地看着她:“那你,小心點。”

“知道,”張曼曼擺擺手,“我會走……啊!”

梁澍一個箭步飛過去,堪堪接住了左腳絆右腳猛地撲過來的她。

“嘶……”

張曼曼的頭在他前胸撞出了‘咚’的一聲,把兩個人都撞懵了。

“怎麽,怎麽樣?”梁澍急道,“扯到傷口了嗎?我看看……”

張曼曼就是非常無語,非常,非常無語。

連想要捂一下頭都辦不到,她皺着眉說:“沒,沒碰到。”

話音剛落,梁澍的掌心覆在了她額頭上。

他的聲音很低:“撞痛了嗎?”

張曼曼一滞。

慣性反應是心中默念:不能激動,不能緊張,不能心跳加速。

然而現在這個心髒,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卻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總是讓她心悸慌亂,狂跳不止的了。她感覺到了難言的暖流湧動,可分明,梁澍的手還有點涼。

“沒,沒事,”張曼曼站穩了,依然是四肢不靈活的狀态,她尴尬一笑,“謝謝,啊,謝謝,我馬上去坐着,絕對不亂動了。”

梁澍沒有松手,而是換了個角度扶着她左臂:“走吧。”

張曼曼無奈:“哦。”

為了不折騰出其他的動靜讓梁澍同學不得安寧,她端坐沙發,重新開始看書。

期間她認真思考了一下,為自己制定了一系列規則,至少梁澍在家的時候,她要維持歲月靜好,安安全全。

接下來的兩天,梁澍得全心應對考試,好在張曼曼确實一切安好,讓他沒什麽牽挂,因此早出晚歸,順利考完。

考完那天下午,回家後他見到了來探望張曼曼的那位傳聞中的李明奇師兄。

李明奇其實都快要走了,剛好遇見他回家,就笑着打招呼說:“你好啊,梁澍是吧,我聽曼曼提過你了。”

張曼曼告訴梁澍這是誰,他的注意力卻在張曼曼身上——她沒穿睡衣,換了身能出門的衣服,頭發也重新梳過,這是因為要見眼前這個師兄嗎?

“你好,李師兄。”

“我還有事,今天先走了,改天請你和曼曼一起吃飯,啊。”李明奇沒有多留,招呼了幾句就走了。

張曼曼于是問梁澍:“考得怎麽樣啊?”

梁澍覺得她好像有點累,就攬着讓她去坐,一邊說:“還好。”

還好就是很好,完全沒問題,張曼曼是這麽理解的,她一笑:“希望季言樂也這麽說。”

“李師兄他,什麽時候來的?”

“沒多久,他路過附近,買了一堆東西。”

梁澍本不想再問,但莫名其妙地,他想起了當初在梁家老宅,張曼曼随口說的‘我不找博士以下的’。

“李師兄他,是博士?”

“啊?”張曼曼還以為聽錯,“是,是啊,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覺得,你們關系挺好的。”

張曼曼神色變了一變。

半晌,她笑了起來,說:“是啊,因為是同行,經常接觸,除了他,還有好幾個師兄師姐師妹師弟,以後有機會帶你去見見,曉郭也說過想見你呢。”

梁澍抿唇點頭,說好。

“李師兄一直都挺照顧幾個師妹師弟的,對大家都很好。”張曼曼又說了句。

梁澍看看她,大概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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